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49章

徹夜流香

  吉香庵的女尼們不禁神情忐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連法音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所以她就在你們的當中,她來的時候也一定吃過很多蒜頭。她平時不太起眼,也不需要開口說話,因此不會輕易叫人發現她吃過蒜頭,犯了戒規。」昭然的眼睛看向了啞巴女尼露齒一笑,「不過就算你不開口,蒜頭乃辛辣之物,吃多了是很容易發汗的。」

  賀夫人轉過了身,只見靠着樓梯的方向有一個瘦小的女尼,她的額頭上遍布了細密的汗,昭然笑着看着指間的蒜頭:「你們真當她是神,她只不過是個會口技的小丑而已,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這手殺人的方法,無論哪樣,只要這盤硃砂燒下去,死掉的跟活着的便都是明證。」

  法音突然撲向了蒜頭的盤子,抓起蒜頭就往自己的嘴巴里塞。

  她一搶蒜頭,整個場面都混亂了起來,所有的善人都上前去搶蒜頭,賀夫人不停地在神像跟啞巴女尼之間來回看着,搖頭道:「佛母,佛母你快降下佛旨。」

  昭然吃着蒜頭道:「當初你煉丹用了多少辰砂?跟這差不多吧?要燒多久才會死人,一個時辰,二個時辰,還是三個……」

  那個啞巴女尼突然動了起來,她的方向赫然正是屏風後面的萬貴妃,她的身形很快,幾乎是眨眼間便衝進了屏風,這邊才有人反應過來:「萬,萬貴妃!」

  只見屏風飛了起來,不是啞巴女尼挾持了萬貴妃,而是一名宮裝女子將啞巴女尼按倒在了矮几上。

  昭然拍了拍手笑道:「阿寧好身手。」

  賀夫人連連倒退了幾步癱坐到了地上,雙目失神。

  昭然走過去蹲到啞巴女尼的跟前笑道:「佛母害怕了對嗎?這可是當年幾十倍煉丹的用量啊。」

  啞巴女尼面帶怨毒地道:「你也逃不脫的,沒人能逃得脫,你會苟延殘喘,像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活在過去的噩夢裡,永無脫逃的可能。」

  昭然掏出一把紅色的粉末笑道:「你是說這個嘛?啊,這個啊,是我問李大廚要的,他做的紅燒肘子顏色漂亮,這是他的獨家秘方,叫紅曲,是不是跟硃砂很像?至於這味道嘛,我摻了點雄黃在裡面。」(註:紅曲發明於元朝)

  他湊近了啞巴女尼露齒笑道:「斂芳,本來你堅持不動,我還真是有點拿你沒辦法。」

  斂芳的臉色好像轉眼之間變了幾色,突然開口叫了一聲,九如的手如同閃電般掐住了她的脖子將之擰斷,可是這短促的一聲仍然如同一根重針似的將令昭然的大腦猛地刺了一下。

  昭然眼前一黑,歪倒在了旁邊人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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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尖叫聲起,某處荷花池裡的銀髮女子卻驀地睜開了雙眼。

  坐在塘邊釣魚的傅恆道:「你也感覺到了,陰離?果然是他贏了,佛母失敗了。」

  傅恆將上鈎的魚重新扔回水裡,那條金色的鯉魚驚慌失措地朝着荷塘的深處游去,陰離突然頭一動,那條魚就被她叼在了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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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然捂着頭睜開眼睛,阿寧連忙上前道:「少爺,你覺得怎麼樣。」

