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 第28章

驍騎校

  敘了一會話,孫綱的父親來到了,一看果然是舊人,以前在奴工隊很低調的一個奴隸,沒怎麼說過話,後來在戰亂中渺了一目,腿上也中了數箭,臉上帶着黑眼罩,走起路來也有些高低腳,看打扮現在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一身綢緞的袍子,頭戴武巾,手拿烏木的手杖,在幾個潑皮的攙扶下上樓來。

  看見劉子光,老孫急忙拜倒:「劉經理,老朽2046孫堅來了,三叩首拜謝救命之恩。」劉子光趕忙過來攙扶:「都是故人,怎麼那許多客套,都是一張大鋪上睡過覺,一口大鍋里撈過食的,來、來、來,坐下慢慢敘談。」

  原來這孫堅原是南京震遠鏢局的鏢師,一支九節鞭使得是出神入化,八年前在陝西走鏢的時候,被暴動的驛卒搶了鏢車,人也被裹挾進亂軍,後來和清軍打仗的時候,首領李自成被殺,大部人馬被清軍俘虜作了新附軍,然後又在南征明朝的時候被明軍俘虜,輾轉流落到鐵廠做了奴隸礦工。家裡的兒子自幼學得一手家傳的九節鞭,父親失蹤以後就同周圍的潑皮無賴混在一起,現在一十九歲就成了城南一霸,黑道白道都吃得開。年初父親回來之後,全家團圓,喜不自勝,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不忘劉子光,孫堅每天都要講起在鐵廠做奴隸時候的事情,把劉子光的事情經過藝術化的處理,形容得如同神兵天將一般,還在家裡擺上劉子光的牌位,每日燒香上供,所以在薰陶之下,孫綱對9527這個數字很敏感,再結合劉子光的蓋世神功,所以確認這位就是家裡排位上那位恩公。

  劉子光聽了哈哈大笑,贊曰:「孫兄果然虎父無犬子,令朗的九節鞭深得鞭術個中三味,我看已經到了化境了。」聽到傳說中的大英雄這麼誇讚自己,孫綱不由的得意起來,嘴角剛浮上笑紋,就被孫堅一拐杖打在腿窩裡,「孽障,見了恩公有沒有磕頭?快叫劉叔叔!」劉子光前途無量,攀上這樣一個關係沒有壞處。

  孫綱急忙再次拜倒,以子侄之禮拜見,劉子光不喜歡被相差幾歲的人喊叔叔,硬是扶助了他,「英雄無輩,江湖無歲。咱們各親各叫吧,我稱呼老孫兄弟一聲大哥,小孫兄弟稱呼我一聲大哥,這樣最好。」

  都是武人,不講究那些俗禮,孫家父子見劉子光發話,也就隨他了,就這樣胡亂稱呼起來,劉子光向孫家父子介紹了艾家母子,雙方再次見禮,約定以後由孫家關照着艾家,保證在南京沒有人敢欺負,也算免了艾迪生的後顧之憂。

  酒過三巡之後,孫堅問道:「恩公此番進京有何公幹呢?」劉子光說道:「還不是為兄弟們討要那些年鐵廠欠我們的辛苦錢。這裡沒有外人,我也明說了吧,現在也算小有積累了,我想建設自己的勢力,開創一片天地。」

  孫堅贊道:「好男兒正當如此!不知道恩公可曾招募到稱心的手下?」

  劉子光拍了拍身邊艾迪生的肩膀說:「這就是我京城之行最大的收穫,科技強軍!這是一位偉人曾經說過的。有了艾先生,我那五百效死營定能呼嘯天下!」

  一旁的孫綱不服氣的捏了捏腰間的九節鞭,父親在旁,他也不敢放肆。

  「我老了,身上還有傷,不然真想在效死營里為恩公牽馬綴蹬。孫堅遺憾的嘆了口氣,「您看犬子這一身武藝還行吧,我有意讓他跟隨恩公左右,鞍前馬後、早晚服侍,不知道恩公可願意否?」

