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11章

驍騎校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命算保住了,族裡湊出來做買賣的血汗錢沒有損失,這已經是萬幸了,這年頭,行商和當馬賊一樣,都是刀口舔血的行當,死幾個人也在預料之中,所以鄧子明反倒不是很難過,反過來還安慰元封:「封哥兒這兵練得着實好,三十個人就打敗百人的馬賊,了不起。」

  元封道:「時間倉促,大家的經驗也不足,其實可以打的更好些的,對了,那個叫牛二的,據說被蘭州府懸紅緝拿,不知道鄧掌柜有沒有聽說過。」

  鄧子明倒吸一口涼氣道:「牛二啊,這人倒有些名氣,原是蘭州府一個惡霸,欺男霸女好不威風,但是卻惹了新任知府大人,派兵緝拿他不成,反倒傷了知府大人的公子,因而被懸紅緝拿,一千兩的花紅啊,着實不低。」

  元封問道:「既如此,為何沒人抓了他領賞去?」

  鄧子明道:「牛二是當地大戶,總有些盤根錯節的關係,誰願意去惹他家,再說了,咱們十八里堡方圓幾百里可是兩不管的地界,蘭州府不管,涼州府也不問,地方上連個保甲都沒有,十幾年裡馬賊橫行,都不見官軍來剿,也不怕多了他這一夥。」

  元封道:「既如此,我便剿了這廝。」

  鄧子明自然贊同,行商的最恨馬賊,他建議道:「此處向南二十里,有個地方叫甜水井,馬賊極有可能藏在那裡。」

  元封奇道:「鄧掌柜如何知曉?」

  鄧子明道:「這個牛二發家之前就做過馬賊,如今不過是重新干回本行罷了,苦水井方圓八十里以內,甜水井是最近的水源地,他雖然多年不干,這點地形還是知道的,所以,不管他作何打算,總要去那裡補充清水。」

  元封哼哼冷笑道:「既如此,今夜我便直撲甜水井,把牛二等人滅了。」

  正說着呢,東邊又來了一隊人馬,正是十八里堡趕過來的援軍,鎮上的人聽那報信的夥計說馬賊有百十號人人,怕自家孩子吃虧,便又湊了五十多人趕過來,儘是些壯年漢子,雖然沒經過訓練,但是拿着長槍趕着大車,倒也顯得精壯。

  這樣一來,元封這邊的實力就大大增加,將近一百號人的隊伍,對付十幾個人的馬賊團伙,豈有不勝的道理,不過元封並不打算用這些未經訓練的人員,只是讓他們協助鄧子明將駝陣守好以防萬一,還是領着自己手下這批兄弟去夜襲甜水井。

  戰前元封進行了一番動員,他告訴大家,所謂的關大虎馬賊團伙不過是從蘭州府逃出來的惡霸,並非常年混跡於這一帶的老匪,實在沒什麼可怕的,白天這一仗雖然咱們以少勝多,但是不值得驕傲,唯有把敵人一鍋端了才能為死難的兄弟報仇。

  響鼓不用重錘,動員也不需要說太多話,短短几句話,既增強了少年們的信心又激起了他們的鬥志,除卻三個傷員之外,其餘二十七名騎士齊刷刷上馬,趁着夜色向南去了。

第22章

領賞

  關大虎原名牛二,原是刀客出身,在西北也曾幹過幾票大買賣,攢了一些銀兩之後便去蘭州府發展,開了幾家肉鋪、麵館,收攏了幾十名潑皮無賴,做起了半黑半白的買賣,這些年苦心經營,倒也收穫頗豐。

  仗着黑白兩道通吃,牛二漸漸地跋扈起來,橫行鄉里也就罷了,可是居然欺負到新任知府大人的公子頭上,這天公子帶了少夫人在街頭遊玩,牛二欺他們是外鄉人,便上前調戲,誰料那公子是武舉出身,三言兩語不合便打將起來,若非巡街差役及時趕到,當時就要鬧出人命。

  事發之後牛二潑出金錢四處打點,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曾想那知府初來乍到便想拿他立威,遂點了兵將前來緝拿,幸虧衙門裡有人通風報信,牛二裹了細軟帶了一干潑皮逃出蘭州府,臨出城的時候還將知府公子砍傷,於是便有了這懸賞緝拿之事。

