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一朵朵 - 第29章

酒小七



  ☆、第34章

  結完賬後的梁令晨很沉默,雲朵向他表達謝意時,他淡淡地「嗯」一聲,看了看她,嘴唇輕輕動了一下,終於什麼也沒說。

  現在的場合不好。表弟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他要取車時,唐一白說道,「表哥,我送雲朵回去就好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

  「沒事的。」梁令晨搖了搖頭,看着雲朵,目光帶上了一絲期待。

  雲朵卻也一樣搖頭,「令晨哥你不用麻煩啦,我們自己打車回去。」

  我們。

  梁令晨還想說什麼,唐一白卻扶着雲朵的兩個肩膀輕輕推着她走,邊走邊說,「好了好了,表哥再見!」

  從力量對比來看,雲朵在唐一白面前簡直就像小木偶一樣,他要怎樣她就只能怎樣,於是她不得不朝路邊走去,邊走邊搖手和梁令晨告別。

  梁令晨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重疊在一起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

  如果一個女孩兒不願麻煩一個男人,那絕非好事。

  常言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打車打多了,難免遇到一兩個不靠譜的司機。雲朵今天遇到的這個司機就極度的不靠譜,最可怕的是,他還裝出了一副很靠譜的樣子,直到最後,也不知拐進哪裡,他無奈地一拍方向盤,「對不起,我迷路了。」

  唐一白本來在和雲朵說話,並沒有注意他的行車路線,現在聽到他這麼說,便問,「你怎麼不早說?」

  雲朵也奇怪,「您沒有導航嗎?」

  「沒有。」

  不認識路,沒有導航,還如此淡定,這位師傅的自信心真是與生俱來堅不可摧啊……雲朵無奈地看着唐一白。

  唐一白向窗外望了望,說道,「算了,離得不遠,我們就在這裡下車吧。」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在離家一公里開外的地方下了車。唐一白對這附近很熟悉,領着雲朵鑽進一條胡同。

  雲朵走了一會兒,發覺很不對勁。胡同里空無一人,民居里也沒有燈光,整條胡同顯得空蕩蕩陰森森的,安靜得有些詭異。人走在其中,任何響動都會被放大,好像馬上就會驚動此地蟄伏的各路鬼祟。

  路燈已經廢棄了,唯一的照明裝備是純天然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圓,帶着毛邊,像是一隻巨大的眼睛在盯着他們。

  雲朵的精神漸漸繃緊,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她輕輕扯了一下唐一白的衣角,「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麼?」

  雲朵左右看看,抱怨道,「這裡這麼黑。」

  唐一白樂了,「你怕黑?」

  「不是,」雲朵矢口否認,解釋道,「就是感覺怪怪的,這胡同里怎麼沒人呢?」

  「以前是有的。」唐一白輕聲說道,聲線飄忽,像是被什麼思緒扯住了。

  雲朵心裡一咯噔,「為什麼現在沒有了?」

  「陸續發生了一些怪事,一些……以人力無法抵抗的怪事。再後來,一夜之間,這裡所有人都不見了。」

  「啊!」雲朵嚇得驚叫出聲。

  「怎麼了?」唐一白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她抖着聲音問,「為、為什麼不見了?」

  「因為拆遷,都搬走了。」

  「……」

  萬萬沒想到故事的真相是這樣,雲朵覺得自己白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些憤怒,抱着胳膊瞪他,「神經啊!」

  月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因為生氣,腮幫子鼓鼓的,雪團一樣。唐一白有些好笑,特別想捏捏她的臉。

  他突然對她說,「你身後那團黑影是什麼?」

  雲朵嗤笑,「再信你我就是豬。」她說着轉身向前走,然而還是很不爭氣地將目光向方才身後的位置瞟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她大驚失色——那裡真的有個身影在晃動!

