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21章
驍騎校
「正是,小民們乃是十八里堡人,有冤屈請大老爺做主。」
「進來吧,記得上堂要跪,老爺讓你抬頭才抬頭。」
幾個人進了公堂,按照衙役的交代跪下口稱冤枉,堂上卻傳來笑聲:「爾等不去欺負別人也就罷了,何來冤枉。」
元封忍不住抬頭看去,只見柳知縣正在公案後面端坐,案子上放滿了卷宗,大概是積壓的各種民事刑事案件,這位父母官手捋着鬍鬚,一臉的春風洋溢,看來處理公務非但讓他煩躁疲勞,反而有神清氣爽的功效呢。
「小民確實有冤枉。」元封道。
「那好,你好像認識字,那就把冤屈寫出來吧。」
「小民已經寫好,請老爺過目。」
「哦,呈上來。」
衙役將元封手中的狀子接過,交到柳知縣手上,縣老爺一目十行,轉瞬就看完了,哈哈笑道:「你這狀子本官接不得,你說從茶馬司領了茶馬券,就能專營茶馬生意,不錯,按照本朝律法,其他商家若是再經營這樁生意,就是走私,可是這件事已經茶馬司查緝啊,你把狀子遞到本官這裡又有何用?」
元封道:「茶馬司那裡,小民自然也遞了狀子,可是案子卻牽扯到本縣的利益所在,所以不得不再呈狀子到蘆陽縣。」
柳知縣道:「如何與本縣有利益關聯,你說來聽聽。」
元封道:「小民們是十八里堡人,乃是本縣子民,而且茶馬商路的必經之路也在本縣管轄之內,所以本縣有查緝走私的職責,再者說,那些走私商不用申購茶馬券即可經營,這就是不公平競爭,直接影響了我們的收益,我們的收益少了,交給縣裡的賦稅就少,賦稅少了,老爺就不能修城牆,不能給衙役發月錢,這不是影響了本縣的利益麼?」
柳知縣哈哈大笑:「說得好!可是你想過沒有,茶馬司都沒有力量查緝此事,我一個小小的蘆陽縣又如何有力量,你看本縣衙里有幾個能上路查緝的好漢?」
元封不用看也知道,縣衙里就兩三個年老力衰的衙役,馬都騎不得,更別說去緝私了,他不動聲色道:「啟稟老爺,小民們只需老爺點個頭,讓我們自行查緝便是,小民們為了自家生意敢不盡心盡力,若是斷絕了走私,不但小民們有利可圖,就連老爺也能平步青雲呢。」
柳知縣再次哈哈大笑:「好個伶牙俐齒頭腦靈活的小子,你叫元封,是十八里堡的地保是吧,也罷,本官就允了你,另外再給你一個名份,任命你為本縣馬快班頭,專司查緝茶馬走私事宜,你看可好?」
還說啥啊,這柳知縣太上路了,元封激動的當即磕頭謝恩:「多謝大老爺成全。」
第41章
設卡劫道
按照本朝定製,府、州、縣署衙的部屬有三班六房,衙役分三班,即皂班、壯班、快班。皂班亦稱西班,掌行刑、站堂。壯班亦呵道、門衛、傳案、催科等事。快班亦稱捕班,分步快與馬快,原掌傳遞公文,後主緝捕。班有班頭。頭房為吏房、戶房、禮房、兵房、刑房、工房,為朝廷六部的縮略,分理文書稿件,其辦事人員皆為書吏,亦稱書辦,不入官流。
制度歸制度,實行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若是江浙豐腴之地的府縣,三班六房的人丁都滿滿當當的,外人擠破頭都進不去,可是貧瘠地方的府縣,連站堂的皂吏都湊不齊,每逢升堂還要把壯班快班的衙役找來湊數,這蘆陽縣就是如此,整個縣衙一共只有兩個年老力衰的差人,什麼三班六房,完全沒有影子。
也難怪,整個縣衙,只有知縣一人是吃朝廷俸祿的,其餘人等皆是靠地方財政維持收入,蘆陽縣窮的叮噹響,哪有錢給差人發月錢,所以當元封提出自己查緝走私時,正中柳知縣下懷,此舉不但能解決縣衙人手不足的問題,還能解決銀錢不足的燃眉之急,真可謂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柳知縣提筆寫了一份委任狀,用了本縣的官印,又寫了一份關於委派本縣馬快配合茶馬司查緝走私事宜的公文,同樣加蓋了官印交給元封,從這一刻起,元封就從十八里堡的地保升級成為蘆陽縣快班的班頭了,這可是質的飛躍啊,原先只不過是地方保丁,上不得台面,現在怎麼說也是公門中人了,可以合法的攜帶單刀鐵尺鎖鏈,穿紅褲子,白底黑官靴了,當然這些器械服裝,還得自己置辦。
元封在蘆陽縣街上買了些黑布紅布,托裁縫幫着趕製幾身公服,一夜功夫,三套衙役公服就做出來了,黑紅的高帽子,黑色的長袍,紅色大帶扎在腰間,那感覺立刻就出來了,走在街上精神抖擻,路人見了都要避讓。