  「我怎麼回事?」昭然問道。

  「你被那個佛母給攻擊了,少爺你神族血脈如此薄弱,下次再遇上有神族血脈的人可要當心點,還湊那麼近。」阿寧邊用白巾給昭然擦臉,邊埋怨道。

  「這女人叫起來真是恐怖。」昭然揉着頭道,「九如呢?」

  「不知道,聽說被國師召回國師塔去了。」

  「這次可便宜那個國師了。」昭然翻了個身嘆道,「做人難哪。」

  阿寧笑道:「少爺不是一向都只憑心做事,不問做人之道的嗎?」

  昭然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是好好的解語花不做,要當刺球了嗎?」

  阿寧摸着額頭道:「我是怕少爺剛在佛母手裡吃了個虧,想到解語花這三個字就會發怵。」

  昭然不服氣地掀被下床道:「你說誰會發怵?」他剛一起身就覺得頭暈目眩,只好又躺了回去,「頭好暈,阿寧快給少爺我弄點吃的。」

  「不是頭暈嗎,怎麼會想到吃的?」

  「吃了才好吐啊。」昭然道。

  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英寧手裡拎着洋蔥頭進來了,他一進來就將洋蔥頭拋到了昭然的身上。

  洋蔥頭踩着昭然用短指氣憤無比地指着英寧連蹦了三個字:「臭,壞,丑!」

  居然沒一個是好字眼。

  昭然有些頭痛地看着洋蔥頭:「我不在的時候,英寧一直照顧你,你最少要跟人說聲謝謝,最起碼的禮貌。」

  英寧冷淡地道:「不必了。」

  昭然則道:「還不快說。」

  洋蔥頭猶豫了一會兒,極不情願地指着英寧修改了一下評價:「丑,壞,臭!」

  臭了就不能吃了,因此對洋蔥頭來說這個字眼最不好的評價,所以他剛開始是說英寧很臭,而且壞,還有點丑,經過昭然的教育之後,這個評價就變成了很醜,而且壞,還有點臭。」

  昭然嘆了口氣:「洋蔥頭,你英寧哥哥長得那可是個小美男。」

  哪裡知道英寧聽了他這句話非但不感激他,反而鳳目斜撩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昭然一頭霧水,心想自己又哪句得罪他了,阿寧在旁道:「英寧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小了。」

  「這也生氣?」昭然忍不住大聲道,「那小蔥不願意人說瘦,還能改叫它大蒜不成?你要想叫大蒜,你也要長成那管粗啊?」

  外面的英寧腳步差點一踉蹌,回首狠狠瞪了身後一眼,而後就飛身上了屋檐就走了。

  昭然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轉頭問道:「那佛母的屍體呢?」

  這可是京城,要再鬧出個什麼群屍鬧城,那可就要全天下大亂了。

  阿寧道:「聽說是由國師塔的人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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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外又飛起了雪,九如走到階頂,對着繼曉行了一禮:「國師,召我來不知道有何事?」

  「讓你來看樣東西。」

  國師說着往殿後走去,兩人穿過飄雪的中庭,走到了寺後石塔前,門外有幾個看守僧人。

  繼曉道:「把門打開。」

  有名僧人應聲打開石塔之門,兩人步入塔中,只見裡面的石桌上存放着一類人的東西,說它類人是因為它有幾分人的樣子,卻已無人形。

  九如烏黑的眉形微動:「斂芳?

  石案上的屍骨溶成了水,整個屍體便如同一隻塌陷的屍囊。

  繼曉道:「正是她,她進寺不到一個時辰屍體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九如不語,繼曉道:「你怎麼看?」

  「或許是她這一族天生的特徵。」

  繼曉皺眉道:「此事實在詭異,尤其是發生在我們國師塔的範圍之內,倘若傳揚出去,只怕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但此事不能不查。」

  「是。」

  繼曉道:「我看容顯的確有過人之處,不如這件事,你就同他一起去辦吧,落子峰自從沈方寂之事後,最近幾年都無甚作為,也的確該敲打敲打了。我常跟你說過,不要太放縱下面的人,也不要事事親為,這樣很容易讓他們生出懈怠之心。」

  九如微一欠身:「是。」

  繼曉抬目看着塔外的飛雪:「去吧,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興風作浪。」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荷芳與蘭芳的來由,出自第45章