  黑燈瞎火的,那個角落又背光,月亮照不到,所以剛才那個影子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而現在,它走出來了……

  哦,不是它,是他。

  那是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的頭髮又亂又長,遮住了額頭,穿着一個舊短袖背心,背心上印着某啤酒廠家的廣告;顏色發白髮舊的深藍色短褲;一雙已經破到露腳趾的布鞋。

  這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像個拾荒者。

  在一個陰暗而僻靜的小胡同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覺得心裡發虛。眼見那人朝他們走來,雲朵不知該如何應對,她朝路邊讓了讓,心想,沒準他只是個過路的,讓他先過就是了。

  唐一白突然把雲朵扯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看着那人。

  他終於走得近了些,雲朵看到了他的臉。然後她只覺腦袋「轟」的一聲,心率狂飆,四肢僵硬。

  是他,是那個殺人犯!公安局最近到處貼通緝令追捕他,林梓好幾次憂心忡忡地把那通緝令給她看,所以她印象特別深刻,已經完全能夠把上面的內容背下來了。

  這個通緝犯是本地人,懂格鬥,前後共殺過六個人,重傷一人,死者包括一名警察。

  此刻,這個殺人如麻的罪犯出現在雲朵面前,使她嚇得臉色慘白,一時竟然忘了該作何反應。

  唐一白突然重重推了她一把,接着吼道,「跑!」

  幾乎是本能地,雲朵朝着路口跑去,可是跑出去幾步後,她突然反應過來。她走了,唐一白怎麼辦?

  她停下來轉身看他。

  那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已經撲上去和唐一白打鬥起來,唐一白赤手空拳,而殺人犯手裡赫然多出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唐一白很少和人打架,基本沒什麼戰鬥經驗。也幸虧他身材高,力氣大,反應快,此刻一把攥住那人握刀的手腕,使他傷不了人。兩人這樣僵持着,突然那殺人犯一抬膝蓋,重重撞上唐一白的小腹。

  唐一白吃痛悶哼,手上力道卻是不減,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唐一白餘光掃到雲朵停下來,他急道,「你快跑!跑出去!」

  殺人犯着急解決掉唐一白,此刻突然不管不顧起來。他鬆開手丟掉尖刀,用身體衝撞唐一白,唐一白冷不防被他撞了個趔趄,向後退了兩步,他飛快地撿起尖刀再次撲上來。

  唐一白一沒經驗,二沒武器,此刻占了下風。他朝路口方向望去,雲朵的身影已經消失,於是他悄悄鬆了口氣。

  殺人犯舉刀又刺,唐一白因為一晃神的功夫,沒有做出反應,待看到刀光時,他嚇出一身冷汗,連忙閃身去躲。

  然而那殺人的動作卻突然停滯,接着保持那個姿勢呆立不動,像是被人點住穴道一樣。停了一下,他的手突然鬆開,「咣當」,尖刀掉在地上。

  然後,他整個人也跟着倒下。

  他的身體倒下後,雲朵纖細的身影出現在唐一白眼中。她手裡抱着一個帶稜角的混凝土塊,稜角上沾着點點血跡。她一張小臉嚇得慘白,全無人色。

  看到唐一白安然無事,她像是渾身失去力道,手中的混凝土塊滑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她踉蹌着退了一步,唐一白連忙上前扶她。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臉色依舊是慘白,兩眼無神,那本來晶亮水潤的眸子此刻如蒙塵一般。看到她這樣子,唐一白莫名地心口發緊,有些心疼,還有些酸酸漲漲的難過。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她因驚嚇過度,身體軟軟的,他都不敢太用力,只是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輕輕撫着她的後背,柔聲說道,「好了,沒事了。」

  雲朵沒有說話。她任由他摟着,臉埋在他的胸前。唐一白感覺到她的呼吸噴到他的胸前,隔着一層t恤,還是有微微的熱量滲透到胸口的皮膚上,又透過皮膚鑽進他的心房裡。他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不吝讚美,「雲朵,你很棒,是你救了我。」

  雲朵依舊沒有說話。她軟軟地靠在他胸前,突然抬起雙臂,環住了他。

  ☆、第35章

  唐一白把殺人犯的背心扒下來,撕成兩半,然後系在一起當做繩子,把那殺人犯的兩隻手綁在身後。

  綁結實之後,他打了報警電話。

  地上人昏迷未醒,雲朵借着月光,看到地上有一灘血跡,那是從他後腦流出來的。她的心臟沉了沉,小聲問唐一白,「他會不會死?」

  他該死,可是一想到她成為結束他生命的人,雲朵就從心底里泛起一陣冷意。她從小到大連雞都沒殺過,現在就殺人了嗎?

