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49章

驍騎校

  周澤安的臉拉下來道:「我還不是為了大家好麼,你們知道副帥今天救得那個文士是誰麼?」

  眾人哪裡認識讀書人,都把頭搖得象撥浪鼓,周澤安嗤之以鼻,道:「諒你們也不知道,那可是中原鼎鼎有名的大詩人馬致遠,隨便說兩句話文壇都要抖三抖的角色,副帥救了他,還愁名望麼,不出三個月,隴西張思安的名頭就會傳遍中原,不信你們等着瞧。」

  讀書人的事情,趙定安這些莽漢自然不甚明白,但恍惚的也能聽清楚周澤安的意思,一個個喜不自禁,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周澤安道:「趙子謙他們不是已經潛入大牢了麼,軍方和府衙里咱們都有人,還怕出事?要不了兩天大公子就得放人。」

  府衙內,曹俊也在召開會議,外面梁參軍的家眷哭哭啼啼的要討個說法,大堂上眾將也是愁眉不展,這事實在棘手,倘若不殺張思安,恐怕大公子的威信就難保全了,但是殺了張思安誰來抵擋突厥人啊,這傢伙雖說脾氣暴躁動輒殺人,但是確有真本領在身,陣前斬將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曹俊左右為難,下面人也都不開言。

  曹俊的幕僚班子水平很低,早先曹延惠收羅的那一幫有真才實學的文臣武將都已經在政變中死去,現在這些人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半瓶子醋,這樣簡單的一件事都拿不出個方案來,最後還是王威說道:「大公子,此人留不得啊,別看他外貌忠厚,實則陰險狡詐,收買軍心,籠絡民意,老謀深算其心可誅,這種人留着可是莫大的禍患。」

  王威這樣一說,那些侍衛親軍出身的將領就不幹了,紛紛說道:「照王老將軍的說法,張副帥九死一生潛入敵營那都是為了收買軍心民意,梁參軍漲價賣糧,激起民憤倒是忠良之輩了?」

  兩下里爭做一團,曹俊聽得煩悶,一拍桌子道:「好了,別爭了,你們都回去該忙啥的忙啥,容我想想再說。」說完拂袖而去。

  曹俊來到後堂,愁容不展,幾個美姬圍上來詢問大公子為何不開心,他便將此事說了出來,女人們唧唧喳喳的問道:「是那個帶着十來個兵就敢衝突厥大軍的莽漢子麼?」

  曹俊奇道:「怎麼,你們也認識他?」

  美姬們吃吃的笑,說道:「聽說他是咱們涼州第一條好漢呢,人又英俊魁梧,比那乾癟猴子似的梁參軍帥多了,這樣的帥哥猛將死了豈不可惜,不如留着了。」

  女人們無意中的一句話,卻讓曹俊心中一顫,好個張思安,連我後宮中的女人都認識他,難不成真象王威所說的,這人居心叵測意圖謀反?他仔細回憶從認識元封之後的每一件事,這人臨危不懼,意志如鐵,而且武藝高強,有一幫兄弟甘願為他賣命,最重要的是他極擅拉攏人心,這才幾天啊,張副帥的名頭就如日中天,涼州人不知他曹俊大公子,都知道張思安張副帥,長此以往這涼州不用他篡,直接就姓張了。

  曹俊神情嚴峻,揮手讓女人們滾開,自己想了半天終於打定了注意,派人把王威請來,老王將軍一到府上,曹俊便問道:「威叔,依你所見,突厥人什麼時候能退?」

  王威道:「突厥人銳氣全消,草料場被焚,連日大雪,想必後勤道路都被堵死,後援人馬不知道哪年才能到來,咱們涼州城牆高大,兵精糧足,而且求援書信這會怕是已經到蘭州了,唇亡齒寒的道理朝廷不會不知道,斷不會坐視不管的,所以老臣以為,只要再做兩件事,涼州就萬無一失了。」

