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39章

驍騎校

  元封從容不迫的返回甘州,他和十名壓陣騎兵都成了甘州的英雄,尤其是魏千總部下士兵,更把元封視作恩人,成群的士兵趴在城頭上沖他們叫好,曹俊親自下了城牆迎接,贊道:「真乃我甘州虎將也。」

  甘州扳回了這一局,但是威脅遠遠沒有解除,突厥大軍悍然東征,肯定不會只有這點招數,果不其然,下午時分突厥人的回回炮就開始了轟擊,甘州城內也架起投石車反擊,但投石車的射程和威力均不如敵軍,石彈一顆顆擊中甘州城牆,砸的磚石碎屑亂飛,有些飛得高的落在城內,頓時將民房砸塌,轟擊了半個時辰之後,海浪一般的殺聲傳過來,數千拿着刀盾抬着雲梯的突厥兵蜂擁而來。

  這是一場沒有技術性可言的戰鬥,進攻方用雲梯繩索強攻,弓箭手在下面掩護,防守方則用礌石滾木、滾油弓箭反擊,甘州城上下頓時成了阿鼻地獄。

  黃昏時分,戰鬥終於結束,突厥軍留下滿地屍體退走了,甘州一方損失亦是相當慘重,王威面帶憂色的對曹俊說:「甘州並少,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援兵若是不到咱們就只有等死。」

  曹俊咬牙切齒道:「援軍早就出發了,但蔡勇畏敵不前,恐怕現在還在百里之外打轉呢。」

  王威道:「他哪裡是畏敵啊,分明是想讓大公子死。」

  ※※※

  勞動人民的節日到了,祝天下的勞動者都心想事成。

第8章

棄城

  攻城戰持續了一個白晝,雙方都傷亡慘重,黃昏時分突厥大軍終於退走,只留下遍地屍體。

  是夜,甘州城頭燈籠高掛,冷風習習,元封裹緊皮襖站在城頭注視着外面的哀鴻遍野,不知道多少受傷未死的士兵在曠野中發出哀號,但這哀號也在寒風中慢慢減弱下去,遠處一陣狼嚎傳來,更顯得夜色寂寥悽慘。

  甘州軍傷亡頗重,所以連指揮使的衛隊也派上城頭值班,大部分士兵窩在避風的藏兵洞裡休息,城牆上只留下百餘名士兵觀察敵情,元封就是其中之一。

  城頭的高杆子上懸着一顆首級,正是元封昨日斬殺的那名敵將,趁着燈籠的火光,元封仔細端詳這名突厥大將,卻發現他完全沒有高鼻深目的突厥人特徵,而是小眼睛塌鼻子大扁臉,這分明是蒙古人啊。

  「小伙子,別站着了,坐下避避風。」旁邊一名老兵坐在垛口下面招呼道。元封點點頭坐到他身邊,老兵摸出煙袋,往銅煙鍋子裡塞滿煙葉,用火刀火鐮打着,美美的抽了一口,又遞給元封:「小伙子,來一口。」

  元封搖搖頭,老兵便自顧自的抽起來,過足了癮才道:「小伙子好功夫啊,突厥大將在你馬前都過不了一個回合,要是跟對了人,混個將軍不成問題。」

  元封道:「難道我現在沒跟對人麼?」

  老兵道:「這話要在以往我肯定不說,可是如今兵臨城下,甘州說破就破了,我也就不忌諱什麼了,大公子這人雖然本性不錯,但不夠狠辣,當不起這個家啊,你跟着他也就是風光一時,長久不了的。」

  關於涼州系統內的政治紛爭,元封已經聽老王頭說過不少,沒興趣關心這個,便打岔道:「為什麼蒙古人也能當上突厥大將呢?」

  老兵道:「這你就不懂了,咱們常說的突厥其實只是個泛稱,從嘉峪關出去,你知道西域有多大?方圓幾萬里的大地方啊,有烏孫人、月氏人、突騎施、葛邏祿以及康居、阿蘭、咄陸、鐵勒等十幾個民族,當然最大的還是突厥和蒙古,原來西域這塊地方是成吉思汗的子孫統轄的,大元朝覆滅之後,他們也跟着日漸衰敗,跟着突厥人改信了真主,連汗位都讓人架空了,突厥人能當蒙古人的大汗,蒙古人當突厥人的大將有什麼不行呢?」

