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13章

徹夜流香

  「如姑娘嗎,駙馬爺有請。」

  昭然披起衣服,打開門道:「駙馬爺叫我去何事?」他剛一打開門,門前月光下站着名侍女,昭然瞧了她一眼就連忙關門,門卻被一隻手給扒住了。

  他拼命地想要將門關上,但那隻手扒住了門就是紋絲不動,昭然情急之下照着那隻手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門外的人「嘶」地吃痛了一聲,縮了手卻飛快地揪住了昭然的頭髮把他拖了出來,昭然剛要大聲喊救命,那人惱道:「再叫就打暈了你!」

  「聞大人,奴家可是有主之人,你深更半夜地私闖我的閨房是何道理!」昭然掙扎着道。

  「本官想請你去幫個忙,你要是好生應了,就當本官承你一個人情。」

  昭然道:「那我要是不好生應呢?」

  聞之庚慢條斯理地道:「忙還是要幫的,但本官可就不必承你的人情了。」

  「呸!」昭然在心裡罵了一聲,「你這狗崽子先把老子的養恩還來!」

  「怎麼樣?」聞之庚慢條斯理地道,「沒準本官的人情來日還能救你一條小命呢。」

  昭然忍不住譏笑道:「我還當聞大人只會催命,原來聞大人還會救命!」

  聞之庚捏着他的後脖子道:「怎樣,答不答應!」

  昭然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侍女,心知若不答應,下場只怕同這侍女一樣了:「聞大人決定了的事情,哪有奴家置喙的餘地。」

  「知道就好!」聞之庚拎起昭然衣領猱身上了屋脊,他顯然有些避忌王增,因此沒有直接走南邊,而繞着西邊走了一圈,出了驛站才向南而去。

  走不多遠,昭然便看見外頭停了一輛馬車,聞之庚拎着昭然上了馬車,然後才將昭然放開道:「姑娘,你懂得配合這般便很好。」

  昭然心裡道,我不是你娘,是你爹,但嘴裡道:「聞大人,奴家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你們官老爺的事情我哪裡能幫得上忙?」

  聞之庚不答反問道:「你方才的反應倒是挺快,怎麼發現的?」

  「聞大人隨手抓了個侍女是公主跟前的,駙馬爺入了夜要會見個女子,怎麼也不會讓公主跟前的侍女去叫喚。這樣的情況只有兩種,一是公主假借駙馬之名,二是某個居心不良的人假借駙馬之名……」昭然露齒一笑,「原來是我猜錯了,即不是第一種也不是第二種,是聞大人。」

  聞之庚上下瞧了一會兒昭然,昭然被他雞皮疙瘩都瞧起來了,才聽聞之庚道:「咱們是不是從前見過面?」

  「絕對沒有!」昭然連忙閉攏了嘴下意識地搖頭,然後諂媚地道,「似聞大人這等天人之姿,見過的人就沒有忘記的。」

  他的那副模樣本來也只有些小清秀,如今剪了個厚厚的劉海,活脫脫一副鄉下大妞的形象,聞之庚閉目道:「王增的口味倒也奇怪……上不了台面。」

  昭然將將聽了這句,還在想聞之庚如何拐到吃食上去了,復又一想明白了這是在說自己不上了台面,不禁心裡惱怒,暗想瞧你這小相公的模樣,必定是叫人早也吃,晚也吃,吃得里外不剩!

  前頭徐徐放慢,像似馬車停了下來,聞之庚將他從車上又拎了下來,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過後你要是發出一點聲音,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昭然心想你有不心狠手辣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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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拐了個彎,便上了民屋,聞之庚踏着屋脊如履平地,昭然被他頭朝下倒背在肩上,搞得頭暈眼花。

  等聞之庚將他放下,昭然也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他們進了鎮魔塔!

