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我意 - 第33章

北南

  沈多意敏銳地抓住重點:「前半句沒答,請你正面回答問題。」

  「我親過多少人嗎?」戚時安別過頭去,蹭着沈多意的頭髮,望着窗外偶爾飛馳而過的車輛,「三四個吧,有沈多意、多意沈、沈組長、還有多多——」

  嘴巴被用力捂住,戚時安覺得沈多意想捂死他。他也不反抗,還使勁往對方的手心上蹭。沈多意捂了會兒鬆開,特受不了地說:「只有我媽叫我小名,而且我都多大了,誰家大男人叫多多啊。」

  戚時安裝得萬分委屈:「我真的不能叫麼?」

  沈多意就吃他這套,沒一秒就朝令夕改:「……還是隨你便吧,但別老叫。」

  戚時安煞有介事地說:「其實你也可以喊我的小名,這樣就公平了。」

  沈多意問:「你還有小名?」

  「有啊,」戚時安像是找死,「我小名叫『老公』。」

  「但也別老叫,我怕我受不了。」

第35章

  沈多意渾身發毛,

連頂嘴都懶得張口了,

他沒什麼戀愛經驗,

不知道人戀愛起來是不是都這麼沒臉沒皮。

  那會兒開空調攢下了涼氣逐漸消散乾淨,車廂內的溫度又升了上來,他被戚時安嚴絲合縫地抱着,

也感覺快要漸漸地沁出一層汗來。

  戚時安骨子裡還是紳士的,耍夠流氓後便及時停止,他揉揉沈多意的後腦勺說:「今天送完你就回干休所了,

有人送了我姥爺兩盒人參,

等上班後我給你拿一盒。」

  沈多意感謝道:「不用,讓姥爺補身體吃吧。」

  「又不是給你的,

我借花獻佛孝敬爺爺的。」戚時安突然擰開了車裡的燈,想看看時間,

沈多意嚇得趕忙從他腿上挪走,飛速回到了副駕駛座上。

  「快十一點了,

坐了那麼長時間飛機,早點休息吧。」戚時安看完表又去看沈多意的臉,借着不算太明亮的燈光總算能看清對方今晚的模樣,

「明天周末,

可以多睡會兒。」

  沈多意埋怨道:「托你的福,我的工作總結就完成了個大綱。」

  他說罷開門下車,繞到另一邊準備在車窗外面和戚時安說「再見」,車窗落下,他扒着窗沿發壞,

故意問:「那天在礁石後面你叫我什麼來着?」

  戚時安回答:「心肝兒。」

  沈多意回應道:「那……心肝兒,開車慢點,睡個好覺。」

  來去的車輛變少了,沈多意說完就轉身跑向了馬路那邊,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減速,一直跑進公寓大門才停下。

  片刻後,隱約能聽見越野發動的聲音,還帶着戚時安「咚咚」不停的心頭鹿撞聲。

  沈多意拍拍腦門兒,覺得自己也沒臉沒皮了。

  工作總結雖然沒有按照計劃完成,但好歹大綱已經列好,沈多意回家也懶得收拾,直接去浴室洗掉了身上的薄汗。開着空調的房間還有些涼,他洗完澡出來頂着毛巾打了個哆嗦,一邊擦一邊回想,出差的時候戚時安說,對象擦得比較舒服。

  好像真是那麼回事兒。

  一路向東,越野在送人前最後一次被開進了雅門汀公寓,戚時安滿腔悸動無從發泄,要不是油沒加滿,他絕對要上高架橋去兜一圈。

  家裡依舊冷冷清清,但哪怕斷壁殘垣都破壞不了他此時的好心情。

  他徑直去了餐廳,剛走到門口就忍不住笑了,那株天天朝他擺臉色的繡球花,居然精神地待在花瓶里,莖幹飽滿、花瓣新鮮,深淺藍色分布得剛剛好。

  戚時安找出在悉尼買的方形小花瓶換上,然後從冰箱裡拿了瓶水坐在圓桌旁邊,喝到還剩兩口時便將水倒在掌心,然後灑在花朵上。他忽然冒出一個幼稚的想法,就是更幼稚地用手機拍下一張照片。

  乳白色的桌面,魚子紋的方形小花瓶,還有精神飽滿的藍色繡球花。戚時安把照片保存到已有相冊,編輯道:「難得沒有甩臉色的多多。」

  整個周末都貢獻給了工作總結,正好天氣炎熱也不適宜出門,沈多意和沈老蝸居在家裡,沈老講前幾天和胡同里胡大爺下棋的趣事,沈多意邊聽邊把房間打掃了一遍。

  「多意,我聽你手機老響,是不是有人找你?」

  「沒事兒,群里的信息。」沈多意坐在茶几旁邊整理亂七八糟的雜誌,「部門群、公司群、組長群,整天也沒正事兒,話還挺多。」

  沈老說:「你得融入同事們的話題啊,不然人家以為你擺架子呢。」

  沈多意失笑:「我連主管都不是,擺什麼架子啊,你是沒見過我們老闆,走哪都自帶一副架子,還得是鐵打電焊的那種。」

  「人家是老闆肯定不一樣。」沈老關心道,「你和你們老闆關係還行吧?你性格不熱情,話也不願意多說,別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沈多意還挺嘚瑟:「沒事兒,我業績好。」

