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23章
徹夜流香
「為何你不當眾說,而要由着大家誤會容家莊。」昭然敏感地覺出了裡面的問題。
龍族長道:「無燈巷的事情你還記得,對嗎?」
「記憶猶新。」
「無容是無氏一族血脈復甦最強之人,她的屍灰原本可以做為復甦太陰將軍一份重要的力量,可是將她的屍灰餵食於凡人,再令它激發凶屍,最後與凶屍的屍灰混為一體,神性便消失殆盡。我們雖然也想對封氏不利,但絕不會如此做。」
龍族長這麼一說,昭然也覺得有些自相矛盾,便開口問道:「這說明什麼呢?」
「這說明神族裡有目的不明的人存在。」龍族長沉聲道。
昭然不禁眨了下眼。
龍族長道:「你潛伏在佛子身邊,一定要萬分小心,他不是易與之輩,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目的,若實在不行,以保全自己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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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倒是有些感動了,龍族長跟他敘完了話,才讓眾人又進來道:「容顯過去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才做了點錯事,從今日起大家就要當他是自己人了。」
英寧冷哼了一聲,那個紅臉大漢又道:「族長不可聽信小人的三言兩語,我看此子眉目不正,實不像是好人。」
昭然怒道:「你說誰不像好人?」
兩人正爭執間,桌子上拱臀睡覺的洋蔥頭醒了,他眨着迷濛的眼睛在屋子裡的臉上看了一圈,眼光就落在了紅臉大漢的臉上。
紅臉大漢莫名地背脊一涼,還沒有反應過來,洋蔥頭突然暴起竄到了他的頭頂,張嘴就將紅臉大漢的腦袋吞了下去。
昭然完全沒想到洋蔥頭的小嘴巴張開來有這麼大,紅臉大漢拼命掙扎,洋蔥頭也不好受。他今天本來是趴在床上睡的,忽然間從窗外丟進來一隻粉嫩的小老鼠,吃了那麼多天的烤肉,美味當前他哪裡能忍,一口就吞了下去,哪知一吞下去就覺得天眩地轉地暈了。
爺爺平日裡經常跟他講江湖奸人多,洋蔥頭知道他這是遇上奸人了,方才一醒來就聞到了沾在老鼠身上那人的味道,便立即暴起反擊。
誰知這人的腦袋好硬,根本吞不下去,自己的小牙又把這人的皮給勾住了,吐又吐不出來,洋蔥頭不禁甩着腦袋飆淚,直把紅臉大漢弄得滿面是血,真正紅了臉。
第27章
謀面
旁邊的人手忙腳亂想要拉開他們,英寧則乾脆抬手就想要擊暈洋蔥頭,但是洋蔥頭瞧見旁人攻擊他就更加着急着要將紅臉大漢的腦袋吞下去。
紅臉大漢只得舉手有氣無力地道:「快,快都別動,讓那個小子來!」
龍族長也道:「還是讓他們自家人來吧。」
昭然其實心裡也有些發毛,他只要想起一路上多少次得罪過洋蔥頭,就不由自主想要摸摸脖子上的腦袋,但別人都開口請「自家人」了,他只得硬着頭皮走過去。
好在洋蔥頭看見他也很委屈,昭然試了試,總算拿手將他的小牙從紅臉大漢的腦袋裡給拔了出來,看着那兩個小坑,昭然還是不自禁地打了哆嗦。
「臭,臭。」洋蔥一合上嘴,鮮血就從小嘴裡涌了出來,他粉白的小臉頓時皺成了抹布,擠出人生里的第一個字。
昭然心想苦主還在旁邊呢,萬一要他們賠償可怎麼辦,現在他們可是窮得丁當響,於是連忙替他遮掩:「哈哈哈,小孩子香臭不分。」
什麼意思,這是說人肉很香,還是人血很香?
