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25章
徹夜流香
姜比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着滿堂的人道:「祖母,娘,爺爺要把我嫁給駙馬爺做妾。」
昭然一下子就失手捏到了別處,姜老夫人「哦喲」了一下,但也沒空理會,連忙追問道:「哪個駙馬?」
「不知道,只知道那個公主一直沒有孩子,還說要我將來生了小孩歸她!娘,我不要給那個駙馬爺當妾!」姜比俏一頭扎進姜夫人的懷裡。
姜老夫人氣得臉色發白,咬牙切齒地道:「這老混蛋真是越老越糊塗,當年我就跟他說了,不要把蘭兒嫁給那個傻犢子,他非說一諾千金,他把自己的唾沫看得比自己的女兒還重要。他真要將比俏再這般胡亂地嫁出去,我就跟他拼了!」
昭然只好佯裝沒聽見姜老夫人對自己老子一連串的嫌棄之言,姜老夫人起身就氣呼呼的走出了大廳,顯然是找姜老太爺算賬去了。
昭然有心想跟過去瞧瞧,姜比俏在姜夫人的懷裡動了動,好似也有些意動,姜夫人卻開口道:「都坐下喝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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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夫人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再次出現,並且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樣子是事情並非那麼容易解決。
吃過晚飯,姜老太爺把昭然叫進了書房,過問了一下容家莊的近況,閉目沉思了一番才道:「倘若前幾年你回到京城,外祖父還能為你謀一番前程,可是如今回來了,只怕是反而要連累你了。罷了,你即然來了,只怕錦衣衛那裡也知道了,你便先安頓下來吧。」
昭然明顯可以感覺出姜府正有事發生,而姜老太爺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出了書房,自然有奴僕過來領他回房,雖然院子裡雖是匆忙收拾得,但屋子裡換了新被褥,添置了碳火爐,很是暖和。
洋蔥頭已經醒了,正窩在床上生氣,一看見昭然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伺候他的婢子連忙道:「小人餵他吃東西,他不吃。」
昭然擺了擺手,讓她下去,姜府還沒有給他配置仆傭,因此打發走了那個女婢,房裡便只剩下了他與洋蔥頭。
桌面上放了一整隻燒雞,這是姜府按他的吩咐準備的,昭然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說服姜老太夫人讓人去準備一隻燒雞,而不是去找個奶媽過來。
他用撕了點雞肉給洋蔥頭,洋蔥頭愉快地吃了,邊吃邊說着他唯一會的字:「臭!」
這大概是間接說明他為什麼不吃婢子遞上來的吃食。
昭然不禁牙疼這小子還挑人伺候。
好在洋蔥頭吃完就睡,昭然也樂得清靜,剛想解衣躺下休息一會兒,就聽見了房門外傳來了「噼啵」之聲。
他走過去將門一拉,門外一個小廝看見他敞開着衣衫連忙掩住臉道:「你快把衣服穿上!」
聲音清脆嬌嫩,正是姜比俏的聲音。
昭然也不合衣,只道:「你找我什麼事?」
姜比俏一回頭,見昭然的衣服還敞開着,又捂住了臉惱道:「你太無恥了,還不把衣服穿上。」
昭然回道:「你晚上跑到我的窗下偷窺,還嫌我衣服穿得少,我連中衣都還沒脫呢?!」
姜比俏張開指縫,見昭然果然只是解了外衫,便放下手仰起脖子道:「看在你初來京城的份上,我帶你出去逛逛。」
「不去!」昭然說着就抬手關門。
姜比俏急了,連忙用手擋住了道:「我要你陪着我出一趟門。」
昭然道:「你連半個仆傭都找不着,可見陪你出門這不是趟美差,我初來乍到為什麼要陪你去倒霉!」
姜比俏眼眸都紅了嚷道:「我就知道你們都想着把我推進火坑裡好換你們的太平日子!」
昭然瞧着她在眼眶裡滾來滾去的淚珠嘆了口氣:「你想去哪裡?」
