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衣 - 第19章
韋一同
「這是大凶之物啊。」蘇婆說這話時,是面向着我的,一邊說一邊搖着頭。
「屁的什麼凶物,不過是一件衣服而已!倒是你,拿這衣服做招魂的勾當,簡直就是個老巫婆!」蔡涵的語氣咄咄逼人。
「對啊,蘇婆,你我既無怨又無仇,你害我做什麼?」蔡涵提到這件事,我也附和道。
「你……」
「衣服拿到了我們就走吧,等會有人來了就麻煩了。」蔡涵打斷了蘇婆,說完就準備往門外走去。
「咳……咳……」蘇婆又開始了咳嗽,一直咳個不停,最後咳得蹲在了地上,嘴角都流出了血來。
「蘇婆,你怎麼了,要不要叫救護車?」看着她痛苦的樣子,我心裡也很難受,關心地問了一句。
蘇婆還在咳,根本沒辦法說話,她就伸出左手來搖了搖,意思是不用叫醫生。
「有些事情,不該做就別做,不然反而會害了自己。」蔡涵看着蘇婆,神色凝重地說道。
我注意到,當蔡涵說完這話後,蘇婆雖然還在咳嗽,卻猛地抬起頭來看向蔡涵,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想要看穿他。
我也被蔡涵這話弄得有些茫然。
蔡涵卻沒給她太多時間,直接就轉身走了出去。我站在房裡,一時不知到底該不該叫救護車,直到蔡涵走到了房外,對着窗戶叫我走了,我才猶豫着走出了房間。
當我們往巷外走去時,蘇婆的咳嗽聲就一直沒停過,讓我很是揪心。我看了看蔡涵,他一臉的肅然,看不出他的內心。
最後我還是沒忍住,掏出手機撥打了120,說了蘇婆的症狀以及她家的確切位置。
「沒用的,醫生救不了她。」我放下手機時,一直沉默着的蔡涵說了這麼一句話。
「為什麼?」我很是奇怪。
「聽說施用招魂術的人,如果能力不夠,是會被術法反噬的,現在看來,她是個活人,這樣的話,那晚她是讓自己魂魄離體到我們宿舍來招你魂,中途我們把你弄醒,中斷了她的施術,估計她傷得不輕,這種傷不是醫生能治的。」
「這種事你都知道,你到底是聽誰說的啊?難不成你認識會這些術法的人?」蔡涵最近幾次在這些事上表現出來的博學,讓我很是詫異。
「呃……在我們老家農村那邊,這種事情比較多。」蔡涵說完繼續往前走去。
我停下步子,看着蔡涵的背影,覺得他現在變得有些難以捉摸了。
第38章
調查王澤
快到學校的時候,我猛然想起,招我魂的時候,蘇婆是叫的「王澤」這個名字,如此說來,她對我的真實身份應該有所了解,可我剛才卻沒機會問她這件事。
估計現在蘇婆已經被醫院接走了,就算我回去也找不到她,我就打算過兩天單獨再去找她一次,這事我不想讓蔡涵知道。
走到學校里一家乾洗店時,蔡涵把衣服交給我,說這衣服被蘇婆弄得不成樣子,好在我們進去得及時,只有袖子處被燒壞了一點,讓我交給乾洗店處理一下,再熨燙平整,還可以繼續穿。
我接過衣服看了看,的確是只有袖口處燒焦了一些,我按蔡涵所說,把衣服交到乾洗店,老闆看了看衣服,說可以處理,不過需要些時日,讓我三天後再過來取,我暫時也用不上西服,便答應了。
從校醫院過時,我看到一輛殯儀館的車子從裡面駛了出來,因為羅勇就是坐殯儀館車子消失的,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一直到它駛出我的視線。
「你們怎麼在這裡?」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看過去,是拐子與劉勁從醫院裡走了出來。
我告訴他們我與蔡涵只是恰好路過而已,劉勁告訴我,陳豐父母已經與學校方面達成了協議,同意讓殯儀館拉陳豐的屍體去火化,火化完成後,他們也就回家去了。
我很是驚奇,雖然昨天陳豐父母的情緒很差,但那只是由悲傷引起的,不至於影響到他們對陳豐一事真相的追尋,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呢。
劉勁聽了我的疑問,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陳豐媽媽昨晚夢到陳豐了,陳豐說他要去投胎了,讓他媽媽別太難過,好好活下去。」
聽了這話我就釋然了,看來昨晚陳豐給我投夢一事也是真的,想到這,我又想起他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他說他怕蔡涵。我看向蔡涵,想起他今天在蘇婆那的行為,更加確定了我的那個猜測。
「原來真的有投胎一說的,這樣的話,死亡就不是那麼可怕了。」劉勁頗有感觸地說了一句。
「不見得啊,投胎後,沒有了前世的記憶,那與完全消殞又有什麼區別?」我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個問題我以前就思考過,一碗孟婆湯下肚,斬斷前世恩與仇,那不是重生,那是徹底的新生。
就像陳豐一樣,肉體被燒成一捧骨灰,靈魂投胎入輪迴,從此以後,世上再無「陳豐」,即便他投胎後與我再見,也是互不相識,頂多是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
