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44章

驍騎校

  計劃不如變化,蔡勇這個廢物占據如此之大的優勢都能打敗,兩個突厥使者不得不面對現實了,他倆低頭嘀咕了幾句,然後對蔡勇說:「我們並未定下什麼信號,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出城報信,讓大軍進城助戰。」

  蔡勇急道:「那好,咱們趕緊突圍,西北城門還在我控制之下,只要大軍進城幫我滅了叛賊,我願謝兩位紋銀萬兩。」

  兩位突厥使者對蔡勇的人品極為不屑,但是此時又不得不和他合作,三人商定以後,蔡勇出去召集親信,從後門殺出,直奔涼州西便門而去,這些親兵都是受蔡勇恩惠多年,倒也賣力廝殺,竟然從侍衛親軍的包圍圈中突出,等到元封帶人從正門趕來增援的時候,蔡勇已經跑遠了。

  西便門在涼州軍的控制之下,蔡勇下過死命令,別管城內打的多凶,守城士兵一定要堅守戰位,防止突厥人偷襲,蔡勇不是傻子,畢竟是第一次和突厥人打交道,萬一被他們趁亂打進城來,自己就沒有資本和人家談條件了,所以他做了兩手準備,城牆上的士兵遠遠看見蔡勇丟盔卸甲跑過來,趕緊上前接應,到了近前卻發現蔡將軍身後站了兩個蒙古人,西便門守將韓鋒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家將軍被綁架了,趕緊抽刀欲保護大人,可是卻被蔡勇一個耳光扇過去,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咱們的貴客!」

  涼州軍面面相覷,打甘州軍,打侍衛親軍是一碼事,可是和突厥人合作又是另外一碼事了,這事蔡將軍咋沒和大家提過,難不成外面的謠傳是真的?蔡將軍要獻城給突厥人?

  這邊蔡勇已經奴顏婢膝的給突厥使者賠罪了:「大人莫怪,下面人不懂規矩,莽撞了,我這就讓他們開門,送大人出城。」

  突厥使者道:「我們這就返回大營,請可汗出兵救你,到時候就從這西便門進城,你可要把大門守好了。」

  蔡勇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他躬着身子親自將兩名突厥使者送出大門,才昂起頭走上了城牆召集軍官訓話道:「曹俊那廝勾結了侍衛親軍對咱們下手了,爾等務必要把城牆守好,等待援兵到來。」

  軍官們傻了眼,本來政變就是高級軍官才知道的事情,他們這些小百總根本不知道,現在蔡勇又說什麼援軍,這方圓幾百里內哪還有什麼軍隊,莫非……他指的援軍是離城十里紮營的突厥大軍?

  韓鋒忍不住勸道:「突厥人素來不講信義,大人切莫被他們騙了。」

  蔡勇大怒道:「本帥自有主張,囉嗦什麼,再聒噪立斬不赦!」這會兒他倒顯出一派大將風度,說話斬釘截鐵,和剛才那副獻媚的嘴臉比起來判若兩人。

  說話間,侍衛親軍的追兵已經到了,蔡勇趕緊指揮守軍放箭,守城士兵配備的弓弩很多,一陣攢射便將侍衛親軍射退,但畢竟敵人是來自於城內的,順着馬道就能攻上來,若是被他們占領了西便門,自己當涼州王的大計可就前功盡棄了,想到這裡,蔡勇靈機一動,傳令道:「快把城門拆了!」

  ……

  城外十里,突厥大營。

  說是百萬大軍東征,其實涼州城下不過有十萬軍隊而已,並且這支軍隊也不是以突厥人為主,而是東察合台汗國的蒙古人為主,裹挾了幾萬其他民族的壯丁而已。

  東察合台汗禿黑魯帖木兒端坐在自己的王帳里,手下大將雲集,大夥聚在王帳里吃手抓羊肉,坐在他右手旁的就是他唯一的兒子黑的兒火者,或者叫他楚鍵更為合適。

  別看禿黑魯帖木兒的名字里也帶着帖木兒三個字,但是他的權勢財富和疆域遠遠比不上那位真正的帖木兒,甚至東察合台汗國也不過是人家帖木兒帝國的一個附庸罷了。

  東察合台汗國的疆域位於天山南北,也就是中原人常說的西域,再往西的河外之地才是帖木兒帝國的政治中心,這是一片大的令人無法想象的土地,帖木兒大汗東征西討多年,打下的土地據說比成吉思汗還要多,是每一個西域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傑。

