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 第7章

驍騎校

  次日一早,元封再次領着大家出城遛馬,說是遛馬還不如說是遛人,先騎出去十幾里地,又屁顛屁顛跑回來,簡直和傻子一樣,不過大家也只敢私下抱怨一番,誰也不敢當面提出意見。

  長跑結束之後,元封把大家集合起來,先讓每個人盡力舉石鎖,能舉幾個就舉幾個,完了之後拿出十二個樺樹叉和牛筋做的彈弓來,發到每個人手中,說道:「這是我特意做的彈弓,力道各有不同,從現在開始,直到我托人買的弓箭到來,這些就是你們的主要武器。」

  少年們拿着彈弓都傻了眼,這算什麼啊,小孩打鳥用的玩具麼?元封看出他們眼中的疑惑,便從趙定安手中拿過彈弓,取出一粒彈子包在彈弓皮里,朝着院字里那個石磨打去,啪的一聲就打下一塊石屑。

  「誰的腦袋比磨盤還硬?用上鐵彈子,便是頭頂鐵盔都能給他打成重傷,你們切莫小瞧這彈弓,朝廷大軍中也多有裝備,算是一種貼身暗器,昨天我們學過刀法了,今天就學學怎麼打彈弓。」

  彈弓這玩意大家並不陌生,小時候多多少少都玩過,所以學這個上路很快,起初只能射十步以內的目標,經過元封的提點,漸漸能射的更遠、更准了,學彈弓遠比練刀來的有趣,大家鬧哄哄的射着泥丸,鎮上的人看了就笑,只當元封領着大家玩呢。

  每天的訓練就是這樣,騎馬、長跑、舉石鎖,練刀,練槍,練彈弓,有時候半夜還會練緊急集合,這是少年們最頭疼的一件事了,而元封也在這上面得到極大地樂趣,每次他都暗暗想着:叔叔啊,我終於把你強加給我的痛苦轉加到別人身上了。

  元封很有原則,從不使用肉刑,就連餓飯這樣的懲罰手段用的都很少,大不了是罰舉石鎖,或者趴在地上雙手撐地一上一下,這倒和叔叔當年訓練他有些不同,元封一直認為,若不是叔叔經常罰自己不許吃飯,說不定個頭不會這麼矮呢,大家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最好別缺了營養,影響身體發育。

  就這樣訓練了十二天,期間元封只離開過一次,一晝夜便回來了,也不知他幹什麼去了,到了臘月二十八這天,鎮子上的年味已經很足了,元封把大夥集中起來說道:「我要做一件大事,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膽子同去?」

第13章

奔襲

  少年們的豪情被激了起來,一個個拍着胸脯道:「怎麼不敢去,九郎你說吧。」

  元封道:「我要去把馬賊的老窩給端了。」

  按照元封的估計,他的這些徒弟們聽到這個計劃多少總會有幾個嚇得不敢去,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的聽了之後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兩眼放光道:「師父,你說怎麼個端法吧,俺們跟着你干。」

  這倒弄得元封一肚子預備好的台詞沒機會說了,原本還想陳述一下馬賊的兇狠殘暴,對鎮民的欺壓姦淫什麼的,激發一下大夥的鬥志呢,哪知道這個步驟直接省略了。

  其實想一想也明白,十六七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漫說是去端了馬賊的老窩,就是說領着他們去蘭州府搶官倉恐怕這些少年都不帶一絲猶豫的,易衝動,好指揮,忠誠度高,正是這個小團體無與倫比的優勢。

  若是在以前,馬賊們兇狠殘暴殺人不眨眼的形象或許還是個障礙,可是這些恐怖的形象已經被元封打落凡塵,一箭一個,比殺雞都快,況且少年們也親手宰了三個馬賊,這膽氣也練起來了,區區馬賊算個屁啊,俺們有大刀客元封在,怕你個鳥。

  少年們自信滿滿,興高采烈,仿佛是聽班主任宣布了春遊計劃的小學生,只有王小尕雙目含淚,一個人站在角落裡沉默不語,元封拍拍巴掌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訓斥道:「你們當是去玩的麼?馬賊可不是三歲小孩,此番出征,咱們十三個兄弟,少不得要留幾條性命在那裡!好好想想再回答!」