  「令郎好武藝,劉某求之不得,只是鞍前馬後就免了,我需要在京城的耳目,大事小情也好做到心中有數,用他們練鋒號的人馬畢竟不自在。」劉子光早就看上孫綱的武藝和社會關係了,地痞流氓的情報搜集能力還是很強的。

  「綱兒,還不謝過恩公,你以後可以跟着恩公建功立業了,前途無量啊,比你放印子錢的行當可強多了。」孫堅說。

  孫綱趕忙離席再次拜倒,這一拜之後就是劉子光的部下了。

  再次攙扶,客套,古代人就是麻煩,動不動下跪磕頭。不過新收小弟的感覺就是好,以後老子在南京也有一票自己的兄弟了,劉子光心中在大笑。

  酒足飯飽之後,孫堅和丁利斌一起,帶着銀票去幫忙贖回艾家的田產祖屋,潑皮們跟着,諒也不會被當鋪的人欺負,劉子光帶着新收的小弟艾迪生和孫綱騎馬去逛逛南京城。

  一路聽孫綱講着南京風土故事,不知不覺走到了水西門外,可能是下意識的舉動,劉子光來到了旅宋國的使團附近。

  使團的駐地占地極廣,一片深宅大院,依着莫愁湖,景色優美,空氣清新。就是周圍有些不專心作買賣的小商販,一看就知道是東廠、錦衣衛的探子。

  劉子光沿着湖邊信馬由韁,「關於旅宋國人,你們都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我先說,旅宋的海船巨大,有風帆也有蒸汽機,結合使用速度比大明的海船快多了。」孫綱賣弄道,「還有,旅宋人極富,出手都用金幣銀幣,成色比庫平銀海好呢!他們還使用一種叫做交子的紙幣,信用和日升昌的銀票一樣好,京城和上海港的客商之間大額交易,往往同時採用銀票和交子兩種形式。」

  有點意思。「還有呢?」劉子光繼續問。

  「還有……還有就是旅宋人剃髮,他們的剃髮和滿清的豬尾巴還不一樣,是為了海上生活的方便,剃成短髮,驃悍的很,要不是父親攔着,我也想理一個那樣的髮型呢,當然他們並不強制剃髮,一些老人和我們明人一樣都是蓄髮的。另外還有,旅宋的一種食品,用鐵盒子裝着,能放很久,不管是豬肉還是牛肉,或是水果蔬菜,都能如法炮製,放在家裡成年的都不會壞,達官貴人們最喜歡冬天吃旅宋的鐵盒西瓜呢,這種鐵盒子叫什麼來着….我忘了。」

  「叫做罐頭,是把食品用濃鹽水、糖水浸泡的食品,可以防止腐爛變質,主要是為了長期的海上旅行發明的食物。」艾迪生在一旁補充道。

  看來是個科技型國家,「旅宋國的軍隊你們有沒有見過?」劉子光問。

  又是孫綱在回答:「他們的水軍我見過,都穿白色窄袖上衣和大襠褲,頭戴白色斗笠,連靴子都是白的,臉色曬得甚黑,打起架來手黑的很,上次一夥水兵在我罩的場子裡鬧事,要不是我五城兵馬司的朋友及時趕到,說不定我們要吃虧的呢。不過現在他們的軍艦不常到京城來了,聽說上海那邊還停着幾艘。恩公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瞧瞧。至於步軍,從沒見過,就連負責使團守衛的也是他們水師下面的陸戰隊。」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艾迪生接着說「旅宋的水師只有在天熱的時候才穿一身白,現在這個季節應該是一身藏青色服裝。朝廷和他們有約定,雙方水師可以互訪,但一次不得超過三艘,不得有陸軍人員登岸。他們的水師戰鬥力在南洋諸國里是最強的,護送的商船沒有人敢碰。」

  「那咱們大明的戰船如何呢?聽說以前三保太監下西洋的時候有一種寶船,難道比不過他們的船?」劉子光奇道。

  「論大小當然是福船大,可是人家旅宋的船殼是鐵的,就這一條咱們就比不了。」艾迪生答道。

  原來如此,謎團一樣的國家,有機會一定要去觀光,劉子光勒馬停下,遙望着綠樹叢中的旅宋使團建築群,思緒萬千。

  忽然樹叢中一枝奇怪的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貌似樹枝的綠色金屬物體,在風中的擺動和周圍真正的的樹枝有明顯的區別,弄那麼高的金屬杆子做什麼?難道是……天線?