  偉大的君主帖木兒征服了波斯、花剌子模、伊兒汗國和阿富汗;而後北上進攻金帳汗國。帖木爾原來希望恢復蒙古帝國的光榮,因此本來皆以各汗國為攻擊目標。但在之後卻發現到蒙古族不是敵人,異族較蒙古族更可能阻礙他的大業。從此以後,他就以黃金家族的繼承人自居,甚至還娶了西察合台汗的蒙古公主為妻,上行下效之下,突厥人和蒙古人的差異也不那麼明顯了,大家共同皈依伊斯蘭教,即便是正宗的蒙古人也突厥化了,所以在中原人的眼裡,他們一概都是突厥人。

  帖木兒大汗征服波斯以後,對東方這片富饒的土地產生了強烈的征服欲望,悍然發動東征,號稱百萬鐵騎,其實禿黑魯知道,帝國連年征戰之下,能打仗的士兵已經不多了,所謂百萬大軍中可用之兵不過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民夫而已。

  大軍出征的時候還是秋高馬肥的大好天氣,可是來到涼州城下已經是寒冬臘月,即使是吃苦耐勞的蒙古人也叫苦不迭,因為後勤補給線實在是太長了,以戰養戰的話現在正是冬季,也搶不到多少糧食,再說涼州軍裝備精良,戰鬥力不俗,甘州一戰讓禿黑魯損失了不少兵馬,涼州城下元封等十三騎飛蛾撲火一般的英姿更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打定主意,涼州只可智取不可強攻。

  別看帖木兒帝國表面上風光無限,但禿黑魯深知幕後的矛盾重重,帖木兒確實和成吉思汗一般偉大,但是他也面臨和成吉思汗一樣的問題,帝國只能維持一代,偉大的大汗逝去以後,他的兒子們就不再是綁在一起的箭杆,而是一群嗜血的狼崽子。

  禿黑魯必須為自己打算,手上這點兵馬不能無謂的消耗點,涼州城是東進道路上一座不可替代的城市,只有完完整整的占領它,才能立下大功,倘若拿到手的是一座空城,想必帖木兒一定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出於種種考慮,他最終選擇了勸降的計策,幸運的是對方的主將正有此意,禿黑魯隨便許諾他一個涼州王的封號,那人便屁顛屁顛的投降了。

  馬上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城高牆厚的涼州,這讓禿黑魯非常高興,一連喝了三大碗馬奶酒,老臉通紅,拍着兒子黑的兒火者的肩膀道:「等拿下涼州,我一定要見見你那幾個安達,漢人中這樣的英雄少見啊!」

  東察合台汗國曾經發生過一次政變,老禿黑魯十八個兒子死了個精光,唯有小兒子黑的而火者下落不明,一直尋找未果,直到前年在西寧州和羌人作戰之時,於亂軍之中尋到一少年,音容相貌和記憶中的兒子完全吻合,雖然這個少年極力否認自己是蒙古人,但禿黑魯依然認定這是安拉賜給自己的禮物,這個少年就是當年失蹤的幼子黑的兒火者。

  楚鍵是個實在人,禿黑魯待他不薄,他也以父親之禮待之,上次和元封等人對陣之後,他便一五一十的將放走敵人的原委說出,禿黑魯並未責罰於他,反而誇他做的對,說這樣可以顯示出蒙古人的大度與寬容,更能瓦解涼州軍心。

  王帳里的氣氛歡快而熱烈,漢人的兵書里說過,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打仗的最高境界,將軍們熱烈的討論着進入涼州以後要好好休整一番,把漂亮女人和大房子先占下,讓後隊那些河外人喝風去吧。

