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35章
徹夜流香
「從沒死過。」昭然立即道,這對他來說可真是難得的大實話。
王增從上而下地看着他道:「如娘是姜府所養的異人,但姜蘭意到了南京身邊卻沒有這個人,姜蘭意在路上被聞之庚追殺過,他能到南京,至少折損過人手,如娘應當就是他在路上折損的人手之一。況且真的如娘是絕不可能對姜蘭意不利的,可見她一開始就是由人冒充的。」
昭然心裡大叫,王增這下可猜中了,但他仍然睜大了眼睛道:「駙馬爺,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如娘,我們姜府上只有麗娘。」
王增知道這人滑頭的很,十句裡頭半句也信不得,當下也不與昭然廢話,伸手扯下了他的中衣,見昭然胸前一馬平川不禁微愣,昭然挺胸道:「駙馬爺你瞧見了吧,爺可不是娘,這下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王增眉頭微皺道:「我聽說有種人,乃雌雄同體,莫非你也是這種人。」
他說着伸手去扒昭然下面的褲子,昭然不禁大怒,心中暗罵你才雌雄同體,扒你自個兒的褲子玩去吧。
可惜王增只想扒他的褲子,昭然提腳猛踹,卻被王增握住了腳脖子,順勢將他翻了個身,剛抓住了他的褲子突聽外面有人道:「小侯爺。」
「何事?」王增將昭然的頭按在被子裡道。
「小人已探明如娘的墳穴。」
王增這才鬆開了昭然,走上前將門打開:「講。」
那名護衛低聲道:「小侯爺,墳穴里的女屍仍在。」
王增沉默了半晌才揮了揮手:「下去吧,知道了。」
那頭的昭然已經手腳麻利地把衣服給穿了,他開口道:「駙馬爺,雖然小生不知道你要找的婢子到底是何許人,但真得不是小生。不說小生是個男兒,還有你想,小生即是姜府的外甥,那就更加不會對姜府不利的,你說是不是?」
王增也道:「剛才是本侯誤會了,還請容少爺見諒。」
「哪裡哪裡,小生能理解駙馬爺的心情。」
兩人客套了一番,重新又回到了前廳落座,好像無事發生般又繼了一番茶,昭然才:「王爺,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小生就先告退了。
「那本侯就不遠送了。」
「哪裡需要駙馬爺相送。」昭然客氣地道。
----
王增眼瞧着昭然大踏步地走遠了,這才對暗處的人說:「出來。」
築月低頭走了出來,跪下道:「婢子謝小侯爺饒命之恩。」
「你本來與射月同罪,但即然今天他折回去救你了,可見你還有幾分用處,念在你這幾分用處的份上,便讓你戴罪立功吧。」
築月道:「是。」
「他像如娘嗎。」
「像,他走路間距大約是一尺六寸,十數之內通常能說五十至六十字,比常人說話要快。」
王增猛地抬起眼帘:「有幾分想像?」
「五分。」
王增皺眉道:「只有五分?」
「兩人走路間距雖然差不多,但如娘走路愛跳躍,而這位容少爺走路是大踏步而行,另外他說話時手指會在腿旁輕打拍子,這個習慣如娘是沒有的,再也這位少爺喜歡假笑……如娘也沒有這樣的習慣。如娘的胸部也似乎要大些,而這位……應當是個男子。」
「下去吧。」
築月低頭躬身而退。
王增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然後將手中的鹽茶一飲而盡。
----
昭然婉拒了駙馬府的人相送,自己駕着馬車出了山莊,直到上官道,他轉頭遙遙瞧了眼身後的山莊長出了一口氣,剛轉過了頭,腦門上就叫人丟了顆松子。
「足音?」昭然瞧着坐在樹上啃松子的人又驚又喜。
足音從樹上躍下,跳到了他的馬車上道:「你該怎麼謝我?」
「如娘的屍體原來是你放進去的?」昭然恍然大悟。
「我早說你這容易得外行,你以為易容易容,只要容易完了就沒事了嗎?真正的易容,就是你每張臉都是完整的由生到死,獨立的人生,那才是易容的最高境界。」
「有理!」昭然真得心服口服。
「當初我遇見你,就知道你遲早會穿幫,所以我看見武侯府的人往容安鎮方向,就搶在他們前面替你裝了一具屍體進去。」
「多謝多謝。」昭然謝得誠心實意,要是被查出如娘的墳是空的,只怕他未必能輕易脫身。
「多謝一聲就完啦,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弄到那具女屍,又着實費了番手腳才把她弄得跟如娘應該有的屍體差不多,臭得我連薰香都沒用。」足音手一伸,昭然依言湊過去卻被他彈了一下腦門:「你還真過來想占老子的便宜。」
昭然默然,只好改口道:「你還在盯着公主府那件孤女橫死案?」
「是啊。」
昭然心想可別再盯着了,沒了夜明珠,嘉善自然也用不着殺孤女,再盯着白費力氣,他想了想道:「我好像聽人說,最近公主身邊用人都改由武侯府的人選用了。」
足音皺了下柳眉,那表情似嗔似怨:「我說呢,公主府已經許久不招孤女進府了,到底叫王增看出了破綻,我註定要受副皮相的累。」