姜比俏收了淚道:「我聽門房說,爺爺將那個常公子送到門口的時候,那個什麼常山公子告訴他,他今晚跟駙馬爺約了個地方見面,我要你陪我去那裡見駙馬!」
第29章
見風山莊
昭然不禁頭疼,嘆氣道:「外祖母既然應承了不會輕易將你許配出去,你就不要節外生枝,況且你是個女孩子,私自跑出去見外男,也不妥當吧。」
姜比俏兇惡地道:「壞了清譽我也不給人當妾!要麼你帶我去跟那個駙馬爺說清楚,要麼我這就迴轉房裡上吊去,我死了可就是你害的!」
這實在不講理,但昭然卻莫名地心虛,他不敢肯定王增突然興致所來想要納姜府的女子為妾會不會跟自己留下的那張條子有關。
他瞧不慣姜蘭意一面以堂堂君子自居,一面卻又對為他赴死的女子虛情假意,他即借了如娘的皮,當要替如娘出氣。
王增雖只是個駙馬爺,但他出身武侯府,又是皇親國戚,想要找姜蘭意的麻煩必定是找得到機會的,昭然很樂意看見姜蘭意焦頭爛額。
不過眼下這個麻煩好似姜蘭意還沒感受到,卻落到了他自己的頭上……
「這個……」昭然嘆氣撓了撓眉毛。
姜比俏卻是等不得,拽了昭然的衣襟就往外走,他們從偏門出去,姜府座落在井兒胡同,原本是條死胡同,姜府又靠着裡面面,因此偏門外極是僻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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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出了門,見門外已經有一輛馬車在等候,姜比俏駕輕就熟拉開車門就上了車,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偷溜出去了。
姜比俏一坐上車,順手便將門帘子給放下了,昭然不禁道:「你讓我坐哪?」
「難道你還讓我給你駕車!」姜比俏在車裡回嘴道。
昭然明白了,姜比俏這是要讓他一人多用,為了提防被姜夫人發現,她連車夫都省了。
「那你到底要去哪?」昭然跳上了前室的位置問道。
「見風山莊!」
昭然駕了車走出胡同,沿路問了好多人,都沒聽說過什麼見風客莊,姜比俏不禁一籌莫展。
她即擔心天色晚了會見不着王增,不能說清楚她不想嫁給他,又怕會被姜夫人發現自己偷偷溜出來。
昭然卻不急,他真心不想去見王增,一來他不認為姜比俏跑去跟王增申明不想給他當妾就能改變王增的主意,二來容顯這張皮上有很多疑問,所以他不想跟王增有正面衝突,因為不想換皮,也無新皮比可換。
姜比俏問路,昭然就沿着街買吃的,此時還未過一更天,京城裡的夜市很是熱鬧,雖近在年關,天氣又寒冷,出來挑擔賣小食的攤販仍然不少。
昭然吃了包黍糕,姜比俏氣呼呼地道:「你能不能幫着問個路,怎麼就知道吃啊?!」
「不是你說的帶我出來逛京城的嘛,我這是在替你圓謊。」昭然轉身又買了包灌腸,拖過了一更天城裡是要宵禁的,姜比俏不想回也要回去。
「見風山莊?」姜比俏正又氣又無奈間,一名陽春麵攤上的大漢抬起了頭,「那要出城。」
昭然轉過頭來,發現居然是位熟人,就是他剛出墳墓時載過他一程的錦衣衛小旗禾蒙。
他果真沒死,昭然倒是有些意外之喜。
姜比俏則迫不及待地問:「請問這路該怎麼走?」
禾蒙上下打量着姜比俏,臉露狐疑之色:「你們要去見風山莊?」
昭然知道禾蒙必定是看出了姜比俏男裝的破綻,但卻站在邊上不吭聲,最好禾蒙能將姜比俏嚇回家,哪知姜比俏轉過頭一把拉住他:「我跟哥哥同去。」
禾蒙看着昭然問:「你們去見風山莊做什麼?」
姜比俏急道:「我們是問路的,你管我們去見風山莊做什麼?」
他當然問得着,人家是錦衣衛啊!昭然神情古怪看了眼刁蠻的姜比俏。
昭然心想王增會落腳的見風山莊必定也不會是尋常的客棧,於是斟酌了下言詞:「我們要去那裡見一位世伯。」
即然是位世伯,那身份多半不低,又是趁夜去拜會,所為必定是私事。
昭然對禾蒙的印象不錯,知道此人不是一般囂張跋扈的錦衣衛,果然禾蒙聽了也就罷了,只道:「你們出彰義門,找同福客棧即是,不過近日宵禁的早,你們去了未必能回。」
姜比俏急不可待拉了昭然就走,禾蒙又補了一句:「今天北室有位貴客,你們最好不要去那裡。」