  元封被說暈了,西域的歷史太複雜了,他一時半會也明白不過來,索性不去想了,呆呆的望着夜空發愣,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那老兵:「甘州真的撐不住麼?」

  老兵拔出煙袋嘆口氣道:「你看看城外的大軍,沒有五萬也有三萬,這還只是他們的先鋒部隊,後面不知道跟着多少萬呢,咱們甘州城只有不到八千人馬,涼州那邊再見死不救,咱們哪還有盼頭啊,唉,能多吃一頓算一頓了,我十五歲當兵,到現在快七十了,也活夠了……只可惜了這城中數萬百姓,突厥大軍破城後必然屠城三日,這是他們的規矩。」

  元封駭然,沉默不語,老兵也不再說話,又點了一袋煙,煙鍋子在黑暗中一明一暗,映出他蒼老的容顏。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傳令兵小跑着過來道:「張頭,指揮使傳你。」

  張三是元封的化名,由於他擔任曹俊的衛隊長,所以被大家稱為張頭,聽到指揮使傳喚,元封趕緊整理衣裝,跟着傳令兵下城去了。

  來到指揮使府,裡面燈火通明,一班文武官員正愁眉緊鎖坐在一起開會,王威站在上面道:「今日一戰我軍死傷甚多,滾木礌石也不夠用了,援兵更是遙遙無期,據細作通報,來攻打咱們的是東察合台汗國的前部,他們曾在一月前攻破肅州,屠城三日雞犬不留,咱們的實力還不如肅州,所以此戰勝算極少,不如趁着敵軍大部

未到,速速回撤涼州再做計較。」

  眾人都點頭稱是,王威又道:「咱們一走,敵軍必然來追,所以必須留下一支人馬牽制他們,最好趁今夜出擊,打亂他們的營盤,咱們才好趁亂撤走。」說着將目光投向剛走進來的元封。

  「你過來。」王威將元封喚道跟前,向大家介紹道:「這位是指揮使大人的親兵隊長張三,白日一戰大家都看見了,驍勇無比有膽有識,本將以為殿後之責非他莫屬。」

  殿後是個九死一生的差事,大家當然毫無異議,王威道:「咱們甘州騎兵不多,只有一個營,魏千總戰死後群龍無首,就交給張隊長統帶吧,後半夜出擊,張千總還有什麼要求想提麼?」

  元封有些手足無措,突然之間就升級成了千總他還不能適應,片刻後才鎮定下來道:「我要最好的戰馬,最好的盔甲和武器,最好是這種玩意。」說着將腰間的火槍拿了出來。

  眾人看到他的火槍卻都搖頭,王威道:「這種火槍只有不好,射的又慢又近,還好炸膛,只有抵近了打才有效,咱們當兵的都不喜歡用,你想要的話庫房裡還有幾百支,都拿去好了。」

  王威當即差人帶元封去兵器庫里挑選,鎧甲兵刃隨意取用,反正他們也帶不走了,不如全留給元封使用了,在這裡元封見到了王威口中那種不好用的火槍,果然是粗笨不堪,又長又重,用火繩引火,彈丸如雀蛋般大小,根據管武庫的小官說,這火槍射速太慢,遠遠比不過弓箭,和弩差不多,雖然穿透力甚強但重量比弩大多了,所以軍中並未裝備,這些火槍已經放了十幾年了都沒用過。

  元封不管那些,盡數接收了便是,魏千總留下的騎營也劃給他節制,八百名西北漢子在城內小校場傷列隊接受元封的檢閱,看到手刃突厥大將的元封,漢子們齊刷刷拱手行禮,西北人最敬重好漢,元封幫他們報了魏千總的大仇,自然贏得了他們的尊敬。

