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42章
驍騎校
滿街都是難民和亂兵,人擠着人,人挨着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忽然遠處一聲吼:「誰也不許亂動,擅動兵器者,以謀逆論處!」
原來是知府大人的侍衛親軍到了,數百名鎧甲齊整的士兵涌過來,用長槍將所有閒雜人等推到一旁,包括那些來捉拿十三騎或者來保十三騎的士兵,領頭的將軍看看元封的千總服飾,道:「知府大人有請。」
十三騎在侍衛親軍的簇擁下穿過擁堵的街道,來到知府衙門的後宅,眾人下馬仰望這座金碧輝煌的宅院,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子瞪大了眼睛嘆道:「媽呀,皇宮也不過如此吧。」
老王頭哼哼笑道:「要論兵馬,咱們曹大人可能不比皇上多,論錢的話,還真難說,人活一輩子不就是圖個舒坦麼,我要是有錢……」
正說着呢,旁邊的侍衛親軍指着老王頭喝道:「肅靜。」嚇得他趕緊閉嘴,一行人進了院子,解下兵器在廊下肅立着,十幾個士兵站在遠處看着他們,一時間竟然沒人搭理他們了。
雪越下越大,宅子裡人來人往,不停有馬車來到,家丁們才撐着傘將車上之人接下,急匆匆的往裡走,元封仔細觀察那些乘坐馬車而來的客人們,一個個拎着藥箱穿着長袍,分明是郎中打扮,難不成知府大人在這個關鍵時刻竟然病倒了?
外面亂鬨鬨一片,府里也是亂鬨鬨一片,說沒人管他們吧,還不能到處亂走,老王頭拿着煙袋鍋子想去找人套近乎,剛走出廊子就被人攔了回來,就這樣一直等到晚上,二門裡才出來人讓他們進去。
天已經黑下來,雪還在下,後宅一片銀裝素裹,在燈火掩映下更加華麗富貴,元封等人在侍衛的帶領下轉過七八道門,終於來到一棟大殿外。
侍衛通傳之後,元封等人被再次檢查了有沒有攜帶武器,這才允許進入大殿,掀開厚厚的毛皮門帘,就覺得一陣熱氣迎面撲來,大殿裡的溫度極高,簡直如同春天一般,地上是厚厚的羊毛地毯,牆上也掛着波斯掛毯,穿着單薄、低眉順眼的侍女來回走動着,大殿內飄揚着一股中藥的苦味。
一個容顏蒼老的人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鍍金的圈椅外包着白熊皮,寶座附近的壁爐里,爐火旺盛,檀香木炭嗶嗶剝剝的燃燒着。看到元封他們進來。老人一擺手,旁邊就有人喊道:「大人賜座了。」
涼州這地方的規矩中西合璧,席地而坐即可,元封等人便謝了座,靠近門口坐下,倒不是他們懂規矩,知道自己沒資格往裡面做,而是這大殿裡實在太熱,門口還稍微涼快些。
元封敏銳的發覺,這老人的面龐有些僵硬,嘴角歪着,似乎還有一絲口水留出,想必這就是今日府衙里郎中雲集的原因,不過此時曹大人已經可以見客,說明病情已經和緩了許多。
那老人指了指元封,侍從明白他的意思,便說道:「大人問你呢,哪裡人,哪年吃的糧?」
元封趕緊爬起來,站到中間位置雙手抱拳道:「卑職張思安,驪靬附近人氏,半個月前才在涼州入伍,暫充騎營軍士,赴甘州後因軍功升為甘州騎營千總。」
原本元封的化名叫張三,但是這名字太過於簡陋上不得台面,他便靈機一動改成張思安,倒也順嘴。
老人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顯然是元封的履歷讓他震驚,半個月時間就從大頭兵當上千總,這也升的太快了吧,驪靬那地方倒是出勇士,不過都是金髮碧眼的羅馬人啊,怎麼突然冒出一個漢人來?