  正討論着呢,派往涼州的兩個使者回來了,急火火的告訴禿黑魯大汗,計劃有變,蔡勇即將失去涼州的控制權,現在只有儘快出動大軍才能挽回局勢。

  禿黑魯當即扔掉酒杯,讓將軍們召集人馬準備出戰,王帳外有三千鐵騎是時刻待命的預備隊,這會正好派上用場,禿黑魯派自己的兒子充當先鋒,帶領這三千鐵騎直撲涼州西便門。

第21章

割袍斷義

  涼州西便門,眾軍士呆呆的望着蔡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城門拆了還怎麼抵擋突厥人,這道命令真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蔡勇又重複了一句:「快把城門拆了,吊橋放下,千斤閘拉起來,用鐵鏈子鎖上,城牆外側不要留人,全部都到裡邊來對付叛軍。」

  軍令如山倒,士兵們雖然不理解將軍的意圖,但還是不折不扣的執行了命令,將西便門的門軸取下,兩扇木門卸在一邊,七八個士兵扳動絞盤慢慢將吊橋放了下去,可是絞盤出了故障,竟然卡住了,蔡勇見了心裡急躁,親自操起一柄大斧,三下兩下將絞盤砍爛,吊橋轟隆一聲落下,內城門也被打開,門板卸下,千斤鐵閘拉了起來,通往涼州城內的道路終於暢通無阻。

  蔡勇終於鬆了一口氣,指揮士兵們將床弩調轉方向,瞄準城頭射擊,守城弩用雙腳踏動,上弦速度快,箭矢沉重鋒利,頓時壓得侍衛親軍們抬不起頭,元封派人沖了幾次都無功而返,只是白白死了幾十人而已。

  元封心急火燎,他不顧城上的弓弩攢射,跳出來大叫:「都是涼州子弟,何苦自相殘殺,蔡勇這廝要把城獻給突厥人,難道你們也要跟他一起造反麼?」

  涼州軍們停下射擊,面面相覷,原來蔡將軍這是要獻城啊,合着自己才是叛軍,人家才是討逆的正主,雖說吃糧當兵的第一準則就是聽長官的話,但並不代表當兵的沒有自己的思想,和侍衛親軍火併大伙兒並沒有意見,可是獻城給突厥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見眾人遲疑,蔡勇心裡也有些忐忑,他趕緊安撫道:「涼州大勢已去,此時不降就沒機會了,等大汗封我當了涼州王,給你們全都連升三級。」

  大多數士兵還是呆立不動。

  蔡勇喝道:「放箭!」可是被西門守將韓鋒一聲斷喝攔住了:「停!」弓箭手們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手足無措拿不定主意。

  蔡勇質問道:「韓鋒你要造反麼?」

  韓鋒跪地道:「大人,不是韓鋒要造反,咱們不能投降啊,突厥人素無信義,跟了他們哪有好果子吃,大人您要三思啊。」

  蔡勇一腳踢翻韓鋒,拔刀喊道:「不聽號令者斬首!」

  此時侍衛親軍那邊傳來更響亮的喊聲:「涼州軍的兄弟們,蔡勇把你們賣了,獻了涼州你們有什麼好處?還不是給突厥人當馬前卒,到時候你們在前面賣命,突厥人在後面欺凌你們的妻子兒女,這點事你們還想不明白麼?」

  蔡勇大喊道:「放箭!別聽他們胡扯。」

  可是士兵們卻停下手上的弓箭不再發射,涼州位於河西走廊,一向是東西交流的橋頭堡,對於突厥人的習性大家都很清楚,屠城殺戮,嚴刑酷法,尤其在對待異族人和異教徒的時候非常殘忍,投降了突厥,蔡勇這樣的人可能會有好日子過,但是他們這些普通士兵還不是陣前賣命的料。

  蔡勇見無人響應,便要殺人立威,西便門的守軍乃是韓鋒的部下,殺了韓鋒他們就會懾服,韓鋒看見蔡勇眼中的殺機,趕緊一個懶驢打滾躲到一旁,抽刀道:「弟兄們,蔡勇要賣涼州,咱們和他拼了!」

