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時代 - 第32章
驍騎校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整潔光亮的柚木甲板,船上所有可見的金屬件都是黃銅打造的,質地厚重,給人大氣安全的感覺,這是一艘構造精巧的明輪大船,蒸汽機藏在船底,煙囪被修飾成寶塔的模樣,船艙的大門前居然還擺了兩個玉石獅子,而且是趴着的那種西洋獅子,香港滙豐銀行門口的那種,兩根朱漆門柱旁掛着一串大紅的宮燈,看着也眼熟,好像和坤寧宮的宮燈是一樣的;上方掛着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日升昌」,整個感覺就是整個一水上銀行,還是總行那種級別的。
胡大小姐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是素色暗花的比甲,淺藍色百折月華裙,看起來高貴典雅,站在門口正等着他們呢,背後站了八個低眉順眼的侍女,打着團扇,捧着薰香爐,一字排開,氣派十足。
胡大掌柜從侍女捧着的托盤裡拿起一個精緻的水晶眼鏡,舉到眼前張望了一下,隨即放下迎了過去,「蓉妹、薇妹,許久不見了。」
三個女孩親熱地寒暄了一下,然後胡大掌柜轉向了劉子光,含笑問道:「這位就是發明複式記賬法的劉總理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小女子是日升昌的現任大掌柜胡懿敏,現在我們日升昌已經開始使用您發明的先進的記賬方法了。」
劉子光苦笑,以後一定要勸說小皇帝弄一個專利法出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當下拱手施禮:「正是在下,參見胡大掌柜。」
胡懿敏咯咯一笑,小手一擺:「進來說話吧。」帶着三人走進了富麗堂皇的船艙,地板上鋪的是厚厚的波斯地毯,桌椅板凳都是金絲楠木的,上面鑲着和田的美玉,鋪着蘇繡的錦墊。中堂上掛着一幅精美的花鳥國畫,自以為見識過《寫生珍禽圖》的劉子光一本正經的觀摩着畫,裝模作樣地點着頭作沉思狀,胡大掌柜笑眯眯的問道:「劉總理對丹青也素有偏好?正好幫我鑑別一下這幅《鳳凰傲意圖》是不是唐寅的真跡?」
什麼鳳凰傲意圖?誰是唐寅?劉子光立馬懵了,不過他馬上鎮定下來,仔細看那幅畫的落款,一方鮮紅的圖章上呈現出唐伯虎三個字,哦,曾經看過的周星馳電影《唐伯虎點秋香》浮現在腦海里,他得意地一笑:「原來是詩畫雙絕、人稱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的墨寶,怪不得一種讓凡鳥臣服的王者之氣躍然紙上。至於真假,鐵大鯢號中堂上掛的畫,會有假的嗎?即使是臨摹的,掛在這堂上也成了真的了。」一番話既鑑定了《鳳凰傲意圖》的真假,又不顯山露水的拍了日升昌的馬屁。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胡懿敏宛如晨星般精亮的眸子裡全是笑意,是啊,能掛到日升昌裡面的畫當然不會有贗品,這個劉總理真會說話。
彭靜蓉剛才還擔心劉子光答不出話丟人呢,現在聽他回答得這麼圓滿,不禁給了他一個誇讚的眼神。
得到鼓勵的劉子光得意洋洋,沒有見好就收,而是繼續信口開河起來:「要論王者之氣,宋徽宗的《寫生珍禽圖》里就算是凡鳥,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王者之氣,畢竟人家是皇帝嘛。」
聽到劉子光大放厥詞,彭靜蓉趕緊打斷他:「你看到的那是本朝臨摹的《寫生珍禽圖》,又怎麼會有王者之氣呢,又怎麼能和唐伯虎的真跡相提並論呢。」
