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10章
驍騎校
人有三十,弓只有二十張,無奈之下,元封只好讓人砍了些樹枝,綁上牛筋權當教具使用,先學弓法,了解弓箭的原理,構造,練習拉弓、腳法、手法、調息之法,由近及遠,由易而難,循序漸進的學習射箭之道。
雖然箭矢可以重複使用,但是用多之後翎毛就會損傷,影響精度,正規兵工出品的箭矢還是留到戰鬥的時候用比較合適,元封領着人砍了些粗細適中的樺樹枝,截成二尺一根,找一塊硬木,上面刻出一道筆直的凹槽,把樹枝按進去沿着槽一寸寸的拉過去,杆身便會變得筆直,即使原先有些頭尾重量不均勻也能得到矯正,然後把前頭削尖,後面粘上鳥羽,便是一根極好的訓練用箭。
少年人喜歡舞刀弄槍是天性,若是用軍營里那般刻板嚴酷的方法來訓練,這些人恐怕就會生出逆反心理,可是元封的教學手段卻如同玩耍一般,引得少年們樂此不疲,擱下碗就想摸弓摸刀,上了炕還琢磨着怎麼發箭,怎麼調息。
這種新奇的訓練手段其實和元封本身的年齡有着莫大的關係,以前叔叔訓練他的時候就是生硬嚴酷,幾乎毫無樂趣可言,也毫無喘息的時間,短短的人生十五年裡,幾乎就沒有過休息,全在各種武藝、兵法、權謀的學習中渡過,使得十五歲的他顯得比同齡人老成許多,性格也略顯陰沉憂鬱。
叔叔死後,元封倒像是被解放出來,一切隨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實施,和一大幫同齡人在一起,陰鬱的元封漸漸也變得陽光起來,面對少年們的愛戴和敬仰,一種威嚴,一種氣度,也在元封身上暗暗滋長。
這回鄧子明馬幫帶的貨物極多,走的也比往常要遠,等他們從西域回來,已經是春暖花開的三個月後了,這天元封正領着人練箭呢,現在他們已經不象三個月前那樣立姿射擊三丈遠的土牆了,而是騎在馬上行進間射擊十丈開外的人形稻草捆,雖然成績還不盡如人意,但是也已經很像那麼回事了。
箭如流星,馬如游龍,一干少年正在這裡耍鬧,忽見遠處一騎奔來,負責警戒的哨探立刻將手指伸進嘴裡吹了一聲尖利的呼哨,不用吩咐,眾少年便整理隊形,嚴陣以待,前面幾個人將彎弓拉得如同滿月一般,瞄準遠處那騎手,還氣勢洶洶的嚷道:「師父,我一箭就能放翻這個人,射吧。」
「射什麼射!敵我莫辯你就要射,我看你是練箭練中邪了。」元封斥道。他早就看出來者速度雖快,但並無惡意,應該是個報信的。
果然,那人離得老遠便開始喊:「救人,快救人啊。」
元封面色一沉,縱馬迎去,兩人交匯之際,那人竟不堪長途奔波之苦,一頭摔下馬來,扶起來一看,人已經虛脫了,雙唇乾裂,面色灰黃,身上更是風塵僕僕,那匹馬也是累的不行,嘴邊都是白沫。
一個水壺遞了過去,可是那人卻推開水壺,沙啞着嗓子道:「快,苦水井,商隊,馬賊……」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眾人七手八腳將他抬起,才看見他身下有血,仔細一看,原來肩上被砍了一刀,這一路血流的不少,不休克才怪呢。
忽然有個少年撲過來大喊:「三叔!三叔你咋了!」那少年正是鄧子明送來的徒弟,看來真是鄧子明馬幫遭遇不測了,來人口中所說的苦水井是距離十八里堡八十里開外的一處所在,地勢平坦,有口苦水井可以飲馬,所以來往馬隊總會在此打尖休息,同時這也方便了馬賊尋找目標,只需要守株待兔便可,自打元封他們打出自己的旗號以來,凡是插十三太保三角旗的商隊基本上都安全無事,怎麼今天就突然出事了呢。