  等晚上看郵件的時候才想起來看消息,原來是之前在保險公司工作時的同事群,群里都是精算師,沈多意向上劃拉屏幕,才知道大家在起鬨孟良升職的事兒。

  看看時間還不算太晚,他直接給對方打了過去。

  沒幾聲接通,孟良在電話里打招呼:「師哥,這麼晚了有事兒嗎?」

  「睡了?我還覺得不晚,所以打給你了。」沈多意沒聽出什麼升職的喜悅,「我看群里同事說你設計的產品反響不錯,還升了一級,恭喜。」

  「謝謝師哥。」孟良又高興了些,於是敞開訴起苦來,「我本來打算約你出來慶祝的,但是這兩天失戀,沒心情。」

  沈多意立刻問:「你戀愛了?怎麼又分了?」

  起夜經過門口的沈老探身進來:「誰?誰又結婚了?」

  「爺爺,上你的洗手間,別打聽。」沈多意捂住手機,「造謠都是你們這樣的,戀愛變結婚,等會兒孩子都出來了。」

  孟良聽見了一點動靜,笑道:「是不是打擾爺爺休息了,反正一句兩句也說不完,明天下班有空嗎?咱們出去吃飯。」

  兩個人約好後便掛了電話,沈多意把工作總結髮送到了戚時安的郵箱,然後又給沈老添了杯水才睡。

  連上出差那幾天,戚時安已經將近十天沒去公司了,周一早上拎着人參早早到了三十層,喝完咖啡後立刻開始處理積攢的工作。

  一刻鐘後安妮進來送早餐,順便匯報一些事項。戚時安低頭看着文件,偶爾抬頭目光也是瞥在電腦屏幕上,交代道:「把這次簽約的合作出個公告,十點鐘掛系統。」

  安妮說:「我知道了,您要和章先生開會嗎?」

  戚時安盯着美元指數:「不用了,抽空聊幾句就行。」

  整間辦公室里安靜得只剩翻頁聲,感覺一切空氣因子都緊張兮兮的,戚時安在各色文件中查看、思考、糾正、做後續調整,還要時刻盯着各項指數與全球幾大交易市場的實時變化,然後再作幾張分析圖。

  夏天的陽光實在是缺德,從來不懂見好就收,半邊辦公室漸漸都被照射着,戚時安體感覺不出熱,但是觀感覺得很熱,他脫掉西裝外套又挽起襯衫的袖子,終於感覺清爽了些。

  正準備按下內線找章以明過來,手機先響了起來,他接通後禮貌地問候:「陳先生,怎麼樣,最近忙嗎?」

  「忙啊,最近天天盯着股市。」

  「股市最近的行情還不錯。」無事不登三寶殿,戚時安伸手翻出早上看的第一份文件,笑道,「你忙着上市呢,定了幾號嗎?」

  陳先生此時正坐在諮詢部的會議室里:「剛簽完合同,具體幾號回公司開會。我說邀請你們諮詢部的同事去我們雅門汀的體驗店玩兒,老拒絕我,那我請你和章總去吧。」

  戚時安又看了眼簽名,才注意到負責人是沈多意,他應承下來:「我就住雅門汀,給我掛卡,我以後下了班天天去。」

  電話掛斷也懶得再找章以明,戚時安等了會兒,估計陳先生已經寒暄完離開,才伸手按下內線。

  那邊剛一接聽,他說:「是我,忙完合同了?」

  「嗯,陳先生剛走。」沈多意把一堆文件放在桌上,「你現在要看嗎?那我備份完存了檔案就發給你。」

  戚時安想都沒想:「不看,你上來,我想看看你。」

  沈多意條件反射似的朝外望了一眼,難免心虛,聲兒也小了:「那我存了檔案就上去。」

  十分鐘後沈多意到了三十層,和安妮打招呼的時候都有些不自在。他從小上課就不敢說話走神,在外更不會給自己惹麻煩,現在有了預感,和戚時安在一起的話會做不少對他來說出格的事兒。

