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涉異志:畫皮 - 第52章

徹夜流香

  昭然用手撩開他的下擺故意逗他:「我敢怎麼?」

  他貼着楊雪仕的身體,用一條腿岔進他的襠中,貼着他耳朵慢條斯理地道:「我怎樣了,你又能奈我何?」

  楊雪仕只覺得下身一涼,再到兩腿中被昭然的一隻腿插入,不禁眼前一黑。

  昭然抬眼一瞧,楊雪仕已經是氣息不均,手足發軟,竟是氣得半癱在了桌子上,再瞧他頗為神似九如的側面,心中不禁一軟,又有些汗顏,連忙粗手笨腳地將褲子替楊雪仕拉上,故意呸了一口:「媽的,老子瞧着長得細肉嫩白的,還以為是個姑娘假扮的呢,竟原來還真是個男人。即不是,也就罷了。」

  他走了幾步,見楊雪仕依然半伏在桌上,上氣不接下氣的,有些愧意就又道:「剛才客棧里有三個人在尾隨你,他們從南邊而來,剛經歷過一場戰爭,三人其中有人最近受過傷,傷在左手,他們所圖應該是你身上所攜帶的文書之類的東西。」

  楊雪仕氣息好像一下子就平了,他見昭然要從窗口躍出去,居然開口問道:「等等,你是怎麼知道的?」

  昭然坐在窗邊道:「他們動作利落,應該是行伍出身,此時正是初夏,他們額頭卻有帽沿,說明是頭盔之類的東西留下的,即有頭盔,那證明仍然在軍。三人都是用右手吃飯,有人卻用筷不便,說明他本來應該是用左手,即然放着左手不用,可見那隻手應當是受了傷,三個健壯的軍人出門,他還傷了手,那多半應該不是打架,而是戰爭。現在打仗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川上播州,一處是廣西瑤人叛亂,所以我說他們是從南邊過來。」

  楊雪仕咬着牙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們所圖是我攜帶的文書之類的東西?」

  昭然晃着腳一笑:「三個人進來,那個受傷的軍人看了幾眼掛在柱子上的條副,可見他認字,一個認字的士兵在軍隊中怎麼也應該是個小吏,再聯想到他受了傷還被派出來,可見他們需要一個懂字的人,那當然所圖的是你這位朝庭命官身上的需要識字的東西了。政見不同,可不是平常事,有時也會送命的。」

  楊雪仕脫口道:「你究竟是誰?」

  「噗!」昭然一笑,「鄉野村夫。」

  楊雪仕瞧着他道:「俠士可聽說過容候村?」

  昭然差點想笑,卻搖了搖頭:「不曾。」

  楊雪仕頓了頓,好似斟酌了一番才道:「傳說中周王分封天下的時候,還有異人候,後來異人為天下所不容,人王才不得已,建了數座容候村,以供異人候居住,這些村落便叫容候村,這些容候村在數千年以來,大多數都已消失不見了,剩下的也早就變成了普通的村落。異人雖然還多見其蹤跡,但多數本領也都泛泛,不足以興風作浪。」

  昭然聽着,雖然這是在夢中,但他總覺楊雪仕的這份敘述很可能有其真實性。

  「數月前,我們攻垮了一處叛亂的窩藏之地,那處匪地洞連洞,山連山,兵士們在追擊的過程當中無意之中發現了一處古地,裡面陳列着數個陳屍的瓮棺,裡面的屍體都以布帶包裹……」

  昭然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腰,他本能地知道,楊雪仕可能要說一件令他都覺得震驚的事情。

第53章

陰離

4

  楊雪仕接着卻問了他一句話:「你相信死去的人能復活嗎?」

  昭然覺得口舌有點乾燥:「這跟瓮棺當中的東西有關係嗎?」

  楊雪仕才接着道:「士兵們不慎打破了其中一隻瓮棺,裡面的屍體便滾落了出來,其中一名軍士見其外裹的屍布飾以金紋,便誤以為這是具瑤人貴族的屍體,因此起了貪財之念。」

  昭然小心問了一句:「那裡面的屍體……」

  「裡面的屍體乾癟脫水,如同腐骨,但卻還活着,一雙手更是血肉彌新,指骨細長覆有鱗片,不似凡人,更像是異人,比如異人候中的穿山上人比甲。屍體從屍布中滾落出來就暴起傷人,軍士們驚慌之下用刀砍,但其它的腐骨應刀而折,唯獨那雙手卻硬如堅鐵,轉眼間一隊進洞的軍士均喉骨折裂而亡,僅跑出來隊長一人。後面的將士封住了洞口,用油火燒了足足三日,這才將那具屍體梵化成灰。」