  曹俊和甘州的一幫文武官員已經打點好了行裝,他派人通知元封,寅時出擊偷襲敵營,務必牽制住敵軍,給他們留出安全撤退的時間。

  寅時一到,甘州西門悄悄地打開,八百精騎魚貫而出,每人右臂上都纏了一塊白布,頭盔上插着白羽作為識別,除了長槍和馬刀之外,又帶了引火之物,馬蹄包着布,人嘴裡銜着枚,不聞號令之聲,但聞人馬之行聲。

  摸到距離突厥大營三里之外,騎兵們才發動了衝鋒,突厥大軍白日酣戰一場,早已人困馬乏,他們完全沒料到甘州軍竟然有膽夜襲,營寨扎的馬馬虎虎,一個衝鋒就殺進去了,甘州騎兵們四處殺人放火,天寒地凍,穿着單衣的突厥軍從帳篷里鑽出來,只看見到處是火,到處是人影亂竄,根本看不出敵軍有多少,頓時大亂起來。

  夜襲就是有這點好處,天色黑暗可以以少勝多,雖然突厥軍人數眾多,但是倉促之中失去了指揮,幾萬人如同沒頭蒼蠅一般亂竄,自己就把自己衝散了,元封領着八百騎兵一路衝殺,竟然毫不費力就衝到了中軍大帳。

  突厥中軍到底是精銳部隊,須臾間就將馬車連起來形成一座車陣,士兵們躲在車陣後面放箭,甘州軍也用火箭對射,大車被火箭點燃,熊熊大火之中突厥兵哭爹喊娘亂成一團,趙定安和趙子謙兩人縱馬衝上去,竟然從火海中穿過,然後奮力將一輛馬車掀開,元封率先沖入,向不遠處的一座大帳奔去,幾個親兵護着一個高鼻深目的漢子跑出來,熊熊火光映照下能看見他身上穿的是金色的鎧甲,元封直撲上去砍殺,親兵們捨命抵擋,那金甲漢子倉皇奔逃。

  元封還要追趕,一臉血污的趙定安跑過來道:「左翼敵軍包抄過來了。」

  既定目標已經達成,元封便勒馬轉身大吼一聲:「回城!」

  八百騎兵全身而退,夜色濃重,突厥軍竟不敢追擊,回到城裡清點人數,出擊時候是八百七十九人,回來了八百二十一人,損失不到十分之一,可謂大勝。

  遠處的突厥大營,依然是火光沖天,回回砲和糧草堆都被點燃了,這會突厥軍可算吃了大虧,元封意氣風發,眾將士也是大呼暢快,城牆上那個七十歲的老兵也搖頭晃腦的說:「這仗打得真叫漂亮。」

  元封派人去東門查看撤退情況,不多時報告傳來:甘州文武官員極其家小已經安全撤退,城內兵馬也走了大半,現在除了元封的騎營之外,就只剩下一個戰鬥力很弱的老軍營了。

  「那城內百姓呢?」元封問道。

  「城內百姓不知官軍已經撤離,此時想必還在夢中吧。」

  元封一巴掌拍在城牆上,這幫無恥之徒,竟然只顧自己逃命,將甘州數萬百姓置於死地!

第9章

血旗甘州

  天已經亮了,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照在浴血的甘州城頭,枕戈達旦一夜的老軍們從垛口後面站出來,鬍子上都是白霜。

  遙望城內,炊煙點點,收集糞尿的牛車在石板路上吱吱扭扭的走着,漸漸有百姓出門活動,望着這熟悉的一幕,元封好像又回到了十八里堡。

  「大人,咱們也撤吧。」騎營的一名百總說道,指揮使的命令很明確,遲滯突厥大軍幾個時辰之後就趕緊東撤,這支騎兵部隊是他的重要家當,回涼州爭奪權力的時候還有大用場,放棄不得。

  官員們走了,家眷們走了,大部隊也走了,可是這滿城百姓卻沒走,城外的突厥大營已經恢復了元氣,正在吹起號角整隊,數支騎兵也在向甘州城東包抄過去,看來他們已經意識到昨夜的偷襲只是甘州軍的聲東擊西而已。

