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19章
驍騎校
「突厥狼騎!」老將軍驚呼一聲,「這些追兵竟然是狼騎,殿下,那個人不可能活着了。」
第37章
浴血重生
「什麼!突厥狼騎,這些騎兵居然是狼騎?」面紗少女失聲道。
「沒錯,正是突厥狼騎,突厥騎兵中最精銳的斥候輕騎,只要被他們盯上,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死纏到底,不死不休,為了掩飾身份,他們經常穿着普通的戰袍,但是每人胸口都有一條刺青的野狼徽記,這是不會錯的,想不到為了追捕殿下,突厥人竟然出動了狼騎。」老將軍的聲音中已經帶了一絲顫音。
「附近有狼騎出沒,咱們還是撤吧,要是被他們盯上就麻煩了。」有人提議道。
「不行!咱們羌族人知恩圖報,這個人救了我兩次,我一定要報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馬上給我找!」面紗少女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於是部下們打着火把開始搜尋,幸虧今夜月光明亮,尋找起來不是太難,可是尋遍了方圓一里的距離,只找到三十多具屍體,依然找不見那人。
「殿下,那人生得什麼模樣?」有人問道。
「嗯,十六七歲,個子和我差不多高,看起來瘦瘦的,梳着漢人髮式,哎呀你們真笨,看胸口沒有狼刺青的便是了。」面紗少女道。
檢查所有屍體之後,老將軍更加驚訝了:「居然全都是狼騎的屍體,沒有其他人的,難道說還有另外一支軍隊存在,可是看這些屍體的散布,都是沿着一條線躺着,顯然是一邊奔跑一邊搏鬥,不像是兩軍混戰倒像是群毆一個人。」
「沿着馬蹄印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面紗少女下了死命令,那隊騎兵轟然應聲,沿着痕跡一路向西追去。
越走越讓人心驚膽戰,路上零零散散躺着狼騎的屍體,走了五十里路竟然躺了四十多具屍體,加上前面的三十具,就是整整七十條人命啊,而且全是精銳狼騎,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支狼騎部隊一路追趕那個年輕人,卻被他殺傷了許多,這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居然如此神勇,真讓大家心生敬慕,不過再搜尋下去恐怕也沒什麼好結果,狼騎的兇猛頑強是出了名的,就算剩下最後一個人,他們也會死咬住對方不放,被這樣的敵手纏住,就算是關二爺下凡也得褪層皮。
又往前搜索了三十里,這段距離內倒是沒再發現屍體,望着東方欲曉,羌人部隊的將軍勸道:「殿下,沒希望了,那人許是筋疲力盡被狼騎擒獲了,他殺了那麼多的狼騎,就算死了也值了,咱們沒必要再追下去了,再往西走,怕是會遇到突厥人的大隊人馬啊。」
「不行,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只要沒看見屍體,就要找下去,幾具突厥狼騎的屍體就把你們嚇成這樣,還說什麼羌族勇士!」面紗少女大怒道。
老將軍趕緊低頭賠罪:「殿下息怒,卑職只是擔心殿下的安危,我們死了無所謂,殿下要是落到突厥人的手裡就遭了。」
「我這條命是他救的,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就算走到突厥王庭也在所不惜,你們不去,我一個人去。」面紗少女說罷,脫離大隊向西奔去,眾軍無奈,只好緊隨而去。
又往西尋了十餘里,終於發現了新的蹤跡,所有的人都被深深地震驚了,滿地的屍體,遍地的血污,精銳的突厥狼騎屍橫遍野,只剩下幾匹馬在遠處靜靜地吃草。
「一個一個的查,看看他在不在裡面。」面紗少女的聲音有些發顫,或許是感覺到凶多吉少了,毫無疑問這是最後的戰鬥發生地,不死不休的突厥狼騎們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無論如何,被他們撕咬追蹤的對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最大的可能就是同歸於盡了。
羌人戰士們借着東方隱隱出現的曙光仔細檢查每一具屍體,看到的情況讓他們觸目驚心,所有的狼騎都是要害中招,要麼心臟,要麼咽喉,要麼是腰部(元封喜歡扎人脾臟),所以沒有一個倖存者,當檢查到其中那個大鬍子騎士的時候,有人驚呼起來:「因扎克!」