  「其它的瓮棺呢?」昭然追問道。

  楊雪仕嘆息道:「等我得消息趕到洞中,將士們已經把其它瓮棺中的屍首也梵燒一空。」

  昭然喃喃地道:「都燒了?」

  「都燒了,但是……」楊雪仕頓了頓才道,「洞中瓮棺共用九隻,其中藏有屍體的是八隻,還有一隻是空的。」

  昭然莫名地覺得自己心跳地很厲害:「你覺得裡面有一隻真正復活,然後自己離開了洞穴?」

  楊雪仕道:「最初進洞時,軍士們曾發現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什麼人會在這麼詭異的地方長久呆着,況且深洞瓮棺,朽乾的腐骨,年代久遠,但裹屍布上的金紋卻很新。在下覺得離開的可能有兩個人,一個是被復活的,一個是去復活他們的。」

  昭然心中悚然一驚:「那你到底拿走了什麼?」

  「石洞裡刻畫了許多圖案,其實這些圖案是一篇祭文,所用的是西周的鼎文,恰巧我懂這種文字。」楊雪仕說着微抬自己的下巴,他的下巴光潔細膩,如同玉雕,昭然驀然又想起了九如,覺得九如若是擺着這種姿勢怕也是這般的模樣,心裡有些微癢。

  他輕咳了一聲,將臉轉過一邊:「你把它拓寫了下來,然後將壁畫毀了。」

  這才能說明,楊雪仕為什麼會被人暗中尾隨。

  「差不多如此。」

  「這篇祭文里提到了復活異人的過程,所以你要毀掉這篇祭文?」

  楊雪仕抿唇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昭然嗤笑了一下:「那你還不如乾脆全不要告訴我呢?」

  楊雪仕躊躇了一番才又道:「我只能告訴你,假如祭文里所言為真,那我們所有人都會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昭然心想要是真在水母的夢裡來一場浩劫才完美,最好以後嚇得她見了九如就跑得遠遠的。

  「朱榮是國師的人,恐怕他誤以為我所取得的是太陰將軍復活真經,所以才會派手下的軍士來追蹤我。」

  「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做什麼?」昭然困惑地問道。

  楊雪仕又抿了抿薄薄的唇,然後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昭然道:「我能幫你什麼?」

  「根據祭文所示,這附近的盪漁村所藏之物會在成化十二年五月望日降臨於世,屆時會天地為之變色。」

  昭然抬頭看了一下夜空,外面的夜空上圓月末滿,將盈未盈:「那不是還有二日。」

  「不錯,正是只有二日。」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你不去盪漁村?」

  「盪漁村雖然只是個村落,但族長姓趙,原是鳳陽人氏。」楊雪仕見昭然大睜着眼睛好似不解,只好解釋道,「本朝太祖從龍前曾托缽食過百家飯(註:做過乞丐),他們族上於當今太祖有過一飯之恩,太祖念其恩,賜過趙氏一族丹書鐵券。」

  昭然心想「哦呵」難怪楊雪仕擺不成官架子了。

  「盪漁村雖只是漁村,但即使府官途經這裡也不敢造次,皇族的船隻經過這裡,也多半會遣人去拜會。」

  昭然眼前一亮,又聽楊雪仕道:「恰巧靖遠候有船路過這裡,我本來想借着駙馬王增的名義與趙族長見上一面,可惜駙馬卻為此而煩惱。」

  「為何?」

  「駙馬王增奉聖諭拜會趙氏,卻在徒中被一個尋常的女子給攔截告狀。」

  村民半路攔着駙馬上告趙氏,這件事必定傳得人人皆知,那為什麼黑衣人卻不知道王增的船隻已經到了,昭然口裡卻問:「她狀告何人?」

  「狀告趙氏的獨子趙天賜。」

  「所告何狀?」

  楊雪仕頓了頓方道:「她狀告趙天賜姦殺之罪,所殺之人……是她的哥哥。」

  昭然啞殼了半天:「那她哥哥怎麼死的?」

  「她與哥哥是外地人,逃難來到趙村,原來叫蘇景,住到盪漁村之後就改姓了趙,叫趙景。三年前,趙景被村民撞破企圖強、奸另一戶村民家的女子,當晚趙氏族人將他關押到了祠堂中,打算等天亮了將他扭送見官,哪裡知道天亮之後,趙景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盪漁村的村民一直以為趙景是畏罪潛逃了。可趙景的妹妹一直不信,卻也沒人來理會她。近來卻有村民醉酒失足摔落一口枯井之中,而後發現了趙景的屍首。」

  「失蹤三年,那多半死了三年,趙村人怎麼能認得出來這是趙景的屍體?」

  「趙景死狀極慘,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像是被人折磨了很久,最後才被拋入井中悽慘的死去,離奇的是,他死了之後,面貌居然還算完好,因此村民才一眼將他認出來。」

  楊雪仕道:「據趙景的妹妹說,趙天賜一直百般地想法設法糾纏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因為羞於跟人啟齒,又顧念家中還有未出嫁的幼妹,所以一直都在忍耐,只期盼能夠早點成親,以絕了趙天賜那點齷齪的念頭。至於那樁強姦案更是趙天賜的圈套陰謀,那個晚上她的哥哥本是應那女子相約前去商量親事,怎麼會爆出強姦這等事,而她的哥哥之後失蹤也一定是被趙天賜囚禁了起來,直至活活折磨而死。」