「如果能喚醒前世記憶,只怕會讓人更痛苦,你是選擇去尋找上一世的愛人,還是選擇好好愛這一世的妻子?」一旁的蔡涵接着我的話說道。
他的話一出,我與劉勁都沉默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還是好好活在當下吧!」拐子說完這話,便向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劉勁和我們道別後也跟了上去。
我看着拐子的背影,越發對他好奇了起來。
他們走了後,蔡涵說要去陪陪女朋友也走了,剩下我一個人。正好在醫院門口,我就打算去做個檢查,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總是莫名地流血,可別得了什麼怪病。
醫生檢查了我的鼻腔和面部,沒有什麼問題,又讓我去抽血化驗,化驗結果要一個小時後才能拿到,我就坐在走廊上玩手機。
「小伙子,又是你啊。」
我抬起頭來,面前站着給我做精神鑑定那個老醫生,我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就笑着說:「醫生你好。」
「你今天來做什麼檢查?」他也微笑着問我。
我就把出血一事給他講了,講完我才反應過來,他是精神科醫生,對這些方面應該並不懂。
「別擔心,沒什麼大礙的,我在等結果吧?我去幫你催催。」說完他就往檢驗室那邊走去,還真是個熱心的人。
老醫生之後沒有再回來,過了半個小時,我去拿報告單,那護士好像記得我,我還沒報名字她就把單子遞了出來。
我接過單子,先看上面的結果,顯示的是沒有血液問題,我鬆了口氣。正當我準備把單子揣進包里時,卻發現名字那一欄竟然填的是「王澤」,這個發現讓我震驚不已,我趕緊回到檢驗室,把單子遞迴去問護士是不是弄錯了。
護士有些疑惑地接過單子看了一下,然後說沒有弄錯啊,這就是我的單子。她的語氣很肯定,樣子也很正常,我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剛剛明明報的周冰的名字,怎麼現在就成「王澤」了。
我急於把這事弄清楚,就指着單子上的名字給護士說我不叫王澤啊,護士一聽,這才解釋道:「剛才院裡一個老醫生過來要看你的單子,然後說我們把名字給你打錯了,這才改成王澤的啊,你們不是認識嗎,怎麼回事?」
聽她這麼說,我才明白是那個精神科醫生搞的鬼,可他憑什麼說我叫王澤呢,我當時情緒很不好,一把從護士手裡搶過單子,就往那老醫生的問診室而去。
我衝進辦公室的時候,老醫生正在悠閒地品着茶,我把單子往他桌子上一擺,定定地看着他。
「怎麼,對檢查結果不滿意?」他笑呵呵地說。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把我的名字改成王澤?」
「你不是叫王澤麼?」老頭收起笑容,很認真地說道。
他這一問,我就有些迷糊了,也不確定了。我仔細回想着與他接觸的情形,第一次也是在這問診室里,楊浩帶我來做精神鑑定,可我記得很清楚,他問我問題時,根本就沒問我是誰,當時我還奇怪呢;第二次我見他是在太平間門口,那一次我們根本就沒有交流,更不可能告訴他我叫王澤了。
想清楚後,我再次肯定,我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王澤」二字,他今天的舉動讓我不得不懷疑他知道些什麼。
我把我回想到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聽的過程中,他一直很從容,等我說完,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這樣啊,我想想,應該是上次那兩個警察給我提過這名字,人老了,不中用囉。」
本來我想要好好「盤問」他一下,可他這個理由講出來,我準備好的千言萬語都胎死腹中,我總不能去質疑一個老年人的一次偶然記憶失誤吧。
這件事的結局是,我拿着血檢單子,尤如一個打了敗仗的士兵,垂頭喪氣地離開了他的問診室。
不過,這事也讓我有了一個主意。
之前在公司,聽馮主管提到王總的兒子也叫王澤,當時我就想這不過是巧合罷了,王總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覺得我比較親切,才格外關照我。
醫院的事情提醒了我,對於我的身份一事,既然我一時沒有好的線索,倒不如先打聽打聽王總這個兒子的情況,哪怕是病急亂投醫,只要我不讓王總知道我在打聽他的家事,我就不會有什麼損失。
想着,我就給劉勁打了個電話,查人口信息這種事,找警察是最方便的。劉勁本來對這事也很好奇,聽了我的主意後,當即就同意了,只是提醒我不要把這事傳出去,畢竟他這算是濫用職權查別人隱私,我忙不跌地答應了。
掛了電話,頭頂響起一聲悶雷,我抬頭看去,剛才還晴朗的天已經被烏雲籠罩了起來,天色一下暗了不少。
這幾天好幾次出現烏雲密布的現象,可雨一直沒下下來,我也沒在意,不緊不慢地往宿舍大院走去。