  叩門後進去,遮光簾拉着,戚時安正靠着椅背看資料,見他進來,抬頭說道:「一上班就簽合同,是不是連水都沒顧上喝?」

  沈多意在桌對面坐下:「微笑了一上午,其實我現在只想在辦公室里擺臉子。」

  戚時安想起那株繡球花來:「你擺吧,不用管我。」

  「可我看見你就擺不出來了。」沈多意笑眯眯地把桌沿上兩沓文件摞了摞。戚時安也跟着笑,並把一隻大袋子拎上桌,說:「這是給爺爺的人參,具體怎麼吃我回頭問問李阿姨,然後告訴你。」

  「替我謝謝姥爺。」沈多意接過,「估計可以燉湯,燉好了給你帶一壺。」

  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再聊下去就中午了,沈多意起身準備回去,走之前叮囑道:「攢了這麼多工作,一天肯定趕不完,注意休息。」

  戚時安趁機說道:「那晚上下班一起去雅門汀那邊吃飯吧,順便去陳先生公司旗下的店裡放鬆放鬆。」

  沈多意一口回絕:「今天不行,我晚上約了孟良,慶祝他升職。」

  「那好吧,開車別喝酒。」戚時安嘴上說得大方,面上卻一副失望受冷落的樣兒。沈多意轉身就走,估計自己多看兩眼就會心軟中計。

  晚上下班直接去了和孟良約好的餐廳,他們倆都沒那麼講究,也很談得來,所以每次一起吃飯都特別愉快。

  孟良要了兩瓶冰鎮扎啤,說:「慶祝嘛,好歹喝一杯。」

  沈多意真心為對方高興,完全忘記了戚時安的囑咐,舉杯說道:「來,先慶祝你升職,再慶祝你戀愛。」

  孟良臉一皺:「分啦!」

  「分了再談啊,有什麼不足改一下,不要消沉。」沈多意開導人家,還悄咪咪地傳輸經驗,「一定要找合得來的,起碼要有話題,對方小氣你就大度點。」

  孟良問:「怎麼樣算大度?」

  沈多意想了想,微微歪曲事實道:「我有個朋友,因為他對象而損失了十幾萬,但感情還是很好,這就是大度。」

  「我的天,你朋友挺虎啊?」孟良吃驚道。

  兩個人吃完從餐廳出來,孟良找的代駕先到,於是他先走了。沈多意坐進車裡,他只喝了杯清淡的扎啤,其實毫無醉意,翻找代駕的聯繫方式時正好看到戚時安的號碼,稱呼還是那時候存的「戚先生」。

  他把「戚先生」改成了「戚時安」,改完不小心撥了出去。

  戚時安正在家和章以明談新合約的事兒,聽到電話便立刻接通。沈多意坐在副駕上裝醉,舌頭打結似的問:「是代駕麼?來、來送我一下。」

  戚時安皺眉,馬上問:「你在哪?」

  「紅裙餐廳,不是,綠裙餐廳,到底什麼顏色的裙子來着……」沈多意自己在車廂里搞惡作劇,使勁壓抑着笑聲,「我不說了,想吐!」

  戚時安「噌」的站起來:「十分鐘就到,先喝點水,在車上調低座位躺一會兒。」

  他說着去拿車鑰匙和錢包,章以明突然被晾在旁邊於是問東問西,他擺擺手隨口答道:「一個要我命的大客戶,我現在要出去,明天到公司再談吧。」

  沈多意在電話那邊聽得一清二楚,笑容收斂只剩下滿格的溫柔了,他怕戚時安開車太急不安全,老實坦白道:「我剛才逗你的,我沒醉。」

  戚時安鬆了口氣:「那就好,害我嚇一跳。」

  「但我真的喝酒了。」沈多意想起在辦公室里戚時安裝作失落的委屈樣兒,看看時間後問,「現在還不算晚,你還想去雅門汀玩兒嗎?」

  戚時安打車趕到,見面後才把人訓了一頓,沈多意自知理虧,喝着水也不還嘴。到雅門汀後,他們在名目眾多的娛樂休閒項目中選了一個最省力氣的,然後開了兩隻柜子換衣服,準備去做按摩放鬆工作一天後身體。

  按摩前先沖了澡,沈多意頭髮半濕,趴在床上時還滴着水,和式浴衣退到腰間,他出聲詢問:「會不會疼啊?」

  戚時安在旁邊床上趴着,目光盯着那片光裸的後背,回答:「你頸椎不好的話就會疼,忍忍讓師傅幫你正一正。」

  精油在手心捂熱,而後均勻的塗抹在肩背上,沈多意第一次體驗,還有些不太適應。戚時安側着頭,目光含刀帶刺,直直地盯着按摩師傅的手。

  兩手蜷曲成拳,手背的指節向下,從後頸到尾椎一路下滑,力道十足,毫不留情,登時在白淨的肩背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痕跡。

  沈多意攥着軟枕叫出了聲:「哎……啊!」

  骨頭都嘎吱作響,他轉過臉去看着戚時安,微弱地說:「我買的意外險今晚可能就要用上了……你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