時間緊迫,來不及多想,元封讓人將傷員抬回堡子交老孫頭醫治,然後對列隊肅立的騎兵們喊道:「出亂子了!有人在咱們的地盤上搶劫商隊,苦主不是別人,就是鄧家馬幫,我不說大夥也知道,馬幫里有咱們堡子的股份,馬賊搶他們,就是搶咱們爺娘的血汗錢,你們說,咋辦?」
少年們怒火中燒,尤其那些鄧家子弟,眼睛都紅了,他們一起舉起兵器怒吼道:「殺!」
殺,就一個字,喊的極有氣勢,雖然只是經過了三個月的訓練,這些少年的眼中竟然都有了些許鋒芒,元封掃視了一周,沒有多少什麼,右手向西一揮:「苦水井,出發!」
三十騎呼嘯而去。
經過幾個月的精心飼養,這些戰馬也都養的油光水滑,皮毛鋥亮,渾身上下似乎蘊藏着無窮無盡的力量,這種百里路程的中短途機動已經訓練過許多次了,所以無論是人還是馬都非常適應,不過這次可是實戰,所以大夥的速度就更快了些,不到一個時辰就奔到了八十里外的苦水井。
一個圓形的駝陣以水井為中心擺開,上百頭駱駝安詳的臥着,馬匹也靜靜站着,不時打着響鼻,似乎對零散躺在陣外的幾具屍體毫不在意,陣中一片寂靜,不時有人悄悄抬頭張望。
由於擔心被人伏擊,十三太保們在距離目的地五里外便停下了,由元封帶着葉開親自去偵查,兩人趴在附近的土坡上張望着,看到商隊無事,心中的一塊石頭就先落了地。
距離駝陣一箭開外之地,停着百十名馬賊打扮的騎士,有的下馬坐着,有的躺着,還有幾個頭領模樣的人在爭執着什麼,看起來似乎對如何處理這個難以下口的獵物的決策上有着莫大的分歧。
再看周圍,連個放哨的都沒有,元封心中便有了數,拉着葉開悄悄退了。
鄧子明很鬱悶,原以為有了十三太保的庇護,至少在涼州到十八里堡這段路上不會有危險,哪知道依然被人搶了,馬賊趁他們飲水的時候蜂擁而來,若不是夥計發現得早,貨物里又藏着不少給元封他們帶的弓箭,這回恐怕就人財兩空了。
三個時辰前派了一個夥計去十八里堡報信,按理說這會兒救兵也該來了,可是怎麼還聽不見動靜啊,莫非報信的人被馬賊追上殺了?那可是馬幫里最快的千里馬,身手最好的小伙子啊,若真是這樣,馬幫的末日可就不遠了。要知道這伙馬賊可不同於以往的馬賊,和他們商量送些買路錢吧,人家根本不搭理,擺明了就是想吞掉整個馬幫。
遠處那幫馬賊吃了弓箭的苦頭,丟了幾具屍體之後便停在遠處不動了,看那架勢是想趁夜色再動手,不過這一會兒他們內部卻又起了紛爭,兩下里推推搡搡的吵鬧了半天,最後似乎終於達成了一致,馬賊們紛紛上馬,抽刀,催動馬匹朝這邊沖了過來。
鄧子明顫聲喊道:「快,放箭。」
可是馬幫里的夥計們根本沒學過射箭,起初射死幾個馬賊純粹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面對上百個高速的機動目標,他們拿着弓的手都發抖了,別說射中目標了,就是開弓都難。
這回真完蛋了,鄧子明覺得後頸子裡一滴冷汗流下,他一屁股坐到地上,馬幫三十多號人,這回全死在苦水井了。
正心如死灰之際,忽聽一陣激昂的嗩吶聲,音調簡單明快,隨之是另一個方向傳來的馬蹄聲,鄧子明一骨碌爬起來喊道:「救兵來了!」
第20章
第一滴血
鄧子明高喊一聲:「救兵來了!」隨即往東方望去,這一望不要緊,滿腔希望又變成了泡影,來援的騎兵竟然只有十三個人!