  此言一出,眾人皆惶然,這才意識到這不是野遊而是拼命,於是大家都沉默起來,思忖着真要去了的話,憑自己這副小身板能不能活着回來,忽然角落裡響起一個聲音:「我願意去!」

  眾人回頭,見是王小尕,王小尕胸膛起伏着,雙拳緊握,眼睛含淚道:「是馬賊殺了我的爺娘,我從小就盼着能為他們報仇,現在機會終於來了,我一定要去!就算把命擱在那裡,我也有臉見泉下的父母了。」

  元封走上去拍了拍王小尕的肩膀,讚許道:「好兄弟,有種!」接着對眾人道:「我們剷除馬賊,不是為了威風,也不是為了求財,而是為了保命。咱們十八里堡已經成為馬賊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滅了咱們堡子,他們寢食難安!所以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把他們都宰了才能保全堡子的平安,所以這件事必須要做!」

  少年們的激情又被調動起來,想到長久以來馬賊的兇殘和家人對他們的畏懼,一股憤怒油然而生,一片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

  「我願往!」

  「我跟你去,師父!」

  元封欣慰地向大家逐一抱拳道:「元封沒有看錯大夥,果然都是有血性的漢子,現在我把計劃大致說一下。」

  ……

  聽着聽着,忽然狗剩插嘴道:「師父,不妥啊,咱們誰也沒去過黃草鋪,二百里地要是中途跑岔了怎麼辦?」

  元封道:「狗剩想得周到,不錯,我也想到這一點了,雖然咱們沒去過,但是有人去過,定安哥,把人叫進來吧。」

  趙定安答應一聲,下炕出門,不一會兒便帶了一個小伙子進來,眾人一看,原來還是熟人,張駝子的兒子張鐵頭,他是鄧子明馬幫里的馬夫,跟着商隊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漫說是黃草鋪了,就是蘭州府都去過,找他做嚮導再合適不過了。

  張鐵頭和趙定安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可是此番回來,發小卻不願意帶他玩了,為此張鐵頭很是鬱悶,後來知道定安他們一幫人組建了個小團體,每日騎馬練刀好不快活,張鐵頭向來自以為高人一等,眼裡看不起這些小兄弟,可是此時卻被人排斥在外,心中說不出的鬱悶,也曾托趙定安說和,想加入十三兄弟,可他畢竟是馬幫的夥計,開了春還得出去,所以元封不大願意,其他人也不願意再加進一個二哥,所以張鐵頭一直未曾如願。

  張鐵頭進屋以後,向眾人抱拳行禮,稱呼都是喊大號,沒有大號就按照座次喊七郎、八郎、十三郎的,絲毫沒有瞧不起這些小兄弟的意思,眾人滿意他的表現,讓出來個位置請他坐下。

  顯然元封已經和張鐵頭談過了,他開門見山便道:「黃草鋪在十八里堡以西大約二百里處,說是二百里,其實滿打滿算不過一百八十里,道好走的很,快馬一天就能到,不過馬也累得夠嗆,大冷的天,稍不注意馬就跑廢了,所以你們最好帶着我,黃草鋪是大鎮子,人多房子多,你們都沒去過,所以還得靠我引路。」

  聽了這話,眾人便又有些不服氣,狗剩譏諷道:「鐵頭哥,你知道俺們去作甚麼?這靠你那靠你,殺人是不是也要靠你啊?」

  張鐵頭臉上一紅,隨即又咬牙道:「真讓我干,也能幹得!」

  元封圓場道:「好了,這件事斷斷少不得鐵頭哥,咱們沒走過那麼遠的道,必須有人引路、照顧馬匹才行,明天就出發,爭取年初一早上回來,如何向爺娘解釋不在家過年,你們自己去想,實在想不出好招的就乾脆別說,總之這件事務必保密,誰透露出去就別跟大家一起玩了!」

  這個懲罰夠狠,料想也不會有人向外透露半點風聲,張鐵頭好不容易才獲得一起行動的資格,更加不會戳簍子。

  當日的遛馬長跑活動暫時取消,改成練習爬牆,八尺高的堡牆和普通的一人多高的院牆都要爬,高的疊羅漢,矮的必須一躍而過,張鐵頭負責伺候牲口,檢查馬掌,準備行裝,趙定安則回到鐵匠鋪,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次日又練了一個白天,到了晚上掌燈時分,少年們都整理好了行裝,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腿上纏着綁腿,袖子也用布條子紮緊了,二指寬的銅頭牛皮板帶殺得緊緊地,用油石磨過的長刀或背在身後,或插在腰間,彈弓別在板帶上,一伸手就能拽出來,黃泥搓成又經陽光暴曬的泥丸放在一旁的小口袋裡,摸取也很順手,乾糧飲水野地露宿的鋪陳都裝在馬鞍子上了,另外還有十二根樺木杆的長槍豎在旁邊。

