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一朵朵 - 第7章

酒小七

  最後一個是明天,當明天看到好友申請時,終於為雲朵解開了疑惑:「姐姐你微信的名字是『一朵白雲』?你自己的名字加一白哥的名字嗎?嘻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膠似漆,水乳唔——」他還想繼續說,奈何嘴巴被捂住了。

  唐一白的手臂越過祁睿峰,直接用手蓋住明天的嘴巴。他目不斜視,淡淡說道,「成語學得不錯。」

  祁睿峰若有所思地看着雲朵,突然說道,「原來你也暗戀唐一白嗎?」雖然說出的是疑問句,神情卻一片恍然。

  「不是啊!」雲朵好尷尬。這個名字她用了好久,可認識唐一白也是這幾天的事情,更何況有誰會把自己暗戀的人明明白白寫到社交賬號里,那還算暗戀嗎?

  但這個問題要怎麼解釋呢……雲朵有點頭疼。

  祁睿峰很明顯是不信雲朵的否認。不止如此,雲朵從他此刻的表情中讀出了「我這麼酷帥狂霸拽你竟然不暗戀我而是去暗戀唐一白你果然有眼無珠」……這類豐富的信息。

  不僅祁睿峰,鄭凌曄和明天看起來也完全不信,他們目光炯炯地看着雲朵,滿臉的八卦之光。

  雲朵硬着頭皮向祁睿峰說道,「真的好巧,這個名字用過很久了。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忠實粉絲,怎麼會暗戀唐一白呢,對吧?」

  祁睿峰點點頭,「也對。」

  雲朵說到最後一個字時,目光已經轉向唐一白。此刻唐一白已經鬆開捂着明天的手,他順手在明天的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方才收回手,酷酷地往兜里一抄,笑意盈盈地看着雲朵。

  雲朵突然有些煩躁,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唐一白的笑容。她也無法再解釋了,否則越描越黑。

  告別了這四人小分隊,雲朵拇指劃着手機屏幕,思考要不要改掉微信名字。猶豫再三,她決定不改了,改了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如順其自然。

  然後她拉開好友菜單看剛才添加的那幾個名字。

  祁睿峰的微信名是「祁睿瘋」。

  唐一白的微信名是「浪里一白條」。

  明天的微信名是「特貓喲」。

  鄭凌曄的微信名是「鄭凌耶!」

  雲朵扯了扯嘴角,跟這幫人的一比,她的名字才是最正常的吧?

  閉幕式結束後,雲朵在這裡的工作也算結束了。當晚便搭飛機飛回了B市,第二天沒有採訪任務,她要去單位坐班。

  結果她的椅子還沒坐熱乎,就受到了劉主任的傳喚。雲朵知道,她被這位主任傳喚,絕對不是好事。

  果然,明明時間都過去了好幾天,劉主任卻還惦記着她犯忌諱那件事。他無視掉雲朵這些天的成績,直接把她罵了個灰頭土臉。從工作態度說到個人前途,從職業操守說到報社形象,又嚴重警告她要知道感恩,有些東西她不想要,有的是人排隊爭搶blabla……

  雲朵一聲不吭,頂着劉主任的口水暗暗驚奇。雖然劉主任的脾氣臭在整個報社出了名,可他又不是閒的蛋疼,每天那麼多事情,沒道理把這種小事一連記好幾天,一直想着清算她。再者說,除了這件掉鏈子的事兒,她這幾天的工作表現應該不差,至少能抵消點劉主任的怒氣吧,為什麼結果不是這個樣子的呢……雲朵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好不容易從劉主任的辦公室出來,她悄悄做了個抹汗的動作,去找孫老師匯報情況。孫老師聽罷她的轉述,他左顧右盼兩眼,突然神秘兮兮地朝雲朵勾了勾手指。

