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28章
徹夜流香
昭然問道:「你們即然都躲了進來,誰通知的國師塔?」
「京城裡重要的地方都配有響箭,妖眚一出就會燃放響箭,佛子應當是瞧見了響箭趕來的對對吧?」萬通道。
九如點了點頭。
昭然心中嘖嘖,九如這個佛子當得也怪辛苦的。
萬通又看向昭然道:「你瞧出了什麼?」
昭然問道:「那兩名居士是來還什麼願?」
「一名居士姓賀,是京城中震澤販絲綢商人,他多年無子,不知道拜了多少廟,捐了多少善錢,後來在我們廟裡上了柱香,回去便有一名姬妾有了身孕。第二個居士是名金姓書生,他家中老母病重,多方求醫無治,進寺廟許過願之後,老母的病便不藥而愈了。」
萬通不禁又多瞧了幾眼那尊泥像。
昭然問:「我能瞧瞧那秋容,不,那位忍行的屍首嗎?」
中年女尼剛要開口,裡面佛堂里又走出來一位女尼,她的年齡也約莫有三十來歲,與旁人不同的是,她已然剃度受戒,她開口道:「郡主說,秋容雖然犯有過錯,但她即已經贖罪,便不好再令她受辱。佛祖座下的弟子,自然有佛祖看顧,郡主說她這番話佛子當能體諒。」
萬通不禁沉下了臉:「你莫非要為難本官?」
那名女尼合什道:「靜慧不敢,若是萬大人請個女仵作過來,郡主定當不會為難大人。若是沒有女仵作,大人也莫要為難於郡主。」
兩人一下就僵持住了。
昭然抬手道:「那我不看,綁着雙眼聞一下,聞一下可以嗎?」
「聞……」萬通神情古怪地看了眼昭然,昭然便知道他們要誤會了連忙補充了一句:「我只要隔着那位忍行的遺體一米遠的地方聞一下。」
九如開口道:「我陪他去。」
靜慧打量了他們一下才首肯道:「可以,不過要我們自己綁。」
昭然見靜慧接過了旁人遞來的白布條,道了聲告罪,便將九如的眼睛給縛了起來,而後靜慧拿過了一隻布袋,她也不摘昭然眼睛上的布條,直接將那隻布袋整個往他頭上一套,他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要不要差別得這麼明顯啊!」昭然心裡叫道。
一切搞定之後,昭然只聽靜慧道:「幾位大人在此稍候,貧尼去去就來。」
「我不要你去,我要剛才那個和氣說話的女菩薩!」昭然開口道。
靜慧表情一直平板,即使面對凶名在外的萬通也絲毫不變色,此刻竟然也忍不住眼皮抽動了一下,她沉思了下轉頭道:「秋如,你陪着這他們走一趟吧。」
秋如沒想到昭然竟然會點她的名,連忙出列低聲道:「是。」
她帶着昭然跨出了門廳,轉頭瞧了眼後面才低聲道:「靜慧師太生性嚴厲,你方才的話會惹她不高興。」
「不高興又怎樣!我不高興聽她說話,我便不要她跟着。」昭然滿不在乎,聽見了耳邊九如輕微的腳步聲便道,「人生在世,就該痛痛快快,有話就說,有酒就飲,有肉就吃,再娶幾房美妾,大被同眠……」
他的人生訓條還沒說完,腳就絆在了旁邊的門坎之上,他「唉喲」了一聲,順手就勾住了九如的腰。
九如的腰方才他也抱過,但當時被鼠群先嚇得魂飛魄散,且又是合手而抱,如今單手一勾,反而覺出了指間九如的腰肢甚為勁瘦,腦海里九如的模樣就顯現了出來,竟然瞬間連着心臟都有些酥麻了起來。
第32章
解語花
3
九如伸出手扶了他一把,昭然不自在地把手從他的腰間收了回來。
他心中暗想莫非惦記了太多九如的房事,老鬼也思起春飢不擇食來了不成,他想到此處不免臉色有些好看。
秋如的面色也有些尷尬,她雖然只是名女官,年歲也不小,可到底在佛堂里讀了幾年佛經,低頭囁嚅了幾聲便悶頭走路了。
「你們前幾日失蹤了一名女官對不對?」昭然轉頭卻問起了正事。
秋如道:「斂芳。」
「她的身份有何特殊之處。」
秋如微有些詫異:「公子怎知斂芳身份特殊?」她隨即想起了昭然是跟着錦衣衛指揮史萬通一起來的,便釋然道,「斂芳同我們不一樣,斂芳原本是太后跟前的女官,她是太后身邊的貼身之人。」
萬通特意遮掩想必還有周太后的意思,派個女官到侄女的身邊,傳揚開來周太后不免有欺凌侄女的嫌疑,況且要是查出什麼醜事,那更是會令周太后顏面掃地。
斂芳……昭然心想周太后這女官名字起的,簡直是當面在敲打固安。
他開口又問:「那斂芳為人如何?」
秋如淡淡地道:「左右都是女官罷了,不過有她在,若是我們有事,找靜慧師太也好說些。」
「靜慧師太是郡主的人?」
秋如被昭然這麼一追問,語調有些一滯:「靜慧師太是郡主舊宅底的人,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大家都是在法衍寺修行的居士。」
「斂芳失蹤的那天,寺裡面可有人來捐過樹?」
「那天並無人來捐樹。」秋如道,「我記得很清楚,大前天是朔望(註:十五滿月),郡主吩咐我們準備一些齋菜布施。大家忙了一天,晚上都有些累了,到了早上若非郡主問起,我們都不知道昨晚值夜的斂芳突然就失蹤了。」
「你們過去寺廟裡的老鼠可多?」
「法衍寺廟後即是山,平日裡老鼠也多,但是多成這樣從未有過。」秋如說起來好似還心有餘悸。
「平日裡你們的賬本歸誰管?」
「歸秋容管,到了月底我會讓她呈上來,然後一本交給靜慧師太,一本交給宗人府。」
「賬是你跟秋容做的?」
「主要是秋容做,我只是轉呈而已。」
「依你看,秋容所犯的殺戒所殺何人?」