上縣衙拜見了柳知縣,算是正式開始上班了,蘆陽縣民風淳樸自然用不到快班衙役,他們幾個人徑直出了縣城直奔十八里堡而去,出來這麼久還沒回過家,不知道家裡人擔心成什麼樣呢。
一行人來到距離堡子還有三里地的時候,就看到遠遠的土坡上有個小小的身影在衝着他們揮手,「是啞姑。」元封說着,隨即催馬向前,那邊啞姑也從土坡上滑下來,帶着賽虎朝這邊奔來。
兩人終於相遇,元封下馬卻不知道說啥好,搓着手半天才道:「你每天都在堡子外面等我們?」
啞姑重重的點頭,元封看她身上都是從土坡上滑下時蹭的泥土,便想伸手幫着拍打一下,啞姑的臉卻紅了,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也能怪,丫頭已經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了,可是賽虎這畜生卻不講究這個,發瘋一般蹦過來直舔元封的臉,奇怪的是它的尾巴卻不搖動,明顯和一般的狗有所不同,多日不見,啞姑出落得更加秀麗了,賽虎也長成了大狗,一身白毛油光水滑,身架大的好像牛犢子。
一行人進了堡子,各回各家,不一會兒便從楚鍵家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全堡子的人都跟着傷心,兒子歡蹦亂跳的出去,卻連個屍首都沒帶回來,如何不讓當娘的傷心,不過楚鍵他娘雖然痛哭流涕,但卻未指責丈夫以及元封他們,畢竟出去販私鹽本身就是個危險行當,即使死的不是楚鍵,也會是別家的孩子,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楚鍵的死訊讓十八里堡人難過了一陣子,不過另一個消息又讓大家高興起來,那就是元封他們跑買賣賺了許多銀子,還在衙門裡謀了差事,以後大伙兒就算在官府里有靠山了,這比什麼都強。
沒來得及休息,元封便點齊了手下兄弟給他們訓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每天一隻羊幾十斤糧食養着這幫人,終於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現在自己已經是蘆陽縣快班的班頭了,可以自主招募手下衙役,現在名額比較少,只有步快十名,馬快十名,只能選擇最優秀的兄弟入選。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炸開了鍋,能穿着紅黑的公服是何等的榮耀啊,回村里一晃悠,那是光宗耀祖啊,自家爹媽都跟着沾光,於是大伙兒都踴躍報名,爭當捕快。
競爭很公平,無非是馬上馬下的功夫,刀槍箭棒以及身體素質,這些趙定安心裡都有數的很,一天功夫就將馬步兩班衙役征好了,全都是身強力壯的小伙子,不過公服官靴這些行頭還跟不上,只能先穿着自家衣服去執勤了。
十八里堡是西域商路上重要的一站,從黑風峽出來的商隊必經此地,所以這裡也是設卡的好地方,對於茶馬走私這種損害自己利益的行為,自然是早一天查緝,早一天收益了,元封當即命令馬快出動,打探東西兩個方向的商隊活動情況,隨時準備出擊。
中原和西域的貨物往來,茶馬是最重要的兩項,中原缺馬,而茶葉是西域人民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東西,遊牧民族飲食習慣與中原人不同,肉類奶類脂肪占多數,蔬菜很少,飲茶能消食去膩,補充各種維生素,所以在西域有着「寧可一日無食,不可一日無茶」的說法,每個牧民每年起碼能消耗四十斤磚茶,所以這個東西永遠不愁沒有銷路。
正是由於磚茶的特殊性,所以不是每個商隊都有資格經營,以前茶馬司還管用的時候,以競標的方式發放茶馬券,後來這項生意就由一些豪強大族把持了,茶馬商路有三條,一條是經四川運往吐蕃,一條是經山西運往蒙古大漠,還有一條就是經過河西走廊運往西域,這最後一條正歸蘭州茶馬司管轄,也正是元封他們要查緝的。
