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29章
驍騎校
看到老大出手,少年們也紛紛抽出腰刀衝上去,對方看他們人多勢眾氣勢洶洶,倒也不敢纏鬥,撥馬便走。
此事蹊蹺,那些騎士身穿皮甲手持弓箭長刀和十八里堡的保丁倒有些類似,居然敢在蘭州郊外公然殺人說明他們很有背景,元封不敢久留,命人將那商人救起迅速撤離現場,繞道去往河口鎮。
元封救人純粹是出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商人背上中了一箭,倒下的時候太陽穴撞了一下,看樣子傷得不輕,人已經昏死過去,身上也沒有任何能說明身份的東西,只好先把他放在馬車裡。
顛簸了一路,終於抵達河口鎮,此次前來河口鎮是為了支持光明鹽的首次發售,昨日由楚木腿帶隊,第一批打着十八里堡字號的光明鹽抵達了河口鎮,聽說巡商分府的官員都去道賀了呢,衙役們更是幫着維持秩序,私鹽生意做到這份上也算是空前絕後了,就連以前的蘭州李家也沒這麼囂張啊,不過十八里堡人做事很地道,從不仗勢欺人,私鹽的價格也夠公道,給衙門的孝敬也是以前不少,總之他們接手私鹽買賣,沒有人不樂意。
生意做大了,很多問題接踵而來,貨物多,客戶多,來往的銀錢也多,私鹽生意和販馬不一樣,批零兼營賬目複雜,這牽扯到銀錢的問題,又捨不得用外邊人,只好先找幾個本子記着,等元封他們來了再做打算。
那個商人在路上就接受了醫治,箭矢被剜出,敷上了金瘡藥,可是當他醒來之後卻說不出自己的姓名,問他是被何人伏擊,就更加說不出來了,看來是那一下摔到腦袋了,河口鎮商家雲集,這人又是商人打扮,想必有人認識呢,於是元封便讓人領着他沿街走了一遍,可是居然沒個人認識他,元封無奈,只好暫時收留此人,沒名字不好稱呼,眾人便稱他為「老李」。
老李的腦子受到重創,眾人也不讓他幹什麼力氣活,就留在鋪子裡掃掃地,收拾個桌椅板凳,燒茶倒水啥的,先這樣干着,等以後又機會去涼州、長安這種色目人聚居的地方之時,再幫他打探自己的身份。
在十八里堡眾人眼裡,元封就是神童的代名詞,凡事只要讓他拿主意准沒錯,現在私鹽生意做大了,凡事都要立個規矩才行,要不然誰都能定價,誰都能從柜上支錢,那不就亂套了,所以楚木腿才把元封從蘭州請來定個章程。
可是元封也不懂這一套啊,你若是問他行軍打仗築城紮營,或者刀法箭術啥的,他能給你說一大通,可是這買賣行上的玩意,沒學過啊。
面對厚厚的賬本,元封一頭霧水,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只好道:「先這樣記着吧,以後慢慢再想辦法。」
「這怎麼能行呢?」忽然旁邊有人驚呼道,眾人一看,竟然是老李在說話,他在幫元封倒茶的時候瞥見了賬本,情不自禁的發表了看法,但是說完之後就後悔了,大概是覺得自己一個下人不能這樣沒規矩。
老李這人很忠厚,平時話語不多,幹活利索又勤快,大家都很喜歡他,此時他忽然對賬本提出看法,難道說賬本激起了他的某些回憶?