  「艾先生,有沒有可能通過一種電波,這邊發出信息,在千里之外立刻收到呢?」劉子光問。

  艾迪生大驚:「恩人您真是高深莫測,磁波信號這種玄奧的東西您也知道!應該是可以的,小可曾經做過一套這樣的裝置,包括:天線、發射機、金屬屑檢波器、電池、電鈴,可是信號只能傳遞五里,再遠就不清晰了。」

  「那你看看遠處使團的樹叢中,那個不動的樹枝是不是天線?」劉子光指着那個疑似天線問道。

  可是距離實在太遠,艾迪生看不見,不過他承認:「電磁波的發現是一個叫做郝慈的旅宋國翰林的研究成果,在這方面旅宋一直走在前面,能發明出傳播距離千里的電報機也不是沒有可能。」

  是無線電天線的可能性極大,從南京到上海,再從上海到海上的無線電中繼船,再到旅宋國首都,電波只需要一瞬間就可以傳遞所有重要的信息,保密快捷,如果用在戰爭中,那更是如虎添翼,只要有幾個攜帶電台的偵察小組,那敵人就是透明的了。

  孫綱在一旁聽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追問兩人:「你們說的什麼波啊?我怎麼聽不懂?」

  劉子光笑而不答,,《寫生珍禽圖》該換些什麼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不需要旅宋的金銀,要的是技術,發達的國外技術。相信無線電報聯繫下的旅宋皇室很快就會知道他的這一要求,至於同意與否,那就要看對方的政治智慧了。

  第二卷

京城

第三十二章

京城再見

  又過了一天,艾迪生家贖回房產田地的事情在處理當中,煉鋒號的肅反也在進行中,所有夥計的檔案被調來認真審查,哪一年入行的,介紹人是誰,來自何方,有沒有其他背景,有沒有賭債,有沒有家人被綁架脅迫,有沒有經濟異動,有沒有陷入感情漩渦;這些都是調查範圍。當然這些調查都是秘密進行的,沒有驚動那個暗藏的鼴鼠。

  大多數夥計是從鐵廠帶來的知根知底的子弟,少數南京本地的夥計根本進不了後堂,那麼到底是誰把劉副將早飯吃二十個雞蛋的事情匯報到了戚先生那裡的呢?廚子和打掃房間的小學徒是最能接觸到這件事的人,經過旁敲側擊的訊問,終於得知廚子在賣菜的時候給賣雞蛋的大嬸貧嘴過這件事情,難道就這麼簡單?時間有限,不可能在這上面耽擱,劉子光讓大掌柜韓一虎繼續派人監視廚子,是內鬼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不管這個戚先生是敵是友,一舉一動被人時刻監視着的感覺很不好,總覺得有眼睛在後背上。

  周圍幾戶已經探聽清楚了,大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只有一家比較可疑,是劉子光他們到京師後才住進來的,一家子老爺太太、少爺小姐的倒也像個居家過日子的,可是這家人相貌差異比較大,爹娘都是小個子,兒女卻個頭很高,每當晚上的時候,小姐的繡樓上還有玻璃鏡片的反光,應該是有人用千里鏡朝這邊窺測。經過鄧肯對他們的反偵查,確定他們是官方的人員,只是不清楚屬於東廠還是錦衣衛,還是韓一虎有辦法,硬是移植了幾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過來,栽在那院子圍牆根,把視線擋得死死的。

  掛在窗台上的鱸魚果然被三花貓笑納了,小貓還是富有人類的感情的,知道有福同享,三隻死老鼠干被當作回禮扔在了劉子光的書桌上,把他弄的哭笑不得。如果有機會,把這隻漂亮的三花收了倒是個不錯的工作貓,偷東西探情報絕對得力,不幹活的時候養在家裡做寵物,還能順便消滅鼠患呢。