即使不再使用茶馬券,茶馬的貿易也不是一般人能進行的,至少象鄧子明這種級別的商人就不夠格,只能退而求其次,進行一些瓷器、毛皮、香料、珠寶玉器的買賣,當然稍微的捎帶一些磚茶什麼的也可以,但無法進行大規模販運,一來進銷渠道都掌握在別人手裡,小商戶拿不到低價,而來就算你有銀子買高價貨砸市場,還要應付人家暗地裡的算計。
跑生意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官府不去管,這些商人之間也會制定出規則,豪強大族壟斷數量巨大利潤豐厚的茶馬走私生意,其他小商人不得插足,否則的話就要面臨馬賊的搶掠,這條道上橫行着無數支馬賊隊伍,其中不少就是豪強們豢養的,看誰不順眼就派馬賊過去搶貨殺人,讓你有苦說不出,告官都沒有路子,那位被元封殺掉的獨一刀據說就是和某家馬幫達成了協議,專門幫他們剷除競爭對手的。
黑風峽出口,一支有着數百匹駱駝的駝隊正慢悠悠的過來,為首的幾匹戰馬上,懶洋洋的漢子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他們腰間都無一例外的懸着腰刀,峽谷里風大,一面牙黃色的大旗被西風吹得獵獵作響,上面斗大的「尉遲」兩個字表明他們是長安尉遲家的人,憑着這面旗號,西北各條道上的豪傑都會賣個面子,要知道尉遲家可是經營了上百年的老字號了,他們和蘭州李家這種販私鹽的暴發戶不同,生意做的極大,軍隊官場上都有關係,馬賊更是他們出錢供養的,要論絲綢之路上哪家商人勢力最大,尉遲家當之無愧。
駝隊來到峽谷口,忽見遠處站着兩個人,身穿黑袍,腰扎紅帶,都頂高帽子,居然是官差打扮,其中一人還伸出手來做了個停下的手勢,這讓駝隊打頭的兩個漢子大為驚詫,對視了一眼,然後縱馬奔來過來。
「蘆陽縣捕快,查緝茶馬走私,統統停下接受盤查。」那個嘴上無毛的官差竟然這樣說道。
兩個尉遲家的武師忍不住笑了,一人打趣道:「小哥,你看清楚麼,這可是長安尉遲家的隊伍。」
「我管你哪家的隊伍,官府緝私,下馬!」那個帶着高帽子的官差是十三太保里的狗剩,鄉下孩子才不知道什麼尉遲家,別說提尉遲家的名號了,你就是和他提長安知府,甘肅巡撫,他都不認!
兩個武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在他們的印象中,蘆陽縣根本就沒有官府,這倆小子穿得行頭又是如此嶄新,怕是那個堡子的二流子自己扯布做的吧,冒充官差想撈一票,這種毛賊根本不用放在眼裡,也不需要通報駝隊的領隊,直接弄死就行了,反正荒山野嶺的誰也不知道。
兩個武師很默契的對視了一下,翻身下馬,連刀都不拔,手裡握着馬鞭子就獰笑着過來了,可是對方仿佛知道他們想法似的,當即抽刀喝道:「站住!雙手抱頭蹲下!不然辦你個拒捕的罪名!」
第42章
尉遲家也敢動
兩個武師剛想說話,後面老遠傳來喊聲:「前面怎麼回事?」原來是駝隊的領隊發現前面有情況,已經縱馬奔來過來。
駝隊幾百頭駱駝,可不是說停下就停下的,尉遲家的隊伍走遍整個西域,即便是遇到突厥軍隊都會受到禮遇,有怎麼會把這兩個小小的所謂官差放在眼裡,若真是被他倆攔下了,這倆武師以後就別出尉遲家的飯了,所以他們趕緊回頭喊道:「沒事,兩個打秋風的朋友而已。」
說罷,一個武師便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拋過去:「朋友,拿去喝茶,別擋尉遲家的道。」
沒成想對方根本不買賬,直接將銀子扔回去:「讓你蹲下沒聽見麼!」
倆武師這下可惱了,江湖規矩已經做的很到位了,對方還不領情,那就別怪老子手黑了,滄鋃一聲抽出腰刀就要砍人,哪知道人家只是一聲冷笑:「你有種就往前再走一步試試。」
武師抬頭望去,只見官差後面的山石上,已經有四把長弓瞄準了自己,箭頭閃着寒芒,倘若自己真的妄動一步,怕是那箭就要穿自己一個透心涼了。
對方有備而來啊,武師狠狠的將腰刀放下,一言不發瞪着對方,這時領隊已經過來了,是個三十多歲的壯年漢子,看見這一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在馬上喝問道:「那條道上的朋友?難道尉遲家沒關照到你們麼?」