  牛二在蘭州府過慣了享福的日子,乍一回來干老本行,多少有些不適應,對於這種風餐露宿的生活,手下這幫潑皮也多有微詞,他暗想當馬賊不是常法,必須撈一票大的然後回蘭州打點關係,爭取把罪名給消了,就算不能在蘭州府混,也好有個清白之身去關中發展。

  十餘日前,牛二一伙人遇到另一夥落魄的馬賊,同是天涯淪落人,啥都不說了,兩幫人合兵一處,在這條馬幫必經之路上尋找着商機,可巧十幾天都沒有人路過,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大肥羊,可是合夥的那幫人卻不讓打,說什麼插着十三太保旗號的隊伍惹不起。

  牛二大怒,說老子十年前在這條道上混的時候,什麼狗屁十三太保還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今兒個還就非搶插旗子的不可了!

  雙方爭執不下,牛二索性自己帶人衝上去嗎,沒成想卻啃到了硬骨頭,鄧子明馬幫裡帶着不少弓箭,嘩嘩嘩十幾箭射過來,雖然沒怎麼傷到人,但是卻把大夥震住了,不敢強攻,只想等到天黑之時再衝過去,把人全殺了,東西全搶了,事情做的利落,自然不會泄露風聲。

  哪知道卻有一個馬幫夥計趁亂跑了出去,牛二讓人去截殺,也沒截住,偏巧那幾個馬賊怕牛二怪罪,便騙他說人已經解決了,於是牛二老爺便氣定神閒的在這裡等待天黑,天還沒黑,人家的援兵到了,打了兩個回合下來,牛二爺的嫡系人馬損失了一大半,只能倉皇敗走。

  牛二越想越生氣,自己一百號人,對付他們三十個人都能敗,全怪那些孬種不來幫忙,要不然現在已經得手了,看着垂頭喪氣的兄弟們,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在甜水井補充了清水之後便又決定殺一個回馬槍!

  這幫潑皮也都是好勇鬥狠慣了的,喝了幾口燒酒之後,血氣被牛二爺激起了,也不管人手夠不夠了,嗷嗷叫着上馬向北奔去。

  兩撥人正好撞到一起。

  要論起實力來,其實兩邊半斤八兩,牛二爺手底下這些潑皮,在蘭州府也是經常打架鬥毆的,不少人手底下都有人命案子,可是這荒野廝殺和城市械鬥完全是兩碼事,首先是騎戰,這一點他們的優勢並不大,然後是兵力對比,幾乎合成以一敵二的勢態,這對於習慣以多欺少的潑皮們來說,着實不是個好事。

  再看元封等少年,憑的是為兄弟報仇的一腔熱血,首先在氣勢上就壓他們一頭,再者說這些少年郎心無雜念,打仗就是打仗,拼命就是拼命,絕沒有人想着後退的念頭,簡單說,這場仗是橫的碰上了不要命的。

  今夜月色如水,西北荒原上的春風依舊如同刀子一樣,割得人臉生疼,兩股懷着同樣目的的騎士碰到了一起,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也不用通名報號了,直接對沖!

  望見對面黑壓壓一片,牛二的手下們心裡就開始打鼓了,小風一吹,那點酒勁全醒了,白天那令人恐懼的一幕浮現心頭,更讓他們心裡拔涼拔涼的,剛開始衝刺,那跑在後排的人就開始撥轉馬頭向側方逃去。

  反觀他們的敵人,二十七名騎士排成楔子形直衝過來,長槍都放平了,槍尖在月色下閃着寒光,沖在最前面的元封張弓搭箭,連發三箭射翻了對方奔在最前面的三個人,眼瞅着就要撞到一起了,這才丟弓抽刀,二馬一錯,借着戰馬衝擊的力量把刀一橫,就將迎面來者砍落馬下。

  畢竟元封這邊的人多了近一倍,兩個打一個哪有不勝的道理,一個衝鋒下去,除了事先跑散的之外,對方的人全部落馬,有死有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少年們撥馬回來,抽刀指着地上的人道:「誰是關大虎,爬過來!」