  眼前是個垣牆圍起來的建築,主樓是懸山十字頂,旁邊那座高聳的石塔不是容安鎮的鎮魔塔又是哪座。

  聞之庚行動欲發小心,拎着昭然趴伏在一間屋子上,然後輕輕掀開一片瓦,屋內空無一人。

  「去下面幫我拿一樣東西。」

  昭然萬萬沒想到聞之庚讓他幫的忙居然是讓他跑來做賊,他問:「你想讓我偷什麼?」

  「偷這間屋子裡藏着的東西,藏什麼你偷什麼。」

  昭然不滿地道:「那我怎麼能知道」

  聞之庚突然捏起昭然的鼻子,從他的口中塞了顆丸子進去,聲音惡狠狠地道:「若是找不着,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他如此蠻橫不講理,昭然也只能無奈,下一刻他便被聞之庚從窗口丟了進去。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單,兩張蒲團,一方矮几,簡直一覽無遺,唯一特別點的就是几上有一盞蓮花香爐,旁邊擱着幾支檀香。

  昭然從屋裡爬了起來,揉了揉腰,環視了下四周,頭頂便傳來聞之庚的低喝聲:「發什麼呆,還不快點!」

  昭然俯身先將那兩處蒲團拿了起來,抖了抖,又將矮几跟蓮花香爐拿在手裡瞧了瞧,都沒瞧出什麼端倪。

  昭然趴下,用手輕輕敲了一遍地面,也沒有任何發現。

  「怎麼找了半天,還什麼都沒找到?」聞之庚又在頭頂罵道。

  「你能為什麼你不上?!」昭然心裡忍不住罵道,聞之庚這性子大概也只有狗奴才受得了,他一起身手撐到了後面的牆面上,卻突然聽見吱呀一聲響,牆面竟然被應手推開了,若非昭然手快,差點跌了進去。

  「找到了!」

  聞之庚狹長的眼帘閃過一絲喜悅,他也躍了進來,瞧了一眼昭然:「算你一功!」

  昭然心裡頭罵道誰要你算功,但人卻被聞之庚推着進了洞口,裡面的甬道並不黑暗,沿路都有照明的嵌壁燈燭,前方甬道一出,映入眼帘的是數十白衣烏髮的佛子端坐誦經。

  ——原來這條通道是直通鎮魔塔內的。

  他們的中間那支佛仗在悠慢地動着,每一下都會傳出一聲鐘響,昭然才知道原來鎮魔塔里的鐘聲並不是真在敲鐘,而是這根佛仗在響。

  聞之庚大概也沒想到這條通道是直通別人的老巢,慌不迭地退了回來。

  不過好在佛子們都專心誦經,且也不會想到居然有人會闖鎮魔塔,因此竟然無人發現他們一進一出。

  昭然見聞之庚模樣狼狽,心裡頭好笑,聞之庚反手掐着昭然的脖子:「再出錯,別怪我不客氣!」

  昭然被他掐得脖子疼,心裡暗怒:「你這狗崽子真當你爹會怕你的威脅!」他剛想開口叫喚,聞之庚眼明手快,一掌劈在他的脖子上,敲得昭然頭暈眼花,然後聞之庚就拖着昭然退回了那間屋子。

  可是他們剛進屋子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聞之庚臉色一變,丟下昭然「騰身」上了房梁,昭然還沒來得及有更多的想法,門已經被推開了,一雙素履踏了進來,昭然抬起頭由上而下,九如就顯現在了眼前。

  現下該怎麼辦?昭然不禁微張開了嘴。

  「姑娘……」九如也似略微有些吃驚。

  昭然眼珠一轉,他本來躺在地上,於是順勢擺了個姿勢,托着頭嬌滴滴地「喚」了聲佛子:「奴家是特地來找你的。」

  他那聲「佛子」害得上頭的聞之庚差點手滑脫,心想這醜八怪還真是膽上長毛,可昭然豈止膽上長毛,他一不作二不休拉住了九如的下擺,沿着他的大腿就攀附上了九如的腰:「佛子,上次你說「凡所有相,皆是虛枉,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可是奴家見了佛子相,卻不想見如來,這顆心直到如今還在「撲通撲通」的跳!不信你摸摸。」

  他剛拉起九如的手,隨即又想到自己的胸脯只有養出了兩個小疙瘩,無料可摸,連忙又推開道:「差點忘了跟佛子男女有別。」

  聞之庚簡直嘆為觀之,心道:「原來你心裡還有男女有別嗎?」

  昭然悄悄朝上瞄了一眼,見九如神色如常,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小佛子的道行簡直是「一夜千里」。

  九如淡淡地道:「姑娘,你回去跟駙馬爺說,他要找的東西並不在我這裡。」

  他誤會了……嘖,誤會的好。

  昭然往九如身上一靠,在他耳邊吐氣道:「佛子,奴家是想來勸你,人生那麼多樂趣,你何必要看破紅塵。奴家心悅你,要是你也心悅奴家,就來找奴家。」

  他說着又甩了九如一個媚眼,昭然這是抱着別空跑一趟的念頭,順別勾了九如這小佛子誤入正途,九如要是真跑去找如娘,到時不管他在不在,九如的禪心那必定是崩得一塌糊塗。

  吊樑上的聞之庚都快氣樂了,臉皮這麼厚的人真是世所罕見,長成這樣還能覺得別人能心悅她,憑啥,人眼睛瞎了嗎?