旁邊有人不可置信的俯身檢查,卻從那大鬍子胸口扯下一串鑲金的狼牙,高舉在手中喊道:「上天保佑,惡魔因扎克終於死了!」然後一群人齊聲歡呼起來。
「怎麼可能!突厥王的侍衛親軍大將竟然會死在這裡。」面紗少女深表懷疑,親自催馬上前觀看,羌人士兵們已經將因扎克外面的戰袍扯下,露出裡面的金絲鎖子甲,還有腰間鑲嵌和田玉的腰帶,這種奢華的裝備可不是狼騎的標配,而是可汗侍衛親軍的行頭。
「殿下您看。」一個士兵又從因扎克腰裡摸出一塊包金的銅牌子,連同那串鑲金的狼牙送到面紗少女手中。
「嗯,這是出入王庭的腰牌,上面寫着因扎克的名字,而這串狼牙則是突厥可汗賜給最勇猛的將軍的禮物,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因扎克。」面紗少女點頭承認了這個結果。
羌族戰士們喜極而泣,這個因扎克是突厥軍中極為殘暴的一名將軍,殺害過無數的羌人,每一個羌人都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無奈對手武功太強,一直以來無法報仇,萬沒想到在這裡發現了大仇人的屍體,怎能不讓人激動。
「繼續尋找!」面紗少女低聲丟下一句,拿着銅牌和狼牙走了,發現了因扎克的屍體,讓她更加擔心那個少年的安全。
羌兵們繼續翻動屍體,然後一無所獲,現場所有屍體都是狼騎的人,他們一個個都沮喪的坐到了地上,整夜的搜索消耗體力極大,要不是殿下催逼着,誰也不想再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行動了。
「那邊還有一具屍體,查完了趕緊交差。」一人指着遠處那具被射成刺蝟的屍體說。
「好吧,去看看。」兩個人站起來,不報任何希望的走過去,隨便將屍體反轉過來,拽開帽子一看,頓時心中一驚!有門,是漢人髮式,再扯開胸前衣服,裡面是被砍的亂七八糟的皮甲,扒開皮甲一看,胸前沒有野狼刺青,兩人對視一眼,大喊道:「殿下,找到了!」
面紗少女趕忙翻身下馬疾走兩步來到近前,當她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時,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愣在當場再無語言,雖然早已做了心理準備,但是少年的死狀之慘烈還是讓她心痛不已。
在場的所有羌軍都默默地摘下了頭盔,無言的向這位不知名的勇士致敬,以一人之力,格殺一百餘名突厥狼騎,其中還包括突厥大漢的侍衛親軍將領因扎克,這人是何等的英勇,何等的無畏啊,只可惜這樣一個蓋世英雄,最終還是被狼騎們耗死,無聲無息的死在荒原之上,一個本該縱橫天地之間的將才就這樣隕落,即使最普通的羌軍士兵都不禁扼腕嘆息。
「把箭取下來,讓他好好上路吧。」半晌,面紗少女才說出一句話。
羌兵們默默上前去拔少年身上的箭矢,這些突厥狼騎專用的狼牙箭都是帶着鋒利的倒鈎的,箭頭拔出來時帶着好大一塊皮肉,鮮血也跟着湧出來,面紗女子大喊道:「等等!」
眾人不解回望,少女接着說:「死人是不會流血的,快試試他的脈搏。」
羌兵依言而行,試了試少年的脈搏和鼻息,頓時驚喜的喊道:「還活着!殿下,他還活着!」
活着歸活着,但也已經是彌留之際了,身中十餘矢,刀砍槍刺的傷痕遍體都是,能僥倖活到現在留着一口氣已經是老天開恩了,想要真正救回來比登天都難。
「殿下,這人怕是活不成了,不如送他一程,免得他受苦了。」老將軍勸道。
「什麼話!這就是報恩之道麼,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救活這個人。」面紗少女歇斯底里的吼道,誰也沒有看見面紗背後已經淚流滿面。
鬚髮皆白的老將軍不忍心了,猶豫着說:「已經傷成這樣,就算是神仙下凡怕是也……嗯,除非……」
「除非什麼?你快說!」
「卑職也是聽別人說的,幾百年前有過這樣的例子,將身負重傷的勇士放進新宰殺的牛腹中,用熱血浸泡着可以延續他的生命,等緩過勁來再找郎中醫治,或許可以救回一條性命。」老將軍道。
「那就快去做啊。」
「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哪裡有牛啊。」
面紗少女一跺腳:「沒有牛就用馬,看哪匹戰馬最高大就用哪一匹。」