老人招手讓侍從過來,低聲問了幾句,侍從也低聲解釋了幾句,老人聽罷做恍然大悟狀,侍從微笑着抬頭問道:「大人問你,半月前在涼州殺死二十餘名突厥歹人的好漢可是你?」
元封頓首道:「正是卑職。」
老人笑了,輕輕擺了擺手,侍從便道:「爾等退下吧。」
元封等人退出了大殿,被安排在偏殿裡休息,忙和了半天連一口熱飯都沒吃上,被曹大人召見了也沒賞賜也沒封官,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算了,眾人不免滿腹牢騷,坐在凳子上罵罵咧咧的。
門帘一挑,剛才那個陪在曹大人左右的侍從走了進來,此人中等身材,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生得儒雅俊朗,看到元封等人在發牢騷,他也不動怒,反而招手讓人抬進來兩隻烤全羊,還有一大筐饢餅和兩壇好酒。
「張大人,這是你們的晚飯,請慢用。」侍從說道。
「多謝,敢問大人是?」元封客客氣氣的問道,雖然對方行動很低調,但他敏銳的察覺出這個人對曹大人的影響力頗大,是個不能小瞧的角色。
「呵呵,說來在下和張千戶還頗有些淵源呢,半月前提刑司有個案子報到衙門,說軍方轉來一樁案子,某人隻身殺死二十多名突厥人,在下當時就覺得此人是個英雄,碰巧前方軍報到了,突厥大舉進攻,下官就寫了手令讓他們放人了,沒想到短短半個月,這位英雄便成了在下的同僚,真是……扯遠了,下官周澤安,知府衙門的一個幕僚而已。」
「原來還是救命恩人。」元封驚道,當場就要下拜,周澤安趕緊扯住,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話就可以挑明了說了,周澤安一介讀書人,也和這幫大兵坐到了一起,拿着小刀子割肉吃,拿着大碗喝酒,他一邊喝一邊問元封:「張千總今日大發神威,以十三騎阻攔突厥百萬大軍,大振我涼州士氣啊,想來也是張千總為報答大公子的知遇之恩吧。」
話裡有話啊,元封頓時警覺起來,他莫不清楚這個周澤安究竟是哪方面的人,此時說話必須哪方面都不得罪才行,他才不想捲入這個爭權奪利的漩渦中去呢,稍微斟酌了一下便道:「大公子的知遇之恩,在下自然是沒齒難忘,但今日面對突厥大軍之時確實沒想那麼多,當時就是覺得咱也是堂堂的爺們,手裡拿着刀胯下騎着馬,怎麼能眼瞅着突厥人屠戮咱們的同胞,想着想着就衝上去了,其實後來也怕,一身汗都塌透了。」
周澤安輕笑了兩聲,贊道:「張千總是性情中人,難得啊,來來來,咱們干一杯。」
喝了這杯酒,周澤安剛要開口,外面忽然喧譁起來,有人跑來稟告:「周先生,大公子和舅爺在外面打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周澤安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卻又偷眼觀察元封,元封只當沒聽見,繼續喝酒吃肉,周澤安道:「抱歉,在下去去便回。」
片刻之後周澤安就回來了,一屁股坐在元封旁邊道:「真是麻煩啊,外面兵臨城下,自家人卻又鬧個不休,今天在城牆上就把知府大人氣得中風了,幸虧不重,要不然不等突厥人攻城,涼州就先亂了。」
元封道:「周大人所言極是,眼下應當同仇敵愾應付突厥人才是,某雖是大公子部下軍官,但也知道好歹,此時斷斷不是內訌的時候啊。」
周澤安讚許的點點頭:「張千總不但勇武過人,而且深明大義,能得此人才真是涼州之幸,今日在城上知府大人就對你讚譽有加,想重用於你呢,只是……」
元封這才知道周澤安代表的是知府大人這方面,心中便有了底,抱拳道:「周大人乃是張某的救命恩人,形同再造,有什麼想說的只管開口,風裡火里一句話。」
周澤安哈哈大笑:「快人快語,痛快,知府大人就是怕張千總糾葛於大公子和舅老爺的鬥爭中去,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笑完之後,周澤安便正色道:「張思安聽封。」
第16章
風雪涼州
元封整理衣襟,抱拳肅立:「張思安在。」
「知府大人念你忠勇,涼州又在用人之際,特破格提拔你為侍衛親軍牙將,賞白銀千兩,鎧甲一具,宅子一座。」周澤安說完,從袖子裡拿出一份絲綢質地的任命書來,笑呵呵的遞給元封,拍着他的肩膀道:「恭喜啊,以後你就是張將軍了。」
