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44章
徹夜流香
千燈心中一驚,連忙低聲念了句佛號。
九如低聲喝道:「還不閉嘴!」
昭然附耳道:「我要先上趟淨房,再想淨心的事。」
「容顯!」九如惱道。
昭然捂着肚子大叫哦喲道:「人有三急啊,這真得不行了。」
九如無語,只得抿唇道:「去吧。」
昭然簡直是如蒙大赦,一溜煙得出經堂去了,他剛跑出經堂,打算趁着人少,打兩隻麻雀來吃,卻突然見塔下的知客僧領着一人進來。
他見了那人便如同見了親人般地撲了過去,拉住那人的手道:「萬大人,真是好久不見啊。」
萬通見了他也哈哈一笑,兩隻肥手反握住了昭然的手熱情地道:「哎呀,容公子這上了國師塔怎麼就不下去了呢,害我實為掛念。」
昭然眼珠一轉嘆了口氣:「上次我可不是把佛母給罵了嗎?想想實在不應該。」
萬通連忙問道:「容少爺怎麼突然覺得不應該了呢?你上次不是對那佛母還很看不慣嗎?」
昭然瞧了一眼經堂小聲道:「你想啊,佛母怎麼也是個母的呀,我罵她,那不是勝之不武嗎?」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九如從經堂里走了出來,萬通道:「佛子,我已經獲得了聖上的手諭,現在可以帶容公子下山嗎?」
昭然心想,怪不得萬通隔了十日才上來,只怕是忙於各方的較量,實在沒辦法了才想到他的頭上,害他白白喝了十天的稀粥。
九如道:「他願意下山,那當然可以下去。」
昭然湊過去道:「九如,要不跟我一起下山吧,咱們瞧熱鬧去。」
九如轉過了頭瞧他道:「我本非愛熱鬧之人。」
昭然心中嘖嘖了兩聲,口裡則道:「就算不看熱鬧,斂芳可是異人,這也歸國師塔管的吧。這件事可不能等閒視之。」
九如果然道:「那我擇機行事。」
昭然強忍着笑道:「那我在山下等着你。」
「嗯。」九如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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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寺門,昭然發現萬通居然讓人準備了一張軟椅,不禁大喜:「萬大人真是小生的知己。」
「本官不敢居功,知己另有其人。」萬通笑着指了指遠處,只見阿寧手裡提着一包東西在台階下面朝他揮手。
等昭然的軟椅走到近前,阿寧這才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原來是兩隻大鴨肉餡的包子,另有一包則是片好了的鹵肘子,想來她也是因為這兩包東西,所以只好在半道上等着。
「阿寧,你真乃本少爺的寶貝!」昭然一口氣吃了兩個大包子,半包鹵豬爪這才好像整個人活過來似的。
萬通此時方問:「我聽人說你在門外講佛母將升仙符的秘密傳了給你,可是真事?」
「她連相好都不告訴,豈會告訴我?」
萬通似有些大失所望:「原來你不知道那升仙符是怎麼回事。」
昭然舔着油汪汪的手指:「那倒也不完全如此。」
第45章
解語花
16
萬通眼睛一亮道:「你有什麼妙法?」
昭然瞧着手中的半包鹵肘子不語,萬通心領神會:「小子,辦好了這件事,就當本官欠你一個人情,本官的人情可不是人人都會欠的。
昭然道:「大人手下可有一個叫聞之庚的人?」
「聞之庚?」萬通道,「他怎麼了?」
昭然嘆了口氣:「這位大人可總跟我們姜府過不去。」
聞之庚之前跟姜府過不去,自然是因為他是國師的人,而國師又跟萬貴妃有同盟,因此他才會順道追殺擁護太子的姜蘭意,但現在嘛……
萬通肥手拍了拍昭然的肩:「聞之庚雖是個人才,但是野心太大,本官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我記得下邊有個衛所里少了個鎮守百戶,就讓他上那邊呆着去吧。」
昭然「嘶」了一聲湊近了萬通問:「那下邊有多下邊?」
萬通道:「聽說是一片只進不出的山溝溝。」
昭然向後一靠悠悠地長嘆一聲:「那可惜了,聞大人可是個美人。」
「容公子還真是憐香惜玉之人哪……」
「那是,那是。」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昭然問道:「大人為何不從吉香庵查一下呢?」
萬通看了一下四周道:「貴妃娘娘要的可不是查出斂芳。」
昭然稍許想了想就明白了萬通的意思,把斂芳查出來無疑是在打周太后的臉,況且斂芳會傳音,若是抓了她,她再傳出什麼不利於萬貴妃的言論,那萬貴妃就被動了。
萬貴妃要的是直接將佛母拉下神壇。
萬通道:「另外……太后親封的妙德真人賀夫人如今在吉香庵正式出家為尼,法號妙音。」
昭然心想,真人出家做了尼姑,果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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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塔的台階還沒走完,昭然就知道下面的情形一點也不妙了。