「是是是,我看到的是臨摹的,臨摹的,哈哈。」意識到說漏嘴的劉子光趕忙順着彭靜蓉的話接下去。讓人家知道他看過《寫生珍禽圖》的真跡那就麻煩了。
「噢?」胡大掌柜眼睛裡閃過一絲狐疑,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彭靜蓉趕緊岔開話題:「剛才胡姐姐好威風啊,連兵部尚書的官船都要讓你三分。」
「是啊,那把金鐧是不是真的誰都能打?」劉子光也跟着問,懵懂的眼神里閃着崇拜的光芒。
「嘻嘻,上打昏君,下打奸臣,那是戲文里唱的,如果沒有鐵大鯢號的堅船連弩,堂堂兵部尚書又怎麼會給一根金鐧面子,雖說真是先帝御賜的,可是真要拿它打人,那是萬萬使不得的。」胡懿敏說的也是實話。
「真理就在連弩的射程之內。」劉子光忽然冒出一句話。兩位大小姐聞言都是眼睛一亮,靠實力說話才是硬道理啊,這樣的意思從劉子光嘴裡表達出來怎麼就這麼富有哲理性呢。這個人不簡單,胡懿敏暗想。我家劉副將說話真有水平,彭靜蓉信里美滋滋的。
「耽誤你們的行程了,真是慚愧,你們還沒進早膳吧,正好廚下預備了,咱們一起吧。」胡大掌柜邀請大家一起吃早飯,胡家的膳房可是鼎鼎大名,天下名廚齊聚,天南海北塞外西洋的菜式都能做,據說天下廚藝要看胡家膳房而不是看御膳房,一般的御廚到了胡家膳房只能幹點剝蒜切蔥的下手活。
聽到有好吃的,一直蔫着的彭靜薇終於興奮起來,「胡姐姐,有什麼好吃的啊?」
「你們看了就知道了。」胡懿敏微笑着給一個侍女示意可以傳膳了。
巨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全國各地乃至外國的各種飯食,而且都是特色早餐,盛在薄的半透明的均瓷碗碟里,鑲金象牙筷子和各種醬油、香醋、陳醋、米醋、辣油、香油、蔥蒜汁、蜂蜜、砂糖等各色小味碟擺在每個人面前。
一個年輕的廚子給大家介紹着這些飯食的來頭:
中原的稀飯、油條、煎包、蒸餃、糖糕;
湖南的米粉;
雲南的烤雞蛋、香草飯;
北京的豆汁、焦圈;
南京的鴨血粉絲湯、燒麥;
江南的水晶蒸餃、湯包;
天津的雞蛋煎餅;
高麗國的辣醃菜、白粥;
蜀地的紅油辣子面;
廣州的豆腐花、蛋撻;
長安的肉夾饃、羊肉泡饃;
西域的牛肉清湯麵、饊子;
南昌的包米果;
武昌的熱乾麵、豆皮;
福建的魚丸、燕皮湯、小混沌;
河南的燴麵;
還有最新收錄的徐州辣湯。
就連見多識廣的彭靜蓉也看得眼花繚亂,這麼多種類怎麼選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費麼?」她忍不住問。
第三卷
山東
第九章
論兵
看到滿桌子琳琅滿目的早點。就連見多識廣的彭靜蓉也看得眼花繚亂,這麼多種類怎麼選啊?「胡姐姐每天都要如此破費麼?」她忍不住問。
「花不了多少銀子的,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吃個新鮮而已,這是在船上不太方便就隨便弄了幾個拿手的,等下次你們合肥我正式請你們吃。」胡懿敏坐到了首席上招呼大家落座。
「雖然沒有用值錢的原料,但是肯定都是用原產地的材料加工的,而且是正宗的手藝,就憑這一點也值不少錢。」劉子光評論道,如果吃些燕窩海參就俗了,全天下的風土人情匯集在一張桌子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過獎了,小女子喜歡清淡而已,都說我家的膳房比得過御膳房,真是折殺我了,皇帝吃的才叫好呢,秋倌,你是御膳房裡混過的,給客人們講講當今聖上的早膳食譜是什麼。」嘴上謙虛着,可是實際行動卻是在擺譜,御膳房裡跳槽過來的在她胡家只能負責傳菜,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是什麼?