  有人喊道:「好漢爺,關老大被你們射死了,人就在那邊躺着。」

  元封帶人過去一看,一個膘肥體壯的大漢正躺在地上,左胸中了一箭,已經死透了,但此人是不是牛二還有待考證,便讓人將這些傷者綁了,扔在馬上,連同這具屍體一起往回運,剩下的屍體也都補了刀,以防有漏網之魚。

  元封他們馬快,半個時辰就追上了鄧子明的大隊,點起火把一看,確認那屍體正是牛二,那三四個俘虜也都是蘭州府有名的潑皮,馬幫的人恨他們殺了自家兄弟,要宰了這幾個人祭奠亡者,元封也不阻擋,任由他們亂刀砍死了那幾個俘虜,只不過聳聳肩膀而已。

  八十里的路程,趕了一夜才到,在十八里堡休整的時候,鎮上幫着把馬幫的死者火化了因為他們的家鄉離得很遠,長途運送屍體極為不便,馬幫死人又是常事,所以便有着火化之後運送骨灰回鄉安葬的傳統。

  至於牛二的屍體,便不能如法炮製了,因為還要靠這具屍體換賞錢呢,打發馬賊那五百兩,還有死難兄弟的喪葬費,都要在這裡面出。

  屍體不能久存,事不宜遲,元封等人馬上出發,套了一輛馬車,把牛二的屍體用草蓆卷了,隨同商隊一起趕往蘭州府。

  隨隊同行的有趙定安、張鐵頭、葉開,其餘人等留在十八里堡繼續訓練,這蘭州府可是甘肅的省城,方圓幾百里之內最大的城市,幾十里外便能感覺到她的繁華,和十八里堡附近那樣荒涼的景象有所不同,路邊的茶棚酒館每隔幾里遠便有一處,看見商隊過來,夥計們都笑臉相迎,站在路邊吆喝着,邀請客官停下打尖,遠處的村莊也不似十八里堡那樣貧瘠,綠樹成蔭阡陌成行,甚至連老百姓的臉色看起來都要紅潤一些。

  四個少年坐在車上觀看着四下的景色,除了張鐵頭之外,另外三人都看傻了,也難怪,他們連縣城都沒進過,又何嘗是這省會城市呢。

  距離老遠就能看見蘭州府的城牆,這是一座內壘黃土,外砌青磚的龐大城池,只不過已經年久失修,很多磚頭掉落,露出裡面的黃土來,還有許多的雜草不甘寂寞的從磚頭縫裡鑽出來,展現着盎然的生計,不過卻使這座雄渾的城市顯得稍有些破敗。

  北城門口站着四個當兵的,蘭州府是大城市,人流量極大,倘若每個人都要查問的話,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進城,所以這些當兵的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能在人流中迅速辨認出他們要找的人。

  這些門丁當然不是在搜尋什麼番邦來的探子,而是搜尋可以敲竹槓的人,達官貴人們自然是不能敲的,那些商隊都是常年來往的,通關文書齊全,和上面當官的也有聯繫,而且這些人極懂事,見面道辛苦,還要扔兩串銅錢給他們喝茶,所以也不用去查,查的就是那種看起來有兩個小錢,卻又沒什麼背景的鄉下土條,而趕着馬車的元封等人就最符合這個條件了。

  為了不給商隊添晦氣,他們是分開進城的,一輛馬車四個人,剛到北門口,便有一個當兵的指着他們道:「馬車,靠邊停下。」

  趕車的張鐵頭趕緊將馬車靠着路邊停下,儘量不影響後邊人進城,然後顛顛地跑過去,點頭哈腰道:「官爺,何事招呼小的?」

  當兵的卻根本不理睬他,繼續在人群中搜尋着目標,偏巧這一會兒沒有合適的獵物,他們便湊到一起嬉笑談天起來,依然不去理睬路邊這輛馬車。

  元封的臉上看不見任何表情,只是打量着這城牆的構造,仿佛入迷了一般,而趙定安就沉不住氣了,要過去討個說法,被張鐵頭一把拉住:「定安,別惹事,這裡可是蘭州府,比不得咱家。」

  鄉下人對於大城市有着與生俱來的畏懼感,趙定安也不例外,氣哼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便不再說話。只有葉開將放在懷裡的盤纏錢悄悄藏進了鞋裡。

