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26章
徹夜流香
他剛拐了個彎,便看見有名巨漢提着姜比俏往一棟樓上而去,那人足有九尺來高,拎着姜比俏就跟拎了只小雞似的。
昭然吃了一驚,連忙掩在暗處,又聽那名大漢對門內的人說:「大人,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娃子。」
姜比俏扭動着軀體喊道:「快放開我,要不然讓我爺爺知道了,會要你們的好看!」
門內傳來個公鴨嗓子玩味地道:「哦,那我倒要看看,是誰能讓我好看?」
昭然游目四顧了一下,彎腰在地上摸索了會兒撿了塊東西,而後又拐了回去抬手向着小二招了招,那名小二剛得了昭然的銀錠子,自然立刻就殷勤地過來了:「大人還有何吩咐?」
「你貴姓?」
「大人客氣,小人賤姓丁,大人你叫我丁二好了。」
「我問你借一樣東西?」
小二雖然詫異,但還是很熱情地詢問:「不知大人想借什麼東西?」
他說完這句話就覺得腦袋上一疼,眼前一黑栽倒於地,昭然丟掉手中的石頭,不好意思地道:「借你的衣服。」
昭然將小二拖到了暗處,將他的衣服扒下來換上,又用自己的腰帶將小二雙手反着縛上,再撕了一塊衣襟將小二的嘴堵上,而後這才拿起地上的托盤,嗅了嗅鼻子,向着菜香味最濃的地方而去。
不多久他就摸到了見風山莊的後廚,整個大廚房裡煙霧繚繞,蒸汽四溢。
昭然找了個忙亂的廚師道:「丁二那頭忙,讓我過來取火腿肘子,是苟大人要的!」
那廚師瞧着昭然眼生,但他所言卻分毫不差,便用手一指:「那頭蒸籠里蒸了,當中有四隻是給北室的,可千萬別都取走了。」
昭然聽了連忙道:「好咧,小人一併給大人們送去。」
他取了火腿肘子,剛想放入旁邊的食盒,那名廚師路過又補了句:「新來的吧,大人宴客哪裡能用竹木盒,這牙雕的才是。」
昭然轉頭果然見食案上放着一隻花色繁複雕刻精美的牙雕食盒,他將火腿肘子放進食盒裡,轉頭一瞧旁邊鍋子裡還燉煮着一鍋醬燒的肘子。
他瞧着四下無人,便又拿了個盆子過來,索性將那鍋里的肘子也都裝了進去,這才提起來食盒沿路返回剛才的小樓,由於走得急,他背脊上的汗都出來了。
那樓下九尺高的壯漢瞧了一眼昭然,便不以為意任由他上去,昭然悄步上了樓,靠在門邊只聽方才那公鴨嗓子哈哈笑道:「小侯爺,看來你一片善心要付之東流了,人家絲毫不領情。」
王增語調平淡地道:「姜府怪力論神多了,沒想到府上的女子都變得如此膽大妄為。」
那公鴨嗓子瞧了瞧姜比俏笑道:「駙馬爺既然已經掃了興,我倒是剛起了興趣,不如讓於我,總歸是個妾,我雖有二三十房姬妝,但多一個也不多。」
姜比俏差點嚇暈了,連話也說不整全,差點癱軟於地。
昭然掀簾鑽進隔壁的房,將食盒放下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了裡面的肘子,都是連皮帶骨頭吞進肚子裡,等全部吃完了,撐得幾乎路都走不動。
他稍許站了一會兒,便覺得皮下血肉鼓漲,很快腰帶便緊了,昭然鬆了松腰帶,心想果然還是要這樣吃法才管用。他自從換回了容顯這張皮,無甚壓力,肘子吃太多也膩,因此吃得精細,雖然容貌一天天年輕起來,但皮下的血肉卻還是很薄,想他換如娘皮的時候,可是禍害了一整圈的雞。
昭然系好腰帶,心裡思付如此便與如娘又多了幾分差別。
他面無表情地將吃剩下的肘子重新裝回食盒,然後提着進了隔壁的房間,只見屋裡除了王增,便是一名樣貌粗壯的男人,看來就是王增嘴裡的萬大人了。
姜比俏已經被去了帽子,披頭散髮地叫兩個護衛揪跪在桌旁,昭然低頭將肘子放到了桌子上,那名萬大人用手捏了下火腿肘子又收回了手笑道:「皎若凝脂,可這脂香哪比那脂香,瞧這芙蓉面……」
他說着就拿油膩膩的手指去摸姜比俏的粉面,姜比俏渾身發顫,泣不成聲,王增慢不經心地瞧了一眼盤裡的火腿肘子,給自己倒了杯酒。
萬大人粗如胡蘿蔔的手指還沒摸到姜比俏,就被昭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大人,女子芙蓉立於秀波,自覺自愿為大人折腰那才是美事,要是硬拽下河,那就即煞風景了。」
「大膽,你是何人!」護衛們大吃一驚,鬆開了姜比俏按住了昭然。
姜比俏轉身瞧見了昭然,又意外又驚喜,她此刻若溺死之人,脫口便喊道:「哥哥救我!」
萬大人瞧了她一眼,又轉頭瞧着昭然玩味地道:「本官就喜歡硬吃硬上!」
昭然笑道:「能硬吃硬上的只有豬蹄子!」
萬大人嘿嘿笑了兩聲,突然伸手將昭然的腦袋按在餐桌上:「不過是一個小小五品官家的免崽子,你有幾隻腦袋敢這麼跟我說話?!」
昭然側着頭咬牙道:「大人放了我們兄妹,我替大人辦件事?」
「辦事?你能替我辦什麼事?」
昭然道:「辦大人的眼前之事。」
「哦……」萬大人接長了語調,「那你知道我的眼前事是什麼?」
昭然道:「萬大人要找一個人,此人……。」
他頓了頓方道:「身份不高,是一名婢子,但卻可能是皇室中人身邊的貼身女官。」
