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39章

徹夜流香

  阿寧見着昭然從裡頭出便走過來低聲問:「少爺怎麼去了這麼久?」

  「你不知道傅莊主有多能說。」昭然低頭嘟囔着上了馬車。

  「可打聽到了斂芳的消息?」

  隔了半晌也沒聽見昭然回答,阿寧回頭瞧了一眼,見昭然已經閉目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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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一起床,昭然就頭綁抹額,穿了身短打的衣服出來,阿寧瞧了他這副模樣高興地道:「少爺你要打拳嗎?」

  昭然四肢不勤,能倒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阿寧還是第一次見他這副精神抖擻,要大幹一場的樣了。

  「少爺我平日裡整天動腦子,哪裡還有力氣打拳?」

  英寧的嘴角做了個嗤笑的表情,掉過頭靠門前柱子上,阿寧倒是點頭道:「少爺說的是,那少爺你這副打扮是要練字嗎?」

  她想來昭然少爺也不小了,可惜沒什麼神族血脈,當然要多讀點書去考個功名,哪知昭然擺手道:「少爺我今天另有事忙。」

  「忙什麼?」

  昭然雙手一伸:「選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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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府雖然近日有失聖心,可到底家底在那裡,再加上姜蘭意雖然發落去了南京,卻還是個欽天監正,所以願意結親的人家還是不少。

  這兩日姜夫人那裡已經積了不少捲軸,聽見昭然要,就令人都送來。

  昭然就讓阿寧在院子裡擺了個桌子,然後坐下挑選。

  阿寧指着其中一副畫像道:「這個女子,天庭飽滿,面相端正,尤其是一雙大眼睛生得好,還不錯。」

  昭然回想了一下九如的眼睛輪廓,只覺得形似鴉羽,恍若流觴,再瞧手中的畫便覺得只是兩隻大眼珠罷了,於是便嫌棄地丟過了一邊。

  姜府那頭是一茬接着一茬的媒婆相看,昭然這邊是丟了一副又一副的畫像,高了他嫌瘦,即高且豐滿的就說是門柱子,矮的他又嫌胖,又矮又瘦的又說是茶杌子。

  一通畫像瞧過來,昭然倒有了姜夫人嫁女的心情,高低皆不成。

  「這麼多女子你都相不中,你想相個什麼樣的啊。」阿寧收拾着地上的畫像道,「少爺,你這麼不肯將就,這輩子幾時能娶上親去?」

  英寧在靠在後邊的柱子上又冷笑了一聲,昭然頭也不回地道:「英寧,到西市去看一下今日有無行死刑,然後再去正陽門王家鋪子給我買兩個鴨肉餡的包子,要熱的。」

  「你說什麼?」英寧沒好氣地道,「這兒是東邊,正陽門在南端,西市口殺人,你這不是讓我跑大半個京城。」

  「我這不還沒讓你跑北郊嗎?」昭然兩腿翹在桌子上,「你行不行?」

  英寧「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道:「你等着。」

  昭然悠悠地道:「你可要快點,王家鋪子酉時一到就關門了。」

  英寧只得瞪了他一眼,轉頭就出了門,等他走了昭然才道:「阿寧你去給我買趟包子吧。」

  「少爺不是讓阿寧去了,他腳程快。」

  昭然一笑:「他呀,多半買不到包子。」

  黃昏的時候,英寧果然空着兩隻手回來,這麼冷的天,他汗透重衣,滿頭的大汗,見昭然在啃包子悶聲道:「西市口殺完人都酉時了。」

  昭然咬完了手裡的包子道:「西市口行刑前,需刑科三覆旨,請駕貼,然後才領旨殺人,這個時辰怎麼也要拖到近黃昏,你只需在大明門外多喝兩口茶,然後瞧着錦衣衛監刑官有無領旨從掖門出來,便可知道今日有無殺人了。這個時候你就可以順便買兩個包子回來於我。」

  他拿過只包子放英寧手裡,然後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少爺我還是有些優點的。」

  昭然說着就捲起畫卷便匆匆出門門去了,阿寧瞧了一眼捏着包子的英寧搖了搖頭,轉頭跟着昭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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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然夾着畫軸一路小跑,然後撩開一處茶樓的廂房帘子對着裡面的人笑道:「我來了!」

  九如抬起了頭「哦」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人俑:出自21章,根據那首迴文詩得到的東西。

  傅恆:傅惑生,常山公子,曾給姜比俏保媒的那個

  九如:陽燭,陰燭……是太陰將軍看大盤嗎?

  作者君:趴地……

第41章

解語花

12

  昭然挾着畫卷在九如的身旁坐下,放下捲軸指着它們道:「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個個如花似玉,千嬌百媚。」

  「那便瞧瞧吧。」九如道。

  昭然就喜歡九如這樣的,幹什麼都是頂頂配合的樣子,於是連忙傳小二拿了盞燈過來,方便九如細瞧,然後才伸手拿過一副自己最中意的畫軸用手放開一點神秘地道:「瞧瞧,這雙眼睛是否跟叔叔你有點想像?」