這話說得歧義頗多,旁人看他的臉色也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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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走到一邊,便有人開口道:「這孩子不能給他養!你看他都養出了一個凶物!」
「不錯,不如就讓阿蘇養吧,白氏一族擅養百鳥,養條小蛇應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紅臉大漢擦拭着臉上的血道:「不然就給英寧,讓他們作個伴。」
英寧瞪了一眼他開口道:「我才不要養容氏的人。」
龍族長這才睜開眼道:「好了,天蟒將軍本來就是凶物,他的後裔當然像他。再說你以為真是養條小蛇,他還是人,是有自家人的,你們確信能帶得走他?」
他這番話說完了,眾人不禁瞥了眼紅臉大漢,瞧見他頭上的那兩個還在汩汩冒血的小坑均都默然了。
「可是他要接近佛子,帶着這個小男孩……怕是不妥吧。」那個秀氣的年青人插嘴道。
「是啊,雖然容氏一族跟凡人貼得很近,可是這小男孩一張嘴便要露出端倪了。」眾人紛紛道。
龍族長沉吟了一番,轉頭問那名叫阿蘇的美貌女子:「你們過去跟容氏一族走得很近吧,當知這些事他們是怎麼處理的。」
阿蘇道:「那也是祖上的事情了,不過我知道天蟒一族的尖牙到了三歲便會學着自己縮回去了。」
「等不了三年這麼久,三天之內,你想辦法教會這小男孩怎麼把尖牙收回去。」龍族長又轉頭對那個秀氣的年青人道:「清塵,將你家的定顏珠借這小男孩一用吧。」
「這怎麼行?」旁邊有人立即道,「這可是斐氏一族的至寶。」
「再至寶,也沒有如今咱們一族復興的大事重要。」那名秀氣的年青人從脖子上爽快地將珠子交了出來。
龍族長瞧着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才拿着珠子朝昭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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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知道在他們的眼裡他與洋蔥頭還不算是「自家人」,因此坐在旁邊耐心地邊喝茶邊等他們商量完,而且放在桌上的百花餅滋味還不錯,唯一不高興地只有洋蔥頭而已。
龍族長把方才他們所議之事告知了昭然,昭然聽了當然高興,洋蔥頭的尖牙進了城的確是個麻煩,更何況他們還白賺了一顆珠子。
英寧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冷聲道:「這顆珠子是裴大哥借給你的。」
昭然略有些掃興,但轉念一想,別人的自己的,還不都一樣戴,便又高興了。英寧瞧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突然返身拂袖走了,連龍族長都沒叫住他,而後窗外便一暗,那隻龐大的鷹隼騰空而起,英寧竟是騎鷹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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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便又留在了龍族長的住處幾日,這幾日英寧日日來,很少開口講話,但都面色不善,一日他突然開口道:「開個價吧!」
「開什麼價?」昭然躺在竹椅上曬着太陽,這幾天是自他從墳墓里爬出以來日子過得最舒坦的幾日,想吃什麼立即有人雙手奉上。
即使他開口想吃佛子魚,也有人當即前去容安鎮,且不多時即回,魚端上手還是溫熱的,恰好入口,昭然都有點樂不思蜀。
「我姑姑的人皮!」英寧黑着臉道。
昭然看了他一眼:「不賣!」
英寧恨不得咬昭然一口:「你憑什麼賴着我姑姑的人皮!」
昭然瞧了眼一副要暴走的英寧,懶洋洋地道:「因為你姑姑不會願意她的人皮落在你的手上。」
「你怎知我姑姑不願意她的人皮落於我手裡?」
「我將人皮交於你,你是葬,是燒?」
「自然是妥善保存!」
昭然一笑:「你日有所思了,夜不能寐了,便拿出來撫摸一番,又或者乾脆藏於被窩中,與它同榻而眠!」
「你,你,你……」英寧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他自覺得自己絕不會像昭然說得這般猥瑣不堪,但卻又臉漲得通紅也憋不出下面的字來。
昭然在躲椅上撐着頭慵懶地道:「對你姑姑來說,你不過是她救回的一頭鷹崽子,她給過你教導,視你如晚輩子侄,她若活着自然會想辦法讓你發乎情,止乎禮,可是她如今死了,所以她必定不願意自己的人皮落在你的手裡,從而改變了你們本來的關係。」