  「大人,再不走就晚了。」百總繼續說道。

  元封將手一指:「咱們走了,這滿城百姓怎們辦?突厥軍遭此重創,定然屠戮甘州,這裡有你們的妻兒老小,親朋故舊,你們捨得讓他們死於突厥人刀下麼?」

  軍官們無語,他們的家眷昨夜已經送往涼州了,所以無此顧慮,而普通士兵大多不是甘州本地人,更沒有親眷的拖累,讓他們死守甘州,他們才不樂意呢,有軍官趁機啜叨幾句,士兵們頓時聒噪起來。

  元封拍拍巴掌,城下立刻安靜起來,昨夜一戰這位新任千總已經在眾人心目樹立了更高的威信,眼下甘州城最高級別的軍官非他莫屬,士兵們吃糧多年,尊卑觀念還是很清晰的。

  「昨夜那一戰,你們殺了多少敵軍?」元封問道。

  下面頓時又聒噪起來,士兵們眉飛色舞的談起自己的戰績,有的說殺了三個,有的說殺了五個,還有人說把突厥人的糧草點了之類的,總之這場勝利給大家帶來的自信還是不少的。

  「突厥軍色厲內荏,實乃土雞瓦狗爾,咱們為什麼要怕他!你們在甘州城也住了不少年了,即使沒有親戚也有幾個朋友吧,你們忍心拋下他們東撤,讓那幫突厥狗衝進來大肆屠殺,血洗甘州?別忘了他們和你們一樣是漢人!今天殺的是甘州人,明天就可能殺到你的家鄉,他的家鄉!」

  元封將手在人群中一指,眾軍頓時噤若寒蟬,被他的厲聲逼問說的窘迫不已。

  「我也不多說了,是爺們的就留下,沒種的現在就走!」元封的聲音在城牆內外迴蕩,嗡嗡作響。

  「老子留下,昨天殺了三個突厥狗,夠本了!」

  「我也不走,大不了一死而已,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老子也不走,老子捨不得城北的張寡婦。」

  眾軍鬨笑,氣氛為之一緩,總之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這支騎營算是留下了,城頭上那些五六十歲的老兵們本來已經是被拋棄的對象,現在也不由得振奮起來,有人望着元封年輕的面龐輕聲道:「真是一條好漢啊。」

  甘州城本來有七千多官軍,昨日戰死一批,又連夜撤走了五千,現在只有不到兩千人了,其中一千多還是年老力衰不堪使用的老弱殘兵,甘州防務危在旦夕。

  元封召集軍官們開會,雖然他身為甘州最高指揮官,但對於目前的情況可謂知之甚少,甚至連面對敵軍的正式番號都不清楚,不過那幫老軍中倒有不少見多識廣的,能解答他所有的疑問。

  「和咱們對陣的,是西域東察合台汗國的軍隊,還算不得真正的突厥大軍,最多算是先頭部隊中的前鋒,察合台軍作戰有個規矩,前軍盡,後軍乃進,所以只要咱們克制了這支攻城部隊,還有活命的機會。」

  甘州最終還是保不住的,這一點元封心中也清楚,他要做的只是儘量保全城中百姓的性命而已,此時城中百姓們已經得知指揮使大人棄他們而去,滿城哀號,撼天動地,不少人家收拾行裝準備逃跑,可是回過味來的突厥人已經派遣騎兵將甘州圍了起來,沒有馬匹沒有武裝的百姓貿然出城唯有死路一條而已。

  「咱們就耗!甘州城牆還算高大,兵器庫中存貨也不少,就不信耗不死這幫突厥兵。」元封打定了主意,讓老兵們敲着銅鑼在城內安撫百姓,將水井和糧倉控制住,招募青壯發放兵器,修葺城牆準備固守。

  甘州城比不得涼州那麼大,總也有數萬百姓,青壯收羅一下也有數千,雖然是些販夫走卒,但好在西北人生性彪悍,飲食習慣也以肉奶為主,體格倒也不遜於城外那幫察合台汗國人,兵器庫中的長槍大刀弓箭發給他們,爬上城牆就能幫着打仗。