  「哦,哪兩件事?」

  「第一件是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第二件是誅殺張思安。」

  曹俊眼睛一亮:「做了這兩件事,真的就能保住涼州?」

  「沒錯,大公子且聽老臣慢慢道來。」王威往椅子上一坐,侃侃而談起來。

  能爬上高位的都不是傻子,王威自然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城內饑民越來越多,原來還只是一幫難民在鬧,現在連本土涼州百姓也開始摻和了,這樣下去肯定人心不穩,再不開倉放糧就要出大亂子,反正糧倉里有的是糧食,拿出去一些平抑糧價,讓老百姓心裡安生些,然後再開個粥棚讓難民們吃兩頓飽飯,過了安生年,花費不大,效果很好,老百姓們還能對大公子感恩戴德,抵消一下張思安帶來的負面影響。

  張思安這個傢伙是非殺不可得,這一點大家不謀而合,這個人太可怕了,幾乎看不出他的弱點來,曹俊絲毫沒有駕馭此人的把握,王威也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再讓他鬧下去,軍心恐怕都要亂了,但是現在殺他還不是時候,好歹得等突厥人退了兵,萬事大吉之後才行。

  「大公子不妨給他訂個秋後處斬的刑,倘若軍情緊急就特赦於他,讓他戴罪立功,若是突厥軍退走,就公事公辦殺了他,總之梁參軍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必須有個說法才行。」

  聽了王威的話,曹俊連連點頭,道:「就依老將軍所言。」

  ……

  臘月二十九,涼州城內,街頭巷尾都開設了粥棚,梁參軍死後,那些做糧食生意的奸商們也不敢囂張了,老老實實把糧價降了下來,普通百姓買得起糧,難民可以直接去領粥吃了,百姓們卻沒有對當權者感恩戴德,他們覺得這個結果是張副帥拿命換來的。

  涼州大牢附近的巷子裡,趙定安正揪住周澤安的衣領子發飆:「你個酸秀才不是說過兩天大公子就得放人麼,這下可好,秋後處斬的告示都貼出來了,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周澤安一把推開趙定安,整整自己的衣領道:「只要不是斬立決就沒什麼可怕的,這樣一來反倒更有好處,你睜眼看看大牢門口那些百姓就明白了。」

  趙定安狠狠瞪了周澤安一眼,走到巷口頭望過去,頓時傻了眼,大牢門前人山人海,全是等待探視元封的百姓。

第33章

今夜有暴風雪

  大牢里,元封正在監房裡會見客人,牢子們遠遠的躲着不敢靠近,自打張副帥被關進大牢以後,這探監的人就一波接着一波沒斷過,剛開始是軍中的同僚,到後來是城中百姓,到後來連難民也拖家帶口來了,非要當面謝謝大恩人,牢子們哪裡敢管,只要張副帥不出去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監房裡坐着一群雄赳赳的青年男子,這些人都是侍衛親軍的低級軍官,當中一人道:「副帥,只要你一句話,咱們這就拆了牢房打將出去,找曹俊討回公道。」

  「對!涼州是咱們侍衛親軍幫着他打下來的,這會居然過河拆橋,老知府說得沒錯,大公子扶不起來啊,副帥你就領着咱們幹的,弟兄們都準備好了。」

  元封一拍桌子,威壓的眼神掃視四周:「荒唐!突厥人就在城外,你們居然想造反,涼州經不起折騰了諸位!」

  年輕的軍官們面面相覷,沒料到張副帥居然會拒絕,一人喃喃道:「那……副帥您就眼睜睜的等着讓曹俊殺?」

  元封道:「大公子仁厚,斷不會如此,諸位還請回去吧,務必多加防範,以備萬一。」

  眾人見勸不動元封,只好拜別,臨走還留下幾罈子酒。

  年輕的軍官們剛出去,一個面黃肌瘦的老頭便領着兩個小孩出現在門口,老頭撲通一聲跪下,端出一碗粟米飯來道:「小老兒沒什麼東西能拿出手,這是討來的一碗乾飯,聽說大牢里吃不上飯,特來了給英雄充飢。」

  兩人身後的小孩看見米飯頓時哭泣起來,孩子太小還不懂事,只知道推着爺爺喊道:「爺爺,我餓。」

  老頭也是淚眼婆娑,摸着倆孩子的頭說:「娃娃乖,不鬧,家裡還有飯。」

  年齡稍大的女娃娃哭道:「爺爺騙人,家裡米缸早就空了。」

  元封大為感慨,道:「老人家,米飯還是給孩子吃吧,牢里不缺吃食。」

  可是那老人卻執拗的認為牢房裡肯定不會提供什麼像樣的飯食,非把那晚粟米飯留在牢房裡,拖着兩個哭鬧的小孩走了出去,在門口還嘆口氣道:「這是人家拿命幫咱們換來的飯啊。」