十個人對一百名馬賊,這筆賬傻子都能算出來,必敗無疑!鄧子明失望之極,懊喪之際,還是高看了元封這個孩子啊,單打獨鬥或許可以,一旦上規模的群毆,這孩子就不頂事了。
馬賊們亦是一愣,打仗吹嗩吶,這唱的是哪一出?不過轉眼就都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馬幫找來的幫手只有十幾個人啊,雖然看那騎馬的架勢有板有眼,但是一個個嘴上無毛,都是些愣頭青的小娃娃,馬賊老大把手一揮道:「吳老二,你帶三十個人去把他們料理了。」
吳老二是個虬髯漢子,利索地應了一聲:「得令!」馬頭一撥,帶着本部三十條漢子嗷嗷嚎叫着就迎頭沖了過去。
馬賊們都是經年老匪,臉上鬍子拉碴,手裡的長刀打着旋,嘴裡怪叫着,倒也顯得威風十足,那些娃娃們似乎完全沒料到敵人有如此之多,當先一人急忙勒住馬韁,明顯是猶豫了一下,而後撥馬就走,其他人也緊隨其後,嗩吶也不吹了,灰溜溜的逃走。
見對方敗走,馬賊們更加興奮起來,原先他們擔心的就是商隊的援兵到來,現在看來這個擔心明顯是多餘的,所謂十三太保不過是十三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和這些老前輩比起來差的遠了。
馬賊們不打算放過這些後輩,他們縱馬追了過去,安全沒注意到對方雖然潰逃,但是隊形絲毫不亂。
前方有兩個小土坡,那些少年徑直向坡上奔去,關老二到此時仍然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帶着部下打着呼哨猛追,可是就當他們即將追到坡頂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坡後等待他們的是將近二十把強弓!
十八把強弓已經拉滿了,鋒利的箭尖閃着寒光,比箭尖還要冰冷的是弓箭手的目光,只聽一聲「放!」早已瞄準好的箭矢破空飛來,正中目標,由於距離極近,這十八箭倒有十五箭命中了目標,另有兩箭射中了馬匹,一箭跑偏,從馬賊頭皮上擦過去了。
天氣已經轉暖,馬賊們身上穿的是卸掉袖子的皮襖和對襟單布小褂,面對強弓利箭毫無防禦能力,頓時翻到了十幾個個,剩下的見中了埋伏,回馬便走,坡上的弓箭手又發了一輪箭,這回命中率更低了一些,只有七八個人中箭落馬。
先前誘敵深入的那十三騎調轉馬頭,從坡上居高臨下沖了下去,畢竟練箭的時日還短,元封並不要求他們在馬上發箭,對付這些負傷的殘匪,用長矛搗就可以了,馬賊們慌慌張張,把後背讓給了追兵,元封等人一手握韁一手持矛,追到近前挺矛便刺,刺中以後便撒手不管,因為他們的力量和技術都還沒達到能把敵人挑落馬下的程度,如果不及時撒手,反而會被帶下馬來。
長矛撒手之後,鋼刀便出鞘了,繼續猛追,馬賊們魂飛魄散,拼死拍馬疾走,可是跑得再快就趕不上弓箭的速度,元封一馬當先,箭如連珠,將跑在最前面的幾名馬賊盡皆射落馬下,唯有關老二仗着騎術精悍,中箭之後依然咬牙堅持,無奈元封人小體輕,跑起來比他更快,轉瞬便追了過來,手起刀落,吳老二的腦袋連同一條胳膊都被卸了下來。
幾乎是片刻之間,三十名馬賊就全軍盡墨了,這其中弓箭的效力占到了一半以上,當然元封的戰術運用也起到了極大地作用,由於商隊那邊的情況緊急,元封他們也來不及打掃戰場,便匆匆匯合整隊沖了過去。
此時馬賊們已經衝進了商隊的駝陣,兩下里正在拼力廝殺,馬幫的夥計們雖然武藝不精,但是生死存亡之際的那股子拼命的勁頭也是挺嚇人的,再加上馬賊們本來就是烏合之眾,前面有人拼殺着,後面居然有人干看着不幫忙。