  那幫被曹俊拋棄的老兵才是真正的寶貝,五六十歲的老兵們哪個不是身經百戰,見慣了沙場血腥,能從軍數十年全身而退的哪個不是老油條,讓他們訓練民壯,設計城防再好不過了。

  兵器庫中尚有三百把長弓,五十把勁弩,箭矢百餘捆,鐵頭盔百餘頂,長矛大刀千餘只,武裝了兩千壯丁,整日在城牆上列隊跑步,號子喊得震天響,又從街上商鋪里拿出幾十匹布來做成旗幟插在城牆上,戰鼓整天敲個沒完,整個甘州城看起來依舊是鬥志昂揚。

  城下突厥大營,那日被元封殺的魂飛魄散奪路而逃的將軍手持單筒千里鏡注視着城頭,心中怒火升騰,瓜州和肅州都是一舉而下,唯有這甘州竟然他吃了大虧,難道說這甘州真是自己的不祥之地?

  「將軍你看!」有突厥兵指着甘州城頭看去,只見城樓上赫然升起一面血旗,這是在向進攻者表示他們要與甘州共存亡,血戰到底!

  「攻城!殺進甘州三日不封刀!」將軍一揮彎刀,大隊突厥兵蜂擁而上,正如那日老兵所言,這些所謂的突厥兵其實並非真正的突厥人,而是西域蒙古人和其他各種色目人組成,支撐他們鬥志的唯有殺戮和劫掠而已,這種軍隊遇弱則強,遇到比他們還兇狠的就不行了。

  甘州嚴陣以待,對方已經沒有回回炮等遠射程武器了,所以這場戰打得並不艱難,城頭上堆積着大量的磚石外塊,還有燒沸的人糞尿,一股腦打下去讓突厥人傷亡慘重,不得不狼狽撤回。

  突厥軍潮水般退回去,頓時遭到督戰隊的弓箭攢射,跑在最前面的被射成了馬蜂窩,士兵們趕緊掉頭再攻,如此往複數次,甘州城下屍橫遍野,燒焦的人肉味直衝雲天。

  雖然占據有利地形,但在敵人的瘋狂進攻之下,甘州方面亦是死傷累累,尤其那些新徵募的民壯,不會射箭只好去投擲磚石,身體暴露在外成了敵人的活靶子,短短半日就死了百餘人。

  射箭絕對是個技術活,只有經過起碼三個月練習的士兵才能勉強命中五十步以外的人形靶子,騎射沒有幾年的功夫別想有成績,弩比弓稍強一些,起碼能平端着瞄準,但是上弦極其麻煩而且費力,也不是經過簡單訓練就能掌握的,相比之下倒不如那些粗笨的火槍,技術含量要求比較低,只要學會裝填彈藥,瞄着人摟火便是。

  於是元封緊急挑選了二百名身體條件比較好的民壯,讓老兵們教他們使用火器,使用火槍的步驟比弓弩繁瑣很多,從槍口裝填火藥,搗實,再裝填獨頭彈丸或者是鐵砂子,再搗實,瞄準敵人之後扳動扳機,以燃着的火繩觸及藥池裡的火藥,推動彈丸前進殺傷敵人,遠了不好說,近距離的情況下火槍的威力大大超過弓箭,穿透甲冑不用說,一槍就能讓一個膀大腰圓的敵軍喪失戰鬥力,裝填鐵砂子的話,還能噴倒一大片敵人。

  民壯們現學現用,火槍還沒摸熟就投入了戰鬥,在戰鬥中慢慢熟悉着自己的武器,好在他們只需要藏在垛口後面開火就行,傷亡率比投擲礌石小多了。

  又是一場鏖戰,這次甘州軍毫不吝惜的將所有的武器都打出去了,箭如雨下,滾木礌石不要錢一般往下扔,盛着火藥巴豆砒霜的轟天雷用大型彈弓一個接一個的往突厥軍中拋灑,火油和燒沸的糞尿成鍋的傾倒,碰着就死,沾着就傷,突厥軍被這種瘋狂的打法打得暈頭轉向,損失慘重,死傷了兩千多人,幾十架雲梯也燒壞了。