元封饒有興趣的問道:「老李,你說說這賬本有何不妥之處?」
老李道:「首先不是這種記法,應該用格子分開,日期,賬目、數額、經辦人分別填寫,同樣的科目要在兩本以上的賬本上記載,互相對照防止錯漏,然後再匯總到總賬上以便查找,另外這數字是不能隨意改動的,誰改的誰加蓋名章以示負責,賬本更不能隨便撕毀,就算是墨汁打翻在上面也得留着。」
元封眼睛一亮「老李,你以前是賬房吧?」
「這個……不好說,這記賬的規矩我也是懂點皮毛,至於以前在哪裡學的,真的想不起來了。」老李說着,煩惱的錘着自己的頭。
「無妨,就算懂點皮毛也比我們這些半吊子強,乾脆你就來做鹽鋪的賬房吧。」
「這,行麼?」老李遲疑着不敢答應。
「當然行了,我們都不懂這個,你就先把擔子挑起來,帶幾個徒弟出來就更好了,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大,缺人才啊。」
老李猶豫了一下終於答應,把楚木腿高興的什麼似的,他認定老李是個老行家了,肯定不光會記賬,還懂得存貨收發之類的法子,便拉着老李去倉房指點了,他們走了之後,葉開問道:「封哥兒,這人來歷不明,把咱們的賬目交給他管理,可靠麼?」
元封道:「他身上的箭傷你也看見了,差點就要命的,頭上磕了那一下也不是假的,若說是有人使苦肉計打入咱們內部,這計策未免太真實了點,咱們堡子里讀書人不多,又不敢依仗外人,反而是他這個失憶的人最合適。」
於是老李就這樣在河口鎮住了下來,同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尉遲家的當家人尉遲光遇刺身亡,尉遲家元氣大傷,不得不收縮生意,把精力投入到家主爭奪戰中,蘭州這邊的當家人尉遲炯是候選的熱門人物,他為了籌措資金,居然向十八里堡低頭,答應以後嚴格按照配額來進行茶馬交易,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十八里堡背後是巡商道,是戶部,是朝廷,現在正是朝廷實行新馬政的風口浪尖,暫退一步海闊天空,大家都有好處。
周子卿終於離開了蘭州,十里長亭,師生話別感慨萬千,范良臣對自己這一段時間的政績很是驕傲,周子卿忍不住對他當頭棒喝。
「良臣,你可知甘肅茶馬道歷來都是當地官員充任,從來沒有外省官員擔任此職。你根基頗淺,又是外省人,那些幕僚衙役為何聽命於你?巡撫衙門為何事事配合你?」
「這是因為學生的身後有恩師大人,有朝廷有王法,他們自然要聽命、配合。」
「笑話,為師哪有這個能耐,甘肅官場黑暗人盡皆知,溫巡撫任人唯親草菅人命,你以為朝廷不知道,不想管麼?實在是有心無力啊,此次他是給為師一個面子,給朝廷一個面子罷了。」
周子卿說的如此透徹,如此坦白,讓范良臣心中一顫,那一刻,他覺得老師仿佛老了十歲,往日裡那個意氣風發談笑風生的老師如何操勞成這樣,一股豪氣不由得從心底冒出來,他堅定的說:「恩師請放心,學生就算拼的這性命也要把馬政辦下去。」
周子卿讚許的點點頭:「好,你有此決心為師就放心了,之所以他們暫時不動你,是因為你手上掌握着羌馬的資源,要好好抓住這條路,另外為師再給你指點一人,那就是蘆陽知縣柳松坡,你也是為官多年的人,此公的歷史應該很清楚,他是為師的摯友,你盡可以上門求助。」
周尚書的車馬漸漸遠去了,范良臣依然站在長亭中久久不願離去,恩師的一番話讓他感慨良多。
路,才剛剛開始。
果不其然,周尚書前腳剛走,溫巡撫後腳就變了臉色,撤回了派往巡商道協勤的巡防營,查緝走私這種事情如果不靠地方政府協助,單憑巡商道的人員根本做不到,可人家說要抽調人馬剿匪,你也沒辦法,范良臣幾次前往巡撫衙門都被擋了駕,沒辦法他只好自己組織力量緝私。
可巡商道衙門裡都是甘肅本地人,朝廷的俸祿就那麼些,他們是靠走私商的賄賂才維持着富裕的生活,朝廷查緝走私實際上就是查他們自己的錢包,前段時間欽差大人在這,大家應個景喝個把月西北風也就算了,可長此以往都要這樣,不是要人老命麼,別說他們,就連溫巡撫也不樂意,大的走私商那裡,他可是有不少乾股的,朝廷實行馬政查緝走私,他每個月都少進賬幾萬兩銀子呢。所以衙門上下對道台大人的命令都是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是四品道台又如何?總不能親自去辦差吧,惹急了俺們,半夜把你弄死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尉遲家的反擊也漸漸開始了,尉遲炯和韓世河聯手,用家主留下的印信控制了多家分號,以壓倒多數的優勢當選新一代家主,他上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徹查尉遲光遇害一事,經過多方尋訪,得知家主是被十八里堡人伏擊殺害,屍首殘骸已經被焚燒。尉遲炯發誓,此仇不報絕不罷休!