這伙馬賊的老大是一個粗壯的中年漢子,名叫關大虎,此時正抱着膀子關注着駝陣中的廝殺,表情冷漠淡然,這支百餘人的馬賊團伙是剛成立的,他坐上這個位子也只有半個月而已,這也是團伙第一次拉出來做買賣,聽說這一帶是一夥叫做十三太保的人罩着的,關大虎很是不服,決心專門找十三太保的麻煩,於是才有了阻擊鄧家馬幫這回事。
二弟帶着三十個好手去追那些兔崽子怎麼還沒回來,關大虎心中稍微有些煩躁了,要知道自己手底下這一百號人裡面倒有四十來號是以前獨一刀的部下,剛投靠過來忠誠度很成問題,凡事也指望不上他們。
駝陣里的戰鬥還在繼續,對付三十幾個馬幫夥計,居然這麼費事!關大虎有些不耐煩了,正準備親自下場,忽然東邊又傳來馬蹄聲,抬眼看去,數十名精騎挺着長矛沖了過來。
遭了!老二讓人料理了,關大虎心中一震,趕忙招呼手下人迎敵,可是那些剛投奔過來的傢伙卻畏縮不前,關大虎無奈,只好領着親信迎上去。
這是十三太保成立以來第一場真刀真槍的戰鬥,以往那些行動都是以元封為核心的伏擊、暗殺,展現不出團隊的真實戰鬥力,今天是在空曠地帶作戰,又是緊急救援任務,什麼計策都派不上用場了,唯有全力拼殺而已。
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少年們的體質和膽魄都有了一定的提高,但是實戰經驗卻幾乎為零,尤其是這種面對面的衝鋒,面對面的砍殺,膽子稍微遜色一點的人都會撐不住。
開始衝刺前元封對他們說:「就當是打馬球了,誰贏誰活,誰輸誰死。」馬球是他們經常進行的一項競技運動,其實說是競技,還不如說是馬上鬥毆,所以面對相同數量的敵軍騎兵衝鋒之時,他們至少能保持一定的鎮靜。
兩股人馬越沖越近,馬賊們全是長刀,而少年們手中則握着一丈長的矛,馬上作戰兵器長了自然大占優勢,當兩股人馬對撞到一起的時候,竟然有十幾個馬賊被戳翻了。
道理很簡單,少年們的長矛瞄準的是馬脖子,人能躲避,也能用刀格擋,可是馬就沒那麼好命了,面對長矛它們來不及躲閃,紛紛被刺中倒地,騎手自然也翻落馬下,有的被驚馬拖着狂奔,有的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還有的被傷馬壓住身子動彈不得。
一個回合過去,關大虎的親信們就有接近一半落馬,而元封他們只損失了兩三個人,雙方都不去管傷員,徑直撥轉馬頭準備再次衝鋒。
關大虎胸中鬱悶之極,對方太強了,一個衝鋒就戳倒了自己一半人,更讓他鬱悶的是新近投靠過來的那幾十個傢伙竟然在一邊看熱鬧而不過來幫忙,這些牆頭草怕是想看誰贏了就跟誰混吧。
關大虎是個要面子的人,狠勁上來誰也擋不止,就算身邊的人再少,他也要衝上去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正要催馬向前,忽然看見對方前排的人將弓箭抽了出來,他趕緊猛勒馬韁,不好!對方有弓箭,這仗不能打了,對方不但人數占優,兵器也占優,拼下去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面子再重要也沒有性命重要啊,關大虎狠狠的啐了一口,喝道:「咱們走!」
馬賊敗走,少年們也不追趕,徑直趕往駝陣,率先撲進駝陣里的那些馬賊見勢不妙早就溜了,只留下一地的屍體,馬幫的損失也不小,死了七八個人,幾乎全部人身上都帶傷,看見元封他們過來,鄧子明的聲音都帶了哭腔了:「封哥兒,你們可來了。」
元封道:「趕緊包紮傷口,莫激動,馬賊還未退走,咱們還有仗打。」
馬賊們確實還沒走,三四十個漢子正等在百丈開外,似乎是等待着獵物流干最後一滴血的狼群,元封也不清楚為什麼馬賊們不全力壓上,如果那樣的話,自己這邊敗的面就要大一些。
他原先的計劃是一輪衝鋒之後就進入駝陣依靠弓箭進行防禦戰,反正守着水井不怕渴死,馬賊們人手雖然多,但是沒有水源補給,料想也不能久圍,再過幾個時辰,鎮上的青壯們便會趕來增援,到時候實力差距縮小,馬賊自然退走。