  他心裡想着突然記起前面正有個瞎了眼的駙馬爺呢。

  聞之庚心裡轉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突然一股勁風襲來,他心中一驚也只來得及匆匆運氣護住命脈。

  只聽一陣崩裂之聲,聞之庚被九如一掌擊得撞裂屋頂震飛了出去。

  聽見聞之庚一路摔滾的聲音,昭然心裡暗自舒爽。

  九如隔着窗戶道:「我雖然不介意有人來我房中作客,但國師塔卻不能令人隨意進出。」

  好厲害的小佛子,昭然連忙識趣地也從窗戶里一躍而出,才發現聞之庚居然單膝跪在地上,看來負傷不輕。

  這個時候昭然也沒法丟下聞之庚,只得攙起他說了聲:「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小佛子咱們後會有期!」

  丟完場面話,昭然就拖着聞之庚借着夜色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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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聞之庚稍許運了一下氣,被昭然拖着也能跑兩步,等出了鎮魔塔,聞之庚一口鮮血全數噴了出來。

  「看來受傷不輕……」昭然心想,「最好能就此死掉。」

  聞之庚轉過頭來瞧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擔心,方才是我運氣將心肺中的淤血吐了出來。」

  昭然只好換了個話題:「你們到底在找什麼?」

  聞之庚略作沉默,好似想起了剛才昭然援手之情,便道:「你可聽說異人候?」

  昭然心想何止聽說過,他臉露詫異之色:「什麼異人候?」

  聞之庚道:「周王逆天伐主,能戰勝紂王靠的就是一群異人。」

  「異人從何而來?」

  「傳聞周王年輕的時候,巧遇了他們當中的一位,此人名叫太陰,通過這人,他才徵集到了一批異人為其效力,因此其他異人都得封為候,唯獨這人被封為太陰王,以示周王與太陰平起平坐的意思。」

  太陰……昭然心想這名字起的,聽着都不像是好人,他突然想起了足音說過的諾皋令或者太陰將軍令,莫非天蟒將軍從周王手上接過的其實是太陰的將令?

  果然聞之庚道:「異人們的來歷唯獨太陰知道,據聞太陰王手上有兩樣奇寶,一是太陰將軍令,可以號令天下所有的異人為其效令,二是……」

  昭然急急地問道:「二是什麼……」

  聞之庚道:「太陰將軍袍。據傳將死之人,不超過百日,若是穿上將軍袍的人,深埋於極陰穴中,百年可得復生。」

  「極陰之穴?」昭然皺眉道,「那不成養屍了嗎?」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你這都沒聽過嗎?」說了這許多話已將聞之庚本來就不多的耐性給耗盡了,「你在駙馬府可聽說過將軍袍這些字眼?」

  「知道也不會告訴你,讓你這狗崽子每隔百年便禍害一遍人世嗎?」昭然想着搖了搖頭,「我真沒聽過。」

  聞之庚也沒抱太大希望,卻說了句令昭然出乎意料這外的話。

  「你跟我吧,不要再回駙馬府了。」

  昭然簡直是慌忙搖晃腦袋,開什麼玩笑,跟聞之庚,這不是沒混到一張好皮呢就活膩了。

  聞之庚也不勉強,隨手將一枚藥丸拋給了他,陰滲滲地說了一句:「你上次說的答案,只猜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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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昭然離了聞之庚,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心裡還在想聞之庚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剛拿起肘子啃了兩口,門又響了,有個稍許耳熟的聲音響起:

  「如姑娘嗎?駙馬爺有請。」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昭然打開了門,見女護衛正恭謹地站在門外。

  「請如姑娘速跟我來。」

  「駙馬爺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