佛母在這十天裡聲勢更是如日中天,竟以佛殿為堂,十日之內連辯忠奸,斷人生死百例,居然沒有一例出錯,任錦衣衛出盡了幺蛾子也沒難倒她。
現在民間有怨都只認吉香庵的佛音妙斷,順天府的衙門判決反而倒是無效了。如此聲勢之下,別說皇上深信修仙之道,就是不信仙也都顧及這浩然的民情了。
「僂檻。」昭然輕聲道,看來這吉香庵如今明里有太后撐腰,暗裡有傅恆相助,果然是不可一世了。
萬通語帶奧惱地道:「現在的麻煩之處就在于吉香庵的那群女尼不能審,要不然豈能拖到今時今日。」
昭然瞧了他一眼,當初要不是萬貴妃存有私心,那個假佛母早就被拿下了,也就不會給她機會弄出現在這種聲勢。
「你的辦法是什麼?」
昭然看了看手裡的半包肘子,還是將紙包給攏上了,然後道:「當然還是要審。」
「這件案子沒法審啊。」
昭然瞧着萬通道:「佛母審不得,但是我記得大人那裡還有一樁女官失蹤案要審。」
「現在審斂芳的案子,怕是也不及啊。」萬通急道。
「為何來不及,升仙台幾時開?」
「後日午時,賀夫人會引領十大善人共赴仙山。」
昭然一失手就將手裡的半包鹵肘子給掉國師塔的台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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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的小轎子一溜進了掖門,門邊站了個大太監,萬通小聲道:「梁公公,人我帶來了。」
梁公公問:「就是他解了法衍寺斂芳那件老鼠案?」
「是他,這小子有點古怪,不過死馬當活馬醫。怎麼說他也是姜家的人,在那些方面總有些天賦異稟。」萬通壓低了聲音道。
「娘娘這頭可是急得不行了,也只能讓他試試了。」
昭然一撩轎簾,就看見了臉色紅潤,面白無須的梁芳:「公公,有吃的沒?」
梁芳微微一愣然後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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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公子何不換個地方吃?」梁芳站在灶旁頗有些不自在,天底下的廚房多多少少都有些腌臢,御廚房當然也不例外。
「公公,我是山里長大的,平生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靠着灶頭吃飯,這不挨着灶頭,我吃起來心裡都不塌實。」
梁芳雖然心急,但也只得乾笑了幾聲。
昭然站了起來捏過一瓣蒜頭丟到了嘴裡。
梁芳連忙阻止道:「容公子,這蒜頭需慎吃,吃多了瀨口也瀨不淨,若是娘娘傳召,在娘娘面前失了儀就不好了。」
「這大蒜皮薄汁多,果然宮裡頭的東西就是跟別處不一樣。」
「此為永年大蒜,原本是貢品,如果容公子喜歡,回頭我讓人擔一筐送姜府上去。」
「那謝謝公公了,這可是個好東西。」
「是好東西,這宮裡頭下等的宮監侍女們得個頭痛腦熱的,都指着它救命呢。」梁公公淺笑了一下。
「娘娘還是要見的,這蒜頭我就不吃了。」昭然從善入流地將手中蒜頭丟回了碟子中,然後開口問道:「萬大人跟你說了我要見的那幾個宮人了嗎?我要先見她們。」
梁芳直勾勾地看着昭然道:「那些全部都是太后身邊的宮人,皇上是個極為孝順之人,容公子要是問不出個所以然,貴妃娘娘跟洒家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昭然笑笑道:「大太監,咱們這都是殊死一搏,今天要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怕後日我們姜府老太爺跟貴妃娘娘就要一起升仙了。你、我想要兜着走都未必能夠了。」
梁芳又乾笑了一聲:「那容公子請。」
他領着昭然走進了所偏僻的冷殿,指着其中一扇門道:「她們都在那裡面,洒家不方便進去,就在外面等容公子的好消息。」
昭然推開了門,見裡面用繩子捆縛了幾個宮女,她們人人臉帶驚慌,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別害怕,我是錦衣衛聞大人,今天是為了一樁案子來找你們查詢,固安郡主知道嗎,知道得點個頭。」
幾名宮女面面相覷了一下,其中一人點了點頭,昭然指了指,一名小黃門走過來替她解開繩索,昭然讓他將其他女子帶進了另一間房才開口問:「你是何人?」
「我是太后身邊的司記秀芳。」
「原來也是位大女官,你在太后身邊有多少年了。」
「婢子十三歲伺候太后,如今有二十來個年頭了。」
「你十三歲入宮?」
「宮女一般十歲左右就入宮了,少得也有七八歲,五六歲就進宮了,只是之前做着粗使的活,婢子是十三歲才有幸入仁壽宮侍奉太后。」
「很好,那你想必見過不少死人?」
「太后待人寬厚,但是或生病,或因病故,身邊多多少總有幾個親厚之人先行故去。」
「那你一樣樣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