  九如低頭看了道:「有那麼一二分相似。」

  昭然從側面瞧,九如眼瞼微垂,翕合間睫似長杉,瞳似澤湖,映照着桌上的燭光,好像這一室華光盡收在眸底了。

  他心想里嘆了口氣,覺得說一二分也還是有點委屈九如了。

  昭然又放開一點:「這鼻子是不是也有點像。」

  「也有點。」九如道。

  昭然又放開一點,高興地道:「這嘴巴,是不是也有點……」

  九如開口問道:「你在替我找舍妹嗎?」

  昭然語塞,連忙丟開手裡的捲軸,又展開一副道:「這副怎麼樣?這女子膚白眼圓,體態豐腴,不錯的。」

  九如給自己倒了杯茶,沒有回話。

  這是不滿意了,昭然心領神會,他也不氣餒,立即又挑了一副:「這副怎麼樣?這位小姐體態窈窕輕盈,粉腮紅唇,也不錯。」

  九如抬手喝茶依然不語,昭然道:「不急,不急,我這兒多得是。」

  可等他將所有的畫軸都展示完了,九如一直都在不緊不慢地飲茶,昭然忙乎地後背都有點出汗了,他有點惱了:「九如,這麼多畫像你就沒一個稍許能看得上的?你就算都看不上,也要說這些小姐哪些地方是你覺得滿意的,我也好有個方向。」

  九如指着其中一副畫像道:「這個姑娘的眉毛長得好,不要太彎就更好了。」

  昭然連忙趴過去細瞧,只覺得那姑娘的眉毛疏淡,本來長着一雙柳眉還好,倘若直直的……

  九如又指着另一副畫像:「這個姑娘的鼻子長得好。」然後他又指着另兩副,「這個姑娘的嘴唇,那個姑娘的身高。」

  昭然都細細瞧了,均覺得九如挑選出來的地方無甚過人之處,但這話絕對不能說,現如今即便九如說一頭肥豬漂亮,他也要大表贊同。

  於是他扶掌贊道:「好眼光,小叔不說,我都沒瞧出來,這麼細細一琢磨,果然特別有味道。

  九如神情方才有一絲漣漪:「你也瞧出來了?」

  昭然心想沒瞧出來,但嘴裡道:「那是當然!」

  「的確不漂亮,可是若細瞧,也不會叫人輕易忘記。」九如好像回憶了一下,有片刻沒有說話。

  昭然心裡「哦喲」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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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樓里異常熱鬧,昭然又是個愛湊熱鬧的,於是便打開了窗聽樓下在說什麼,只聽下面的茶客唾沫橫飛地道:「這事怎麼不真,賀夫人都叫娘娘給接進宮裡頭去了,外頭都傳這要給夫人立牌坊呢?」

  「這升仙的是賀老爺,為啥要給賀夫人立牌坊?」

  「真真蠢貨!」前頭那個茶客斥道,「老爺如今是仙人,又何嘗在乎我們凡間立塊碑,這要立,也是立廟啊!」

  「賀老爺要是立了廟,那跟這國師的大昌寺……誰大誰小啊?」

  昭然不禁瞅了一眼旁邊的九如。

  眾人也一時語塞,另有人也道:「這話說得是,國師塔的佛子斬妖除魔那是有目共睹的,賀老爺即便是成了仙立了廟,可這神跡也是不顯,不能越過了國師去吧?」

  「你們懂什麼?」前頭的那名茶客道,「你們就不問問賀老爺是怎麼成的仙?」

  「你倒是說說,這怎麼成的仙?」

  那茶官喝了碗茶才道:「那呀,是因為賀老爺拜到了真佛,他供奉的是佛母,賀老爺那是變賣了家產給佛母建廟。佛母見他心誠,特地賜下升仙符助他成仙。佛子這再厲害,也厲害不過佛母吧,你說誰大誰小?」

  眾人均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道:「說得是,佛子跟佛母,這一聽當然是做娘的比兒子要厲害。」

  昭然一口茶都差點從口裡噴出來了,但九如只是靜靜地聽着。

  「這賀老爺立的廟就是東郊的吉香庵,有事大家不如去拜拜,我跟大家說有真佛在的寺廟,那就是不一樣。」

  外頭有名賣小食模樣的攤販匆匆進來道:「大家聽說沒有,外頭都在傳,佛母要賜國師升仙符,助他升天!」

  下面的茶客一時之間沸聲沖頂,昭然簡直要拍掌叫好,沒想到傅恆還挺有一套,簡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國師現在無論是應還是不應都陷入了兩難之地,倘若他應了,便是去送死,而且還要冒死不成別人的非議。

  傅恆這一出手,繼曉還沒應戰,便處於下風了。

  昭然假心假意地道:「九如,國師現下可如何是好?」

  九如回了一句:「國師當無慮,不必憂心。」

  昭然心裡嘖嘖想我是憂心,是憂心弄不死他。

  他用筷子沾着水東一筆西一筆將九如方才中意的五官給拼了起來,越瞧桌上的人越像只過冬的白菜,蔫乎乎的,眉目寡淡,只是越瞧越面熟。

  咦,怎麼會面熟呢?

  他驀地想起了什麼,一口茶全數噴在了桌面上,這人可不就是自己扮的如娘嗎,他看着滴嗒嗒流下來的水面,心想怎麼會這樣?

  九如轉頭問:「怎麼了?」

  昭然連忙彎腰咳了兩聲:「剛才太過憂慮,茶水喝岔了道。」

  九如道:「你對國師倒是很在意。」

  昭然下意識糾正地道:「我在意的是你啊!」

  他這麼說法一出口,又有些心虛,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怎麼說,你也是我小叔,我當然在意你了,國師那是愛烏及屋。」

  九如淺淺地「哦」了一字。

  昭然心虛,不敢再多作逗留,連九如的臉色都不敢多瞧:「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九如也不反對:「好啊,那明天我再來。」

  昭然心裡……他開口問道:「明天嗎,可能小姐還沒找到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