  蔡勇的鐵杆親信只有七八個人,頓時被西門守軍制服,蔡勇本人也被五花大綁起來,韓鋒將他推到馬道邊,衝着侍衛親軍的方向喊道:「反賊蔡勇已經被拿下,我們降了。」

  侍衛親軍們湧上城頭,涼州軍們知道大勢已去,都把兵器放下舉起雙手,可是元封卻大喊道:「弟兄們,蔡勇叛亂和列位無關,都把兵器拿起來,咱們還得並肩對付突厥人呢。」

  蔡勇雖被綁住,但氣焰不減,跳起來喊道:「趕緊把我放開,不然等大軍到了,有你們好瞧的。」

  話音剛落,西邊已經騰起老高的煙塵,一彪騎兵自十里外的突厥大營迅速將涼州西便門殺來,韓鋒趕緊讓士兵去安裝城門,拉起吊橋,可是絞盤已經爛了,鐵索也斷了,吊橋極其沉重,沒有合適的工具根本拉不起來,突厥大軍的鐵蹄敲擊着地面,也敲擊在士兵們的心頭,安裝城門的士兵手抖得厲害,門軸怎麼都裝不上了。

  眼看突厥軍越來越近,元封急問韓鋒:「內城門還能關上麼?」

  韓鋒道:「千斤閘可以放下。」

  「好,吊橋和瓮城門就這樣開着,城牆上不要留人,讓士兵們到內側來,弓弩對準瓮城內,到時候……」

  韓鋒一拱手:「遵令!」

  蔡勇冷笑道:「你們以為涼州真能守得住麼?別作夢了,現在改悔還來得及……」

  元封忽然打斷他說:「蔡將軍,我想向你借樣東西。」

  蔡勇愕然道:「什麼?」

  「你的人頭。」話音剛落,刀光閃過,蔡勇人頭飛上天空,腔子裡的血噴出老高,元封接住人頭拋給侍衛親軍的一名百總道:「拿這個去南城,涼州軍見了自然投降。」

  百總提了人頭帶着幾十個兵匆匆去了,這邊元封領着眾軍將床弩等武器瞄準瓮城,只等突厥軍進城了。

  楚鍵領着三千蒙古鐵騎狂奔而來,兵貴神速他不得不快馬加鞭,馬尾巴都跑成了一條線,此時他心裡只念着一件事,那就是攻克涼州報答父汗,同時也能給弟兄們一條好的出路,元封他們太傻了,當涼州府的兵能有什麼出息,不如大伙兒一起為大汗效力,還象以前那樣共同訓練、殺敵、喝酒吃肉,那樣的日子多麼快樂啊。

  十里的距離,轉眼就到了,涼州西便門果然城門大開,吊橋放下,甚至吊橋的鐵索都垂了下來,想拉都拉不上去了,城頭了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戰馬的速度很快,楚鍵也來不及多想,一馬當先衝過吊橋,瓮城裡也是空蕩蕩的,通過敞開的內城門,可以看到平坦寬闊的城內大道。

  楚鍵大喝一聲,縱馬衝進內門,身後的蒙古騎士也跟着蜂擁而入,可是突然一聲巨響,內門裡裝着的千斤鐵閘落下,將楚鍵和十餘名騎士封在城內,瓮城內數百名蒙古騎士擠成一團,前面的人無法繼續前進,後面的人還在往裡擠,人喊馬嘶亂成一團。

  嘩的一聲,城牆上冒出一排弓箭手,一聲厲喝傳來:「射!」

  箭如雨下,鬼哭狼嚎,在密集的箭雨打擊下,蒙古騎兵死傷慘重,少數沒死的人躲在死馬後面用短弓向城牆上反擊,雖然他們箭術精湛,每發必中,但每一個缺口出現之後,總能有一個涼州軍填上來。

  騎兵的短弓再厲害也無法和守城弩對抗,短矛一般的箭矢連戰馬都能射穿,瞬間瓮城內就堆滿了屍體,城外的蒙古軍束手無策,想攻城沒帶雲梯,想衝進去解救戰友,可那樣無異於送死,他們只能下馬用弓箭往城頭上仰射,以圖減輕戰友們的壓力。

  片刻之後,瓮城內就沒有了聲音,滾燙的血慢慢的淌出來,將積雪融化,匯聚成一股紅黑色的水流,觸目驚心,城外的蒙古軍自始至終沒看見對方守軍出現,眼瞅着這西便門吊橋放下,城門大開,可就是不敢往裡沖,帶隊的小王子也折在裡面了,如此無功而返,肯定要被大汗責罰,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如同暴雨一般傾瀉下來的箭矢幫他們解決了煩惱,曹延惠多年苦心經營涼州,幾十萬兩銀子砸在城防上,那可不是白花的,強勁的守城弩威力極其驚人,機關連弩更是殺傷力極大,箭矢不用普通翎毛做尾翼,而是採用開槽的辦法,所以射速很高,轉瞬間就能發出百餘支箭矢,另外還有大量火藥毒煙武器,一股腦砸下去,這支三千人的輕裝騎兵部隊哪裡撐得住,頓時土崩瓦解,崩潰而走。