尉遲家到底家大業大,他們的力量全部調動起來相當驚人,就連朝廷也望塵莫及,本來朝廷說要控制磚茶買賣,產供銷一體化官府專營,但是上面的規矩定的好,到了下面就全走樣,官茶根本收不上來,依舊是私茶當道,尉遲家把所有的磚茶都包圓了,從而形成一種奇怪的局面,有茶馬專營權的人買不到磚茶,囤積大批磚茶的人卻沒有茶馬券。
尉遲家的虎衛也在向甘肅進發,他們經過勘察確認上一代家主確實死於十八里堡人之手,倘若不把十八里堡踏平,這些熱血男兒哪有顏面苟活於世。
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59章
京城緹騎
河口鎮是個消息靈通的地方,在長安發生的這些事情不消十天半個月就傳過來了,尉遲炯在十八里堡人手裡吃過虧,如今他剛登上家主的寶座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否則無法樹立威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十八里堡人還真沒怕了尉遲家。
好在十八里堡的生意簡單,唯有馬匹和私鹽兩項,而且這買賣裡面有羌人的份額,所以尉遲家不會對商隊下手,唯一方便動手的是十八里堡設在河口鎮和蘭州府的鋪面。
元封下令全面收縮,除了隱蔽的眼線之外,鋪面全部關門走人,回十八里堡準備迎戰,一時間所有生意都停了下來,販馬販鹽的隊伍暫時留在羌地,鋪面的當地夥計遣散回家,十八里堡人撤回老家,老李是個無家可歸的人,自然跟着大夥一起暫回十八里堡。
現如今十八里堡可以稱得上是固若金湯,堡牆上搭起了瞭望台,必要時刻還能點燃狼煙,和附近幾個堡子守望相助,陷馬坑鐵蒺藜暗道機關一應俱全,存糧乾草牲畜儲備充足,箭矢兵器盔甲也足夠,小小一個城堡已經頗有軍事重鎮的樣子,那些上了年紀的人都忍不住感嘆,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的戎馬歲月。
有四鄉八鎮的保丁助戰,還有羅小虎、柳海龍兩股馬賊充作斥候和突擊力量,還有「十三太保」這個戰鬥力強悍的預備隊,哪怕尉遲家出動一千精兵來攻打恐怕也是白搭,再說了,尉遲家能不能搞到一千精兵都是個問題,上次演的哪一出已經讓十八里堡人從戰略上看不起尉遲家了,色目人最生意還成,打架不行。
元封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說起來十八里堡和尉遲家都是做生意的人,而不是爭天下的諸侯,有錢賺就可以了,何必拼個你死我活,十八里堡的崛起已經不可阻擋,如果尉遲炯有這個胸襟的話,應該選擇和十八里堡聯手而不是對抗。
在返回十八里堡的途中,忽然有一騎飛奔而來,原來是元封安排在巡商道衙門裡的狗剩,范良臣身邊沒有可信賴的人,只好向元封借了十來個人,狗剩就是他們的頭兒。
狗剩飛馬追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元封讓隊伍繼續前進,自己迎着狗剩過去,天氣炎熱,狗剩連人帶馬如同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見到元封便氣喘吁吁道:「不好了,禍事來了。」
元封道:「別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范大人收到消息,說朝廷派人來治柳知縣的罪,革職拿問不說,家小也要充官,就連下面衙役也逃不開干係。」