  昭然道:「聽上去倒也合情合理,為什麼她不報官?」

  「此女子性情極為剛烈,但也明白即便她將這案子捅到府官那裡,只怕也會先斥她一句奇談,弄不好反而為定她個誣告有傷風化之罪,所以她選擇了半路攔截駙馬王增告狀。」

  「駙馬王增應該是不想平白無故被卷進一樁姦殺案中,但可惜附近有你這個御史在。」昭然插了一句嘴,王增當然不想被卷進去,因此才會夜會楊雪仕,可是楊雪仕卻有意接近盪漁村定不會讓他輕易脫身。

  昭然想通了這節,便問道:「你把這件事告訴我,想如何?為趙天賜脫冤?」

  「當然最好能脫罪,這樣趙氏才能全力配合於我。」

  「趙天賜為人如何?謙遜恭良?」

  「恰好相反,趙天賜放蕩不羈,是個紈絝子弟。」

  昭然不禁默然,楊雪仕好似也知道為難於人,於是道:「若是不能脫罪,那便要想法設法抓到其真實的把柄,逼趙氏於我們配合。」

  楊雪仕瞧了一眼昭然:「此事不適合在官衙辦,並且他們短期之內也定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而我觀你方才看事很有眼力,你又是有這方面愛好之人,所想當是比別人也要更通透一些……」

  昭然一時沒明白楊雪仕這句你是那方面愛好之人為何意,轉念一想不禁面色都綠了綠,拉長了臉道:「我是那方面愛好之人,莫非幫了楊大人的忙,楊大人是要滿足我那方面的愛好嗎?」

  楊雪仕面色白一陣紅一陣:「此乃大事,豈可用猥瑣之言議之。」

  昭然嗤了一聲:「這大事也是你的大事,與我何干?你連話也都未有講個通透明白,我與你素昧平生,也就是見你長得標緻,順手摸了兩把,我摸了你,也提醒了你被人跟蹤之事,算起來兩不相欠,我憑什麼還要聽你的指使?」

  楊雪仕憋了半天,這才長長作了一揖:「若是俠士敢相助雪仕一臂之力,他日除了非道義之事,俠士若有所需,我萬死莫辭。」

  昭然瞥了他一眼心想,欠個人情還要加上什麼道義不道義,不過說到底其實這件事他原本也會跟過去看一看的,一來盪漁村極有可能就是他方才尾隨那個大漢途經的村子,二來跟着王增,他才能知道陰離的噩夢到底是什麼?

  「罷了,反正我這村夫也是閒着,便跟你過去瞧一瞧吧。」昭然裝着不禁意地道。

  楊雪仕臉上也無多大的喜色,只欠了一下身道:「俠士有這番之心,此乃上天有好生之德。」

  昭然心裡想幫忙賣力的人可是他,這人卻說什麼上天的好生之德,還真是不討人喜歡。

  「俠士請進來,我與你說一下趙氏族人。」楊雪仕攤開了紙筆。

  昭然悠然地道:「你真讓我進來,我說不定是採花賊。」

  楊雪仕的腰背明顯僵直了一下,昭然已經從窗口跳了下去,拋下一句:「寫在紙上,插在窗戶里,我自會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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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靠近港口,多得是南來北往的遊人,自然客死途中的人也多,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場夢中,水母會處於何處,因此覺得明日去盪魚村還是把自己的容貌易一易的為好。

  昭然出了客棧,沿路跑了一陣,果然便尋着了一座義莊。

  義莊並非全然是放屍體的地方,更多的是收容族人,養孤濟貧之所。

  如今雖是初夏,但晚了還是有些風寒,看守義莊的幾人窩在門房裡喝酒,昭然丟了顆石子進去,一人便從門房裡走了出來喊道:「誰啊,誰在外面?」

  房中幾人便道:「這春夏就是野貓多,別管了。」

  昭然這才翻身過了院牆,朝着後廳走去。

  借着廊下的氣死風燈,可以看見這處莊內約莫十來具寄存的棺柩,有的瞧來甚至寄存了有些年頭。

  屍體只要一爛,皮就不堪用了,所以昭然也沒有絲毫猶豫,直奔最新的那具棺材而去,將棺材一打開,瞧見了裡面躺着的屍首,昭然不禁有些無語。

第54章

陰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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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棺中之人居然是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昭然瞧着棺材中的屍首不禁心想難道自己又要扮回老鬼,而且這回還是個老女鬼,可等昭然把其它的棺材翻了一遍回來,仍然只能選擇它。

  昭然合掌默念了聲告罪,摸出藏在身上的那半塊符令,然後將有紋路的那面放置到屍首的額頭,果然一陣白煙之後,棺內便只剩下了一張老皮。

  他將老皮快快地卷好,又在回客棧的路上在一戶人家偷了兩身女人的衣裳,在窗台下放下一塊碎銀子,便連同那塊人皮一起挾回了客棧。

  昭然去而復返,剛吃了烤肉,居然又點了一盆豬肘子,但小二手裡拿着昭然再次打賞的銀子哪裡會去多嘴,只盼這位大肚的客人再多往復幾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