  千斤閘門關閉之時,楚鍵才剛剛衝進城內,回頭一看後續部隊已經被截斷,他頓時明白中計了,牙一咬心一橫,正要向前奔去,四面的屋頂上,街角中出現了數百名弓箭手,平端着勁弩瞄準這支落入重圍的小部隊,也不射擊,也不說話,此時瓮城內傳來悽厲的慘叫聲,楚鍵知道自己的部下正在遭受屠殺,他心如刀割,大吼一聲向前奔去,頓時箭如雨下,楚鍵的隨行人馬全部中箭落馬,西便門內的空地上,只留下一人一馬,寒風吹過,一個聲音從城牆上傳來:「五郎,留下吧,咱們還是好兄弟。」

  楚鍵胯下戰馬不安的打着轉,他怒目圓睜,眼睛快滴出血來,恨恨答道:「別逼我!楚鍵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千斤閘門緩緩升起,元封的臉從城牆上露出:「楚鍵,那日你手下留情,今日我便還你這個人情,你走吧。」

  楚鍵默然不語,打馬出城。

  遠處黑壓壓一片,突厥大軍已經傾巢而來。

第22章

搶班奪權

  蔡勇的首級被竹竿子高高的挑起,在涼州軍陣前走了一遭,叛亂軍隊的士氣就崩潰了,老大都讓人家殺了,還打什麼啊。

  甘州軍遭到突然襲擊,損失慘重,幾個大營都失手了,大批士兵被繳械俘虜,曹俊也身負箭傷,多虧了麾下羅馬營戰鬥力強悍,營盤固若金湯,步兵們用長牌標槍和短劍組成堅固的龜殼陣,涼州軍一時半會啃不動這個硬骨頭,正在僵持之時,接到蔡勇命令,讓他們暫緩進攻等待下一步命令,叛將們不疑有詐,便收兵休戰,結果新命令沒等來,卻等來了蔡勇的人頭。

  本來涼州軍還是占據了絕對優勢,圍着甘州軍打,可是形勢忽然變化,反被侍衛親軍和甘州軍前後夾擊,再加上主將已經身死,幾個叛將一合計,當即向侍衛親軍投降,他們不敢向曹俊投降,因為甘涼二軍的積怨極深,誰也不敢保證大公子不會趁機報復。

  大敵當前,元封來不及去和甘州軍商議,直接下令所有人馬登城備戰,他手裡有一盒從知府衙門拿來的金皮令箭,讓侍衛親軍的旗牌官拿着金皮令箭快馬傳令,又讓人吹起預警的號角,命令極其簡單明確,只要是涼州城內的兵,不管是誰的部屬,一概登城備戰。

  城牆上的防區是以前就劃分好的,涼州各軍迅速登城進駐自己的防禦位置,剛爬上城牆就看見遠處黑壓壓的一片,突厥大軍踏着積雪攻過來了。

  防守方亂糟糟一片,進攻方也好不到哪裡去,搶關奪城的三千鐵騎鎩羽而歸,讓禿黑魯大汗心生懷疑,莫非這是涼州人設下的圈套?但大軍已經出動,不經一戰就撤軍對於士氣的損傷未免過大,所以他將大手一揮,喝令全力攻城。

  本來以為能直接入城的,所以突厥軍並未攜帶攻城重武器,僅有一些雲梯和繩索而已,所以突厥大軍雖然人多勢眾,但能派上用場的卻不多,除了扛着雲梯的幾千步兵之外,剩下的數萬人都只能搖旗吶喊。

  這是一場倉促的戰鬥,進攻的倉促,防守的也倉促,但防守一方畢竟占據了地形優勢,依託高大的城牆和完備的武器設施給進攻方極大地殺傷,開始的時候,突厥軍仍以西便門為主攻方向,但是損失了數百騎兵之後才醒悟過來,雖然這裡的吊橋是放下的,但是沒有破門的工具根本沖不進去,於是主攻方向又改向西正門。