萬大人幾乎眼眸迅速收成了根針:「你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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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解語花
昭然開口道:「小人方才見聞大人身邊的苟大人從這裡出去,聞大人卻留在外院,大人是單獨召見苟大人,想是有事要問,但此事卻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大人的桌案邊上放着一隻翠綠繡鞋,應是問這隻繡花鞋主人的下落,繡花鞋是女子貼身的物件,萬大人將它隨意拿給苟大人嗅聞,可見這名女子的身份並不如何高。一名身份不高的女子下落,大人不願說與人知,卻讓駙馬坐在這裡,想必她也不是大人的姬妾,唯一的解釋是此女子是個女侍,伺候的是皇室之人。」
萬大人按着昭然的手鬆了開來,又揮了揮手吩咐那兩名護衛退開,這才慢條斯理地道:「腦子不錯,可有功名?」
昭然回答:「小子還不曾有功名。」
那萬大人倒是高興了起來,指着昭然道:「怪不得腦子好,這書要讀多了,可就成了傻子了。」他提起了一根筷子笑道,「不過我萬通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糊弄的,你要是說不上其它的道道來,你妹妹今晚我便留下了,夜奔為妾,我明日去你家提親,你妹妹也要送於我為妾,就不差這一天兩天了。至於你嗎,你剛才拿手抓我,但看在你妹妹是我姬妾的份上,我又瞧你還算順眼,一隻手就不要了,留下一根食指吧。」
這萬大人竟然是萬通,昭然不禁深吸了一口氣,但他掃了眼桌面,囂張跋扈,用禁制餐具,看來這位的確就是凶名在外,當今寵妃萬貴妃的大弟,人憎狗厭的錦衣衛指揮史萬通了。
姜比俏聽見萬通的名字也是身體哆嗦個不停,昭然道:「還請萬大人將那隻繡花鞋借於我細觀。」
萬通用筷子指了指繡花鞋,一個護衛走過來將那隻鞋遞給昭然。
昭然看着這隻鞋道:「大人,這隻繡花鞋是宮裡的定製嗎?」
萬通搖了搖頭,昭然將這隻鞋放下道:「這名繡花鞋的主人是名女官,年齡不小,她是在當職的時候失蹤的。」
「怎麼看出來的?」萬通用筷子指着敲着桌面道,「就憑這繡了兩片葉子的繡花鞋。」
「這兩片葉子是海棠葉,大人應該聽說過這句名詩: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指得就是海棠,所以海棠又名解語花。此女只繡了兩片無花葉,一是為了避免花色艷紅違制,二也是點出自己的處境,她雖有高燭相伴,但卻早已不是解語花。除此之外還可以聯想到這句詩:有花堪折只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由此可見此女應該胸中小有文墨,且心思細膩,當為女官。」
萬通收回了筷子,看着昭然:「那你是怎麼知道她是在當職的時候失蹤的?」
昭然回答道:「這是只新鞋,鞋面乾淨,即然鞋子沒髒,女官不會因此將它換下來,她鞋底有新泥,但鞋側卻被仔細擦拭過了,也應當不是失蹤的時候掉落的,那唯一的原因就是她輪班當職換上了必需要穿的定製鞋襪,才將自己私下穿的鞋子給換下來。」
萬通的身體前傾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你再說一點我不知道的呢。」
昭然道:「大人,這幾日京城沒下雨雪吧。」
「的確不曾有雨雪,怎麼了?」
昭然指着鞋子比劃了一下:「可是她一腳踩下去,那泥陷半寸,她輪休的的時候一定去過潮濕的地方,離她當職的地方並不遠。」
「為什麼?」萬通問道。
昭然看了一眼姜比俏,萬通揮了揮胡蘿蔔似的手指頭:「行了,只要你替我立功,今天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本官可是個有過必懲,有功必賞之人!」
「謝大人。」昭然一把將姜比俏從萬通的身旁拉了過來,然後道:「大人一定問過了苟大人,但苟大人卻無法給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對嗎?」
萬通「哼」了聲:「正是如此,也不知道聞之庚養着狗奴派何用場。」
「大人!」昭然道,「沒有其它的線索,也可說根本不需要線索,苟大人沒辦法給出女官的下落,也許就是將女官的下落告知了大人——那個官女還在原處。所以那個潮濕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女官的下落所在。」
萬通直勾勾地盯着昭然道:「何解?」