英寧的一雙鳳目差點滴出血來:「你憑什麼……」
昭然乾脆地打斷了他:「因為她喜歡的人不是你!」他說着掉頭開心地道,「啊,佛子魚來了,這佛子魚其實沒什麼吃頭,但是真沒吃了,嘖嘖,又怪想念的。你要不要也嘗嘗?」
他轉頭瞥去,英寧已經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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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一晃而過,龍族長親自將昭然送到了林外:「你要小心行事,我們這邊繼續尋找將軍的墳,以期早日喚醒太陰將軍。」
昭然滿口應承,其實他對喚醒太陰將軍這件事沒啥好感,但瞧在龍族長如此熱忱的份上,又不便說什麼,至於拉九如下水這件事,他倒是很樂意去做的。
一來,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來歷,但多半與異人脫不了關係,九如的血脈壓着所有異人,他也覺得有傷和氣,二來,那本就是他的想法,不管最後令封氏衰弱這條傳言有沒有用,總歸不白忙。
於是昭然牽着經過了突擊訓練的洋蔥頭向着京城而去,他還沒走多遠,就聽身後有馬鈴環佩之聲,一轉頭便見斐清塵在馬車裡探出身笑道:「容兄上車來吧。」
昭然跳上了馬車,不禁詫異地道:「斐兄也去京城?」
斐清塵笑道:「正是,到了京城你便要改口叫我趙兄了。」他不待昭然詢問,便道:「斐是我母姓,我本姓趙,字陸離,容兄叫我陸離好了。」
昭然知道這裡頭必有緣故,但斐清塵即然沒有細說,他當然也不便細問。
他們的馬車剛進京城,正遇上一行車隊也進城,斐清塵微微掀簾瞧了瞧,便放下道:「這是楊府的車隊。」
楊家?昭然明白了,這就是要跟自己退親的楊府!
「陸離兄這是又去哪裡雲遊了?」車廂外傳來一聲頗為好聽嗓音。
斐清塵重新掀開了車簾笑道:「原來是楊兄。」
昭然就着掀開的帘子一瞧,只見外面的馬上坐着一名月牙色儒生服的年輕男子,髮絲烏黑,每根都紋絲不亂地束在後面的方巾里,生得是眉清目秀。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心中暗贊好皮啊,心想瞧這男子通身的氣派,大約就是年紀輕輕便連跳三級出任右僉都御史,差點成了他大舅子的楊雪仕了。
斐清塵笑道:「也沒有去什麼地方,只是聽說有處地方梅生得好,便去觀賞了兩日。」
楊雪仕微笑道:「天氣如此寒冷,斐兄還跑到山裡去賞梅,果然是雅人深致。」
兩人寒喧了一番,斐清塵便道:「不知道楊兄出城接得是哪位家人?」
楊雪仕如今也算是要員,出城專程接人,對方又是一副舟車勞頓的樣子,哪多半接得是家人了。
果然楊雪仕笑着回答:「正是舍妹。」
昭然心裡「哦」了一聲,不由拉長脖子瞧了瞧,心想原來對面車子裡坐得本是要成為他老婆的姑娘啊。
哪知下一刻斐清塵便語露驚喜之意:「原來竟是雪寧,這麼個天氣,當真是辛苦她了,我那裡有幾支上好的野山參,回頭便給府上送去。」
昭然不禁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斐清塵,心想他倒是很體貼別人的未婚妻。
對面的楊雪仕瞧了眼身後的馬車,也笑道:「那我們便在舍下恭候斐兄了。」
怎麼回事?!昭然心道。
車子進了城,兩隊人馬才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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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清塵放下了車簾就解了昭然的疑惑:「楊府欲退姜府的親,便是……要與我結親!」
「嗯,啊!」昭然不禁擰起了眉頭,雖然嚴格來說,斐清塵搶得是容顯的老婆,可到底自己披着容顯的皮,而且按照龍族長的回憶,弄不好,他真得就是容顯本尊。
昭然不禁生氣,怨不得斐清塵之前百般為他說話,原來早知道理虧,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斐清塵慌忙擺手道:「容兄萬勿誤會,我接近楊府也是為了族中要事,絕非為了搶奪容兄的妻室,等事情一結束,我必定將容兄的妻室原壁奉還!」
昭然摩拳擦掌怒道:「我的妻室是你想要就要,想退就退的嗎?」
「不退,不退!」斐清塵連忙道,說完了就覺得此話有歧義,只得改口:「我另外補償容兄兩房妻室,不,三房,三房!」
昭然帶着洋蔥頭從馬車上一躍而下,斐清塵急了,從車窗探出腦袋:「容兄你說,你要幾房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