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 第22章
驍騎校
國公爺很開心,「怎麼樣,信了吧,剛才小劉沒到的時候是誰說不信的,趕緊自己罰酒三杯。」劉子光是國公府的客人,也是他的朋友,這回替他賺了不少面子。
劉子光很受用這樣出風頭的場合,洋洋得意的喝了幾杯別人敬的酒,表示要再露一手,他拔下一根頭髮說:「哪位願意把這根頭髮放在鼻子上,讓我一刀斬斷頭髮。放心,肯定傷不到人。」
一片譁然,其實大家看了剛才的表演,對劉子光的刀法已經有了深刻地認識,可是這種事情太懸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劉將軍喝多了稍微失手,那就不是掉個鼻子的問題了,恐怕腦袋也得開瓢。所以說玩的就是個心理素質。
一時間沒人充這個愣頭青,劉子光訕笑着說:「各位是不相信我有這個本事呢還是沒膽量?要不然讓人去廚房拿一塊豆腐也行,我能切斷頭髮不傷豆腐。」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站起來說:「用豆腐看的一點不刺激!某家敢做這個刀托!」說話的這人三十來歲,身高大約在兩米,虎背熊腰,異常威猛。
「在下錦衣衛大漢將軍千戶白文元,先敬劉將軍一杯,待會手可要穩些,傷了某的鼻子,可不好上殿侍衛陛下了。」大個子倒是真有種,不愧是皇帝親軍。錦衣衛的職能是:「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一個頓號,基本上把錦衣衛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部門。一般人印象中的特務就是負責緝捕的,而負責執掌侍衛、展列儀仗和隨同皇帝出巡的錦衣衛,基本上與傳統的禁衛軍沒什麼兩樣,其中比較著名的為「大漢將軍」。這些人雖名位「將軍」,其實只負責在殿中侍立,傳遞皇帝的命令,兼做保衛工作,說白了,就是是在皇宮大殿上的樁子。當然,這些「樁子」也非等閒之輩,一般都是牛高馬大,虎背熊腰,而且中氣十足,聲音宏亮,從外表上看頗有威嚴。大漢將軍在錦衣衛中自成一營,約有1500人,白文元就是負責管理在金鑾殿前拿金瓜斧鉞的那幫大個子的。
白文元坐在椅子上,面部稍微抬起,一個武將小心翼翼的把長發放在他鼻子上,劉子光抽刀在手,在空中虛劈了幾下,先製造一點緊張氣氛,其實放在鼻子上砍必放在豆腐上砍技術上更容易,畢竟鼻子比豆腐硬,可是在心理上砍人的鼻子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稍微掌握不好力道就是個滿臉花啊。
劉子光手中的白虹刀異常鋒利,和吉利刀片差不多,吹毛可斷,可以用來刮鬍子。一刀下去,即使不碰到人,刀氣也能傷人,耍了一天白虹刀,對這把刀已經比較熟悉了,玩這種小把戲純粹是給酒席助興。
「看刀!」隨着一聲厲喝,長刀劈面砍來,白文元硬是睜着眼睛紋絲不動的接了這一刀,疾風撲面,鼻頭上痒痒的,刀鋒並為真的砍過來,停在距離白千戶鼻子一寸的地方,利用刀氣切斷了頭髮。絲毫沒有傷到鼻子。
「好!」國公爺帶頭叫好,然後一片掌聲,眾人讚嘆劉子光的刀法,也讚嘆白文元的勇氣。拿着刀砍別人誠然需要勇氣,但是把自己的小命交給別人掌握則需要更大的勇氣。這個白文元絕對是神經超級大條的猛人。
「白千戶勇氣過人,劉某佩服!」劉子光拿過一碗酒真心誠意地敬白文元。白文元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劉將軍的刀法出神入化,在下才是真的佩服,在下自小膽大,經常在墳頭上睡覺,人稱憨大膽,傻大個,些許膽魄,不足掛齒。」
「什麼將軍千戶的,到了我這裡都是兄弟,出了府門你們再論官銜。」國公爺這裡是以武會友,最不喜歡人家論資排輩,講官銜比資歷。