  至於小霸王孫綱,劉子光有另外的打算,讓一個渾身刺繡、聲名遠揚的傢伙負責情報搜集工作顯然是不合適的,不過有另外一種事業很適合他這種張揚、兇悍、講義氣的性格,那就是地下黑勢力,反正幫派都是合法的,那就在南京搞一個屬於自己控制的黑幫吧。

  靠收取保護費、放印子錢的收益畢竟太低,也上不得台面,劉子光的計劃里有賭場、青樓、酒店、當鋪、出租車公司,最有特色的當屬這個出租車公司,京城裡的達官貴人來往走動都是轎子和騾馬車,一般的客商就雇頭拉腳的驢,更多的社會階層還是選擇步行,步行太慢,轎子也快不了多少,馬車的費用較大,京城面積很大,道路寬廣平整,適合橡膠輪車輛行駛,這個市場的潛力非常巨大,而京城裡有一把力氣,沒膽量當潑皮的閒散勞動力確是要多少有多少,把他們組織起來,每人一輛腳蹬三輪車,到處拉腳,既能探聽情報不引起注意,還能獲得一筆不小的收入。平時注意對車夫的思想教育,關鍵時刻也能組織成一支軍隊呢。

  生意做起來以後,可以把人力車改成稍微複雜的摩托車,隨着社會的發展,最終還能改成汽車,要牢牢把握住京城出租車市場這個大蛋糕,就要從現在做起,做大,做成壟斷。

  這一切都需要巨量的資金支持,劉子光雖然手上有點銀子。可也不能一次性投進去,他準備讓大家都參股,有人的出人,有錢的出錢,有技術的出技術,劉子光負責提供車輛,培訓車夫,孫堅父子負責日常管理,打點各種關係,丁利斌被留下負責賬房事務,年紀輕輕就掌管整個賬房,小伙子興奮的了不得。對於正行生意,孫堅還是很支持的,發動老關係招募了幾百體格健壯的貧民,先行訓練,只等劉子光的三輪車一到,就可以開張大吉了,名字就想好了,叫做「紫光車行」。

  臨走前劉子光又秘密會見了一次朱由校,地點還在風光秀美的玄武湖,這次是在一艘小船上,只有兩人在船上,杜絕了任何人的監聽。

  劉子光先是訴苦說字畫古玩不好出手,小皇帝也表示理解,幸虧那個龍蜒香被分成小塊拿到蘇州出售了,換了幾萬兩銀子,現在都交給朱由校。

  朱由校非但沒有收銀子,反而還拿出五十萬兩銀票給劉子光。

  「朕命你秘密建設一所兵工廠,專門生產熱氣球,飛天神翼,你幫朕訓練出一支天兵天將來。人員、物料我會慢慢劃撥給你,一次不能給太多,太后和九千歲他們盯朕盯的很緊,這些銀子我也用不上了,放在你那裡更能派上用場,記住一定要快!朕的時間不多了。」

  銀子這東西多多益善,劉子光趕忙謝恩:「臣定不辜負陛下重託,打造出一支飛天神兵,光復我朱家正統,讓陛下做個真正的皇帝。」

  「事不宜遲,再過三個月朕就十六歲了,大婚在即,朕已經收到消息:太后和九千歲各選了一批秀女供朕挑選,其實朕根本沒有挑選自己妻子的權力,這只不過是他們爭權奪勢的又一個戰場,只是這一次要比以往都要激烈,誰掌握了皇后誰就掌握了未來的皇儲。哼,等有了皇儲,那朕這個礙眼的傀儡就會在某一天不明不白的暴死或者變成傻子,所以,快則三個月,遲則一年,就是朕最後一搏的時候了,希望到時候劉兄的飛天軍能夠練成,時不我待啊!」

  另外派六個擅長畫圖的設計師給劉子光,送了五架腳蹬式的飛天神翼和幾架機床,此外還有全套圖紙、兩籠傳遞消息的信鴿。這些人和東西已經提前登船運出京城了,在洪澤湖等着和劉子光的船會合。