  陰離是見風山莊被賣的那隻水母

第50章

陰離

  昭然在姜府吃了一頓齊樂融融的家宴就急急出門了,可是遍尋不着英寧,只得背着洋蔥頭一起走了。

  他帶着阿寧沿着巷子走了老長一段路,才聽見頭上有人喊:「容公子。」

  昭然一抬頭,見一名清俊的男子正在茶肆二樓的窗戶前朝他們揚手,正是斐清塵,昭然連忙折進了茶肆,三步兩步便上了樓。

  斐清塵自從叫姜老夫人教訓了一頓,便絕不敢在姜府附近出現,他見了昭然背後的洋蔥頭道:「你把……洋蔥頭也帶來了。」

  洋蔥頭從昭然的背後歪出腦袋,打量着斐清塵。

  斐清塵頓時覺得背脊上生寒,昭然渾然不覺坐了下來道:「他奶媽今早不知道去哪了。」

  「阿寧……」斐清塵瞧了一眼旁邊的阿寧頓了頓,忽然明白這個奶媽指的是英寧,想起英寧聽見這句話時的臉色,他不禁握起拳頭咳嗽了一聲。

  「容兄找我來有何事?」

  昭然湊過去問道:「你認不認識即聰明又很放蕩的女人?」

  斐清塵心有意會地問:「是……佛子的口味嗎?」

  昭然連忙把頭搖得似撥浪鼓,這九如會瞧得上的女人還沒有找到,他真不忍心先糟蹋他的名譽,於是很夠義氣地道:「本少爺喜歡。」

  斐清塵乾巴巴地「哦」了一聲,想了想道:「這即解聰明伶俐,又解風情的女人……」他說着忍不住去看阿寧,昭然擺手道,「這個不行,看膩了。」

  阿寧再好的脾氣都忍不住瞧了昭然一眼,斐清塵笑道:「明白了,如今正在年關,各大樂坊的頭牌恐怕都能排到正月十五後面去,不過有幾個還是會給我幾分薄面的。」

  昭然大喜,他就知道這事找京城裡的貴公子斐清塵准沒錯,他拍了拍斐清塵的肩贊道:「我看人絕對是沒錯的,斐兄你絕對是個解風情的人,紅顏知己只多不會少,那今晚本少爺就一切拜託給你嘍。」

  斐清塵清雅的一笑:「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兩人放聲大笑,笑到一半進來名年青男子,一身淺色的儒生服,烏黑的髮絲紋絲不亂地束在方巾之後,面貌俊雅不輸斐清塵。

  斐清塵的笑聲戛然而止,昭然掉過頭還笑了幾聲,心裡道好皮啊,然後才想起這人是誰。

  楊雪仕——當朝年輕有為的右僉都御史,差點成了他的大舅子,現在是斐清塵未來大舅子的人,當初他跟斐清塵進城時就碰過面的。

  斐清塵略有些尷尬地道:「楊兄。」

  楊雪仕目不斜視,微微欠身道:「陸離兄拜託我找的人,我有了一點消息,剛才聽見你的聲音,就想過來跟你說一聲,不過陸離兄既然有客人,那便等會兒再說吧。」

  斐清塵激動地起身道:「有線索了?」

  「僅是有了一點線索,陸離兄可先會客人,我在隔壁廂房稍候些也不妨。」楊雪仕不急不徐地道。

  昭然看着斐清塵那副心急難耐的樣子,心裡好笑這楊雪仕分明是過來攆人,還說什麼稍候些也無妨,他起道:「你們慢慢聊,我出去逛一圈。」

  他買了半包灌腸慢悠悠地吃完,便見一名小廝過來道:「容公子,我家少爺說讓你今天申時後去繡音坊相會。」

  昭然高興地道:「就這麼說定了。」

  他咬完了最後一塊灌腸,剛轉頭,突然聽見路旁馳來的一輛馬車裡面有人道:「我有些話想同你說,容公子。」

  昭然轉過了頭,只見一隻陽蔥白似的手輕輕掀開了車簾。

  「你找我?」

  楊雪仕淺淺地行了一禮:「容公子,陸離乃是個簡單的人,與公子絕非一路人,依容公子之聰明,當知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