  趙子謙就關在隔壁的牢房裡,元封監房裡發生的事情他都是從頭看到尾的,此時敲了敲欄杆說:「軍心民心都有了,你還打算在牢里住到什麼時候?」

  元封正色道:「那要看大公子關我多久了,大公子不負我,我絕不會反他。」

  趙子謙聳聳肩膀,小聲咕噥道:「再這樣下去,不反也得反了。」

  ……

  府衙內,「啪」的一聲,曹俊又摔碎了一個茶杯,大牢里發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雖然不清楚具體內容,但是軍方和百姓都排着隊去探望張思安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這小子是在和我爭人心啊,說到人心,曹俊目前最缺的就是這個,他雖是曹延惠長子,但這個位子來的並不正,老知府還活着就被軟禁了,還有曹秀也不知生死,說得不好聽點,他這個位子是篡來的。

  曹俊的本事涼州人都知道,文不成武不就,實在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老知府中風發病,涼州高層官員盡數被殺,實在是沒人出來挑這個頭,他才趁着這個真空狀態登上大位,在軍方民間的支持率都不是很高,曹俊雖無能,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深切的感受到元封給他帶來的威脅,這種威脅甚至比城外的突厥大軍還要危險一些,如今他不得不做些事情來保持自己的地位了。

  不多時,王威被傳到府上,曹俊先問了軍情,得知突厥人最近並無什麼舉動之後,說道:「這樣吧,我看也別等到秋後了,過了節就把那人給殺了吧。」

  王威道:「也好,不過老臣建議悄悄的動手,找些人在牢里做了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說是暴病而亡。」

  「不妥!」這回曹俊異乎尋常的堅定,咬牙切齒道:「要殺就光明正大的殺,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明正典刑,我要讓涼州人看看,誰是真正的當家人。」

  見大公子堅持,王威猶豫了一下道:「也好,老臣這就去安排。」

  年三十晚上,涼州城內一片死寂,只有達官貴人聚居的地方才張燈結彩,有些過年的意思,貧民區依舊是冷冷清清,好歹官府開設了粥棚能讓人不餓着肚子過年了,但是另一個消息卻讓這本該熱鬧喜慶的新年失去了歡樂。

  官府貼出告示,明日午時處斬張思安。

  百姓們百思不得其解,為啥大公子一定要殺張副帥,升斗小民不懂得什麼大道理,但也知道賞罰分明功過相抵,且不說張副帥是輔佐大公子登位的功臣,就說他幾次三番大敗突厥人的戰功,也夠抵好幾次死罪的了,再說他殺的那個梁參軍又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這樣一個奸佞把功臣殺了,大公子簡直就是昏庸至極!

  涼州軍營,表面一片沉寂,士兵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布告已經貼出,明日午時處斬張思安,該來的終於來了,大公子要開始清洗了,原侍衛親軍和涼州軍的中下級軍官們憤憤不平,滿心焦躁,張副帥這樣有大功在身的人說殺就殺了,他們這些小角色就更別提了,不知道哪天屠刀就壓倒脖子上了,與其等死,還不如……有人瞪着紅紅的眼睛,惡狠狠地攥緊了拳頭。

  「噓」旁人立刻示意他噤聲,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營帳外巡邏的軍法隊,這兩天王威在原甘州軍的基礎上組建了一支軍法隊,日夜在各個軍營中執勤,目的再清楚不過了,就是防備這些人的。

  大牢里,燈火如豆,尤利婭坐在地上嚶嚶的哭着,元封面前擺着一壺酒,一碗飯,米飯上鋪了兩塊肥肉,插着一雙木筷,這是他的斷頭飯,和尤利婭的淒楚截然不同的是,元封毫無將死之人的覺悟,拖動手銬腳鐐,大口喝酒,大口吃飯,將碗碟一掃而空,然後對尤利婭道:「你回去吧。」

  尤利婭可是作為未婚妻的身份最後來探監的,連牢子們都遠遠的避開了,就是想讓小夫妻最後團聚,可是元封就這樣一句話打發人走,未免太不近情理,尤利婭抬起哭的梨花帶雨的臉龐,輕咬着嘴唇道:「今天我不走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可元封並不領情,說道:「你回去吧,天不早了。」

