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淡定 - 第1章

酒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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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陛下請自重

作為一個太監,田七的八字兒比金剛鑽都硬,一口氣剋死三個主子不費勁。

後來,皇上不怕死地欽點了這個太監來干清宮伺候。

皇上是個節操帝,全稱節操碎一帝。他長着一張君子臉,卻專幹流氓事兒。有一次,皇上不小心摸了田七的下三路,之後一邊回味一邊感嘆:也不知道當初是誰掌的刀,切得竟如此乾淨……

一句話簡介:假太監被流氓皇帝拖上龍床。結局1v1,HE。

註:由於女主是喬裝改扮的,所以本文的「他」和「她」用得略有混亂,大家領會精神就好……

【編輯評價】

女主角田七因七年前一場變故,利用皇宮的管理漏洞,入宮做了一名太監。

雖先後剋死三位主子,但由於腦子聰明手腕兒漂亮,被皇上看中,提拔到御前。

朝夕相處之中,兩人漸寄情愫。隨着一個又一個秘密被揭開,兩人發現,他們的感情似乎隔着高山與大海……

本文情節緊湊,跌宕起伏,富有張力,引人入勝。心理描寫細膩,人物形象生動,感情刻畫入木三分。整體風格輕鬆幽默,引人發笑。不足之處是感情描寫稍微缺乏張弛。

☆、第三個主子

  景隆四年二月初三,是田七職業生涯中十分特別的日子。

  這一天是她成為太監的七周年紀念日。

  七年前的今天,她只有十一歲,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她利用紫禁城的管理漏洞,進宮當了個太監。過了兩年,逢上先帝駕崩,今上即位,次年改元景隆,一直到現在。

  田七還記得先帝駕崩時的熱鬧場面,那時候她只是個無名小卒,連着穿孝好多天,被總管帶着去先帝停靈的地方嚎幾嗓子,以示哀痛。

  現在,她依然是個無名小卒,她依然在穿孝,她依然在哀痛。

  這回是真的哀痛,痛苦死了!

  眼前死的這一個是宋昭儀,與田七隻有半個月的主僕情分。半個月前,田七花了大力氣,又是托人又是使錢,來到宋昭儀身邊伺候。

  別看宋昭儀只是個四品昭儀,但前途無量。她之前只是個小小的才人,入宮不到半年,很快得到皇上寵愛,後來又懷上龍種,皇上一高興,直接給晉了昭儀。只要她成功誕下皇嗣,無論男女,加封是肯定的,最差也是婕妤。

  是人都知道燒熱灶,因此宋昭儀身邊的位子很搶手。田七之前在內官監,是個從六品長隨,她花了自己一多半的積蓄,謀了個冷衙門的監丞來做,監丞是正五品。有了這個正五品的帽子,她來到天香樓時就夠格近身伺候昭儀主子了。也是她正趕上了,宋昭儀身邊的太監搞鬼,被昭儀主子開發了,於是田監丞頂上,引得無數人羨慕嫉妒恨不提。

  田監丞長得好看,嘴巴又甜,腦子也機靈,昭儀主子很是喜歡,不過半月光景,一主一仆已然打得火熱,昭儀主子隱隱有把田七當心腹的趨勢。

  眼見前景一片大好,卻誰也沒想到,宋昭儀生孩子時難產死了。不止大的,連小的都沒保住。可憐那小皇子,小胳膊小腿的長得十分健全胖乎,被抱出來時早已斷了氣。

  田七哭了個肝腸寸斷。二百多兩銀子,求爺爺告奶奶燒了多少香,老天爺啊你這不是坑我嗎!

  當然,心疼昭儀主子也是有的,畢竟這主子待她着實不錯。

  一提起這個主子,田七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前兩任主子。她之前伺候過一個美人一個才人,倆人都是能入皇上眼的美人坯子,可惜兩個主子無一例外地均在田七到職一個月之內身亡。

  再看看眼前這個。

  ……你大爺!

  天香樓是宋昭儀生前住的地方,她死後靈柩也停在這裡。宋昭儀年紀輕輕沒留下血脈,唯一的孩子這會兒正躺在她懷裡,於是夜晚沒有男丁給她守靈。她位分低,也不能由皇上的兒子來守。

  所以這事兒也只能由太監代勞了。

  田七自告奮勇,主動承擔了守靈的任務。反正她是天香樓里級別最高的,又得昭儀主子疼愛,給主子守個靈也是本分。

  在春寒料峭的夜晚獨自守着一口棺材,絕不是什麼美妙的體驗。大概老天爺也覺得昭儀主子死得可憐,天氣驟然就冷下來了,凍得人指尖發木。此時已經是初春,炭盆撤了,田七也不好麻煩旁人再點來炭盆,眼前燒紙的火盆又不足以取暖。她跪在地上,只好兩手嚴嚴實實揣在一起,外面有風吹進來,她冷得縮了縮脖子。

  還是想哭。

  她攢了七年的錢,都他娘的用在打點人上頭。可惜打點完一個死一個,死了一個又一個,死了一個又一個……好苦好累好崩潰!