眾人叫聲好,全都改了稱呼,老白,小劉,這兄那弟的稱呼起來。白文元的酒量甚好,簡直有點深不可測,和劉子光一連對飲了十八碗。絲毫不見醉意,好個白文元,酒量和膽量一樣大,是個人物!英雄惜英雄,兩人相見恨晚,把酒言歡,就差當場結拜兄弟了。
這次喝的是川酒劍南春,據說是唐朝時候的貢酒,度數不低,入口綿甜,加上滿桌子的雞鴨魚肉等下酒菜,不知不覺每人都喝了不少酒。那酒量淺的人已經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一直到到半夜,酒席才結束。武將們的親兵進來把自家上司扶出去,上馬回府,沒有親兵的下級武官直接回軍營,喝的爛醉的就直接睡在客房。國公爺喝的直打酒嗝,拍着劉子光的肩膀說:「今天高興,小劉你真給我長面子。這些傢伙全被你鎮了,哈哈。」
好不容易把這些酒鬼打發走,已經二更天了,劉子光本來還想找大小姐匯報一下今天兵部討債的事情,走到內院門口,才想起天色太晚,恐怕女眷們都入睡了,決定還是等明天再說,躡手躡腳的準備離開時,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是你吧?怎么喝到這麼晚?」原來彭靜蓉一直沒有睡,等着他呢。兩人之間的稱謂很奇怪,最初彭靜蓉叫他劉經理,後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人前還是叫他劉副將,劉總理什麼的,沒人的時候就直接稱呼「你」。這個字可不簡單,往往是親密的人之間想拉近距離又不好意思的時候的一種萬能的稱謂。而劉子光依然喊彭靜蓉為大小姐。這個是習慣也是唯一合適的稱呼,總不能喊「靜蓉」,「蓉兒」,現在他們的關係還隔着好幾層窗戶紙呢。
「嗯,是我,大小姐」劉子光轉身回來。「國公爺是好客之人,不喝到盡興是不會散席的,讓大小姐久等了。」
「哦,進來吧,我叫人燉了醒酒湯了,還熱呢。」小丫頭還真是體貼。劉子光心裡暖暖的,夜色溫柔,佳人如畫,走在樹影婆娑的院子裡,心裡好像有潮水在涌動,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
雖然劉子光根本就沒醉,可還是喝了彭靜蓉預備的醒酒湯,這可是人家女孩的一片心意啊,他詳細說了今天兵部討債的事情,當然洗劫鄭大人別業那一段被省略了。無功而返的結局不出大小姐的預料,但是鄭大人的態度卻是很令人頭疼,看樣子連國公爺的面子也不會給。暫時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再托托別的關係,看看尚書,侍郎能不能幫上忙了。
討債的事情告一段落,然後說說今天被五城兵馬司通緝的事情。「不用掩飾,我知道那個人肯定是你,三掌柜已經告訴我了,昨天他送你上的亂世佳人,穿紅箭袖,還有那麼高的武功,不是你劉子光,還能有哪個?」彭靜蓉很睿智,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個大案子是他們家劉副將作下的。
劉子光嘿嘿一笑就算默認了。彭靜蓉嘆了一口氣說:「你從明天起就不要拋頭露面了,討債的事情也不要過問了,等明天乘船回利國躲躲風頭吧,亂世佳人的後台很硬,我們利國鐵廠在京城只能算小角色。還是走為上策吧。」
商議完畢,劉子光恭敬的告辭,他還是要回煉鋒號歇息的,說和兄弟們睡在一起踏實,其實是還有那麼多金銀財寶等着要查驗清點。而且明天還要等待朱天下的拜訪。
臨出門的時候,劉子光忽然問:「你記得那天我們救下的飛人麼?我又遇見他了,據說名叫朱天下,京城裡有這一號人麼?」
彭靜蓉想了半天還是要了搖頭:「京城裡姓朱的都是皇親國戚,根本不可能有人叫什麼天下,沒這個輩分,可能是化名。等明天我問問徐小姐吧。」
好小子,敢用化名騙我,等明天我非得當面把你的底細問清楚,劉子光暗想。