  又過了一會兒,那門丁才晃晃悠悠過來,眾人打量他的裝扮,只見頭頂紅纓氈帽,那紅纓子都髒的看不出顏色了,身上的戰襖也破爛不堪,腰間一柄佩刀,刀鞘的漆都剝落了,真是有夠落魄的。

  他們瞧這當兵的落魄,當兵的瞧他們也未嘗不是如此,十八里堡不是個富地方,又極其缺水,所以少年們身上臉上都是陳年的污垢,頭髮打着結,身上的皮襖也散發着一股味道,看起來比乞丐強不到哪裡去。

  門丁看看他們,又看看馬車,問道:「這馬車是誰的?」

  張鐵頭趕緊答道:「回軍爺的話,這馬車是關中鄧家馬幫的,你看這裡。」說着一指馬臀,上面用烙鐵印着一個小小的鄧字。

  「鄧家的啊,那你們又是誰?鄧家的馬車怎麼會在你們手上?」門丁扣留他們,主要就是看上這馬車了,若是這馬匹上沒有烙印,說不定就被他們當贓物扣了。

  「我們是馬幫的夥計,馬幫大隊隨後就到,咱們先進城辦點事。」張鐵頭說着,將十幾個銅板塞了過去,「軍爺拿去喝茶。」

  銅板是收了,可是門丁的目光卻落在車廂里那具草蓆筒上,「這是什麼?打開來看看。」

  「是死人,軍爺也要看麼?」趙定安板着臉問道。

  門丁一愣,隨即退了好幾步,把手按在刀柄上質問道:「什麼死人?」

第23章

蘭州拉麵與小蘿莉

  趙定安撇撇嘴,剛想說話,葉開接茬道:「是俺爹的屍首,半路上被馬賊殺了,馬幫鄧掌柜好心借了一輛車讓俺們先進城的。」

  一聽這話,門丁懸着的心才放下來,走到車後部,用刀鞘挑起草蓆筒看了看,只見一雙大腳丫子直挺着,心中便有數了,皺眉喝道:「快走,真晦氣。」

  就算門丁再貪,也不想沾上這個晦氣,至於是否牽連到什麼兇案,就不干他們的事情了,不過就算是殺了人,也沒有往城裡運的,只有往城外送的道理。

  門丁放行,張鐵頭趕緊揮鞭將馬車往城門裡趕,幾個少年也跟着馬車小跑了幾步,過了城門才跳上車去。

  眼瞅着離城門遠了,趙定安才問:「葉開,你怎麼把牛二說成是你爹啊?」

  葉開道:「我若說是牛二,恐怕就是一樁大麻煩,要知道這可不是一具屍體啊,而是整整一千兩銀子,你能保證那些當兵的不見財起意?」

  趙定安道:「可是……說是你爹……」

  葉開笑道:「無所謂,反正我爹也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眾人便都讚揚葉開有急智,腦筋靈活,不愧是十三太保里管賬的,葉開也挺開心的,抿着嘴直笑。

  蘭州城裡非常熱鬧,遍地都是商鋪,門頭牌匾一個接着一個,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看着店鋪里琳琅滿目的商品,少年們唯有目瞪口呆的份兒,可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夥計也不願意招呼他們,還抱怨他們的馬車擋住了門臉,讓他們趕緊走開。

  這年頭,有錢的王八大三輩。這些少年在十八里堡附近可都是有名望的人啊,可是來到蘭州府卻只能被人視作乞丐,心理上的落差可想而知,看看別人的裝扮,再看看自己的行頭,真是天差地別。

  馬車拐了幾個彎,好不容易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停下,趙定安道:「咱們趕緊把懸賞銀子領了,隨便買些東西便回去吧,這些城裡人看咱們的眼光真讓人受不了。」

  眾人都同意,可是去哪裡領懸賞呢,張鐵頭號稱蘭州府來了十幾趟了,可是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認,每次都是跟着馬幫出入,從不敢私自亂竄,對於這龐大的蘭州府,他和其他人一樣也是兩眼一抹黑。

  這蘭州府如此之大,總不能帶着一具屍體到處跑吧,於是元封決定先去打聽一下衙門的所在地以及領賞的流程,免得到時候抓瞎。

  留下趙定安和葉開看着馬車,元封和張鐵頭一起去找衙門,他倆往前走了十幾步便遇見一個看起來挺面善的老人,張鐵頭便客氣地問道:「請問老人家,這蘭州府的衙門設在何處?」

  老人道:「小哥兒,你這話問的就不對頭,蘭州府可是省城,光衙門就有好幾個,巡撫衙門,兵馬司衙門,提刑司衙門,知府衙門,還有巡商衙門、馬政衙門,你們到底想找哪個衙門啊?」