元封也咧開嘴笑了,很高興的樣子,其實他心裡知道,侍衛親軍的牙將其實還不如甘州軍的千戶值錢呢,起碼當千戶手底下有八九百騎兵,現在兵荒馬亂的,什麼銀錢官銜都是虛的,手底下有兵馬才是真格的。
但是自己的資歷實在太淺,又不想沖在大公子和舅老爺衝突的第一線,被知府大人收編倒是最好的選擇了,侍衛親軍可是曹大人的嫡系力量,無論曹俊還是蔡勇都無權調動,但親軍的參將就沒有多少含金量了,據說曹延惠喜歡收羅西域的高手,一律賜予牙將頭銜,侍衛親軍裡面的牙將沒有二十個也有十八個,除了自己手底下的十來個親兵能指揮的動,根本沒有任何權力。
周澤安讓人把一千兩銀子端了過來,整整兩千枚成色極好的大帝頭銀幣盛在盒子裡,耀眼奪目,元封自然懂得人情禮節,抓起十幾枚銀幣賞給端盒子的小廝,又問周澤安:「請問周大人寓所在何處?張某遲些時候還想去拜望。」
周澤安哈哈大笑,明白元封是要送些回扣給自己,他擺手道:「莫要客氣,下官平日就在府衙西廂房,有事情儘管來找我好了。」
辭別了周澤安,元封等一行人從知府家的大宅子裡出來,在一個小廝的帶領下朝賜給他的宅子走去,這會雪漸漸小了一些,但是路上的積雪很深,那小廝年齡不大,人很活躍,元封賞了他一個銀幣,他便喋喋不休的說起最近涼州城裡的故事來。
最近一段時間難民大量湧入涼州,什麼東西的價格都瘋了一樣往上漲,房子尤其漲得厲害,現在正是寒冬臘月,在外面露宿誰能受得了,那些個有錢的地主進了涼州之後便高價收購房屋,幾天時間就把房價給炒起來了,象知府大人賞給元封這樣的兩進小院子,原來不過是千餘兩銀子就能擋住,現在沒有五千兩都別想看房,就這樣還供不應求呢,糧食、皮毛、布匹也跟着漲價,沒辦法,誰讓涼州城裡一下子湧進來十幾萬人呢。
時間已經是午夜了,白日的喧囂已經過去,擁擠的人群也都各自找到了安身之所,畢竟涼州城極大,十來萬人還是擠得下的,可是這些人只能住在簡陋的棚子裡,有的甚至就直接蹲在屋檐下瑟瑟發抖,路邊不乏被凍死之人,僵硬的屍體橫在雪地里無人問津。
元封的宅子就在知府衙門附近,不一會兒就到了,打發了小廝,元封就趕緊帶人去搜尋親人,今天實在太亂了,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辦自己的事情,大雪茫茫,驪靬人又沒帶多少禦寒衣物,這會不知道躲在誰家屋檐下面發抖呢。
難民們都是按照村落和地域安置的,所以找起來不算很麻煩,一行人分成三波,打着燈籠在雪地里到處搜尋,元封帶着趙定安等人走着走着,迎面遇到一隊巡夜士兵,亮出自己的參將官銜之後,士兵們告訴他,今天剛到的難民都集中在小校場內,尋人只需往那裡去便是。
謝過了巡夜兵卒,元封趕緊來到小校場,別處都是一片寂靜,這裡卻是熱鬧非凡,原本空曠的場地上住滿了難民,各種帳篷,棚子胡亂搭建着,小孩哭,大人喊,還不時有鬥毆之聲傳來,元封奇道:「怎麼官軍也不來管一管?」
趙定安畢竟比他多當了幾個月的兵,知道官軍的底細,他冷哼道:「這些難民在他們眼裡可是肥羊,趁火打劫的就是他們。」
元封聞言趕緊往裡走,他們幾個人都穿着官兵號衣,老百姓看見了嚇得連忙往後縮,由此也能看出趙定安所言不虛,邊走邊問,驪靬人的特徵明顯倒也好找,不多時便打聽到了他們的宿營之地。
擠過去一看,驪靬人們正忙着搭建帳篷呢,看見有官軍走過來,他們的神色明顯慌張起來,不過再仔細一看是元封等人來了,村民們才放下心來,大老趙從人群中走出道:「封哥兒,正想找你麼。」
話音剛落,一人從元封身後撲出,跪在大老趙面前哭道:「爹!」
趙定安父子失散已久,雖然知道爹爹就在驪靬,但是由於軍務纏身一直沒來得及去接,上次馳援驪靬趙定安也沒參加,直到現在父子;兩人才算團圓,二人不禁抱頭痛哭,看的周圍人也淚落漣漣,兵荒馬亂之際,骨肉分離的事情太多了。
沒哭兩聲,大老趙就把兒子推開,正色道:「有事找你們呢,剛才有兩個官軍喝醉了過來要搶尤利婭,被我砍死了,屍體就藏在帳篷里,你們看怎麼辦。」
元封道:「好弄,交給我們好了,趁着亂勁找個旮旯一丟,誰知道咱們幹的。」
正要把屍體拖出來呢,亂鬨鬨一陣響,幾十名官兵踢開難民的罈罈罐罐圍了上來,為首一人舉刀喝道:「把這幫反賊拿了。」