「是,萬歲爺的早膳食譜是口蘑肥雞、三鮮鴨子、五綹雞絲、燉肉、燉肚柿、肉片燉白菜、黃燜羊肉、羊肉燉菠菜豆腐、櫻桃肉山藥、驢肉燉白菜、羊肉片川小蘿蔔、鴨條溜海參、鴨丁溜葛仙米、燒茨菇、肉片燜玉蘭片、羊肉絲燜跑、炸春卷、黃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滷煮豆腐、熏乾絲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絲、五香乾、祭神肉片湯、白煮塞勒、烹白肉。」叫秋倌的廚子象說相聲報菜名一般流利的把皇帝的食譜報了上來。
眾人汗顏,皇帝早飯就吃的這些大油大膩的東西啊,看來還是人家胡大掌柜的生活更細緻一些。
早就把一碗福建小混沌搶到手裡品嘗的二小姐彭靜薇看到胡懿敏面前奇怪的東西忍不知問道:「胡姐姐,你吃的是哪裡的早飯?」
「我這個是牛奶麥片加雞蛋,正宗西洋早餐。要不要試試?」胡懿敏拿起膝蓋上一塊潔白的餐巾擦了擦嘴答道。
「西洋人喜歡喝奶的啊?好奇怪,又不是沒斷奶的娃娃,這牛奶就是田裡黃牛的奶水麼?如何喝得?」
「這個可比稀飯好喝多了,來人,再上三碗牛奶。」
三位客人都不是牴觸新鮮事物的人,接過牛奶慢慢品嘗着,劉子光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喝過鮮奶了,現在重新找到一點舊日的感覺,這牛奶很新鮮,有點光明牛奶的感覺,不錯。
「弄點酸奶就更好了,富含雙岐因子,營養水平更高。還有,西洋早餐還可以有麵包黃油果汁,這個雞蛋太老了,西洋人不是這麼吃的,要糖心雞蛋才行。」他忍不住指指點點,顯擺自己的淵博知識。
「哦?劉總理去過西洋?」胡懿敏不露聲色,其實大為驚詫,居然知道正宗的西洋吃飯,這些雜學可不是書本上能學來的,這個人真是看不透啊。
「我沒去過,我效死營里有幾個西洋兵,他們就喜歡喝奶吃糖心雞蛋。」
「原來如此….」胡懿敏點點頭,差點忘了這位劉總理還是帶兵的將軍呢。
「年初利國城下大戰,不知道劉總理參加了沒有?」胡懿敏對面前的西餐只是淺嘗輒止,沒吃幾口就表示吃飽了,身後的侍女趕忙端上銀盆給她洗手,
「當然參加了,我們三個都參加了呢,我和姐姐跟着效死營在清軍大營里殺了個七進七出,劉副將揮刀在前面開路,着兩把斬馬刀舞的潑風一般,那些清國連環馬碰着就死,沾着就亡。我和姐姐都是親眼看到的。」
「啊,你們都在場啊,聽說血流成河,再結成冰,利國城外寸步難行呢,有這麼慘烈?」胡懿敏問道。
「是啊是啊,死屍堆積如山,附近的野狗都吃的肚子溜圓呢,當然吃的都是韃子的肉,我們鐵廠的蒸汽連弩你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百台連弩啊,一天發了十萬枝箭啊,韃子十萬大軍都能一人攤上一支,還有我爹發明的蒸汽大炮和鐵甲戰車,那可是從未露面的大殺器,大炮能打十里遠,戰車刀砍不破,箭射不穿,清國韃子遠遠看見,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咱們乘勝追擊,劉副將一馬當先,追得清國皇帝連靴子都跑丟了。」彭靜薇講得眉飛色舞。
一般人聽說大破連環馬和繳獲清帝靴子的大英雄就在自己面前,肯定要激動地手足無措了,可是胡大掌柜只是輕輕的「哦」了一聲,然後低頭沉思起來。
等着胡懿敏發出震驚的讚嘆的彭靜薇大失所望,沒趣的低頭繼續喝奶。在心裡哼了一聲,胡姐姐不知道又在想什麼能發戰爭財了。
果然,沉思了片刻的胡懿敏抬起頭來說:「這麼說利國之戰的大捷主要靠的是鐵廠的守城兵器犀利,而不是野地浪戰了。那袁都督克復山東一定不那麼容易,等清國緩過勁來,鹿死誰手還不能擅下定論。」
這個妞居然有如此清晰的頭腦,一個銀行家對戰爭和國際形勢那麼了解,真是不簡單。