元封心頭一凜,這是不是尉遲家搞的鬼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保護傘要沒了,以往自己查緝走私大辦團練仗的就是柳知縣給的身份,雖說蘆陽縣快班捕頭和十八里堡保正的職務根本不入流,但實際作用很大,老百姓就認這個,倘若柳知縣被法辦,自己苦心經營的這一切就算完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元封問。
「不清楚,范大人也是偶然得知,可能人已經到蘆陽縣了。」
元封眉頭一皺,自己的情報系統還是不夠完善,尤其是官場上的事情,往往要等發生了才知道,不過朝廷辦事素來拖拉,興許這會差人還在路上也未可知,無論如何柳知縣對自己有些恩義,如今他有性命之憂,自己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狗剩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速速送信到十八里堡,鐵頭哥你帶着人回家,一刻也不要停,回去以後讓定安哥當家,堅守城寨不許出戰,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元封匆匆部署道。
「封哥兒,要不要帶幾個弟兄一起去?」張鐵頭問道。
「不用,給我預備三匹馬,乾糧和清水,還有一壺箭,我一個人走速度更快。」
眾人不再多說,趕緊幫元封準備東西,每個人都知道元封此去是要劫殺朝廷來的官差,但沒人覺得有絲毫不妥,在這些年輕人的心裡,朝廷是個很模糊的概念,就算是欽差又如何,荒郊野外的殺了也就殺了,誰知道哪個乾的。
元封迅速上路,脫離大隊疾馳而去,隊伍中的一頭駱駝上,正在打瞌睡的老李忽然睜開眼睛,望着元封絕塵而去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
元封星夜不停趕往蘆陽縣,三匹馬輪換着騎,渴了拿起皮囊喝一口水,餓了啃一口乾糧,根本不下馬打尖,不分白天黑夜的走,實在累了就點一炷香捏在手裡閉眼休息一會,一刻鐘的時間香就燒到了手指,於是起來再走。一路上還不忘打聽有沒有官差路過,有路人告訴元封,兩天前有一對官差向北去了,聽口音都是外地人,元封心中更急,不惜馬力狂奔,終於在次日午時抵達了蘆陽縣,此時三匹馬正剩下一匹了,也已經精疲力竭,跑到城門口就哀鳴一聲倒下了。
元封及時從馬上跳下,背起弓箭就進了城,往日這個時候城門口應該有人值守的,可是如今卻空無一人,元封摘弓搭箭貼着牆根進了城門,蘆陽縣很小,縣衙正對着城門不過百步,進來就看見黑壓壓一片老百姓堵住縣衙,不知道在幹什麼。
元封鬆了一口氣,人多就好辦了,柳知縣清廉公正,愛民如子,上任以來為老百姓斷了不少積年的冤案,在民間頗有威信,想必是朝廷拿人被百姓們堵住了。
來到近前一看,果然如此,縣衙門口跪着一排上了年紀的百姓,後面是青壯和婦孺,縣衙的大門敞開着,一輛囚車正停在裡面,柳知縣已經被摘了烏紗除了官服,一身白衣站在裡面,雙手和頭露在囚車外面,雖然從父母官淪為階下囚,但是柳知縣依舊風度翩翩,面帶微笑,他正耐心勸着堵門的百姓,慢聲細語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倒惹得那些百姓哽咽起來,抓住囚車喊道:「柳大人是冤枉的,柳大人不能走!」
「放肆!攔截官府囚車乃是死罪!再不讓開統統斬首!」一個錦衣校尉怒吼道,他身旁的十餘名士兵也把鋼刀抽出一半來威嚇百姓,這些人頭戴高頂缽盂狀頭盔,盔纓鮮紅如血,身上是紅色的錦袍,鮮衣怒馬果然不像是蘭州來的人,而像是朝廷中樞派來的緹騎。
校尉的怒吼起了一些作用,幾個娃娃被嚇得哭嚎起來,人群一陣騷動,但並未退後反而向前走了幾步,更多的人擋在囚車前,那校尉見不來點真格的不行了,抽出鋼刀朝着最近的一個攔車者砍過去。