第二卷
京城
第十六章
事發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準備出來掃地的煉鋒號夥計正準備打開大門,忽然聽到外面有人群跑動的聲音,暴雨一般密集的腳步聲,看樣子人不少。透過門縫看去,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兵,足足有三四百人,排滿了西祠胡同,刀槍對着煉鋒號,不好!被包圍了。
夥計急忙報告大掌柜,大掌柜也很納悶,做了那麼多年生意雖然大部分是和朝廷打交道,可總歸是白道的買賣,被官兵包圍還是頭一遭。怎麼辦?想了半天還是準備開門問問怎麼回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劉子光也被吵醒了,聽說被官兵包圍了,他馬上明白是大鬧小亂的事情東窗事發了,這個事情留下的馬腳比較多容易被人追查到。事到如今決不能束手就擒,趕緊起床抄傢伙。
大掌柜名叫韓一虎,是徐州煉鋒號掌柜韓連虎的大哥,在京城混了那麼多年,膽魄還是有一些的,安慰手下小夥計:「放心,又不是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沒什麼大事。」命人開了大門,迎着帶隊軍官走過去。
「我當是誰呢,一大早的上門送買賣來了,原來是南城兵馬司的王指揮,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勞動王大人帶了那麼多兄弟過來。」
掌京城捕盜及疏理街道溝渠等事的衙門,相當於首都警察局兼城管執法大隊,他們出動包圍這麼多人包圍煉鋒號,莫非煉鋒號窩藏了什麼江洋大盜?
果然,王指揮下了馬,用馬鞭指着煉鋒號的院子說:「韓大掌柜,聽說貴寶號里窩藏了搶劫小亂的兩個江洋大盜,這小亂是誰家的產業不用我說大掌柜也清楚得很吧,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大掌柜趕快把賊人和贓銀交出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韓大掌柜已經聽三掌柜說過劉副將去小亂玩的事情,知道這件事情八成是自家這位年輕的副將做的。可是劉副將是鐵廠的衛隊副將兼任賬房總理,級別相當的高,就這樣拱手交出去是萬萬不可能。
一邊打着馬虎眼,一邊把手放在背後打着手勢讓人通知大小姐和劉子光,現在只能依靠國公爺的關係把這件事情擺平了,該賠錢的賠錢,道歉的道歉。只要是用錢能解決的就不是大事。
「王指揮可不要嚇我,小號奉公守法,可不敢窩藏什麼江洋大盜。這樣吧,王指揮先進來坐吧,早飯還沒吃吧,我讓人準備點珍珠米稀粥和小籠包子您先墊點?弟兄們也不容易,一大早的就出來拿賊,我這裡有點銀子,給弟兄們吃早飯用。」說着話,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就塞過去了。
王指揮卻不接,虎着臉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韓大掌柜,不是兄弟不仗義,這次的案子大了點,搶了小亂整整三十萬兩銀子,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拿住賊人,生死不論!贓銀更是一分也不能少!大掌柜要是不交人,兄弟就只好來硬的了。」
一招手「弟兄們,衝進去拿人!」三百個兵馬司官兵就要往煉鋒號裡面沖。刀槍在晨霧中閃耀,周圍的店鋪都嚇得不敢開門了。
「且慢,王指揮確定江洋大盜就在小號躲藏?萬一拿不到人怎麼說?今天上午國公爺徐老爺可是說好了要來挑選幾把寶刀的,那麼多兵馬司的弟兄把小號翻得一團糟,恐怕到時候惹得徐公爺生氣,大家都擔待不起啊。」韓大掌柜現在只好把國公爺搬出來嚇唬人,能拖一會是一會,希望劉副將能趕快藏起來,希望報信的人趕快跑到國公府,能把國公爺拉來就最好了。