昭然指着鞋子:「這隻繡花鞋上的泥印,鞋跟處比鞋尖上的泥印要高出二成,一般人腳踩爛泥,都是足尖泥厚,而足跟泥淺,因為人一踩爛泥,便有驚覺,多半會提足,不會踩實。這名女官因是看到了什麼令她很吃驚的東西,因此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了一步,才會令得她腳後的泥印更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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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通好似在沉思,室內沉寂了下來,王增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開口道:「姜府……我不記得姜老太爺有你這麼個男孫。」
昭然從容地道:「姜府老太爺是我的外祖父,我也是最近才回的京城。」
王增盯着他從嘴裡擠出一句:「你是容安鎮人?」
昭然道:「我是容家莊人,但也離容安鎮不遠。」
王增又拿起酒杯,轉動着杯子道:「那你有沒有其它的兄弟姐妹?」
昭然含糊其辭:「家父常年在外,我家便只有我一個獨子。」
這句話就是隨便王增怎麼想了,反正容十一失蹤靠十年了,鍋子隨便背。
那邊的萬通微沉思了一下之後,「騰」地站起身:「駙馬爺,本官還有要事,先走一步了,改天再請你好好喝一頓。」
王增也起身道:「我倒沒想到姜府的人除了會觀星還會斷案,想過去看看他這些推斷到底是否如實,便一起隨萬大人過去瞧瞧。」
萬通也不以為意:「駙馬跟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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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通路過昭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油膩膩的胖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好小子,那便陪本官走一趟!」
他說着也不管昭然願不願意,拉着他就出了門,
他們出了門還未上馬,便聽見有人笑道:「小侯爺,您拜會過萬大人了……萬大人?」昭然抬頭見正是之前見過的,杯不離手,卻又好似酒量甚淺的常山公子傅恆。
萬通瞧見了他,難得居然客氣地點了點頭:「常山公子別來無恙啊?」
傅恆笑道:「多謝萬大人掛念,客棧新來了點新鮮的玩意兒,本想讓小侯爺去請萬大人過來一觀,沒曾想去了老半還不回,我還在納悶呢。」
萬通瞧了一眼廳內那些扭動的腰肢好似有些垂涎,想了想還是道:「今日不了,還有要事,等我事忙完了再來你的山莊瞧個夠本。」
昭然沒想到這見風山莊原來是傅恆所開,不禁多瞧了他兩眼,卻聽傅恆又道:「這……不是姜府的大小姐嗎?」
姜比俏一直膽戰心驚低着頭,此刻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才抬起頭來,昭然卻心中一動,傅恆堵在這裡會不會就是為了姜比俏而來。
他試探着開口道:「是舍妹,我正愁找不到人送她回去,不知道能否請傅公子派一個管事的嬤嬤送舍妹回去。」
姜比俏拖着也是個累贅,乾脆把她送回去,他也好見機行事,傅恆看起來跟姜老太爺有幾分交情,雖然讓一個外男送姜比俏回家很不妥,可也遠勝讓萬通的人來送,昭然實在信不過萬通的信譽。
果然傅恆點頭道:「那倒是要快些,否則再遲便要違禁了。」
昭然笑道:「這不是有萬大人嗎,別說過了一更天,便是三更天,只要萬大人開口,也能令舍妹安全的回到家中。」
萬通斜視了他一眼,開口道:「罷了,好似我不是個憐花惜玉之人,取我的牌子過來。」
一切弄定之後,他們重新上馬,王增又說了一句:「我坐馬車來的,我看容公子不如就跟我一起坐車吧。」
萬通道:「也好。」
昭然迫不得已只能上了王增的馬車,車子一動,他伸手掀開帘子朝後看了一眼,姜比俏還在看他們的車子,傅恆負手立於她身後,與嬌小的姜比俏比更顯身影頎長,一身青衣迎風而動,好似這麼站着,便站出了個風流倜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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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挺關心表妹。」王增在背後道,「你應當沒回來幾天吧,否則我不可能不知道姜府有你這麼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