  密密麻麻的突厥兵抬着雲梯攻城,後面是大隊弓箭手朝城牆上仰射掩護,涼州城頭上,甘州軍和涼州軍士兵此時並肩戰鬥,配合默契,根本看不出他們剛才還在你死我活的火併。

  事實證明蟻附爬城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大戰了兩個時辰之後,幾十架雲梯被損毀,涼州的護城河內填滿了突厥兵的屍體,高大的涼州城牆依舊巋然不動。

  禿黑魯無奈,只好下令撤兵,進攻受挫並不奇怪,涼州城經營十餘年之久,若是輕易被攻破才叫奇怪呢,好在自己的兒子總算全身而退,這一點讓禿黑魯在懊喪之餘還有一點點欣慰。

  望着突厥大軍緩緩退走,城頭上的士兵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看周圍,什麼涼州軍甘州軍侍衛親軍,早就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初戰告捷,軍官們紛紛派人去知府衙門打探消息,不久消息傳來,知府大人安在,正是他老人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才誅殺了蔡勇,平息了叛亂,將突厥人拒之門外,眾將軍這才恍然大悟,有人慶幸站對了隊,有人懊悔跟隨蔡勇謀反,只希望知府大人能開恩不殺他們。

  唯有曹俊疑惑不已,父親中風嚴重,嘴歪眼斜不能說話,如何能指揮平叛拒敵?到底是誰在幕後操控,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手下就只有一個羅馬營了,這支部隊還不算自己的嫡系,只是父親派給自己驅使的,府衙方面一支令箭就能把他們調走。

  曹俊肩窩中了一箭,流了不少血,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雖說蔡勇死了,但自己面臨的危險形勢並未解除,不管那個站在父親背後的人是誰,只要他想霸占涼州,自己就是頭一個要殺的,此時若是府衙傳令讓自己去議事,到底去還是不去呢?

  忽然一人氣喘吁吁的跑進來,高聲道:「大公子,探聽到了,侍衛親軍的新任指揮使叫張思安。」

  曹俊忽地站起,拍手道:「太好了,擺駕府衙。」剛說完就因為牽動了傷口疼得坐了回去。

  ……

  涼州府衙,曹延惠依舊高高坐在寶座上,二公子曹秀則坐在父親的一旁,兩隻驚恐的眼睛四下里掃着,可是整個大堂上沒有一個人是他認識的,這更讓年幼的曹秀害怕。

  如今涼州府衙正堂上站着的全是侍衛親軍的少壯派,中高級軍官全死了,他們這批年輕人正好上位,元封的年紀也不大,加入侍衛親軍的時間更是短的不得了,但是經過剛才一戰,他的威信已經確立下來,有勇有謀,身先士卒,又是知府大人親自封的牙門將軍,如今需要一個帶頭的大哥,他就是最好的人選。

  涼州軍的千總以上軍官陸續來到,他們的親隨馬弁都被攔在大門外面,本人的隨身武器也被勒令交出,一幫軍官誠惶誠恐的走進大堂,本以為能看見一個威嚴陰沉的知府大人,可是看到的確是一個病怏怏的老頭和一幫侍衛親軍的毛頭小子。

  原來是這幫小子拉大旗作虎皮啊,老丘八們恍然大悟,早知道剛才不投降了,一鼓作氣把他們拿下,現在站在知府大人旁邊狐假虎威的不就是自己了麼,於是有那膽子大的便站起來指着元封問道:「你是何人?府衙里怎麼有你的位置?」

  有人挑頭,就有人響應,涼州軍官們仗着自家的親兵馬弁就在府衙外,便都站出來質問元封,元封不動聲色,若無其事的看着他們表演,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厲喝:「你們這些叛賊還有臉在這裡胡言亂語,都給我拿了!」

  來者正是曹俊,元封事先吩咐過門崗,對大公子不必那麼嚴苛,隨從和兵器都可以帶進來,曹俊雖然身上帶傷,但臉上依然洋溢着興奮地光彩,涼州的大權終於落在自己手上了,這確實很值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