「哼,人證物證俱全,有人看見江洋大盜是你們煉鋒號三掌柜親自送上小亂的,拿得也是你們煉鋒號的貴賓牌。沒有憑據我一大早的帶這麼兄弟過來喝風啊?」王指揮振振有詞。
煉鋒號院子裡,劉子光已經穿戴整齊。白虹刀掛在腰間,轉輪簧力槍塞在懷裡,靴子裡插着匕首,手下的二十個漢子也拿着兵器,穿着盔甲,準備殺出去了。
小亂那件事有些草率了,惹出了簍子,劉子光有些後悔,不是後悔打人搶錢,而是後悔沒殺人滅口,媽的,把那些見過我的人都宰了就沒事了。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待會搜出來昨天晚上搶得那些金子銀子就更麻煩了,兩案並一案處理了。
沒有別的辦法,除了束手就擒,只有殺出去了,這下不但給煉鋒號帶來不少麻煩,給自己也圖增煩惱,剛認識了國公爺和那麼多武將,接觸了上流社會,一下子又要淪為強盜了。以後真的不能什麼都靠暴力解決,要用腦子啊,劉子光敲敲自己的腦袋,咂咂嘴。
手下們就沒想那麼多了,反正發了一票小財,殺出去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出南京城,還不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大門口正在糾纏,忽然遠處跑來十餘騎,皆是鮮衣怒馬,一身紅色飛魚服,腰懸繡春刀,趾高氣揚的來到近前,看也不看王指揮,領頭的一人說:「錦衣衛拿人,閒雜人等閃開。」
錦衣衛也來了!事情大了,他們可不同於五城兵馬司的這幫人,辦案根本不需要證據,管你是一品大員還是千萬巨賈,說拿就拿,沒有商量的餘地。難道又是劉副將惹出的婁子?清晨的天氣還是春寒料峭,韓大掌柜的頭上卻滲出了汗水。
王指揮看見錦衣衛也來抓人,不敢搶先,只能在一旁恭敬的侯着,心說這小亂的後台老板真有能量啊,怕我們南城兵馬司的人對付不了煉鋒號,連錦衣衛都動用了。他卻不知道,錦衣衛來辦的是另一樁案子。
原來昨天晚上洗劫鄭家的時候,一個親兵在被打暈之前看見了鄧肯的半張黑臉,黝黑的猿猴一樣的面孔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說大明朝開放海禁,萬國通商,京城裡的黑人也不少,可是鄧肯的那張醜臉給人的印象太深了,親兵回憶起白天護送老爺去兵部衙門的時候,仿佛在門口也見到過一次這樣的黑色醜臉,貌似是某個來兵部辦事的人的手下。這樣一查,自然懷疑到了劉子光頭上,只有他和鄭大人在言語上發生了一些衝突,有作案的動機。
碰巧鄭大人的弟弟在錦衣衛做事,還是個百戶,得知兄長家被洗劫,那還了得,連夜帶人偵查,錦衣衛本來就有緝盜的責任,特務遍布天下,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從親兵醒來,回憶事情的經過,再到確認嫌疑犯,上門抓捕,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
鄭百戶親自帶了十幾個番子來抓人,聽說那賊人翻牆越脊的本事很高,可是錦衣衛的功夫也不差,對付區區蟊賊,十幾個人足矣。
鄭百戶翻身下馬,根本不理睬站在門口的韓大掌柜,直接用馬鞭撥開他,帶着人就往大門裡闖,急得韓大掌柜連忙退後幾步,擋住大門說:「大人,您這是?莫非有什麼誤會?」
「閃開,耽誤了爺們抓人,你吃罪不起!」鄭百戶手上加了幾分力氣,想把韓大掌柜推開,沒想到對方紋絲不動。
「好大的膽子,居然阻撓錦衣衛抓人,左右,給我拿下!」鄭百戶大怒,命令手下抓人。
兩個番子抖出鐵鏈就要往韓大掌柜脖子上套,耳邊傳來炸雷般的一聲怒吼「且慢!」抬眼看去,大門內走出一人,一身紅衣,腳穿黑色快靴,腰上懸着一口寶刀,劍眉星目,正是劉子光。