  田七有一種被命運玩弄的無力感。

  於是她又哭了起來,眼淚糊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她乾脆緊閉雙眼,放聲嚎啕,反正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完全不必顧忌儀態問題。

  倘若有人責問,她可以說自己是哀痛過度,不能自已。

  哭了一會兒,她伸手向身側的地上摸了摸,摸到手帕,拿起來擦乾眼淚,把手帕又丟回原地。

  接着哭。

  靈堂里空曠冷清,四周掛着白幡,門大開着,風吹進來,白幡隨風輕晃,白亮的燭火被吹得不停跳動,像是在迎接逝者的歸魂。

  靈堂內跪着一個人,背影纖細,腰背無力地駝着,肩膀塌下來,一抖一抖的。

  滿室迴蕩着這個人的哭號,「主子……你為什麼要死啊主子……」頓了頓,吸了吸鼻子,接着哭,「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這是紀衡剛一踏進靈堂時看到的景象。

  聽到那人的哭號,紀衡的臉色暗了暗。昨天是二月二龍抬頭,挺好的日子,乍聽到宋昭儀生產,本以為會雙喜臨門,卻沒想到是一屍兩命。他在產房外等了一天,從日出等到日落,聽到母子皆未能保住,一時間不敢相信,站起來時身體踉蹌了一下,便被人扶回了干清宮。

  到頭來竟未能見上宋昭儀最後一面。

  紀衡白天已經來看過宋昭儀一次。今天晚上他無心召幸,干清宮冷冷清清的,他出門信步閒走,便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天香樓。樓外值夜的太監看到紀衡,剛要報唱,卻被他制止了。

  還是不要擾驚了香魂吧。

  於是紀衡邁進靈堂,打眼看到田七的伶仃背影,入耳是一片哭聲和絮叨聲,有點悽慘,有點悲切,也有點……聒噪。

  白天他來靈堂時也看到許多人在哭,但哭得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就不知道了。現在此處寂靜無人,這人還能哭成這樣,看來是真的難過。

  紀衡無聲地嘆了口氣,想不到宋昭儀死後還有人能如此傷心欲絕,她在天之靈大概也能有幾分安慰吧。

  這個奴才倒是忠心,心眼兒也實。

  跟在紀衡身後的是太監總管盛安懷,這會兒看到地上跪的人哭得十分忘我,便想要開口提醒田七轉過身來見駕,卻不想他剛把嘴張開,紀衡背後長眼一般,抬手制止了他。

  紀衡抬腳走過去。他停在田七的身邊,眼睛怔怔地望着靈柩,便沒顧着腳下。

  滾金邊兒的緞面皂靴底下,結結實實地踩着一塊半濕的帕子。他猶自不知。

  盛安懷倒是看到了,可是看到也該當沒看到,傻子才會提醒皇上您踩到人家東西了。

  紀衡站了一會兒,感慨萬千,胸中堵了許多話說不出來,到頭來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聲嘆息被田七響亮的哭聲掩蓋了,所以田七未能察覺。她現在依然閉着眼,臉上又沾滿了淚水,於是她抽出手,摸向一旁的帕子。

  手還沒觸地,便已摸到一塊布料。田七這會兒已經哭得昏了頭,沒細想,摸到布料就抓起來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

  盛安懷站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畫面的衝擊力太大,以至於這位有着三十多年工作經驗的靠譜太監一時竟然忘記出聲阻止,石塑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珠幾乎瞪掉出來。

  田七擦完眼淚,不過癮,一邊哼哼着又把布料向下挪,堵在鼻子前。

  紀衡感慨了一會兒,想要出聲安慰那傷心欲絕的太監幾句,順便給點賞賜,作為對忠心奴才的獎勵。

  他低下頭,看到這傷心欲絕的太監正扯着他的衣角擦鼻涕。

☆、罰你去打更

  「大膽!」

  盛安懷一聲怒喝,把紀衡和田七俱嚇了一跳。

  紀衡再次抬了一下手,盛安懷息聲。

  田七睜開眼睛,入眼看到手中抓的布料,荼白的素錦,上繡着水藍色花紋。這錦是松江府產的,好幾兩銀子一尺,她瘋了才會拿這種東西做手帕。

  她心裡一咯噔,目光順着布料移動,緩緩向上。藍色的海浪之上是一片白雲,雲霧中盤着一條龍,數數爪子,是五個不是四個。她不死心地繼續目光上移,視線掠過紀衡的腰胯,停在他的腰帶上。深藍色的腰帶,繡着暗紋,正中一顆寶珠帶扣,看不出什麼。

  興許是她看得太認真,紀衡只覺此人的目光似乎化作實質,由下往上一路摸過來。

  生平調戲人無數的紀衡頓時就有點被調戲的感覺,對方還是個太監。他一陣彆扭,面上卻還保持鎮定,背手而立,低頭看她。

  田七的目光終於爬過他的胸膛,停在他的臉上。霽月光風的美男一枚,眉宇間貴氣逼人,不過現在貴氣全被鬱氣取代,他正凝着眉頭打量她。

  「啊!!!」

  田七受到了驚嚇,失聲喊了一嗓子,緊接着連滾帶爬的滾到一旁。

  紀衡不自覺地摸了摸臉,很嚇人麼。

  田七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她好像用皇帝的衣服擦鼻涕來着?

  媽呀!!!

  她二話不說調轉身子跪在紀衡面前,拼命地磕着頭,腦門撞在地板上發出砰砰砰的沉悶聲響,迴蕩在整個靈堂之中,頗顯怪異。

  「奴才駕前失儀,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田七一邊磕着頭,一邊說話,因為太緊張,嗓音打着顫,到後來只一直重複着「皇上饒命」。她覺得自己這回是真栽了,不求別的,但求能留一命,於是重點也只在這四個字上。

  盛安懷在一旁聽着,心想這小子真會給自己開脫,你那是駕前失儀嗎,根本就是褻瀆聖體!

  他對田七的印象很深刻。盛安懷是內官監掌印太監,管着紫禁城內所有太監的職位調動,這田七想往宋昭儀跟前湊,必然要把盛安懷那裡打點妥當,一來二去也就混了個臉熟。盛安懷和田七的師父關係不錯,他覺得田七這個人人品還行,腦子也靈光,因此願意提拔着些。現在看到田七發昏衝撞聖駕,他也挺意外的,但是皇上明顯不高興,於是他也不敢給田七求情了,默默地在一旁裝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