  技術人員可比銀子更寶貴,有了技術人員和圖紙,生產起來就快多了。

  商議完事情,小船也靠岸了。

  「劉兄,你離京之時朕就不送你了,早早把飛天軍練出來咱們京城再見。」朱由校伸出了右手。劉子光也伸出右手,兩隻手緊緊拍在一起。

  「京城再見!」

  第三卷

山東

第一章

潛水艇

  水西門外,秦淮河畔,春風拂面,芳草連天,一群京軍的武將在國公爺的帶領下來給劉子光踐行。臨走前劉子光又和他們喝了幾場酒,大家都喝成莫逆之交了,彭靜蓉也沒閒着,大把的禮物撒出去,京里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也來了一小群送別,男的一堆,女的一堆,男人們擺起了滿桌子的酒菜,輪番給小兄弟劉將軍敬酒,女人們拉着彭家姐妹的手,執手相看淚眼「姐姐(妹妹)要常來京城看我哦。」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在明輪船的汽笛拉了三遍以後,送別終於在依依不捨的氣氛中結束了,劉子光和兩位小姐帶着大包小包京里朋友送的禮物登船了。

  最近這段時間太后震怒,京城的一批官員被撤職查辦的很多,老百姓也很倒霉,出入城門要接受嚴格檢查,每天進出京城的人馬車貨多如牛毛,根本查不過來,民怨小小說網,怨聲載道,劉子光他們出城是國公爺帶着一幫武將送出來的,哪些把門的官兵和負責搜查的錦衣衛根本不敢盤查。古畫就是這樣被夾帶出去了。

  明輪船走秦淮河進入長江,順流而下。一路過盡千帆,歸心似箭。

  從南京到揚州這一段水路非常繁忙,長江上的貨船、客船、漁船如同江中的魚群一樣繁多,劉子光總覺得後面那麼多的船隻上有隻眼睛在盯着自己,可是仔細觀察之後又沒發現可疑對象,難道是神經過敏?

  中午時分,船停在江邊一處小碼頭,大家正在船艙里用飯,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出來一看,原來是旁邊一艘漁船從中間斷開了,白茬茬的斷口顯示船是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這一段水路沒有暗礁啊,而且這些水上人家對航道清楚的很,怎麼能把船給撞斷了呢。

  落水的漁民象見了鬼一般的驚恐,拼死的向岸邊游去,一邊游一邊發出悽慘的叫聲「水怪現身了~~~快逃啊。」周圍正在生活火飯的船隻急忙拔錨起帆,倉皇的逃離,不一會兒所有的船隻逃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鐵廠的這艘明輪船停在碼頭邊。遠處航道上路過的船隻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事情,依舊照常行駛。

  船長也摸不着頭腦,在南京停了幾天這裡就出水怪了,真是新鮮事。碼頭上的人也一鬨而散,好不容易找了一個腿腳不便利沒跑掉的小老頭打聽,老頭說,最近江里不太平,水底來了一條黑龍,經常翻江倒海,上次京城馬六爺的幾艘漁船就被撞沉撞傷了。而且這黑龍見首不見尾,沒人看清楚過他的面目。

  劉子光拿出千里鏡觀察着出事的水面,下面好像有一團黑影靜止不動,難道是「尼斯湖水怪」那樣的史前生物?他一下子來了興趣,讓船長準備一套水靠,放下小艇,要親自看看這水怪的面目。

  很快東西就備齊了,劉子光穿上緊身的鯊魚皮水靠,帶了一把鋒利的尖刀,孤身一人潛入水下,定睛一看,首先否定了黑龍和水怪,那肯定不是什麼生物體而是人造船艇。

  一艘黑色的潛水艇沉在江底,外形仿佛一隻卡通龍,前頭還很形象地畫着龍頭和獠牙,身上還繪着龍鱗,這條龍顯然比較胖,身子接近圓柱體,艇身的鐵皮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背上還有個半人高的指揮塔,塔上有進氣口和潛望鏡,敲敲艇殼,是金屬板鉚接的,上面還塗了一層防水的油漆。後面龍屁股上是一個螺旋槳,純銅打造,做工和造型比朱由校作的要精美、科學很多。螺旋槳被漁網死死纏住,看來是剛才突然遭遇漁船,顯示纏上了漁網,然後失控撞上漁船,潛艇的蓄水倉受傷,動力也喪失了,現在坐沉在江底。

  大明的水師什麼時候裝備了這麼先進的玩藝?不會的,小皇帝連螺旋槳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有潛水艇,看來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旅宋國的!