兩個年輕的官差趾高氣揚道:「什麼道不道的,俺們是蘆陽縣的捕快,奉上司的命令在此查緝走私,爾等趕緊把相關公文拿來查驗,以免耽誤了行程。」
領隊有些慍怒了,但依然保持着風度,和顏悅色的道:「原來是官差老爺,得罪了,來人啊,把咱的文書拿來。」說罷勾勾手指,旁邊自然有人奉上一疊銀票,少說也有百十兩。
「諾,這就是我們的文書,差爺看看可否滿意。」
按照領隊的經驗,不管是真官差還是假官差,這會都該知趣的見好就收了,路上設卡不就是為了錢麼,一百兩銀子就他們瀟灑好一陣時間了,尉遲家做生意講究的和氣生財,一般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和人動刀子的,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們孬種,事情過去之後,不管是僱傭殺手還是動用官府力量,總能把敢捋尉遲家虎鬚的人幹掉,這就是上位者的風度。
可是沒想到這回經驗失靈了,兩個官差搭眼一看是銀票,不但沒有露出貪婪的表情,臉上還義形於色起來,喝道:「竟敢賄賂官差,好大的膽子,拿不出文書就是走私,把貨物統統留下!」
領隊終於收起了笑意,伸手在背後做了個手勢,然後冷冷道:「兩位穿着黑紅衣服就是官差了麼?你們是受了哪位老爺的指派前來查緝走私,可否有什麼憑據讓某一觀。」
官差不屑的哼了一聲,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從懷中掏出一張公文展示道:「看,蘆陽縣白紙黑字的公文,縣太爺的官印蓋在上面,還能有假不成?」
領隊定睛一看,確實是蘆陽縣出具的公文,不似作偽,心中便有了計較,沉聲問道:「差官大人,你們要查驗的究竟是什麼文書,還請言明。」
「我們專司查緝茶馬走私,若是你們的貨物里夾帶磚茶,就必須有相應的茶馬券,倘若沒有就是走私,就要扣押!那你們究竟是有還是沒有啊。」
領隊的可惱了,尉遲家專門做茶馬生意,這駝隊有三百頭駱駝,每頭都馱着至少五擔磚茶,總共一千五百擔貨物,全是茶葉啊,對方肯定是認準了才來的,今天怕是不見血不能脫身了。
能當領隊的自然都不是凡人,這位爺也是打小就在尉遲家馬幫里幹活的,知道什麼時候該服軟,什麼時候該耍橫,既然對方獅子大開口,那乾脆就撕破臉干吧,不就是個小小的知縣麼,回頭讓自己老爺在省城打點一番,直接擼了他的烏紗便是。
想到這裡,領隊一把將公文扯過,大罵道:「什麼狗屁公文,私設關卡劫道而已,弟兄們,給我打!」
尉遲家行走西北上百年,靠得除了過硬的關係和財力之外,一支能打的隊伍也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在沒有威脅的情況下,每支駝隊保持數十人的武裝總是必不可少的,這支三百頭駱駝的隊伍就配備了一支二十人的保鏢隊伍,其餘的夥計身上也都帶着傢伙,關鍵時候也是能上陣的。
領隊一聲喊打,保鏢們立刻就縱馬沖了過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從腰間抽出了鋼刀,尉遲家的人要麼不出手,出手就必須見血,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是別想活着回去了。
哪知道人家的準備更加充分,一個官差把手指伸到嘴裡打了一聲唿哨,山崖上就出現了數十名弓箭手,長弓拉得滿滿的,正瞄準下面的這群人,而峽谷出口處也出現了一支數十人的騎兵,排成橫隊,長矛放平了,做出準備衝鋒的架勢,同時駝隊後方也傳來喊聲,原來後面也出現了攜帶刀槍的人,這支駝隊已經被包圍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領隊依然舉手喝道:「停!」保鏢們勒馬停下,恨恨地盯着山崖上的弓箭手,不滿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可是人家根本不為所動,長弓依然拉滿欲射,真不知道這夥人怎麼這麼大力氣,硬弓拉滿的狀態都能保持這麼久。
「叫你們領頭的出來說話。」領隊道,看樣子是準備服軟了。
狗剩扮演的官差又打了一聲唿哨,元封便催馬上前問道:「何事?」