  雲朵會意,湊近了一些,孫老師便用只有他們倆能聽到的音量說道,「這件事,有八成的可能,是有人給你上眼藥了。」

  「啊?」雲朵不太相信,「為什麼呀?」

  孫老師有些恨鐵不成鋼,「還用問嗎,你得罪人了唄。」

  「我得罪人?我得罪誰了呀我……」雲朵很是莫名其妙,她摸着後腦勺,「我一個新人,螻蟻一樣的存在,我能得罪誰呢,我敢得罪誰?」

  「別問我,我要是知道,肯定早告訴你了。你自己回想一下,平時說不準就是一個動作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把人得罪了。」

  雲朵現在比剛才更加的一頭霧水,她和孫老師道了謝,默默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深刻反思去了。

  反思了一天,她也沒得到答案,下班後她去找陳思琪,倆人難得都有空,便一起吃飯,順便吐槽。陳思琪是雲朵的大學同學,畢業後懷着滿腔的熱血扎進了娛樂圈,為人民群眾的八卦偉業添磚加瓦。

  沒錯,她現在是一名娛樂記者。

  不少人覺得當娛樂記者是不務正業,但是在雲朵眼中,陳思琪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她們那一屆畢業後面臨找工作的同學——除了那些家在本地的,餘下幾乎所有人,都在求職時把「B市戶口」「正式編制」這類條件列為首要篩選指標。尤其是「B市戶口」,那簡直成了畢業生們的心病。

  除了陳思琪。

  陳思琪是T省人。她上大一時的目標就是當娛樂記者,大四畢業時,目標依舊。為此,她投簡歷時從來不考慮什麼戶口啊編制啊,專門瞄着八卦能力強大的新聞媒體投,現在目標達成,每天混得倍兒開心。

  如果一個人有明確的目標,並且為此矢志不渝、樂在其中,哪怕這個目標是掏大糞,那也是理想,崇高的理想。

  反觀雲朵,她一直很想從事和紀錄片相關的工作,可是在一腳尚未踏入社會時,已經被周圍的人心惶惶所感染,再加上媽媽每天一通電話的施壓,使她到最後還是一頭扎進了「求戶口」的洪流當中,不能自拔。

  結果也算是求仁得仁。她現在在報社有着正式編制,拿到了B市戶口,這樣的待遇在同層次的求職者大軍中絕對算勝出。

  至於她的工作熱情,呵呵,不提也罷。

  陳思琪見到雲朵,很高興,拉着她不停地八卦娛樂圈。百分之九十的女孩子都喜歡八卦,雲朵自然也不能免俗,聽着陳思琪滔滔不絕,雲朵白天晦暗的心情也因此明朗了不少。在陳思琪的描述中,娛樂圈裡都是一群妖魔鬼怪,一個比一個重口味。新出道的小明星被包養這種根本夠不上檔次,男明星嗑藥群X這類勉強可以當作談資。雲朵聽着聽着,禁不住感嘆,「媽蛋跟你們娛樂圈一比,我們體壇帥哥都是純潔的小天使啊!」

  陳思琪摸出手機,給雲朵展覽她這些天的成果。照片有明着拍的也有偷拍的,她一邊給雲朵點評,誰誰誰化妝太濃像老妖婆,誰誰誰本人比照片好看,誰誰誰腰長腿短呵呵呵……

  雲朵也就拿出自己的勞動成果和她分享。她的照片不算多,大部分是正兒八經的新聞圖,一點都不抓人眼球,調出來給陳思琪看的時候,竟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陳思琪突然驚叫,「次奧!」