韓大掌柜心中叫苦不迭,「劉副將,活祖宗,我在門口拖延時間就是讓你逃跑的,怎麼還出來送死啊?錦衣衛是好惹的嗎,這下子好了,不死也得脫層皮,廠主大人那麼英明的一個人怎麼挑了個愣頭青做副將啊。」
「你就是劉子光?昨晚你做得好事,居然敢洗劫朝廷命官。」鄭百戶拿鞭子指着劉子光問。其實他的證據不是很充足,純粹是捕風捉影,現在先詐他一下,承認了最好,不承認可以帶回去慢慢審問。
「我做什麼好事了?你不要血口噴人!把你的馬鞭子拿開,我最討厭人拿鞭子在我跟前晃來晃去。」劉子光根本沒把錦衣衛放在眼裡。
「放肆,你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拿下!」鄭百戶當差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猖狂的人犯。
十來個番子抽出繡春刀,拿着鐵索圍過來,忽然白光一閃,他們的上司鄭百戶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利刃,劉子光的白虹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鞘的,鋒利的刀刃已經在鄭百戶脖子上切出一條紅色的血線。
「我昨天晚上沒睡好,手有點抖,別惹我生氣,全部退下。」劉子光命令道。番子們傻眼了,按說鄭百戶的功夫也不差,怎麼說讓人制住就制住了呢。
「挾持錦衣衛,這一條就夠判你個斬立決了。還不放開本官,不然你們煉鋒號全部人丁都難逃一死。」鄭百戶也是個有種的角色,刀架在脖子上面不改色,因為他不相信真的有人有膽子和錦衣衛作對。
劉子光獰笑,「別說以後的事,就說現在,我現在就讓你死你信不信?你們錦衣衛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吧,你敢動煉鋒號的人,我就殺你全家你信不信?」
番子們持刀圍住劉子光卻不敢進攻,南城兵馬司的人也圍過來,形成更加緊密的包圍圈,大門裡竄出劉子光的隨衛們,全身甲冑,連弩在手,長刀緊握,雙方僵持起來。
氣氛冷得象冰一樣,隨時可能爆發血戰。
西祠胡同的巷口頭,又傳來一陣馬蹄聲。「東廠辦事,所有人等迴避~~」尖利的不難不女的聲音遠遠的飄過來。
第二卷
京城
第十七章
慕天顏
西祠胡同的巷口頭,又傳來一陣馬蹄聲。「東廠辦事,所有人等迴避~~」尖利的不男不女的聲音遠遠的飄過來。
東廠的人也來了,今天的事情可真鬧大了。錦衣衛的權利就已經很大了,可以不理會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單獨辦案,擁有自己的監獄,平時監視百官,而且可以不需要證據隨意逮捕任何人。
東廠的權利比錦衣衛還大,成祖皇帝遷都北京之後,建立了一個由宦官掌領的偵緝機構,由於其地址位於東安門北側(今王府井大街北部東廠胡同),因此被命名為東廠。東廠的職能是「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與錦衣衛均權勢」,起初,東廠只負責偵緝、抓人,並沒有審訊犯人的權利,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審理,後來,皇帝覺得設在宮外的錦衣衛使用起來並不是很方便,而宦官
是皇帝的家奴,身處內宮,和皇帝溝通起來更加方便,也更揣摩皇帝的心事。其次,宦官本身是閹人,在社會上沒有地位,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皇帝,而且沒有子嗣就沒有謀反的動機,所以他們在為皇帝辦事的時候往往更忠心,更替皇帝着想,不象士大夫階層,往往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有時不太買皇帝的帳。漸漸的,東廠的權勢和偵察範圍大過了錦衣衛。朝廷會審大案、錦衣衛鎮撫司拷問重犯,東廠都要派人聽審;朝廷的各個衙門都有東廠人員坐班,監視官員們的一舉一動;就連錦衣衛也在被東廠監視的範圍之內。