可是現在這個狀況讓所有人都納悶,先前那伙馬賊跑了,怎麼還留下一伙人,既不撤走也不進攻是何道理?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派出幾個人把傷員拖過來,再布置防禦陣地,箭上弦刀出鞘,馬賊敢過來就把他們當靶子射。
過了半晌,那伙馬賊終於動了,不過不是進攻,而是派出一個人舉着白布條慢慢走過來。
元封讓人不要射箭,等那人走到近前,看他有什麼話說。
那人沒帶刀,也沒騎馬,顯得極有誠意,走到十丈遠的地方便開口喊道:「來的可是十三太保的好漢爺?」
元封沖趙定安點點頭,趙定安便扯着嗓子喊道:「是又怎樣!」
「好漢爺別誤會,俺們和關大虎不是一路的,弟兄們也沒別的意思,想請好漢爺賞一口飯吃。」那人喊道。
第21章
懸紅
駝陣中諸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馬賊葫蘆里賣得什麼藥,不過按照慣例來說,所謂的賞一口飯吃也有打劫的意思,不過比較文明些罷了,留下買路錢大家相安無事,和關大虎那種謀財害命的有所不同。
商隊這邊死了幾個人,十三太保隊伍里也傷了好幾個,大家心裡都憋着火呢,就算馬賊們說話再含蓄也不買賬,登時有人答道:「錢有的是,有種就進來拿!」
那馬賊趕忙舞動雙手道:「好漢爺又誤會了,俺們不是要錢,俺們是想入伙,實不相瞞,俺們原都是涼州逃難過來的農牧民,只因沒了生計才跟那獨一刀混飯吃的,好漢們滅了獨一刀,俺們連夜出逃,投靠在了關大虎手下,沒成想在這苦水井又和好漢爺們撞上了,俺們好心相勸關大虎不要以卵擊石,他偏偏不聽,結果白白傷了許多性命,十三太保威名遠震,俺們情願投靠,請大當家的賞一口飯吃。」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眾人不敢隨便接茬了,都把目光投向了元封,別看他年紀小,這方面卻很有見識,聽他的意見准沒錯。
元封道:「這些人不能要,一來他們人多勢眾,咱們吃不下,遲早會是禍端,二來這些人沒骨氣,不能打,收編了只能耗費錢糧,要他何用?如果能選,我寧願收編那個什麼關大虎。」
眾人就都點頭稱是,元封又問:「鄧掌柜這邊還有多少錢?」
鄧子明道:「這次收了些貨款回來,有八百多兩銀子。」
元封道:「好,就算我借你的,先拿五百兩齣來打發他們。」
「九郎,咋拿錢給他們,咱們又不怕他們,打便是了。」趙定安憤憤不平道。
元封不理會趙定安,轉頭問鄧子明:「剛才這些人動手了麼?」
「剛才挺亂的,沒注意,不過馬賊始終不是全盤壓上的,要是他們一起上咱們早死光了。」鄧子明道。
「恩威並舉才能降服他人,咱們的本事他們已經見識了,若非如此又怎會投靠?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知道好歹,咱們又何必斬盡殺絕,讓他們拿錢走人便是。」元封對趙定安解釋道。
趙定安不是很理解,但是知道元封說得不會錯,便不再言語了。
元封讓人喊話,命那馬賊叫十個代表過來,馬賊屁顛屁顛跑回去,不一會兒就帶來十個漢子,都沒拿兵器,看起來確實很有誠意。
這邊出面的卻不是元封,而是趙定安,趙定安年齡大,長相也老成,黑鐵塔一般倒也威風,眾馬賊只當他是十三太保的老大,一個個納頭便拜,口稱大哥在上,受小的們一拜。
趙定安架勢十足,大手一揮道:「俺們十三太保保境安民,不做那剪徑的行當,你們投錯人了,不過看在剛才你們沒幫關大虎的份上,也不能虧待你們,這裡有五百兩銀子,你們拿去分了吧,每人能攤上十兩銀子,買塊地好好過正經日子,比什麼都強。」