「鐺」的一聲,鋼刀被震開了,校尉虎口發麻,胳膊都酸了,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個黑黑瘦瘦的高個子,身上滿是灰塵,已經看不出衣服的原色,正是此人出刀架住了自己。
校尉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喝問道:「你是誰?」
「我是蘆陽縣快班捕頭元封,閣下又是何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綁架朝廷命官。」元封一邊說一邊打量着衙門裡面的情況,十幾個本縣衙役已經被繳了械,垂頭喪氣的蹲在牆角,而柳知縣的家人也都帶了木枷跟在囚車後面,就連那個八九歲的小蘿莉也帶了一具小號的木枷,看樣子對方早有準備,元封望過去的時候,拿小丫頭正睜着大眼睛看過來,四目相對,小丫頭眼裡啪啦啪啦掉出一串眼淚,看的元封心中一軟。
校尉一聽這話差點氣的岔氣,心說老子是京城來的上差,辦的是朝廷的公務難道還要和你這個小班頭打招呼麼,當下便招呼手下道:「把他綁了。」
話音剛落,元封的長刀就架到了校尉的脖子上,「別亂動,我手不當家,割了你的脖子就不好意思了。」
「別亂來,我們是京城來的錦衣衛,有北鎮撫司和大理寺的公文。我可以拿給你看。」雖然刀子壓在脖子上,那校尉卻並不慌張,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官差而不是馬賊,只要是官府中人就沒什麼好怕的,難道他還敢公然造反不成。
「對不起,我不識字,先叫你的人把兵器扔了。」元封冷冷道。
「大膽!你……」話沒說完,元封的刀就往前壓了壓,一道血痕出來,校尉立刻服軟:「你們幾個,把兵器放下,拿公文念給他聽,給他看大理寺的印章。」
官兵們面面相覷,終於把兵器放下,元封沖牆角的一堆人喊道:「王小尕,還愣着幹什麼!」
王小尕等人如夢初醒,紛紛撿起兵器反將那官兵控制住,一時間局勢顛倒過來,圍觀百姓都傻眼了,片刻之後才歡呼起來:「元班頭,好樣的!」
但柳知縣卻不領情,搖頭嘆道:「元封你要造反麼?」
一聽這話,那校尉又硬氣起來:「小子,你可知道錦衣衛是幹什麼的,只要你傷了我一根毫毛,就算躲到天涯海角錦衣衛也會把你揪出來碎屍萬段。」
元封道:「我鄉下人不知道什麼錦衣衛,就知道你們假扮官兵綁架朝廷命官,眾衙役何在?」
王小尕等人齊聲喝道:「在!」
「給我把賊人綁了!」
第60章
福禍相依
到此時那錦衣校尉才知道害怕,這西北人當真有膽子,小小老百姓就敢阻攔官府的囚車,區區一個縣衙班頭就敢拿刀脅迫錦衣衛,難道這幫鄉下人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京城來的官兵給宰了?要知道錦衣衛在內地的凶名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沒成想到了西北居然沒人吃這一套了。
看這個架勢,他們是真有此意,一刀宰了挖個坑埋掉,等到京城方面收到消息,人家早就逃到千里之外了。想到這裡,校尉大人那個後悔啊,早知道上午就把柳松坡殺死了,也省卻這許多麻煩。
他偷眼觀看元封,只見這位蠻橫的班頭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雖然眼神凌厲,但嘴唇上只有淡淡一層絨毛,身架也顯得單薄,怪不得啊,十六七歲的後生天不怕地不怕,敢和錦衣衛作對也不稀奇。