  她這彪悍的一聲吶喊吸引了周圍無數人,但是她自己渾不在意,指着手機問,「這個是祁睿峰我知道,但是這個是誰?好帥啊啊啊啊!」

  雲朵差點被她嚇一跳。不過嘛,對於陳思琪這樣的反應,雲朵很滿意,「這是唐一白。」

  「也是運動員?」

  「廢話麼,」這照片就是雲朵最滿意的那張抓拍,照片上唐一白穿着運動服。雲朵又調出自己之前和唐一白他們的合照,「側臉就把你驚艷到,那你看到正臉會不會被他帥哭呀。」

  陳思琪捧着手機,「嗷嗷嗷,帥得我合不攏腿!」

  雲朵滿頭黑線,「節操呢!」

  陳思琪自己翻看着雲朵和那四位運動員的合照,自言自語道,「不止唐一白帥,其他人也很帥嘛,不過還是我們家唐一白最好看!」

  「你、們、家?」

  她又有些憤憤,「大爺的,我說怎麼最近娛樂圈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妖氣衝天呢,原來帥哥都去體壇了嗎?!」

  雲朵有些得意,感覺陳思琪夸唐一白他們,比誇她自己還讓她高興。

  陳思琪的目光又回到唐一白身上,表情那個淫-盪啊,「難怪我看他有點眼熟,這根本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公嘛!」

  「……喂!」

  ☆、又被調戲了!

  雲朵沒想到會那麼快又見到唐一白。

  進入十一月,秋風陡然涼了。雲朵感冒了一次,流鼻血兩次,自己胡亂拯救了一下,終於有所好轉。這一天,她又接到了採訪任務,這次不用出差,就在本市的體育大學校園內,那裡要舉行一個「全國體育工作者經驗交流會」。

  這種會議的新聞價值比較有限,也就是在報紙上博個存在感,占的版面不會超過半塊豆腐。因此,社裡只派了雲朵一個人來採訪。

  相對於會議內容,雲朵對「體育大學」本身更感興趣。這所學校堪稱全國體校中的高帥富,即便是身處高校如雲的B市,它的存在感也不小,因為體大是B市四大帥哥高產校之一。另外三所分別是電影學院、戲劇學院和傳媒大學。

  其實,在所有B市的學校中,清華大學才是男生人數最多的高校,只不過該校男生大多比較注重內涵,外在什麼的都是浮雲,所以就悲劇了……

  雲朵是傳媒大學畢業的,電影學院和戲劇學院她也去遊覽過。這三所高校的帥哥帥得各有千秋,同時也有個共同點:文弱有餘,強悍不足;精緻有餘,陽剛不足。

  而體育大學,完全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這裡不少男生身材高大,體態矯健,好吧,雖然某些人過於矯健了,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一身的陽光陽剛氣質,就仿佛夏天裡暴曬在正午陽光下的金色麥穗,健康,飽滿,明朗,熱烈。

  雲朵路過體育場時,看到籃球架下打球的男生,他們打着赤膊,汗水布滿健碩流暢的肌肉,在陽光下反射着晶瑩的光芒。

  她聽到了空氣中雄性荷爾蒙爆炸的聲音。這才是真·男人!

  真是一個可以糾正人類審美觀的世界啊!雲朵暗暗感嘆。

  她身處荷爾蒙爆炸後的蘑菇雲中,正發着呆,沒料到對面那些打球的人力氣太大,不小心把籃球高高地拋出去。那籃球飛快地越過鐵絲網製成的圍牆,朝着雲朵砸過來。

  雲朵看是看見了,可惜她的反射神經在這樣的變故面前顯得那樣弱小,於是她就這樣傻兮兮地看着一個暗紅色的球體直襲她面門。等她想躲時,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要被一個籃球毀容了嗎?她嚇得閉上眼睛,不敢直視接下來的慘狀。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感受到籃球拍臉的痛苦,雲朵以為自己剛才在做夢呢,她小心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手。

  這隻手很大,手指長長的,此刻正攔在她和籃球之間,掌心和手指緊緊貼着球面。雲朵看到那手背上的肌膚白皙,皮膚下隱現淡青色的血管。她轉動眼睛,目光沿着他的白皙如玉的手指向上爬,然後她看到他乾淨整潔的指甲,指甲上淡淡的光澤,健康柔和,像洗淨的珍珠。