對於十三太保能否收留他們,這伙馬賊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人家都是本鄉本土的後生,不收他們這些外來戶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能拿出這麼多銀子可就大出他們的意料了,每人十兩,這個數目不算小,就算是跟着關大虎搶劫十次八次,也未必能賺到這個數兒啊。
白花花的銀子拿到手裡,還說啥啊,十三太保仁義啊!為首一個白鬍子馬賊抱拳道:「十三太保果然仁義,咱們佩服,無功不受祿,咱們也有一樁富貴送給好漢爺,那關大虎本名牛二,是蘭州府懸紅一千兩的江洋大盜,只因被官府追緝的狠了才跑到這裡來尋營生,好漢們若是擒了他,自然大有好處。時間不早了,咱們就此別過,好漢們的恩義,咱們銘記在心,山水有相逢,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十個馬賊起身而去,不多時便帶領群賊呼嘯而走,苦水井一帶變得寂靜起來。
馬賊終於退走,緊繃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除了幾個站在高處的哨兵以外,所有人都坐在地上休息起來,傷員們的哀號也漸漸響了起來,叫得響的都是那些輕傷員,重傷員早已沒有力氣嚎叫,躺在地上等死了,這年頭嚴重刀傷就等於死,大出血不說,還有感染問題,都是無法克服的。
商隊的幾個夥計傷得都不算太重,經過包紮以後還能走動,反而是十三太保里那幾個騎戰中受傷的很是嚴重,有個人的胳膊都被砍下來了,流了滿地的血,人早就不行了,不過同伴們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還在給他餵水。
元封也很難過,幾個時辰前還活蹦亂跳的同伴就這樣死了,還不滿十八歲,還沒成家立業,很多人生經歷都沒有,就這樣死了,如何不讓人唏噓,不過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打仗就沒有不死人的,儘量減少傷亡才是正題。
練,還得靠嚴格的訓練才能減少傷亡,這種事情沒什麼竅門,只有比別人強才能比別人活得久,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不過也有一些小小的補救之法,比如說盔甲,如果今天參戰的兄弟們都有披膊的話,那至少就不會死。
嗚嗚的哭聲傳來,是少年們為死難的兄弟哭泣,元封走了過去,眾人便都止住哭泣,拿袖子擦着通紅的眼睛道:「師父。」
平時師父教導說:流血流汗不流淚。可是到了這種時候,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出來,讓少年們都有些慚愧,但是元封並沒有責怪他們,而是說:「鄧超兄弟是好樣的,死的不丟人,以後他的父母就是我們的父母,他沒盡的孝咱們幫着盡。還有,這筆仇一定要報,不管那個賊人是叫關大虎還是叫牛二,他的命咱們要定了!」
悲傷迅速轉化為仇恨,少年們眼中閃爍起憤怒的火焰,紛紛要求元封帶領他們滅了這伙不開眼的馬賊。
元封道:「大家放心,我絕不會讓關大虎活到月底。」
鄧子明比較倒霉,本來這趟買賣做的還算順利,從關中販運過去的貨物賣了個好價錢,又在當地收購了好多貨物,以至於帶過去的馬匹駱駝都不夠用了,又在西域採買了一些,歷時三個月才迴轉家鄉,一路上都順風順水,可臨到十八里堡,也就是自己認為最安全的地方,竟然遭遇襲擊,雖然沒損失貨物,但是卻死了好幾個夥計,就連援兵里死的那個少年也是他們鄧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