  尤利婭等着天真的眼睛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未婚妻麼,明天你就要死了,我們今夜就圓房,也好給你留下後代。」

  元封無可奈何的笑了:「這都是誰教給你的?又是誰說明天我就一定得死?今天晚上我忙着呢,你趕緊走,別在這裡礙事。」

  元封這樣一說,尤利婭頓時明白了,拿小手胡亂擦擦眼淚,扭頭跑了。

  今夜元封確實很忙,他可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對曹俊,他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兩人之間已經互不相欠,如今曹俊要殺他立威。傻子才甘心受死呢,軍營里都已經串聯過了,百姓中也做了大量的宣傳煽動工作,今夜表面平靜,暗地裡卻波濤洶湧,政變一觸即發,但是元封卻不想在今晚發難,一來他想讓百姓們過一個安安生生的年,二來也想給曹俊最後的機會。

  凌晨,涼州城頭,一個士兵拍打着他的同伴道:「你聽,是什麼聲音。」

  同伴將手附在耳朵上認真傾聽着晨霧中的響動,半晌才轉過臉來,臉色煞白:「是敵軍!」

  霧靄漸漸散去,從涼州城頭遠遠望過去,十里外的突厥大營一夜之間就放大了起碼五倍,猶如一張天網鋪設在涼州面前,數不清的人和馬,數不清的帳篷、氈房,數不清的旌旗大纛,真正的突厥大軍終於來到了。

  士兵急報王威,王威見後亦是兩股戰戰,下城飛報曹俊,曹俊還在溫柔鄉里做着美夢呢,忽然被一陣嘈雜吵醒,內室的門被敲響,內侍顫聲道:「老王將軍有緊急軍情。」

  「再緊急也得讓人睡覺啊,讓他候着吧。」曹俊打個哈欠又要接着睡,忽然內室的門被推開,王威帶着一身寒氣闖了進來,肩膀上的雪花還沒化,他也不顧曹俊床上還有赤裸的女人,大聲叫道:「快給大公子更衣!」

  「威叔,到底怎麼了?」見王威如此焦急,曹俊知道事情不妙,一邊披衣一邊問道。

  「帖木兒真的來了,城外的突厥大軍一夜之間增加了五倍,至少有一百萬人!一百萬人啊!涼州真的保不住了,是降是走,大公子必須做決斷了!遲緩一刻都有性命之憂!」

  一聽這話,曹俊的動作立刻加快了許多,胡亂把衣服穿上,趿拉上靴子,侍從幫着披上狐狸皮的大氅,忙不迭的衝出臥房,連帽子都沒來得及戴。

  「你們趕緊收拾細軟,記住一定要快!」曹俊匆忙吩咐那些目瞪口呆的侍從,不待他們回答,大公子就跳上一匹馬,跟着王威衝出府去。

  清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快馬急速奔馳到城牆下,曹俊匆忙登城觀看,只見視線之內滿滿當當全是突厥旗幟,黑壓壓的營帳望不到盡頭,上百架高大的回回炮正在組裝之中,不用千里鏡都能看得到。

  「真來了……這真是百萬大軍?」曹俊顫抖着聲音問。

  「大公子,對於涼州來說,五十萬和一百萬有區別麼?」在這個充滿絕望氣氛的早晨,王威的聲音顯得格外蒼涼。

  「完了。」曹俊腿一軟就要栽倒,被王威一把扶住,低聲道:「大公子,將士們面前不可露了怯,趕緊決斷!」

  「我不知道……我……威叔救我啊。」曹俊已經嚇得語無倫次了。

  「投降怕是行不通了,趁着突厥人還沒合圍,從東門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

  「那……涼州呢?」

  「涼州覆滅就在今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王威說着,招呼左右將曹俊架了下去,一行人上馬疾馳而去,清脆急促的馬蹄聲在空蕩蕩而又清冷的街頭響着,驚得早起的人都推門觀看。

第34章

臨危受命

  曹俊匆忙趕回府衙,後宅內忙的雞飛狗跳,僕人侍衛們拿着東西跑來跑去,裝車備馬亂成一片,曹延惠經營涼州多年,積攢的寶貝不計其數,銀錢更是數不勝數,倉促之下根本來不及收拾。