錦衣衛的指揮使見到東廠的廠督是要下跪的,因為東廠的廠督是由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掌印太監九千歲黃金榮黃公公兼任的。而錦衣衛指揮使正是九千歲的乾兒子。
現在黃公公可是權傾朝野,門生子弟遍布天下,掌握了大明朝的整個文官系統和大半的軍隊,當今的朝堂上,太后坐在後面垂簾聽政,黃公公坐在前面直接干涉朝政,小皇帝整天不上朝就知道瘋玩,太后和黃公公也樂得如此,如果是個勤於朝政的小皇帝他們還得提心弔膽呢。當初為了奪取大權暫時結盟的太后系統和宦官系統,現在也出現了裂痕,外戚和宦官子弟為了爭權奪利,幾次明爭暗鬥,都是宦官系統占了上風。黃公公的十個乾兒子。號稱「十虎」,占據了兵部,刑部,吏部,,督察院,大理寺,東廠,錦衣衛,五軍都督府,還有外地的巡撫,總督等高位,很難撼動。太后的子弟占據了五城兵馬司,皇宮侍衛親軍,御史台,戶部,禮部,工部,還有外省一部分禁軍。至於小皇帝,恐怕只有身邊的幾個太監宮女侍衛可以差遣了。
現在出現在胡同口的就是一位東廠服色的太監,一身黃色飛魚服,頭戴紗帽,腰懸佩劍,十七八歲的年齡,面若敷粉,唇紅齒白,神色極是張揚,五城兵馬司的那麼多官兵根本不敢阻攔,放任他縱馬來到煉鋒號大門口,小太監翻身下馬,徑直來到劉子光面前,低頭拱手說:「小人魏忠賢,奉我家公子之命,請劉公子過府一敘。」
劉子光有點納悶:「你家公子?我不認識你家公子啊,難道是….」小太監魏忠賢微微一笑:「不錯,我家公子正是這兩日來和公子一起暢遊的朱公子。」
「哦,原來如此,那這些官兵……」劉子光心裡樂開了花,搭上硬靠山了,能用得起東廠太監作使喚孩子的公子,還姓朱,肯定是皇親了,弄不好還是皇帝本人呢,他可不知道當今的朝廷形勢。
鄭百戶和王指揮還是很識貨的,看見小太監身上佩戴的出入皇城的象牙腰牌,知道這位雖然年紀小,級別可不低,至於那個朱公子,就不是他們可以隨意猜測的了,反正是皇宮裡的事情,東廠的事情,多管了會掉腦袋的。
王指揮心說今天這人犯肯定是帶不走了,錦衣衛和東廠都在前面呢,我還是趕緊回去吃早飯吧,對了,剛才那一百兩銀子該收下的。
鄭百戶還是有點不死心,對小太監說:「這位公公,劉子光昨天洗劫了朝廷命官府邸,現在又挾持下官,罪大惡極,公公要帶走人犯,讓下官如何交差?」
魏忠賢白眼一翻:「東廠請的客人,怎麼成了你的人犯了?這位百戶大人,說話可要負責任的,你的姓名?那個衛所的?等咱家辦完了公事再請你去廠里喝茶。奉勸你一句,任何和東廠沾邊的事情,少管!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鄭百戶嚇得不敢再多言語。劉子光收回白虹刀,把鄭百戶推到一邊。恐嚇到:「不許為難煉鋒號哦,不然老子也要請你喝茶,不是去東廠,是去閻王那裡。」
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堂堂錦衣衛被一個白丁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下持刀恐嚇,還說什麼請我到閻王那裡喝茶,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鄭百戶欲哭無淚,轉念一想,這個劉子光肯定是有恃無恐,八成是東廠的暗探,對,肯定是東廠的秘密番子,不然不會這麼猖狂,這麼說來,昨天的洗劫行動也是東廠策劃的了,趕緊閃,這裡面搞不好牽扯到什麼上層的鬥爭,不是我一個小小百戶可以理解的。