  不管是誰家的船,遇到海難總是要搭救的,劉子光抽出利刃,割斷了漁網,轉身剛要離開,愕然發現一個穿着黑色橡膠潛水服的人正端着一把怪模怪樣的槍對準自己,那人臉上帶着玻璃面罩,嘴裡含着一支管子,管子接到背上的氣囊里,鼻孔里不時冒出一串氣泡。手裡的槍不知道是用什麼作動力的,感覺像一個能射擊的魚叉。

  水下不能說話,劉子光指了指手中的短刀,再指指割斷的漁網,潛水員會意,收起了魚叉槍,向上浮去,劉子光這一口氣憋得也很久,也跟着浮出了水面。

  兩人在江面上一露頭,那人便掀開面罩,一張蒼白的英俊面龐顯現出來,雙手抱拳行禮:「是劉將軍吧?在下是大宋海軍少校趙靖。」

  先爬上小船,再順懸梯登上明輪船,兩人在甲板上脫下水淋淋的潛水服,那人的黑色橡膠潛水服顯然要比劉子光的魚皮水靠要輕便柔軟,腳上的鴨掌狀腳蹼也很奇特,水手們都很好奇,聚攏過來看熱鬧。

  劉子光趕忙把水手們趕開,把趙靖請進了船艙,趙靖潛水服下面穿的是藏青色海軍服和金色蟠龍的肩章,但仍不脫中國傳統服飾,衣服下擺繡着海水江崖的圖案。

  「趙少校是吧,光天化日的在江里裝什麼龍王啊,沉底了不是?說吧,跟蹤我有什麼目的?」劉子光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後面有眼睛盯着了,原來是潛水艇的潛望鏡。

  「這不是剛想上浮給將軍見禮的麼?哪知那漁船突然開過來,躲閃不及啊,慚愧,混江龍號的操控性能還需要改進。」趙靖有點不好意思,一艘漁船就讓他的潛艇掛掉,傳出去真有點丟人。「艇里還有鄙國的使節大人,以及一干艇員,還請劉將軍出手搭救!」

  「怎麼搭救?你怎麼出來的他們怎麼出來不就行了嗎?」劉子光奇道。原來使團在這兒和我談買畫的事情啊,連潛水艇都動用了,看來費了不少心思。

  「這個…在下出來是檢查損傷情況的,蓄水倉破了個洞,無法排出壓艙水自己上浮了,螺旋槳被漁網纏了,導致電機燒壞,整個艇現在如同一條死魚,使節大人一定震怒了,讓他從江底狼狽的浮上來,一定記恨在下,那我在海軍的日子可就難過了,還有,船長棄船而走的,在大宋海軍是斬立決….」趙少校哭喪着臉說。

  「那好,我怎麼幫你」不把這幫人從水底下弄出來,交易就不能正常進行啊。所以這個忙必須幫。

  如此這般……趙靖到底是技術軍官,馬上說了一套方案出來。

  根據趙靖的方案,劉子光讓船長把明輪船橫在航道上,攔住了兩艘運糧船,這是一種制式平地槽船,船底七長二尺,船寬一丈一尺五寸,能裝三千石糧食,現在正裝滿了貨物運往北方,滿載的船舷貼着水面。

  纜繩是用刨開劈細的青竹做成,竹片放到鍋里煮熟以後扭絞而成,能承受萬斤之力。潛艇里爬出幾個潛水員,把纜繩系在艇身專門的掛鈎上,另一頭牢牢拴在漕船的桅杆上,繩子繃得很緊。