不幸被選中的是一匹突厥狼騎留下的伊犁馬,高大神駿,起碼有一千斤重,當眾人的眼光投向它的時候,聰明的戰馬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打了個響鼻剛想逃走,便被一群人圍住,長矛亂刺,可憐這匹雄壯的戰馬當即被放倒,還沒死透肚子就被剖開,腸子被挖了出來,那邊元封也被扒的赤條條的,箭矢暫時不敢取出,只把箭杆剪斷了,整個人就這樣放進馬腹內,用熱血浸泡着。
羌軍們尋了些樹枝,扎了一具爬犁,將馬身放在上面,前面用三匹馬拉着,不緊不慢的向南去了,面紗少女眉頭緊鎖,緊緊跟在爬犁後面,雙眼就沒離開過爬犁。
向南行進了一日,終於遇到羌軍大部隊,數十里連營氣勢恢宏,無數旌旗迎風招展,四面號角連連,數千鐵甲騎兵從大營中開出,雁翅排開迎接北返的隊伍,一個姿容英武,身材偉岸的中年漢子端坐馬上,一身團花戰袍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一派王者風範盡顯,遠遠看見那面紗女子過來,漢子臉上浮現出慈祥的笑容,兩旁軍馬皆下拜高呼:「恭迎公主殿下。」
面紗少女終於解開面紗,露出嬌美絕倫的容顏,她雙目含淚催馬上前,一聲「父王」剛剛喊出,就已經淚如雨下。
「敏兒莫哭,這不是回來了麼。」中年人寬慰道。
「父王,是那個人救了孩兒,您一定要救活他啊。」被稱作敏兒的少女指着爬犁哭道。
中年人沉吟一下,下馬來到爬犁旁,將手伸入血淋淋的馬腹探了探元封的鼻息,沉聲道:「還有救,不過要請活佛出馬。」
第38章
羌族客人
茫茫曠野之中,疾風怒吼,烏雲壓頂,整個天際不停閃着慘白色的電光,烏雲之上的天空,竟然是血紅色的!
元封就這樣孤零零的漂在曠野之中,他的面前是一道懸崖,懸崖下面是萬丈深淵,深淵裡有數不清的黑色魔影在閃動,悽厲的尖叫令人不寒而慄。
元封漂在虛空之中,眼前漸漸出現了一幅畫面,殘破的城池,斷壁殘垣的宮室,慘白臉色的士兵們踏着瓦礫衝鋒,一名黑衣大漢奮力搏殺,左衝右突之下,遍體鱗傷,渾身插滿箭矢,但依然緊緊護着懷中的小小襁褓,終於他衝出了包圍圈,來到一堵凹字形的高大城牆前,城頭上卻忽然冒出無數弓弩手,漫天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鏡頭一轉,一個稚齡童子在茫茫戈壁之上跌跌撞撞的跑着,身後是騎着健馬的中年漢子,手裡拿着馬鞭不時甩上兩下,當童子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的時候,漢子也只是冷酷的在一旁觀望,嘴唇一張一翕說着什麼,語速極快,大概是在斥責。
鏡頭又一轉,童子在小河邊背書,中年人手拿着書本一邊聽一邊點頭,當童子背完一本之後,便點火將那本書燒掉。
再一轉,童子已經長高了,變成少年模樣,少年和中年人一起縱馬疾馳,張弓引箭,長箭如流星般飛過,天邊有大雁落下,中年人停下馬來,欣慰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到了這裡,畫面戛然而止,一股怪風吹過,將半空中的元封吹入萬丈深淵之中,下面無數惡鬼張牙舞爪的等待着吞噬他……
元封忽然坐起來,滿頭大汗,劇烈的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再看自己身上,一層層全是桑白皮紙包裹着,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治療。
看見他甦醒,旁邊一個女子驚喜的站起來道:「你醒了。」
「你是?」元封狐疑道。
「賀民,我是賀民啊。」那女子雙眼通紅,不知道在床邊熬了多久,雖然和印象中的賀民大相徑庭,但是仔細看,還是能找到一些相似之處的。
「其實我騙你們了,我不叫賀民,而是叫赫敏,不是漢人而是羌人,我瞞着你們是因為……我以為你們是蘭州李家的人,李家一向和突厥人狼狽為奸,不得不提防啊。」赫敏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那些兄弟呢?」聽元封的口氣,似乎沒有責怪赫敏欺騙自己的意思,這讓赫敏鬆了一口氣,道:「已經派人去找了,前日我軍與突厥軍激戰,佛祖保佑,我軍大獲全勝,周圍三百里都在我掌控之下,你那些兄弟一定沒事的,要說這場勝利,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殺掉突厥大將因扎克,我們也不會那麼輕鬆的取勝。」
元封點點頭,還想問些什麼,帳篷簾一挑,一位器宇軒昂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赫敏趕忙行禮道:「父王。」