結果這次老天給我開了個玩笑,我走了不到十步,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在一片驚呼聲中,我看到滿大街的人往兩邊跑去,尋找着避雨之處。
前幾天晚上我才被蔡涵二人用冷水澆濕了衣服,我知道那感覺有多難受,所以也加入了「奔跑」大軍。
剛跑了幾步,就聽到「哎喲」一聲,我側目看去,只見一個長頭髮女生跌倒在了地上,衣服都被地面沾了雨水的塵土弄髒了。
大家忙於躲雨,除了我根本沒人注意到她,如果她再不起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渾身濕透,我忙着沖了過去,問她怎麼了,她指着自己的腿說好像崴着了,我問她能不能起來,她試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一時情急,就蹲下來讓她到我背上。
當時我們所處的位置正好離校醫院不遠,我乾脆直接背着她一口氣跑到了醫院的門診大廳。
放下她後,我站在一旁喘着粗氣。
「謝謝學長。」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我轉過頭去,赫然發現這妮子竟是蘇溪,剛才雨下得大,她的頭髮淋濕着搭在面前,我又急着背她出來,還真沒看清她的臉。
我與蔡涵才從她家裡出來,還與她婆婆起了衝突,突然撞見她,我有點做賊心虛。愣了幾秒,我才驚覺自己有些失態,忙說了句:「你好,蘇溪。」
看着她那純真的面容,我有些愧疚,本想逃離的,可她的腳又受傷了。
我幫她掛號,又扶她去問診,等醫生給她包裹好後,她的同學也趕到了,我忙着把她交給她同學,匆匆告別後離開了醫院。
回到寢室,我剛把打濕的衣服換了,就接到了劉勁的電話,我估計是查詢「王澤」的資料有了結果,一下來了精神!
第39章
回家
劉勁帶來的消息讓我吃驚不小,公司王總的確有個兒子叫做王澤,不過已經銷戶了,銷戶原因是死亡。
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右眼又跳了幾下。
前天晚上在醫院八樓,當我看向放着陳豐屍體的架子時,右眼就跳個不停,事後證明陳豐的屍體出了問題,被羅勇的兩魄附了身,所以說,民間有些諺語聽起來很玄,卻並不是亂講的。
那麼,這一次右眼跳,難道是說,死去的這個王澤,真的與我有關?甚至於,我之所以認為自己叫王澤,是被他的亡魂附了身?
突然冒出的這個猜測讓我坐立不安,聯想到最近身邊發生的各種鬼上身的事件,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是撞邪了。
劉勁聽到我的語氣有些不對,問我想到了什麼,我的事他全知道,比蔡涵知道得還詳細,所以我也不瞞他,直接講了自己的猜測。
劉勁畢竟是警察,做事比我考慮得要周到,他勸我說,目前來看,那個王澤與我的關聯並不是很大,如果我貿然去調查此事,讓王總知道了有些不好,說不定會影響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他的話讓我冷靜了不少,的確是這樣,王總對我很是關照,如果他知道我在暗中調查他兒子的事甚至懷疑他們王家,一定會很寒心。
最後,我與劉勁商量出了一個辦法,反正我每周都會去公司開會,就利用這個機會,光明正大地與同事交流,先獲得一些外圍信息再說。而想到這辦法的時候,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選,那便是行政部的主管馮堅。
本來我與米嘉更熟一些,但公司里的年輕人似乎都不知道王總的兒子叫王澤一事,要不然,王總在會上說我有個這樣的曾用名時,那些人就不會僅僅是交頭接耳那麼簡單了。
今天剛開了會,等到下次還要一周,好在我身份出了問題這麼久以來,我除了莫名其妙流了幾次血以外,並沒有太大的不適,再撐個一星期也沒什麼。
那天晚上,我睡得正香,卻被枕頭邊的電話鈴聲驚醒,我迷糊着接通電話「餵」了一聲,卻聽着我爸焦急地問:「周冰,你在哪裡?」
我一聽這話立馬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情,忙回答他說我在寢室,問他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
「剛才有人敲門,你媽問是誰,他說是周冰,你媽把門打開,外面又沒有人。」我爸簡單地說着。
我爸的話讓我徹底清醒了過來,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過了,誰會這麼無聊半夜跑我家去冒充我啊。
半夜?周冰?
當我把這兩個詞聯繫到一塊時,猛地想起了一個人——自稱是「周冰」的羅勇。
想到這事,我的手都有些抖了起來,我擔心是那東西去我家弄我爸媽了。我趕緊叮囑我爸把門鎖好,無論外面再有什麼響聲都別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