尋常百姓哪知道清軍的利害啊,如果不是城頭上的火力支援,劉子光縱然再悍勇十倍也敵不過十萬大軍啊,如果不是蒸汽連弩、蒸汽大炮、鐵甲戰車這些超級武器的幫助,僅靠後來趕到的明朝禁軍的話,守城還勉強可以,野外正面肉搏戰,無論步兵還是騎兵,恐怕都不是清軍的對手,論騎兵,清軍是體格高大的燕雲健馬和耐力強勁的蒙古馬,精於騎射的百戰精兵,明軍是高價買來的三河馬和川馬滇馬,騎兵平時都不捨得騎馬要牽着,騎術自然比馬背上的民族要遜色許多;論步兵,清軍都是塞外漢子,體格高大,靠着占領下物產豐富的北方各省,兵器鎧甲和南明不相上下。而明軍主要是中原一帶的士兵和南方各省的客軍,體格當然不如北方人高大,肉搏戰的時候肯定占不到便宜。
離開利國的這段日子,也不知道前方的戰事如何了,正好胡懿敏從北方過來,可以順便打聽一下。
「胡大掌柜高論,清軍的連環馬衝擊力甚強,普通步騎兵裝備再好,軍紀再嚴整也無法與之對抗,只有揚長避短,用漫天的鐵雨才能遏制住他們。」劉子光拿起丫鬟獻上的碧螺春牛飲了一口,味道不錯,比在小皇帝那喝的口感還好些。他咂吧咂吧嘴,吐出一片茶葉,繼續說道:「不知道胡大掌柜從北方歸來,有什麼最新的戰報說給大家聽聽。」
「我此次北上正是為了考察山東戰事,順便看看在北方開設分號的可能性。朝廷要在北方用兵,自然需要大量錢銀,戶部已經又向我們日升昌伸手了,雖說光復我大明江山是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可是錢既然花了,我就希望每一兩銀子都用在刀刃上,我大明將士打仗,打得就是甲馬器械,有了充足的軍糧、軍械、軍餉,又怎麼能打不過清韃子呢?」說到這裡,胡懿敏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山東戰場一觀,深為驚詫,前方將士竟然數月沒領到軍餉,甚至連最主要的武器,床弩所用的箭矢都嚴重缺少,這樣的仗如何打贏?也虧了袁都督馭兵有方,利國鐵廠及時運送了一部分箭矢;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連克數城,眼下大軍固守兗州,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不是說已經開始議和了嗎?怎麼又打起來了嗎?」彭靜蓉驚問。
「妹妹你有所不知,清國皇帝回京後就病倒了,此前被軟禁皇叔多爾袞重新出山,帶領能征善戰的大將鰲拜、索尼等人重整人馬固守住了泰安,山東平原適合騎兵野戰,如不是袁都督的徐州兵悍勇,恐怕要吃大苦頭呢。」胡懿敏簡直就是前線軍事觀察員,政治軍事經濟樣樣精通啊,不愧是年僅十九歲就掌管大明第一票號的女掌柜。
「朝廷養這幫屍餐素位的官員有什麼用,收復山東的北伐在他們手裡簡直成了斂財的工具,收上來的這千萬銀子用在戰事上也就罷了,可是竟然如此刻薄,連北伐之軍的軍餉和兵器都要剋扣,這樣豈不令為國殺敵、馬革裹屍的將士寒心!」彭靜蓉憤憤說道。
彭靜薇接口道:「就是,咱們大明朝有銀子,有兵器,更有好兒郎,怎麼就這麼多年就打不會北京呢,我看就是他們這些貪官害的。」
「每年從我們鐵廠訂購了那麼多兵器盔甲箭矢,也不知道都裝備給誰了,欠我們的貨款一拖就是成年,要不是這次有貴人相助,這百萬欠銀恐怕明年也討不回來。」彭靜蓉接着說,姐妹倆一唱一和發着牢騷。
「恭喜啊,銀子討回來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投在你們利國鐵廠的銀子可是按年收利息的哦,去年的利息寬限到現在呢,蓉妹妹這回不能再哭窮了吧。」原來鐵廠的流動資金裡面好大一塊是日升昌的貸款,胡懿敏的信貸工作搞得不錯,放貸的都是優質企業。
「這回兵部尚書乘船去北方,可能就是為了戰事吧,他去了興許能解決一些軍餉和兵器的問題。」劉子光忍不住插嘴道。
「劉總理有所不知啊,兵部尚書崔承秀和袁都督素有間隙,朝廷大佬們不知道前方艱苦,只知道要戰績,眼下戰端重開,多少人指望着靠前方將士的性命升官發財呢,袁都督不能速勝,這崔尚書帶着尚方寶劍前往,肯定是去幫忙,不過是給袁崇煥還是多爾袞幫忙就不好說了。」
難道袁崇煥在這個時空也擺脫不了冤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命運?劉子光愕然。