  一聽這麼多衙門,兩人都覺得眼暈,正好旁邊的大樹上貼着一張告示,上面畫着牛二的畫影圖形,元封便指着那告示說:「我們尋的是出這告示的衙門。」

  「哦,是知府衙門啊,出了這條街往南走,下個路口左轉便是。」老人道。

  兩人一起抱拳道謝:「多謝老人家。」然後徑直向前去了,走着走着,張鐵頭說:「封哥兒,你注意沒有,那個老頭聽說咱們要找知府衙門,眼光奇怪的很呢。」

  元封道:「嗯,確實如此,咱們去看看便知道為何了。」

  按照老人的指點,很方便的尋到了知府衙門,結果卻讓他們大失所望,這也算是衙門啊,真可謂門庭冷落車馬稀,大門緊閉不說,門前的鋪地石板縫裡都長草了,門旁的兩個石獅子更是斑駁不堪,整個門臉看起來哪有知府衙門的氣派。

  壯着膽子上去叩門,敲了老半天也沒人開門,正納悶呢,旁邊過來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對他們笑道:「外地人吧。」

  張鐵頭點點頭,那貨郎又道:「跑官的去巡撫衙門,告狀的去提刑司衙門,生意糾紛去巡商衙門,你們在知府衙門口敲啊敲的,就算敲破了也沒人搭理的。」

  「難道這知府衙門是空的?」張鐵頭道。

  「空倒是不空,只不過初一十五才開門,那也是應個景而已,這知府衙門,在蘭州府就是個擺設。」

  貨郎說完,晃着撥浪鼓走了,留下兩個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這唱的是哪一出啊,堂堂的知府衙門破敗不堪也就罷了,還逢三六九才開門,當是菜市場啊,兩人悻悻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罵,其實這事兒是他們不懂規矩,別說知府衙門了,就連縣城衙門也不是天天開張,逢三六九才開門辦公,接幾個狀子就算不錯了,國朝的官場制度就是如此。

  回到原地,把這事一說,四個人都覺得為難,今天正好是十八,要等到衙門下次開門還有小半個月,這可怎麼等啊。

  日頭已經老高,四人肚子裡都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就算心裡再鬱悶,飯總是要吃的,於是他們便趕着馬車去尋找飯店。

  這一路都是跟着馬幫混吃混喝,四人都沒有過下館子的經驗,瞅着那門頭闊綽,招牌挺大的酒樓飯莊,他們自然不敢進,只能尋找路邊簡陋的小飯鋪,終於在府衙附近找到一個拉麵館。

  拉麵館門臉不大,一間瓦房充作廚房和雅間,外面搭了個棚子,裡面擺着七八張粗木桌椅,看起來簡陋之極,光顧的客人也都是短衣打扮,販夫走卒為主,門前水牌子上寫着價格,五個錢一碗麵,加肉另加兩文,還有概不賒賬之類的詞語。

  只有元封認識字,看到概不賒賬四個字,他便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咱的錢還夠吧。」

  因為這一路都是和馬幫一起走的,基本不需要什麼花費,再者說了,他們是來領錢的,又不是來花錢的,所以盤纏帶的很少,就是兩個小銀錁子,合成不過四貫錢而已,都裝在葉開的身上。

  葉開道:「足夠,咱們一人吃三碗都行。」說着伸手一摸懷裡,空的,再摸袖子裡,還是空的,想到臨近城門的時候把銀子藏進靴筒里了,趕緊又去摸靴筒,可是又摸了個空,靴筒底部有個不起眼的破洞,銀子八成是從這裡漏出去了。

  看到葉開的舉動,眾人都明白了,錢丟了。

  四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距離府衙開門還有十幾天,就指望這四兩銀子吃喝住宿呢,眼瞅着葉開把身上的衣服都翻遍了,銀子還是沒有蹤影。

  「許是掉在路上了,趕緊回去找。」趙定安急火火地說道。

  「算了,丟了就丟了吧。」元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