  唐一白彎腰在他鼻端探了探,說道,「放心,他沒死,」他擔心雲朵在這裡待着難受,便說道,「你去大路上等警察,我一個人在這裡看着就好。」

  雲朵固執地搖搖頭,「我不。」

  她的臉色依然是慘白的,好在終於開口說話了,眼裡也有了些神采,唐一白總算稍稍放心。說實話,他真怕她嚇出個好歹來。不過話說回來,姑娘雖然膽小,卻有勇氣襲擊那亡命徒,這份果敢,比一些膽大的人還有氣魄。

  唐一白知道雲朵的擔憂,普通人無論如何都不願做殺死同類的事。他安慰她道,「不管他是死是活,雲朵,你今天都救了更多的人。我們只是看到他,他就要殺我們。如果有別人看到,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人。」

  雲朵點了點頭,說道,「你為什麼總說是我,其實是我們兩個啊。」

  唐一白笑了,「是啊,我們兩個。」

  警察的效率出奇地高,沒一會兒,他們就聽到胡同外有警車鳴笛聲。小小的胡同呼啦啦一下子來了好多人,還有武警。他們走近時看到兩個小年輕站着,地上躺着個裸-着上身的男人,男人的手被反捆着。翻過男人的臉一看,正是那個讓他們咬牙切齒的殺人犯。

  為首的一個警察驚訝莫名,接着又十分感激,走上來和唐一白雲朵握手,一邊握手一邊道謝。

  把人交給警察不算完事兒,唐一白和雲朵還要跟回警局做筆錄。到了警局聽警察一講,雲朵才知道這個殺人犯有多可怕。他以前上過武術學校,而且還具備一定的反偵查能力,根據警方的犯罪心理專家分析,他具有反社會人格,殺人的時候心態特別輕鬆。

  雲朵聽完一陣後怕。

  唐一白也有些感慨。如果不是他抄近路走那條胡同,他們就不會撞上這殺人犯。他當時問雲朵「身後影子是什麼」完全是一句玩笑,哪知道這句玩笑真引出一條鱷魚來。如果他當時不開這個玩笑呢?那人或許會放過他們,或許會從背後偷襲結果掉他們。

  根據他的反社會人格,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吧。

  警察聽完事情經過後,開始佩服這兩個年輕人了,尤其是那個男生。還不到二十二歲,也沒什麼格鬥經驗,面對持刀歹徒時絲毫不懼,還能冷靜地部署計劃,先幫同伴爭取時間,這份心理素質絕對比金剛鑽都硬。人和人打鬥,有時候拼的就是那麼一股膽色。這年輕人用他的膽色征服了警局的爺們兒們。

  那個軟萌的小姑娘也很給力,一般的姑娘遇到那樣場面多半嚇得走不動道了,她還能趁機偷襲歹徒,不用說了,膽識過人!

  警察做完筆錄,讓兩個年輕人留下家庭住址和聯繫方式。當看到這對俊男美女的家庭住址一模一樣時,他笑了,「原來你們是夫妻呀。」

  雲朵紅了臉,「不是。」

  「我懂的我懂的,」警察親切地拍拍唐一白的肩膀,「九月份才能領證吶。」

  唐一白哭笑不得,倒也沒解釋什麼,領着雲朵就走了。

  走出警局,雲朵輕輕抽回手,低頭說道,「我已經好了,不怕了啊。」

  唐一白卻重新牽起她的手,攤開她的手心看,看完一個又看另一個。

  她手心裡有幾個細小的傷口。那個混凝土塊太粗糙,在她手心摩擦,造成了這樣的小傷口。

  他微微擰起眉,「怎麼不說?回去擦點消毒藥水。」

  他的手心很熱,雲朵只覺得自己的手背像是放在了一個小火爐上。她有些彆扭,再次抽回手,手指微微蜷着,低頭說道,「怎麼不說你自己?你也受傷了,回去要擦藥。」

  唐一白沉默了一下,突然說道,「雲朵,對不起。」

  雲朵有些奇怪,「為什麼要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