昭然道:「那你何不戴張人皮面具?」
「尋常人皮太薄哪能擋得住我的容貌?」足音眼一斜看着昭然道,「你的臉皮扒下來或能一用。」
昭然嘻嘻一笑也不以為意:「這事多少也是個好事,即然不了了之了,你也可以回去,省得在這裡風餐露宿。」
足音「嘿嘿」了一聲:「哪那麼容易?公主府又出了一樁事。」
「何事?」
足音指了指山莊道:「你知道為什麼王增會住到這裡來?」
昭然回頭望了一眼山莊,足音悠然地道:「因為公主府現在在鬧鬼。聽說人要是有誰從公主府出來,走着走着就有可能走到墳地里去,可不可怕?」
足音看了眼山莊的天空,幸災樂禍地道:「這山莊我看他們也住不了太久,誰讓他們虧心事做多了呢。」
----
九如跨上了台階,突然頓住了腳步,四周一片蠶蟲似的沙沙之聲,他輕輕地垂下眼帘,只見腳底似粘連上了一片污泥。
他放下腳繼續朝着台階往主塔而去,台階越往上,腳底粘上的污泥便越多,海藻般的黑泥瀰漫着爬滿了整個台階,天空一片死寂,突然間「噹噹」的鎮魔鐘聲破空而來,污泥便像潮水一般的退去,露出了潔白的玉階。
兩名僧徒快速地從階梯上跑下來:「佛子,羊晚道長到了。」
「知道了。」九如回答了聲。
他沿着台階走到最上層,上面有座高聳的塔樓,直衝雲宵,塔頂幾乎沒在沼泥似的烏雲里。
九如上了塔頂,就看見一名身上打了不少補丁的白髮老道正站在塔頂向下看,他也不轉身指着下面道:「妖眚如此厲害,諾皋令應當已經出世了,只是不知道在哪?」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漆黑的雲流層如同漩渦般轉動着,好似一個旋渦。
「道長。」九如彎腰行了一禮。
「我聽到了你的傳嘯之聲,你找我有急事?」
「道長可知道異人中可有人擅托泥胎說話,或者遠距離傳音?」
羊晚想了想道:「讓我查一查。」
兩人回到了塔中,羊晚從懷裡抽出一副捲軸在桌面上徐徐打開,裡面是各式各樣的彩人,下面標註着一些文字。
第38章
解語花
9
作者有話要說:
重耳:第八章出現的,天蟒的井裡被昭然用落魔弓擊落的那個長得珠圓玉,從井底掉落還會彈兩下的胖子,足音叫肥耳的師兄弟。
羊晚:足音嘴裡的師傅,他曾經告訴昭然,羊晚跟容家莊有些淵源,所以勸昭然上他們落子峰避難。
張小白:25章流息里應骨哨而來專門賣消息的人,昭然手裡的骨哨是李夫人給的,李夫人是無燈巷裡那個無面的女人。
賀夫人:已經死的賀老爺的太太 羊晚道長從頭看至尾,輕輕搖了搖頭:「不在名冊中。這個異人多半是遺族。」
「遺族?」
「周王宴客,自然就有能入得了席的,也有入不了席的,入得了席為異人侯,即使不容於世,也可在容侯村里安身,所以這些異人的後裔多半稱自己為神族。而那些入不了席的,在往後的歲月里東躲西藏,顛沛流離,所以他們叫自己為遺族。」羊晚徐徐合上捲軸,「再往後一些容侯村覆滅了,一少部分的異人侯後裔流落至江湖,未免麻煩,也開始稱自己為遺族。錦衣衛百戶聞之庚養的那隻狗奴就是遺族,既然是遺族後裔當不用掛懷,他的能力多半不強。」
九如點了點頭:「道長曾經推算過解開我血脈封印的契機在容安鎮,可是我年年去,直到如今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天運至人若細雨潤萬物,點滴而來,不着痕跡,需耐心等待。」
羊晚起身,九如又道:「不知道道長可知天蟒一族除了飛頭,石化血肉還沒有其它的本領。」
「其它的本領?」
「比如更改血脈的強弱,時而老弱,時而少壯。」
羊晚搖了搖頭,洒然道:「天蟒一族為大凶之物,何需扮老弱,若是現在的血脈還能剩那半成,天下都沒人敢去惹他們,只可惜他們最早學會制人皮,也最早與人族混居,恐怕現在的他們是所有異人侯後裔當中最像人的。」
「道長有什麼打算。」
羊晚道:「我最近幾日好似窺得天機,若是佛子允許,本道想要擇日借鎮魔鍾往一趟夜孤城。」
九如點了點頭道:「我給道長算路費。」
「佛子不用客氣。」
「要的。」九如轉過頭來問名佛徒,「咱們塔里還有多少錢?」
「回佛子,還有一百文。」
「取六十文給道長。」
羊晚擺手道:「這怎麼好意思。」
「這是應該的。」九如微微欠身道。
----
羊晚拿了六十文出塔,迎面就看見一個小胖子坐在樹上啃肉條便嘆氣道:「重耳,剛吃過晚飯,你又吃上了,這樣為師負擔很大。」
重耳「呸」的一聲將嘴裡的肉條吐掉,羊晚連聲道可惜指着他道:「你咬便咬了,咬了便吃掉!」
「師父,佛子給錢不多,你別把氣都撒我身上,足音整天買胭脂花粉,你怎麼不去說他?」
「佛子不給錢咱們就不來了,份內之事,義不容辭。」
重耳道:「我明明聽見你跟師叔說,要不是國師塔管着咱們落子峰,就佛子每次給的那點錢,你才不跑腿。你還說巴結佛子,還不如直接去巴結國師呢!」
羊晚手忙腳亂地去捂他的嘴:「這還沒出國師塔的範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