中年人溫和的微笑了一下,又對元封道:「年輕人躺着吧,別動了傷口。」
元封心知這人是羌王,但是他卻只是點點了頭表示打了招呼,羌王對他這種處變不驚的態度很是欣賞,問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是做什麼的。」
元封答道:「我叫元封,今年十六,是蘆陽縣十八里堡人,因生活所迫和鄉親們去西寧州販鹽,不幸落於突厥兵之手,幸得貴軍相助,感激不盡。」
元封答話有禮有節,不卑不亢,更讓羌王欣賞,他暗自稱讚這個年輕人氣度不凡,沉吟一下道:「年輕人,本王想收你為義子,你看如何?」
被羌王收為義子是什麼概念?那可是立馬從土雞變成鳳凰,十八里堡的地保翻身成為羌族王子,還有什麼好說的,可是元封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多謝大王厚愛,在下恐難從命。」
羌王大出意料,卻沒有發怒,到底是身份尊貴的上位者,只是哈哈一笑就將此事帶過不提了,稍作片刻後便站起來道:「敏兒,好好照顧元封,父王去了。」
赫敏將羌王送出帳篷,這才回來嗔道:「元封,我父王可從來沒收過義子,這是他第一次,你怎麼就……」
元封輕輕搖頭,不予解釋,赫敏撅嘴道:「那我想認你做弟弟可不可以?」
「好啊,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對了,你今年多大?」
「我啊,我馬上就十八了,比你大兩歲呢。」
「才不信呢,你最多十六,和我一樣大。」
……
帳篷簾再度掀開,兩個喇嘛走了進來,雙手合十道:「殿下,遵照活佛法旨,要帶病人出去曬太陽了。」
赫敏忙道:「好,我來幫忙。」
兩個喇嘛抬着床,赫敏在一旁扶着,將元封抬出了帳篷,外面天氣極好,碧藍的天空深邃悠遠,四野一片蔥綠,大群的牛羊如同珍珠一般灑在草原上,遠處一條清澈的大河蜿蜒流過,如同草原上的緞帶。
元封深深吸了一口純淨的空氣,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我的家鄉,康巴草原,羌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赫敏驕傲的說。
元封不做聲了,心中暗暗驚訝自己居然昏迷了這麼久,康巴草原已經挨着四川了,離家不下千里遙遠啊。
「怎麼樣,這裡美不美?想不想在這裡安家啊?」赫敏笑顏如花,故意問道。
「不想,我回去還有事做。」元封乾巴巴的說,氣得赫敏亂踢地上的野花。
一時間有些氣氛有些尷尬,兩人都不再說話,那兩個年輕喇嘛倒是切磋起佛法來,一人望着天邊的一朵白雲道:「你看,那雲在動。」
另一個喇嘛道:「非也,不是雲動,而是風在動。」
兩人爭執不下,忽然元封插嘴道:「不是雲動,不是風動,而是你們的心在動啊。」
兩個喇嘛愕然,遠處傳來一句讚嘆:「不是雲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好!」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紅衣老喇嘛在羌王的陪同下走過來,大家趕緊下拜行禮:「拜見活佛,拜見大王。」
活佛走到近前,慈祥的目光望着元封,頓時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籠罩全身,「你願不願意做老僧的徒弟?」
眾人都震驚萬分,要知道這可是著名的洛桑堅贊大活佛,羌區的精神領袖啊,他老人家看中的弟子,那肯定是深具慧根的好苗子,要擱一般人早就答應了,可是元封卻依然搖了搖頭:「感謝活佛的厚愛,元封還有許多事情沒做。」
「世間萬物,飄渺空虛,正如那天邊的浮雲,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聽你剛才的禪語,似乎對佛法有着極深的悟性,如果仍然留戀紅塵的話,未免可惜了。」
「佛法固然可以度人,可是人連這輩子都活不好,又怎麼去奢求下輩子呢,家鄉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回去開飯,所以……」
活佛就是活佛,胸襟和氣度絕非凡人可以比擬,他讚許的說道:「小施主果然參悟了禪機,很好,以後等你看破紅塵之時,卡倫寺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