  元封亦是一身勁裝,身背那把鑲金刀柄的長刀,左佩弓,右帶箭,在趙定安和張鐵頭的簇擁下走了出來,趙張二人已經十八歲,算是成年人了,體格發育的很好,佩着長刀倒也威風凜凜。

  「定安哥,把東西發給大家吧。」元封說道。

  趙定安拿出一個口袋,往每人手裡倒了十個紅棗大的鐵珠子,沉甸甸黑黝黝的拿在手裡很有感覺。

  「這是定安哥連夜打造的鐵彈丸,彈弓配上它,不比弓箭差,到時候就使這個。」

  眾人聽了都喜滋滋的把鐵彈丸往身上裝,並且想把泥丸子扔掉,卻被元封阻止:「留着吧,又不重,萬一還能用上呢。」

  十三兄弟,外帶一個張鐵頭,飽餐一頓之後趁着夜色離開了十八里堡,一共是十四個人,十七匹馬,另外還帶了些盤纏錢,這回元封把自己的家底子全豁出去了,多帶幾匹馬一方面是有備無患,一方面還能往回拉些戰利品,總之預備的充分點准沒錯。

  月朗星稀,空氣乾冷,這支小小的騎兵隊伍在杳無人跡的道路上行進着,每個人臉上都遮着圍巾,防止熱量流失太多,手套、斗篷這些物件也很齊全,冬夜行軍必須做好防寒保暖工作,不然非戰鬥減員幾個就麻煩了。

  嚮導張鐵頭走在最前面,然後是元封和其他人,趙定安在最後壓陣,防止有人困極落馬掉隊,所幸眾人都是興奮過度,精神好得很,哪會打瞌睡。

  老天爺很照顧,沒有下雪也沒有颳風,除了有點冷以外,沒有太多妨礙急行軍的障礙,馬上過年了,就連馬賊都不出來活動了,大地被凍得堅硬如鐵,路上還有一灘灘的積雪已經化成了冰坨,要注意躲着這些亮閃閃的地方,防止馬蹄打滑,十七匹馬都披上了羊毛氈子,馬蹄上也纏了布條,防寒防滑,做到萬無一失。

  雖然極其寒冷,但是少年們的心卻是火燙火燙的,別看就練了十幾天功夫,他們的自信心卻是爆棚,真覺得自己得了元封的真傳,能夠大殺四方了,興奮的心情難以抑制,再加上旅途枯燥,便有人想扯點閒話,可是一張嘴就被元封罵回去了,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嚴禁說話!

  每走一段距離,元封都會讓大夥下來跑上幾步,活動一下血脈,這些少年畢竟不是馬上生活的遊牧民族,也不是征伐多年的老兵,而是沒打過仗見過血的農家少年,更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忠心部下,所以必須體恤他們,愛護他們,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渴了,就把藏在懷裡的水壺拿出來抿一口,要小口小口的喝,在嘴裡含熱了再咽下去,餓了,就啃一口乾糧,一直也沒讓戰馬全力奔跑,就是勻速小跑而已,每隔一段距離還會停下來歇息一會,餵料飲水,給馬擦汗,這一夜,少年們不但得到了長途奔襲的鍛煉,還學到了不少本事。

  農家長大的孩子就是潑辣,事實證明這些少年的耐力和素質遠超元封的想象,除了最小的孟小二滑倒一次外,其餘人都毫髮無損,順利走完了這近二百里地,抵達黃草鋪附近。

  黃草鋪是有着五百戶百姓的大鎮子,也是獨一刀的大本營,馬賊團伙就盤踞在此處,到底是人家經營了十幾年的地盤,不得不防,所以元封和張鐵頭一同前去探察,趙定安領着剩下的人在距離城鎮十里遠的一處荒廢的土堡中歇息。

  走在路上,元封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問張鐵頭道:「附近有個土地廟,先去那裡。」