給自己找了個台階,鄭百戶總算心理好受了一點,看着手下十來個番子還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怒道:「看什麼看,東廠辦事,咱們還是少管為妙!」說完射出一口濃痰,發泄心中的鬱悶。悻悻的帶着番子們離去了。
南城兵馬司的人馬已經在整隊準備回營吃早飯了,王指揮幸災樂禍的看着錦衣衛吃癟。雖然都是九千歲的人馬,可是東廠和錦衣衛互相傾軋,互相拆台,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作為太后系的兵馬司,當然樂得看見這種狀況。
錦衣衛和南城兵馬司的人暫時不會找煉鋒號的麻煩了,劉子光讓手下牽出一匹馬,翻身上馬,跟着魏忠賢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韓大掌柜擦着頭上的冷汗,我的媽呀,劉副將真是個惹禍精,一大早的把兵馬司,錦衣衛,東廠全都惹到家門口來了,厲害,服了。
魏忠賢這個名字如雷貫耳,那可是明末著名的權監,怎麼現在以正面人物的身份跳出來了,劉子光深感奇怪,邊走邊問:「這位公公,你們家朱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魏忠賢到是個守口如瓶的好同志,只是說:「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朱天下的府邸位於玄武湖中間的一座大洲上,兩人乘坐一艘中型明輪船來到洲上,只見一座極大的宅院,依着水勢建有樓堂亭榭,白牆青瓦,翹脊飛檐,疏朗開闊的江南水景和幾處海棠,幾叢翠竹交織掩映,遠處黛綠的群山,波光粼粼的湖水,真是湖光山色,人間仙境。
不過,空地上堆積的山一樣高的煤炭和煤渣,還有大批的生鐵,鋼錠,銅錠,木料,以及丁丁當當的敲擊聲,煙囪冒出的黑煙。把這清靜自然的景色完全破壞掉了,簡直就是個大型的鐵匠鋪子。
莊園裡有不少白面無須的少年,穿着綢緞的衣服,雖然劉子光看不懂他們服飾代表的品級,但是可以肯定這些人都是和魏忠賢一樣的太監。另外有一些彪悍的侍衛,穿着軟甲,配刀掛劍,來回遊走。
走進院子,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個半完工狀態的動力三角翼,一個是用腳踩動,鏈條可以帶動後面的螺旋槳。還有一個是發條驅動的,發條裝在機匣里,鋼質的發條肯定很重,這個三角翼恐怕飛不起來,沒想到那天在船上我隨便一說,朱天下這麼快就能製造出來,動手能力真是一流。
打鐵的爐子,木工的台子,各種模具,工具,原料,有條有理的擺放着,空中還有一個小型的龍門吊,穿着粗布工裝的工匠們井然有序的干着活,簡直就是個半現代化的車間,處於玄武湖當中,雖然運輸不大方便,但是勝在不擾民,保密性很好。
其他小太監早就跑進去通傳了,等劉子光走到正房前,朱天下已經站在堂前迎接了,一身藍色綢緞的寬袍大袖,顯得儒雅斯文,可是袖子卷的老高,耳朵上夾着鉛筆,腰帶着別着鋼捲尺,又顯得有點不倫不類。
「劉兄駕到,歡迎之至,可曾看到我按照你的指點修改的飛天神翼。有空咱們一起到燕子磯試飛一下。」朱天下也不客套,直接發出邀請。
劉子光心說這試飛員可是要命的工作,您還是找別人去吧。岔開話題說:「神翼之事還容再議,昨日之事已經事發,朱兄弟你可有良策應對?東廠的人怎麼在朱兄弟身旁當差,看來閣下的身份高深莫測,還是不要隱瞞了吧。」
朱天下扯開少年變聲期的公鴨嗓哈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瞞不了多久的,事到如今不得不告訴劉兄了。小賢子…….」
一旁的魏忠賢立刻喊道:「見到當今聖上還不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