領隊上下打量一下元封,道:「你就是蘆陽縣的那個什麼領頭的?」
「不錯,在下正是蘆陽縣快班班頭,兼十八里堡地保元封,奉知縣大人之名在此查緝走私,爾等不遵官差號令,持刀拒捕,眼中當真沒有王法了麼?」
聽了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領隊差點沒氣得笑出來,他擺擺手:「別說那些沒用的,交個底吧,要多少銀子?」
「不要銀子,只要你們能拿出茶馬券,立刻就放你們過去。」
領隊這個氣啊,茶馬券是哪年的老黃曆了,誰沒事去搞這個東西,偏偏這些鄉下官差把這玩意當真,他又不好說什麼,因為朝廷畢竟沒有明令廢止這項制度,嚴格追究起來,駝隊就是在走私,人家設卡查緝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茶馬券都在長安老家裡,未曾帶出,官爺行個方便,咱們尉遲家定會報答,你看如何?」領隊客客氣氣的說。
「不行,沒有茶馬券就是走私,就是資敵,貨物統統沒收!」元封板着臉,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
「難道沒有商量的餘地麼?」
「沒有,拿不出茶馬券,一塊磚茶都別想運過去。」
「那好,我們原路返回還不行麼?」
「不行,貨物必須扣下,念你們初犯,人可以回去,等拿來茶馬券,到蘆陽縣提貨便是。」
「元封是吧,我記住你了,有種,咱們後會有期!」領隊說完,一撥馬頭「咱們走!」
尉遲家的夥計們都驚呆了,長久以來自家也沒吃過這樣的啞巴虧啊,堂堂的長安尉遲家硬是讓一幫馬賊給整的沒脾氣,但是在弓箭的威逼下他們也不敢造次,只能狠狠地瞪了元封他們一眼,跟着領隊呼嘯而去,留下整整三百頭滿載着磚茶的駱駝。
「定安哥,你帶人盯着他們,狗剩,你帶人把駱駝趕回去。」元封望着尉遲傢伙計們的背影道。
果然,那伙人轉了一個圈就繞回來了,這批貨價值不菲,光是磚茶就是一萬五千兩銀子,再加上三百頭駱駝的價值,可是個大數目,再說了,尉遲家的駝隊全軍覆沒可是奇恥大辱,領隊若是毫無作為就這樣回去,肯定會被執行家法的,所以他選擇了避敵鋒芒,擇機搶回駝隊的策略。
按照他的預測,這支官差隊伍搶了這麼一大批財富,肯定樂得神魂顛倒,趕着駝隊回去慶賀了,這時候再殺他一個回馬槍,肯定能出奇制勝。
哪知道人家早就料到了這一手,等這波人剛衝過來,三道絆馬索就橫空而起,尉遲家的人到底訓練有素,除了最前面的幾個人摔了個人仰馬翻之外,後面的都急忙勒馬停下,兩旁山坡之上齊刷刷冒出數十名弓箭手,這回可不是虛張聲勢了,箭矢鋪天而來,領隊的位置比較靠前,當胸中了三箭,一陣劇痛之下他反倒有些解脫感,心道死了便好,起碼不用回去面對家主的責罰了。
可是他並沒有死,所有中箭的夥計也都毫髮無傷,因為那些箭矢都是去掉箭頭的,只聽山坡上有人喊道:「這次用沒頭箭,下次就用真箭了,識相的趕緊去搞茶馬券,別弄這些沒用的。」
人家敢惹尉遲家,就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哪怕把幾十條人命交代在這裡也是於事無補,領隊只得強咽下這個結果,不再放狠話了,領着一幫手下含恨而去。
第43章
獅子大開口
長安,黃昏時分,遠處沉悶的鼓聲傳來,尉遲家已經到了掌燈的時間,家主尉遲光的書房外,一個身着黑色緞子長袍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進來,到了門口卻不敢進,只是把一封信交給門口的書童。
書童輕輕敲了敲門,無聲的走進書房,站在門邊道:「老爺,甲房四掌柜來報,說有一支運茶葉的駝隊在甘肅讓官差截了。」
尉遲光正在埋頭看一本書,不時還用毛筆在上面做着注釋,似乎對書童的稟報不無所動,半晌才拍案而起:「今年春闈這幾個考生做的文章真是漂亮!」忽然看見書童站在門口,便隨意道:「知道了,這事兒讓甲房大掌柜去辦,他和甘肅那邊的官場熟悉些,另外讓丁房加派人手,把場子找回來便是。」
書童卻遲疑着不出去,手拿着信道:「四掌柜的陳情老爺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