  張鐵頭一愣,奇道:「封哥兒,你來過黃草鋪是咋地?怎麼知道這附近有個土地廟?」

  元封道:「你只管帶路便是。」

  土地廟離此不遠,兩匹馬跑起來很快就到了,破敗的廟宇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元封繞着廟宇繞了一圈,仔細觀察之後才策馬來到廟門口,從裡面走出一人道:「你們可來了。」

第14章

斬首行動

  來者正是上回被元封放走的小馬賊葉開,和當時的狼狽相比起來,今日的葉開顯得光彩照人,羊皮襖,狗皮帽子、小牛皮的靴子,里外三新的行頭,可是俊秀的眉宇間卻有着一絲陰霾。

  元封翻身下馬,拍拍葉開的肩膀道:「我答應過你年三十午時到,就一定會到,答應過把你解救出火坑,也一定會做到。」

  「太好了,我早就盼着這一天了。」聽了元封的承諾,葉開竟然激動的聲音有些哽咽了,把一旁的張鐵頭搞得很是困惑,心說你小子放着馬賊這份有前途的工作不做,怎麼一心想着走啊。

  張鐵頭的想法並不奇怪,這年頭當馬賊確實很吃香,天是老大他們就是老二,想搶誰就搶誰,想殺誰就殺誰,快活的很,一般人想跟馬賊混還撈不到機會呢。但是張鐵頭並不知道,馬賊里也是分階級的啊。

  「讓你查的事情查清楚沒有?」元封低聲問。

  「都確定了,今天是除夕,二當家在鎮北張寡婦家過年,隨身就帶兩個跟班,三當家沙里飛是本鎮人,回家陪老娘過年,弟兄們有姘頭的就去姘頭家,沒姘頭的就在寨子裡跟五當家過,已經置辦了二十壇高粱燒,一頭牛,十隻羊,今晚肯定要喝場大的。」

  「幹得好,你帶我們去摸摸張寡婦和沙里飛的家門,記住,你走前面我們走後面,到門口停一下就行。」

  於是葉開便帶着元封和張鐵頭進鎮子去了,為人掩人耳目,兩人的刀都藏在馬鞍子旁的口袋裡,還用圍巾遮住面孔,好在黃草鋪是個大鎮子,來往走親戚的人也多,街道上忽然多了兩個生面孔也不奇怪。

  葉開在前面走着,元封和張鐵頭在後面牽馬跟着,相距二十步遠,在鎮子裡慢慢的走着,元封一邊走一邊觀察着鎮子的布局,這裡基本上和十八里堡差不多,也是以戍邊城堡為核心建立起的,只不過因為附近水草豐美,可耕地較多而聚居了五百餘戶百姓,形成一個大鎮子而已。

  馬賊們毫無風險意識,在城門和制高點都沒有安置人手,這一點讓元封踏實了一些,讓黃草鋪的百姓們對葉開的態度更讓他另一個判斷落到了實處。

  凡是看見葉開的人無不點頭哈腰稱呼一聲小爺,但是走過去之後卻鄙夷的啐了一口,有幾個人還暗暗罵道:「賣屁眼的兔爺,拽什麼拽。」這些話都落到了元封的耳朵里。

  到了鎮北一處民宅門口,葉開剛蹲下提鞋,門裡便走出一個漢子來,嘻嘻笑道:「小相公,啥風把你吹來了?」說着就要去捏葉開的臉。

  葉開一個激靈跳起來,拔腿就跑,那漢子也不追趕,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這就是二當家的姘頭家。」元封悄悄對張鐵頭道。

  「沒錯,是張寡婦家,黃草鋪有名的破鞋,暗娼,我知道的。」張鐵頭說道。

  經過了張鐵頭的確認,元封便徹底放心了,等那漢子進門去了,才牽着馬悄悄走門口經過,這是一處很普通的西北民宅,沒什麼玄機,看一眼便過去了。

  又繞了一圈,葉開來到一處大宅門,再次蹲下提了提鞋,說是大宅門其實不過是房頂上鋪了幾片瓦,土牆比別人家高几寸而已,這黃草鋪畢竟比不得蘭州府,就算是馬賊頭目的親娘家也不過如此。