錦衣衛官兵不比蘭州府那些酒囊飯袋,能被派來執行此任務,這些人也都是有兩下子的,哪能束手待斃,校尉一個眼色遞過去,早有一名官兵竄到囚車後面,一把掐住那小蘿莉的脖子,惡狠狠道:「快把我們大人放開,不然我一把扭斷她的脖子。」
局勢再度緊張,小女孩細嫩的脖子不盈一握,稍微使力就能扭斷,柳夫人禁不住哭喊道:「迎兒!」剛想衝上去又趕忙止步,生怕那人真的扭斷女兒的脖子。
雙方都有人質在手,誰也不敢造次,那些官兵迅速將地上的刀劍撿起來,和衙役們對峙着,門口的老百姓鴉雀無聲,一個個的都看呆了。
「班頭是吧,不如這樣,我們各讓一步,你放了我,我讓人放了那孩子,咱們大路通天各走一邊,你看可好?」校尉不失時機的提出了條件。
「好,我答應。」元封極其爽快的將長刀撤回,還刀入鞘,同時右手很隨意的放到了腰後,同時目光掃向迎兒,輕輕眨了眨眼。
刀子一離開脖頸,校尉就閃身竄到眾官兵當中,可是那官兵卻並未放開柳迎兒,反而獰笑着朝自己人那邊走過去,眾衙役紛紛舉刀痛斥對方說話不算數,官兵們也用京腔對罵,那校尉更是得意洋洋道:「鄉下人就是鄉下人,老子略施小計你們就傻逼了吧,趕緊把兵器放下自己綁上,爺給你們來個痛快的,要不然先捏死這小丫頭片子,再調兵來把你們全城屠盡,雞犬不留。」
「留」字剛剛出口,元封右手中暗藏的匕首就飛了出去,如同一道白練,正中那官兵的面門,精鋼匕首徑直沒進腦袋,人當時就不行了,柳迎兒撒開兩個小腳丫就往回跑,與此同時錦衣衛官兵和眾衙役們都大吼一聲,揮刀向前戰到一處。
蘆陽縣只有兩班衙役,一班是元封的快班,常年在外面緝私,還有一班負責站堂和縣城治安,這一班衙役有十個人,王小尕當班頭,其餘人也都是十八里堡出來的子弟,在縣城當差並不需要高強的武功,所以選派的這十個人身手都屬於中流,而對方的二十名錦衣衛雖然也不是什麼高手,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還占數量優勢,所以剛打起來衙役這邊就折損了幾個人。
「護着柳大人和家眷往外走,回堡子。」元封沖王小尕高喊一聲,揮刀擋住三名錦衣衛,自從學了葉天行的十三式之後,元封的刀法更上一層樓,對付這些錦衣衛還是綽綽有餘的。
眾衙役護着柳知縣的囚車就往外走,元封一人斷後,錦衣衛見他勇悍,倒也不敢上前搏殺,只是緊隨其後死咬不放,元封抽出弓箭欲射,他們就躲到牆後樹後拿弓弩對射,總之是不和你打,又不放你走,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門口那些老百姓早就一鬨而散了,衙役們沿着空蕩蕩的大街直衝向城門,可是到了城門前卻發現大門已經緊閉,上面嗖嗖射下箭來,箭箭直指柳松坡,王小尕正好坐在車夫的位置,飛身一躍,替柳知縣硬生生擋了兩箭,可是城牆上依舊有箭射下來,關鍵時刻元封出手,連發兩箭,兩個弓箭手慘叫着從城牆上栽下來。
可是後面的錦衣衛又追了上來,這些官兵非常善於城市巷戰,他們手裡的連弩雖然射程不遠,但是速度快,密度高,只需要用手連壓槓桿,短粗的箭矢就接連不斷的射出來,中箭的衙役無不當場倒地而亡,就算是大腿胳膊中箭亦是如此,想必那箭矢上面定是淬毒了。
一行人被困在城門洞裡,幸虧路邊有擺攤用的木板子能拿過來擋箭,不然這十幾個人真成了活靶子了,元封一邊和錦衣衛對射,一邊讓人把柳知縣的枷鎖打開,但是柳知縣卻執意不肯,說這上面是朝廷的封條,動了就是死罪。
現在沒有時間囉嗦了,元封回身一刀砍斷囚車的欄杆,再砍柳知縣的鐵鐐銬,一刀下去卻只是火星四濺,鐐銬分毫不傷,他哪裡知道錦衣衛的器械都是精鋼的,只有拿銼刀慢慢挫才能打開,尋常刀劍根本不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