第三卷
山東
第十章
和平使者
「胡姐姐既知如此,為何剛才不把崔尚書攔下?」話一出口彭靜蓉就知道失言了,耍橫爭道可以,無故扣留兵部尚書的船那就真的不成體統了。
「崔承秀如果不讓道的話,我真敢撞翻他的官船,讓這廝落水受涼病上一陣,為袁都督贏得一點時間,可是這廝倒也乖巧,能屈能伸,居然退避了,弄得我有火發不出。」胡懿敏想起剛才的事情還有點氣哼哼。
「既然不能阻擋住他,又何必招惹一個仇人呢,我聽說崔尚書可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日升昌名頭再大也不能處處樹敵啊。」彭靜蓉很有點替胡大掌柜擔心。
「從小家父就告誡我,開錢莊的什麼都能丟,只有兩樣東西不能丟,一是信譽,二是面子,信譽自然不用多說,面子就大有講究了,衣食住行樣樣都不能落人後,只要不僭越皇家規格亂了倫常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是開錢莊的,我們是天下最有錢的商人,那些世人艷羨的家財巨萬的鹽商礦主在我們胡家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這樣天下百姓才能相信我們,才敢把銀子存到我們票號里。日升昌才能有更多的銀子來運作。」胡懿敏侃侃而談,「所以今天我才下決心一定要崔承秀給我讓路,一方面是為了想給袁都督幫點忙,一方面還是為了日升昌的面子,今天在場的船家自然會把兵部尚書不敵日升昌的故事傳揚出去,老百姓就更信賴我們日升昌了,因為我們比兵部還厲害,如日中天,還有什麼票號能比我們更安全?更放心?至於樹敵,崔承秀是黃金榮的人,日升昌和太后的關係那麼親密,不用樹敵本來就是對頭。」
原來如此,這個道理和二十一世紀的西方富豪的作風很有相同之處,那些富豪們不管資金是否緊張,拆東牆補西牆也得購買最時尚、最奢華的遊艇和噴氣機,就是為了向銀行,向世人證明他的實力。否則銀行就會不貸款給他,商業夥伴也會懷疑他的資金周轉能力。劉子光還真有點佩服胡大小姐的父親胡雪岩了。
談話間,早飯已經吃完了,幾人離開餐廳回到正堂,一個下人遞上來一封信道:「快船送來的京中密信,請大掌柜過目。」
胡懿敏也不避諱眾人,抽出信紙,戴上銀絲水晶眼鏡一目十行的看起來,原來胡大掌柜是個近視眼啊,劉子光納悶,怎麼近視眼的眼睛還能那麼閃亮有神。
胡懿敏看完了信,站起身說道:「京中有事,我得立刻趕去了,就不留你們吃午飯了。」
三人也很識相地說,此次進京時日已久,歸心似箭了,所以也不敢在路上耽擱太久,就此別過吧。
臨下船的時候劉子光忽然回頭對送出來的胡大掌柜說道:「牛奶真好喝,胡大掌柜能不能送我一桶?」
胡懿敏笑道:「這有何難,回頭我讓下人安排,對了,你們煉鋒號遍布各地,如果有皇宮失竊的四幅字畫的消息,不要報官,先通知我,我出面收購,太后那幾幅字畫我早就看上了,向她老人家討要還不給我。」
劉子光一陣心虛,不敢看胡懿敏的眼睛,含糊答道:「謝謝大掌柜的奶,那個字畫的事我記下了。」一行人下船而去,坐到小艇上回自家的明輪船。
什麼大掌柜的奶,那是牛的奶,胡懿敏的臉紅了一下,揮手告別。一頭黑白花的西洋奶牛被用帆布兜住肚皮,吊在上貨的起重杆上放到了小船上,再由這邊鐵廠船上的起重杆吊起來收起。好傢夥,人家日升昌出手就是闊綽,直接送頭奶牛過來。
告別鐵大鯢號,進入運河水道,明輪船燒足了蒸汽超越緩慢前進的漕船,直奔徐州府而去。劉子光坐在艙室里沉思,如果袁崇煥真要被朝廷拿問,是不是會和歷史上那樣被凌遲處死呢?那樣的話,是否要趁事態還沒惡化把他救出來。
「袁崇煥必須死!」兵部官船的艙室里,一個戴着方巾,穿着文士長衫的中年人堅定地對崔承秀尚書大人說,口氣不容置疑,決不象幕僚給長官提建議時候的神色。
「范先生真能代表北邊的意思麼?」崔承秀淡然道,端起茶碗吹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