元封挺身而出:「這裡只有良民,哪有反賊?」
官兵頭目滿嘴酒氣,大吼道:「殺官兵還不是反賊!」
元封見事情已經敗露,再隱瞞也沒有必要了,便反問道:「官兵不去好好守城,反而禍害百姓,此等人渣難道殺不得麼?」
頭目吼道:「老子辛辛苦苦守城保你們安全,找幾個姑娘玩玩天經地義!你算哪根蔥,也敢出來指手畫腳。」
元封冷笑不語,趙定安從後面站出來喝道:「見了侍衛親軍張牙將還不跪拜!」
聽到對方是侍衛親軍的牙將,兵痞們慌了神,但是依然強硬道:「侍衛親軍的人又怎麼樣,咱們是蔡將軍的親兵,不怵你們!有種的別提官銜,咱們拉出來溜溜。」
趙定安喝道:「就憑你們也配?老子連百萬突厥大陣都敢沖,別說你們這幾十個鱉犢子了,老子不殺光你們就不姓趙!」
這話一說,兵痞們才知道怕,原來這幾個人就是白天衝擊突厥大陣的那些愣頭青啊,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兒,惹不起啊,官兵們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去了,難民們齊聲喝彩,都為元封他們叫好。
元封道:「事不宜遲,趕緊讓大夥搬家吧,這大冷的天,住在外面可不妥。」
大老趙卻說:「封哥兒,俺們體格好的還能撐,只是那年老體弱的和小娃娃們得趕緊找地方安置了,天寒地凍的要死人的。」
可是小校場上的難民成千上萬,元封想照顧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先撿自己親近的人照顧了,驪靬村裡的老人和孩子以及孕婦病人等被轉移到他的宅子裡去,其餘人還是得住在校場上。
次日天還沒亮,元封便被周澤安派人叫到知府衙門裡當值,他是侍衛親軍的牙將,肩負守衛衙門的職責,在偏房裡和一幫親軍同僚們見了禮,眾人知道他的事跡,倒也客氣的很,天明時分,文武官員都來開會,元封便和同僚們一起挎着刀在知府正堂門口站班。
文武官員們陸續到達,大公子曹俊來的很早,看到元封在站班,他便走過來拍着元封的肩膀道:「好好干,別丟咱們甘州軍的臉面,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找我。」
曹俊剛進去,蔡勇也到了,從人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便朝元封這邊望了過來,元封立時感到一股陰寒籠罩全身,但他立刻毫不畏懼的對望回去。在驪靬殺了蔡勇的兵,昨夜又殺了他的兩個親兵,這梁子是結定了,想躲也躲不掉的。
官員們在大殿裡議事,剛開始還是低聲討論,到後來就變成了高聲吵鬧,元封站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大體上有兩種意見,一種是以大公子為代表的主戰派,主張堅守涼州等待援軍,還有一種意見是和突厥人合作,避免無謂的犧牲,這些人以蔡勇為首。
裡面吵個不停,侍衛們在門口也扯開了閒話,有人說:「你們猜這回誰能贏,是大公子還是舅老爺?」
「誰也贏不了,突厥人就在城外,說話功夫就能打進來,他們居然還有閒工夫吵嘴,要我看啊,這涼州城不管交給誰都得敗。」有人答道。
眾侍衛便都附和,正說着呢,西門方向傳來數聲巨響,聲音震天動地,官員們急忙從大殿裡走出,望着西面喃喃道:「這就開始攻城了?」
第17章
政變
蔡勇也走出大殿,望着西門方向頓足道:「就是你們這幫腐儒耽誤的,突厥人惱了,破城之後雞犬不留,我看你們怎麼辦!」說着帶領將弁們上馬徑直去了。
曹俊也緊跟着出來,翻身上馬帶着人走了,突厥大軍攻城,身為統兵大將他們二人自然要立刻到場指揮,其他的文官們也憂心忡忡的各自散了。
雖然元封很想到城牆上助戰,但職責所在,不得不繼續站崗,過了一會兒,大殿裡站班的侍衛出來了,一幫人湊在一起討論起局勢來。
原來昨天突厥人就派使者進城來了,勒令涼州三日內投降,不然就要大開殺戒了,偏偏知府大人中風不能言語,涼州城裡沒有個當家人,大公子要戰,舅老爺要降,誰也不服誰,兩幫各有一群擁躉,剛才在大殿上差點打起來。
有人就問了:「那周大人向着誰?」