昭然沒來得及細問,只匆匆說了聲謝謝就被姜比俏拖走了。
他們一路駕着馬車出了城,昭然回頭瞧了一下城門,開口提醒道:「現在出門,那最少也要等五更天宵禁結束之後才能返城了。」
車廂內悄無聲息,昭然知道姜比俏這是鐵了心,今日一定要見王增當面拒親了,只得無奈朝着同福客棧而去。
同福客棧半點也不難找,出了城挨着官道,燈火通明的一處山莊即是。
彰義門是外省陸路進京必經的道路,因此官員常先住到這裡,待打聽了京內的一些關節要卡,這才進到京里,所以同福客棧才又會被人叫稱作見風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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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駕着馬車進了見風山莊,遠遠地便聽見客棧內傳來鶯歌燕舞之聲,昭然拉長脖子朝着門內張望了一眼,瞧見了那些盈盈的腰肢不禁心想:「九如必定沒有見過這樣的,說不定三兩下就能令他動了凡心。」
姜比俏從馬車上跳下來,正巧看見昭然在盯那些舞娘的下半身,不禁惱怒地道:「下流。」
說罷也不等候昭然,徑直走了。
昭然遠遠地聽見她開口問北室在哪,連忙找了小二給停馬車,自己則跳下車就追了過去。
他剛追上了姜比俏,突然聽人道:「苟大人,你這就走嗎?要不要我去通知聞大人?」
昭然一抬眼,前面站着的人不是狗奴又是哪個,雖然他腰背直了,人顯得好似高大了不少,但那張臉是絕不會錯認的。
李夫人居然沒能弄死他,昭然心裡簡直想頓跺足。
「你們莊裡的火腿肘子做得不錯?」
小二躬身道:「我們莊上用的那是真正的貢腿,這肘子也是取一年成豬,肥而不膩,勁而不柴……」
狗奴抬手不耐煩地道:「罷了,你去給我捎幾隻過來,我去前院候着。」
他說着就朝着昭然走來,昭然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該如何應對,四周沒有可以掩身之處,他此時調頭走恐怕反而要被狗奴瞧出破綻來。
情急之下他只得反手抱住了姜比俏,姜比俏又驚又怒,對他連掐帶咬,昭然忍着痛哀求道:「拜託拜託,別吵,別吵,救個命!」
狗奴走了幾步,瞧見兩個男子躲在角落裡拉拉扯扯,居然頗有興趣地觀賞了會兒,昭然的後背脊都要冒汗了,就聽狗奴不可一世的聲音喝斥道:「那兩個不知羞恥的東西,給爺滾過來!」
小二走過來也吃了一驚:「你們是哪來的!」
昭然心裡暗叫糟糕,卻聽見樓上有人不耐煩地道:「狗東西,磨蹭什麼呢?」
狗奴的聲音立刻變了個調,飛身上了樓諂媚地道:「大人,您也出來了,我正給你買豬肘子呢。」
他的話音一落,便像似被人踹下了樓。
昭然都不用回頭,也知道樓上的這個人是聞之庚,他額頭上的汗都快冒出來了。
狗奴滾下了樓,又爬了上去道:「大人,我給您把台階擦擦。」
聞之庚也不去理睬他,他像是心情不大好,下了樓隨意地瞥了一眼昭然那邊就揚長而去,狗奴連忙屁顛顛地彎腰跟在了他身後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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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大鬆了口氣,再看懷裡的姜比俏都快氣厥了過去,胸膛的起伏也微弱了,昭然大吃一驚,連忙用手掐她的人中。
姜比俏一清醒過來就狠狠給了昭然一記耳光:「我姜比俏會記住的!」說完她甩袖就走了。
昭然捂着臉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瞧了瞧旁邊的小二,他從腰間拿出一隻銀錠壓低聲音道:「把剛才那個名字忘記了,知道嗎?」
見風山莊迎來送去的都是貴客,小二哪裡有會不懂這裡面的蹊蹺,接過昭然手中的銀錠便笑道:「大人您放心,小人是個串耳,左耳進,右耳出,裝不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