  這個方案的原理是利用船隻的浮力把潛艇拉上來,常規打撈沉船的辦法是先找幾艘滿載壓艙物(最好是石頭)的船,固定住沉船以後拋掉壓艙物,利用浮力把沉船拉起來。

  時間緊迫哪裡去找什麼壓艙物,再等一會恐怕就有人要憋死了。只有把槽船裡面的糧食當作壓艙物直接拋掉最節約時間,劉子光一個眼色過去,隨衛們鋼刀出鞘,威脅着船工們把一袋袋糧食丟到了江里,船身逐漸浮起,繃緊的纜繩慢慢把沉底的潛水艇拉了上來,可是上浮的距離有限,並不能把潛艇完全拉出水面。潛艇裡面也把沉重的東西通過水密門扔了出來,以便減輕自身重量。可還是懸在江中上不來。

  關鍵時刻,艾迪生獻了一計,再找一根長長的纜繩,一頭明輪船蒸汽驅動的輪軸上,一頭接在漕船拉着潛艇的纜繩上,中間加上幾個省力的滑輪,他的家當里這樣的零件不少,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明輪船開足馬力向前行駛,煙囪里冒出濃黑的煙,水手甩開大杴拼命鏟碳燒爐子,船吃力的向前移動,纜繩通過若干滑輪的力量變動,漸漸把潛水艇從江里拉了出來,碩大的龍頭衝出水面,把水手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才知道是條奇怪的龍舟。

  第一個從指揮塔出來的正是那位容貌清秀、好似女人的旅宋使節團副史,此人一身素白打扮,端的是風姿俊逸,遙望着劉子光行了一禮:「將軍別來無恙否,文雋這廂有禮了。」

  劉子光眼睛瞪得雞蛋那麼大,這人到底是男是女啊,穿男裝女裝都一個德行,相貌那麼清秀不說,名字也有點女性色彩?

  潛艇排掉了蓄水倉裡面的水,電機壞掉只能拖在明輪船後面走,為了掩飾,上面蓋了一層漁網,弄了些水草。那兩個叫苦不迭的漕船船主拿到了劉子光給的足夠買更多糧食的銀票才歡天喜地的去了。

  明輪船的船長室暫時充當談判場所,一個效死營隨衛和一個旅宋國海軍士兵站在門口把守,房間裡,劉子光、彭靜蓉是一方,文雋、趙靖坐在桌子的另一側,開始了談判。

  「我乃大宋國世襲忠國公上院參政御林軍中校殿前班值都檢點鴻臚寺少卿駐明使節團副史文雋,奉欽命來請先皇遺物。」

  「我乃大宋太平群王世子海軍少校混江龍號艇長趙靖。」這位的名頭沒有文雋那麼長,氣勢上也輸了一籌,看來群王世子沒有忠國公混得好啊。

  劉子光一頭霧水,沒聽明白這一長串名頭的意思,彭靜蓉小聲地解釋道:「漂亮的小白臉來頭極大,是旅宋的世襲公爵,還是上議院的參政員,在皇帝親軍里還有官銜,另外還是主管外務的部門的二號人物,可謂文武雙全。不太漂亮的小白臉是群王世子這個你能聽明白吧,這兩人是上下級關係可別弄混了。」

  劉子光點點頭,拉足架勢說:「我乃……劉子光,畫在我手上。」他的鐵廠副將、賬房總理的頭銜實在拿不出手,護國討逆大將軍的名號還沒兌現,所以只好省掉了冗長地介紹,直接說名字,反正他的詳細資料都是公開的。後面還來了句廢話「畫在我手上」,好像綁匪的台詞「人質在我手上」一樣。

  文雋微笑,白淨的臉頰上露出兩個酒渦,「這個我知道,那兩幅分頁我已經鑑定過了,是我朝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的親筆。你開價吧,我全權代表朝廷可以立刻答覆你的要求。」

  「那我可就說了,」劉子光摸出一張小紙條,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陰險的看了文雋一眼,,就要獅子大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