  是夜,甘州城頭依舊戰鼓擂擂,突厥大營燈火通明嚴陣以待,上次吃了大虧,這次可不能再重蹈覆轍,突厥大將下令全軍衣不解帶全面戒備,可是等到天亮甘州軍仍不來攻。

  突厥大將再次用千里鏡注視着甘州城頭,只見城牆上旌旗招展,黑洞洞的槍口從垛口中伸出,帶着頭盔的士兵跑來跑去,戰鼓聲更是一刻都沒有停息過。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撐幾天。」突厥大將喃喃道,遂下令休整一日,砍樹建造雲梯等攻城器械。

  突厥軍休整了一日,城頭上的戰鼓響了一日,直到第二天鼓聲才衰減下去,突厥大軍再次攻城,直到士兵們將雲梯搭上城頭,甘州軍依然沒有反擊,第一個突厥士兵爬上了甘州的城牆,四下打望,只見十幾頭山羊倒懸在架子上,正用前蹄有氣無力的敲打着戰鼓,幾十隻頭上拴着鐵盔的狗正趴在垛口後面睡覺。

第10章

大撤退

  突厥大將也登上了甘州城頭,望着這座已經空無一人的城市,再看看城牆下面堆積如山的屍體,他不禁暴跳如雷破口大罵,狡猾的漢人竟然玩了一出空城計,擺出誓死血戰的架勢結果只撐了一天就跑了!

  「將軍你看。」順着手下萬夫長的指引,察合台汗國先鋒部隊的領軍大將把目光投向了城牆一側的糞桶上。

  糞桶上支着一個稻草人,稻草人穿戴着全套的突厥盔甲,胸前還寫着幾句罵人話,大意是說突厥軍官們腦袋裡裝的都是大糞。

  「混蛋漢人,欺人太甚。」將軍咆哮道,一個萬夫長上前就去踢那糞桶,一霎那間將軍突然覺得不對,想阻止已經晚了,糞桶里盛着滿滿當當的火藥,上面放着一個粗瓷碗,碗裡是慢慢燃燒的木炭,大碗的一側用繩子和稻草人連接着,所以不管是觸動糞桶還是稻草人都會引發爆炸。

  甘州城頭閃耀起一團火光,這火光比初升的太陽還要絢爛,察合台汗國前鋒部隊的所有將領都在這次爆炸中喪生,同時還有上百名士兵炸死炸傷,甘州城頭也塌了一大塊。

  前鋒軍團本來就傷亡慘重,現在軍官盡失,士氣低落到了極點,群龍無首,一幫來自各民族的千夫長誰也不買誰的帳,各自率部突入甘州搜索殘敵,殘敵沒找到,卻找到滿地的細軟錢糧,還有無主的牛羊滿地走,士兵們的眼睛頓時紅了,撲上去就搶,沒有高級軍官的約束,各民族的士兵那還能和平相處,為了搶奪細軟不惜拔刀相向,多日苦戰的鬱悶和以往多年的積怨在這一刻爆發,甘州城內爆發了激烈的巷戰,只不過這戰鬥卻是一場獨角戲,殺人的和被殺的都是察合台汗國的士兵們。

  此時甘州城的百姓們已經走在了去涼州的道路上,雖然已經看不見故鄉的影子,百姓們依然頻頻回頭,為了勸他們空身離開甘州可花了元封不少功夫,最後還是動用了武力,才將三萬甘州老少「請」出了家門,連替換衣服都沒帶就踏上了東歸之路,因為元封知道:敵眾我寡甘州不可堅守,想活命唯有撤退一條路可走,所以才想出這條計策來。

  車隊以能達到的最高速度向東行駛,一些失去了店鋪貨物的商人們蹲在馬車上不停地埋怨着,平時錙銖必較的他們這回算是傾家蕩產了,自然滿肚子牢騷,可是那些本來就窮的叮噹響的普通百姓們卻毫無怨言的默默行走着,雖然心中也對故居戀戀不捨,但他們知道官兵是為了他們好才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