秋如猶豫了一下才道:「這個……不好說。法衍寺人不多,大家相依為命,實在想不出來秋容要殺斂芳的理由。」
她說着語調轉低,似有些黯然。
昭然又問了幾個問題,秋如開口道:「公子,我們住的地方到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昭然便摸索着跨過了門坎,剛跨進門腳底便好似踩到了什麼東西,他彎腰撿起來是一些碎紙片,屋裡一股混合着血腥味說不出來噁心的味道,昭然嗅了嗅便掩着鼻子出來了。
秋如不敢進去,在門外候着,見昭然進去一會兒便出來,不禁問道:「公子……這便就結束了?」
「差不多了。」昭然用手扇了扇鼻前,他之前覺得九如身上的檀香味不好聞,如今再聞,倒覺得其實也不錯。
「秋容是一個人住?」昭然開口問。
「她要看管賬本,有時屋子裡還要存放銀錢,所以是一個人住的。」秋如道,「除了她以外,還有靜慧師太晚上要悟禪,所以也是單人住的,其它的女官則都是兩人一間房。」
昭然即說好,她也不敢多看,就走過去將門關了。
等她轉過身來,昭然這才開口道:「我能拜託你做件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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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漆漆,要是昭然一人單獨走,即使知道自己不死,也還是心下會有幾分忐忑,但是走在九如的身旁,卻沒有這種不安。
昭然覺得大概自己是知道即使真遇上一個凶物,也未必能凶得過九如,他轉念一想,那豈不是等於九如即最凶物?
他想着不由「哈」地笑出聲,方才九如一直不作聲,此刻方才道:「你笑什麼?」
九如這麼大半夜都沒吭過一聲,突然開口倒是嚇了昭然一跳:「九如……那個小叔,你終於開口了。」
「我言即是法旨,哪能像你這般話多。」
九如不但回話了,而且是回嗆了他一句,他如此接人氣,昭然又嚇了一跳,隨即便明白了,大約之前那張老皮九如尊其為長者,因此言行客氣,如今生生比他矮了一輩,當然就不用太顧忌了。
昭然非但不惱,簡直是又驚又喜,便湊過去道:「九如小叔,什麼時候我也請你去吃烤肉?」
「你一直都是如此嗎?」九如問。
「什麼如此?」
「愛管閒事,愛揭人短,愛毀人修行?」
昭然心裡「嘖」了一聲,心想我可是看在你是九如的份上,一般二般的人我才懶得在他身上費勁,他嘴裡道:「修行用來做什麼?修個來世好福氣,吃得好,喝得好,那何必要修來世,這輩子有吃的吃,有喝的喝不就行了。」
「你很喜歡三妻四妾?」
昭然攤手道:「嬌妻美妾誰不喜歡?」
九如默不作聲,昭然心道總算轉入了正題,可不得浪費,他又湊過去道:「九如叔叔,你這般年輕貌美,要是肯捨得下身段,別說三妻四妾,便是這皇宮七十二院也未必能容得下天底下想嫁你的女子。」
「我不感興趣。」
昭然被一口回絕也不氣餒:「九如叔叔,我聽說佛門裡高僧見色是空,你都沒識過,怎麼知道你也能見色是空呢,與佛更有緣呢?」
九如道:「那便見識一下。」他說完拎起了昭然的後領子騰身而起,寒風「嗖嗖」地刮着昭然的臉,但他的心裡卻樂開了花,像打着小鼓似的:「上鈎了,上鈎了,上鈎了!」
佛子再法力無邊到底也是個嫩生,他昭然法力再微弱可也是個老鬼,瞧,這稍稍一激將,九如就上鈎了吧。
九如雖然蒙都着眼,但幾下騰越,便準確無誤地又回了之前那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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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昭然回到了大殿,萬通就開口問:「聞出什麼來了?」
昭然道:「我還有些事要讓這些女官做。」
萬通揮了揮手讓護衛將女官們都攆到昭然的面前,昭然開口道:「我要你們依次去看一下秋容的死狀,然後回來告訴我。」
靜慧不禁道:「她們已經受了驚嚇,哪裡能再受驚嚇?」
萬通冷笑:「那不如你讓我們看?」
靜慧語塞,昭然道:「秋容與你們朝夕相處,情同姐妹,你們不想知道她是怎麼是死的嗎?」
女官們面面相覷了一下,其中一名女官便回道:「大人說得對,我們,我們這就去替大人看。」
過不了片刻,殿外響起一片哭聲,昭然道:「讓她們一個個的進來說!」
第一位女官進來,昭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婢子名叫秋聲。」
「你看到屋內的狀況是怎麼樣的?」
秋聲又小聲地抽泣了起來:「秋容,秋容她死得好慘。」
昭然道:「你能確定她是秋容。」
秋聲鎮定了一下心神回道:「的確是秋容沒錯,秋容的臉雖然被老鼠咬得鮮血淋漓,但另半張臉還完好,我們朝夕相處,單看背影便知道誰是誰,更何況還看見了半張臉。」
「秋容死的時候你在哪?」
「除了秋容以外,當時我們所有的人都在大殿裡做晚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