  溜了一圈下來,已經是下午了,趁着街市上買鞭炮的空當,元封對葉開道:「你先回去,等天黑了便出來接應。」

  葉開點頭去了,元封又遠遠看了一下馬賊們的據點,這是一處深宅大院,土牆很高,外面還有深深的壕溝,占地甚廣,幾乎把黃草鋪東北角都給包在裡面了,不過門樓上依然沒有人放哨,離得老遠都能聽見裡面吆五喝六的划拳聲。

  元封鄙夷地笑笑,牽着馬便向鎮外走去,張鐵頭緊跟其後,此時街上的人已經很少了,天寒地凍又是除夕,百姓們都早早的躲在炕頭上喝小酒去了。

  兩人走過空蕩蕩的街道,剛一轉彎,迎面過來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敞着狗皮坎肩,手裡拎着葫蘆,和元封擦肩而過,忽然停下喊道:「不對啊,這匹馬怎麼那麼眼熟啊。」

  元封心道不好,這些馬全是馬賊那裡繳獲的,他們自然看着眼熟,好在那漢子喝得醉了,腦子還沒轉過來彎,元封疾步上前,右腿伸出別住那漢子的左腿,順勢一跪,醉漢本來下盤就不穩,突遭襲擊轟然倒地,後腦勺碰到地上一坨冰疙瘩,竟然暈死過去。

  別看元封個頭小,手勁卻挺大,迅速的觀察了四周情況以後,拽住醉漢肩膀就往旁邊的角落裡拉,張鐵頭已經嚇傻了,呆呆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過來幫忙!」元封已經將醉漢拖到角落裡,壓低聲音說道。

  張鐵頭戰戰兢兢過去,道:「咋整?」

  元封從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道,「抹了。」

  「這……這是殺人啊。」張鐵頭接了匕首卻不敢下刀。

  「你當咱們是來幹啥的,趕緊的,再不動手他可醒了!」元封催促道。

  張鐵頭沒奈何,只好將匕首壓在那漢子脖頸上,用力割下去,隨着匕首來回抽動,那漢子忽然醒了,兩隻驚恐的眼睛圓睜着,想抗爭,想呼救,可是喉管已經被割斷,嘴裡已經發不出聲音,血沫一股股從頸子裡冒出來,漢子的眼睛漸漸的失神了,雙腳還在一抽一抽的,如同沒死透的雞。

  看着生命的光輝從漢子眼中最後消逝,張鐵頭手足無措,拿着滴血的匕首不知道說啥好了,元封一聲不吭將旁邊的柴草掀下來蓋住屍體,又拿乾草把地上的血污擦乾淨,確認沒什麼紕漏了,才說:「有了第一次就好辦了,我第一次殺人也像你一樣害怕。沒事了,趕緊走吧。」

  回到少年們棲身的土堡,他們已經歇了半日,精神恢復了一些,只不過有幾個少年由於長途騎馬,大腿內側磨出了血泡,走動起來很是疼痛。這點小小的傷痛絲毫不影響戰鬥的熱忱,兄弟們磨刀的磨刀,擦槍的擦槍,還有幾個人在練彈弓,氣氛非常火熱。

  看到元封回來,兄弟們趕緊圍過來詢問:「九郎,踩點踩得怎麼樣?」

  元封道:「檢查兵器,天黑就動手。」

  忽然趙定安發現張鐵頭臉色蒼白,忙問道:「鐵頭,咋的了?」

  「沒事,我沒事。」張鐵頭支支吾吾。

  「要不是鐵頭哥見機行事殺了一個馬賊,俺倆可能都回不來呢。」元封說。

  「鐵頭,看不出來啊,有你的。」趙定安一錘打在張鐵頭肩上,臉上全是羨慕和敬佩,張鐵頭蒼白的臉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面對大家的誇讚他是既自豪又慚愧,忍不住向元封投去感激的一瞥。

  臘月底,天黑的早,沒多久就黑燈瞎火了,月亮躲在雲層後面不出來,只有幾顆星星眨着眼睛,遠處黃草鋪鎮子裡星星點點的是老百姓家裡的燈火,今天是大年夜,人們不會那麼早睡覺,等到了子時還會出來放炮仗慶賀新年呢。

  元封一行人悄悄向黃草鋪走去,走到鎮外一里處,葉開果然前來接應。

  「封哥兒,馬賊們正喝着呢,估計沒一兩個時辰完不了。」葉開說。

  「好,讓他們先喝着,咱們去招呼二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