  這個人幫她攔下了籃球。意識到此時,雲朵完全睜開眼睛,「謝謝你,」她後退一步,偏一下頭,方才看清助人為樂的那位朋友。一見之下,她大吃一驚,「唐一白?」

  「是我,才隔幾天就不認識了?」唐一白笑了笑,他掂了一下手中籃球,改為五指托着它,然後輕輕一動,籃球便在他的食指上飛速轉動起來,特別聽話。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時,鐵絲圍牆那一頭的一個男生說道,「哥們兒,幫個忙!」他說着,又歉意地看一眼雲朵,「剛才對不住,美女。」

  「沒事。」雲朵搖搖頭。

  唐一白重新把籃球托在手上,他退了一步,然後起跳,手一揚,籃球脫手,向着球籃飛奔而去。雲朵知道他的意圖,她卻不太相信他離這麼遠都能投中。要知道,現在這個距離比三分線還要遠,而且還隔着一道圍牆障礙物,能砸到籃板就不錯了吧?

  她的視線追隨着那籃球,然後就看到它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之後,輕鬆入網。

  雲朵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游泳運動員,對吧?」

  「是啊,我是游泳運動員里最會打籃球的。」他大言不慚。

  雲朵沒見過別的游泳運動員打籃球,因此面對這種自賣自誇的話她也沒有懷疑的依據。她有些凌亂,又把唐一白上下打量一番。他今天終於不穿運動服了。黑色印花長袖T恤,淡藍色牛仔褲,白底帶淺藍花紋的運動鞋,肩上挎一個黑色的單肩包。一身打扮很是低調平凡。只不過他的身材太好,臉又太出眾,所以無論穿什麼,效果都棒棒噠。

  雲朵不解的是,唐一白今天鼻樑上架了一副眼鏡,無框,鏡片乾淨透亮,架在他臉上,平添了幾分斯文氣質。

  雲朵戴過唐一白的泳鏡,沒有度數,所以她現在有些困惑,「你是近視眼?」

  唐一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鏡,「平光的。」

  「那為什麼要戴呢?扮斯文?」

  他呵呵一笑,沒有回答,而是摘下眼鏡,直勾勾地盯着雲朵看。他的眼睛,是雲朵見過的最好看的。薄薄的眼瞼,清晰深刻的雙眼皮,恰到好處的長睫毛,微微上挑的眼角,眸子澄澈乾淨,黑白分明。他不笑時,那雙眼睛像兩潭安靜的湖水;他注視你時,那湖水便出現了幽深的小漩渦,直把你的心神都捲入進去;他笑時,湖水成了春水,波光蕩漾,瀲灩無邊;而當他盯着你笑時,你會覺得自己成了粉色的花瓣,飄飄悠悠墜入春水的柔波里,不由自主,不能自拔,只能隨着波浪一起浮沉蕩漾。

  現在,唐一白笑吟吟地盯着雲朵看。他的視線讓她無處躲閃,她被他盯得小心肝兒撲騰亂跳,最後紅着臉低下頭,「什麼意思嘛。」

  「這就是解釋。」唐一白收起笑容,戴好眼鏡。

  想了一下,雲朵就明白了。這小子的意思是,他覺得自己長得太勾人,怕無意的目光成為亂飛的桃花,進而勾起相思無數,因此只好戴副眼鏡偽裝一下,以此避免不必要的粉紅誤會發生?

  還有比這更自戀的嗎?!

  可是吧,可是吧……想想自己剛才的反應,雲朵又覺得他這樣自戀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她撓了撓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停留了,於是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這話該我來問你,你為什麼來我們學校?」

  「誒?」雲朵訝異地看他,「你是這裡的學生?」

  他點着頭,「看起來不像?」

  「也不是,只不過通常不會把運動員和上學聯繫到一起,所以……」

  唐一白哭笑不得地看她,「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