侍衛一撇嘴:「周大人多聰明的人,不偏不倚啥話不說,現在誰也不敢說這涼州能不能守住,萬一站隊站錯了可就麻煩了。」
「那咱們涼州究竟能不能守住啊,這炮打的真讓人心驚。」
西門的炮聲一聲聲的傳來,很有節奏感,就像大錘敲在眾人的心頭,城外幾十萬突厥大軍虎視眈眈,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眾人不免神情黯淡起來。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當然能守住!涼州又不是甘州,城高牆厚,糧草充足,兵馬也夠多,又是在家門口打仗,哪有守不住的道理。」
眾人一看,原來是新來的牙將張大人在說話,這幫侍衛年紀都不大,品級也比較低,遠沒有元封的官銜高,再加上昨日他在涼州城外那英勇絕倫的一幕,眾人打心眼裡敬佩,於是都靜下來聽他說話。
「兵書有雲,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突厥大軍寒冬臘月跋涉千里來攻打我涼州,侵犯咱們漢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園,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條全不占,憑什麼能打贏?」
有人低聲說道:「可是人家兵多啊,幾十萬大軍就在城外,陸陸續續還有人馬趕過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把咱們淹死了。」
元封道:「此言差矣,想當年曹操百萬大軍赤壁一戰,還不是灰飛煙滅,打仗這種事情可不是憑人多就能打贏的,且不說突厥人的百萬大軍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你們算算一百萬人每天要吃多少糧食?還不算幾十萬匹牲口呢,從西域到咱們涼州不下萬里,其中多數都是荒涼的不毛之地,光是押運糧草的車隊和軍隊就得十幾萬人,勞師遠征乃是大忌,即便漢唐這樣的強國都支撐不住,何況小小突厥而,所以說,突厥必敗!」
元封一席談讓眾人心悅誠服,對他更加敬佩了,有人說:「張將軍文韜武略俱全,做個牙門將軍真是屈才了。」
元封趕緊謙虛:「哪裡,張某隻不過明白一個最基本的道理而已,那就是自古邪不勝正,強盜雖然一時得逞,但最終還是會被趕出去的,想當年成吉思汗的武功可謂極大,可是大元朝不過百年壽命而已,突厥人再厲害能有成吉思汗厲害?」
元封侃侃而談,侍衛們聽的連連點頭,一幫人湊在一起連站崗都忘了,忽聽遠處一聲咳嗽,眾人一看是周澤安出來了,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周澤安若有所思的看了元封一眼,沒說什麼回頭徑直去了。
不多時,西門方向的炮聲停了,又過了一會,蔡勇和曹俊等人來了,盔甲上全是塵土,兩人誰也不看誰,氣沖沖的走過來,侍衛們趕緊上前阻攔,畢竟知府衙門不是隨便闖的,即便是大公子或者舅老爺也不能例外。
蔡勇心情極是不佳,見有人敢攔自己,揮起馬鞭就是一頓抽,幾個小侍衛被抽的滿臉鮮血,這在往常可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蔡將軍是出了名的溫和厚道,哪次過府不是笑容滿面的,今天怎麼如此凶相畢露。
蔡勇是涼州軍指揮使,手下數萬兵馬,眼下知府大人中風,誰也管不住他了,所以侍衛們被打得滿地亂滾也不敢反抗,其餘人等也噤若寒蟬,元封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喝道:「住手!」
蔡勇丟下鞭子,斜眼看了看元封,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你小子啊,耽誤了軍機大事,老子砍了你!」說着就去拔刀,正在此時,周澤安從府衙中快步走出,賠笑道:「蔡將軍莫急,回頭下官收拾這幫不開眼的奴才,您趕緊進去吧,耽誤了大事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