  曹俊奔回書房,從案子上把那塊黃色綢子包裹的涼州關防大印塞在懷裡,還想去後宅拿些寶貝,王威已經在外面催促了:「大公子,快!」於是曹俊趕忙跑出去翻身上馬,此時一幫挎着包袱的姬妾從後院湧出來,有的還在繫着披風上的扣子,女人們哭天喊地道:「大公子,帶上我們吧。」曹俊剛想說點什麼,馬韁繩已經被王威抓在手裡:「大公子,帶不了許多人了!」

  女人們最耽誤事,還騎不得馬,只能坐在速度緩慢、通過能力低的馬車裡,曹俊面露不忍之色,但是事關重大他不得不做出抉擇,也就是電光火石的一霎那,大公子就做出了英明的決斷,拋下所有的女人,輕車簡從逃離涼州。

  一行人亂糟糟衝出府衙,馬背上的包袱沒紮緊,居然還有些珍珠玉石散落出來,這當口也沒人管了,只是縱馬狂奔,留下一幫女人嘶聲哭嚎着,跑到街口,一騎從側面奔來,騎士大聲喊道:「少爺不知道哪裡去了!」老王威恨恨地一甩馬鞭子:「不等了,咱們走!」

  一隊人狂奔到東門,守門士兵剛要攔阻,忽然發現來者的身份,哪裡還敢阻攔,王威大叫道:「開門!放吊橋!」城門緩緩打開,吊橋放下,曹俊等人一涌而出,王威對城上守將喊道:「老夫去請救兵,爾等務必堅守城池!」說罷也揚鞭奔出,城牆上一群將弁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一時間都愣了,半晌才有人說:「那不是大公子麼?他怎麼跑了?」

  大公子跑了,丟下父親的基業跑了,丟下滿城百姓士兵跑了,這個消息率先在守城士兵中傳開,將士無不憤然,西門外突厥大軍正在準備攻城,防禦使大人卻跟着大公子滑腳溜了,軍隊不能沒有主心骨,一幫軍官立刻想到了關在大牢中的張副帥。

  涼州大牢,守門的獄卒看到一大群士兵風風火火的跑過來,還以為大公子又改主意了,這就要將張副帥斬首呢,心中感嘆着人生無常,趕緊將牢門打開,放這些大兵進去。

  元封也納悶,不是說午時斬首麼,怎麼一大早的就來了,隔壁的趙子謙早就醒來,從床鋪下面的乾草堆里抽出兵刃來道:「和他們拼了!」

  可是仔細一看,這些人並非是大公子派來的行刑人員,而是城牆上的軍人,大傢伙衝進牢房將一件黑色斗篷披在元封肩上,一起跪倒道:「副帥,大公子和王威跑了,突厥軍把城圍了,你領着我們干吧!」

  元封心中一凜,該來的終於來了,怪不得今天早上眼皮總是跳,曹俊要殺他其實算不得大事,真正讓他放心不下的是城外的突厥大軍,曹俊丟下涼州軍民跑路了,也省得兩下里翻臉,他當即喝道:「好!大家聽我號令,封鎖四門,全體上城抵禦。」

  獄卒們眼睜睜的看着這位本來中午就該被處斬的死刑犯在眾將的簇擁下走出了大牢,他們只能跟在後面恭恭敬敬的賠笑着,走到大門口,元封猛回頭,牢頭以為他要找麻煩,趕緊跪倒道:「副帥,不干俺們的事情啊。」

  元封道:「把牢里的人全放了,新關押的直接放走,重刑犯和死刑犯押到城牆上去。」說罷扭頭就走。

  來到城牆上,放眼望去鋪天蓋地都是軍營,就連元封這樣意志如鐵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突厥人傾全國之兵來攻,涼州危矣!再看左右,士兵們也都是臉色煞白,嘴唇發乾,在場的人誰也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啊,元封心知此時決不能露怯,便指着突厥連營笑道:「你們看象不象一大片雞窩啊。」

  士兵們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但是主將泰然自若的態度卻讓他們好歹安心了一些,遠遠眺望突厥大營,對方還在有條不紊的整理着營帳,準備着攻城器械,似乎涼州已經是囊中之物,不消兩天就能拿下似的。

  正在觀察敵情,城下有人來報:「東門內有數百人鬧着要出城,攔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