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 - 第2章
驍騎校
他再次檢視自己的身體,似乎和在醫院的時候沒什麼區別,皮膚的恢復生長明顯降速了,麻酥酥的感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腫脹充盈的感覺,繼而開始疼痛,難以忍受的從內到外的放射性痛感,讓劉彥直暈厥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床邊幫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滿臉的擔心,問他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劉彥直這才發現身下的草蓆已經濕透,病號服也被汗水浸透,好在痛感也隨之而去了,他寬慰母親說沒事,母親半信半疑,拿出新買的汗衫和沙灘褲讓他把病號服換下來。
換上新衣服的劉彥直執意要跟母親一起出去走走,母親拗不過他,只好帶着兒子出門了。
這是劉彥直第一次看到了陽光下2017年的新世界。
第二章
不死之身
劉彥直對世界的認識還停留在1997年,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好奇,記憶中的工廠、農村、荒地都變成了嶄新的居民小區,高樓林立,道路縱橫,車流擁堵,人們手中無一例外的拿着大屏幕大哥大,就連母親都擁有一部,能拍照能錄像,能看電影能上網,還能玩遊戲,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母子倆回到小營村火災廢墟上,試圖從斷壁殘垣中挖出一些能用的東西,家裡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包括衣服鞋子細軟證件,連戶口簿都燒掉了,母親搜集了一些能用的東西,正往袋子裡裝,遠處走來幾個穿武警制服的消防幹部,一個上尉大聲呵斥:「哎,出來出來,沒看見警戒線麼!」
「這就走。」母親忙不迭的加快了速度,劉彥直卻忍不住嗆聲道:「憑什麼攆我們!」
另一個佩戴中尉肩章的女警官越過火災廢墟周圍拉起的警戒線走了過來,目光停留在劉彥直身上,他還帶有明顯的燒傷病人症狀,身上黑一塊紅一塊,幾隻蒼蠅嗡嗡地在頭頂打轉。
女警官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這麼嚴重怎麼沒住院?」
「沒錢。」劉彥直丟下一句話,拉着媽媽往外走,女警官看着他,似乎越來越狐疑,等他們走出十幾米遠,終於醒悟過來,大喊一聲:「站住。」
劉彥直停下腳步,女警官走過來問他:「你是昨晚上被燒傷的?」
「怎麼了?」劉彥直反問,母親膽小怕事,悄悄拉他的袖子。
「你的燒傷很嚴重,需要治療。」女警官掏出錢包,拿出一疊鈔票遞過來,劉彥直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遠處有人喊:「小甄。」女警官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回去,橄欖綠武警制服下是矯健苗條的身姿。
消防支隊派員調查火災現場,可是實地勘測後找不到具體原因,最後只能以易燃物品堆積過多,用火不慎引發火災結束報告。
三公里外,跨越淮江的五百千伏高壓輸電線正在維修,昨晚線路突發故障,長達十米的電纜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粗大的電纜端口有燒熔的痕跡,連北京電力科學院緊急飛來的專家也給不出合理的解釋。
……
這是劉彥直第一次見到「新版」人民幣,在他那個時代,百元大鈔上還有毛周劉朱四大偉人,現在的紅色鈔票上只有毛主席一個人了,女警官給了他足足十張百元大鈔,他數了三遍,感動而驚喜。
母子倆邊走邊聊,劉彥直說這些錢夠咱們過兩個月了吧,母親說現在不比你小時候了,物價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媽我每月工資一千二,加上街道社區給的低保,攏共不到兩千塊,咱娘倆吃飯都緊巴巴的。
劉彥直看到母親腳上的鞋子已經磨破了露出腳趾,心頭一酸,把錢遞了過去,卻被母親推回來:「人家給你的,拿着吧,喜歡啥就買啥。」
回到工棚,歸置一番,母親繼續去上班,劉彥直百無聊賴,自己拿了錢上街去逛,記憶中賣通訊器材的大市場已經變成了五星級酒店,好在電子產品一條街還在,被促銷員天花亂墜一通忽悠之後,劉彥直花了六百元買了一隻國產大屏幕手機,到現在他才知道,這玩意叫手機,大哥大是多年前早已過時的稱呼了。
劉彥直蹲在路邊玩手機,新的無記名SIM卡里有五百元話費,相當於一百元買了只手機,這價格太合算了,要知道在1997年,摩托羅拉、諾基亞之類都要賣到三四千元。
一枚硬幣落到了劉彥直面前敞開的手機包裝盒裡,抬頭看,是個五六歲的小妹妹,丟下錢就怯生生的去拉奶奶的手,原來是把自己當成乞丐了,也難怪人家這樣,他的燒傷未愈,臉上胳膊上觸目驚心,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收起盒子準備回家。
前面是步行街,人潮湧動,熙熙攘攘,劉彥直看到一隻罪惡的手伸進了別人的挎包,一個精瘦的賊正趁着老奶奶給孫女買雪糕扒竊她的財物。
劉彥直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賊手,那賊扭頭看他,竟然毫無懼色,嚷了一聲,又有幾個蟊賊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將他圍在當中,路人閃避不及,紛紛躲開。
幾句聽不懂的咒罵後,一個年輕的毛賊毫無預兆的拔出了匕首捅進劉彥直的肚子,然後四散奔逃,劉彥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人群聚攏上來,圍着他竊竊私語,有熱心的年輕人撥打了報警電話。
劉彥直沒有疼痛感,他能明確的感受到這柄新疆造英吉沙小刀在自己腹腔內的位置,深吸一口氣,右手握住了刀柄,緩緩拔出,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幾步,圍着他的圈子變大了,豁然開朗。
刀子被完全拔出來,上面沾着血跡,劉彥直握着刀,四下尋索着,人群隨着他的目光閃開一條通道來,不遠處商鋪門口,竊賊中的一員正鬼鬼祟祟的盯着這邊的動靜,隨着人牆的打開,劉彥直和竊賊四目相對,那賊遲疑了片刻,眼中閃過驚恐,扭頭就跑。
劉彥直拎着刀追了過去,蟊賊飛竄如風,轉瞬就跑進了大廈後巷,回頭冷冷看着追兵,陰暗處走出幾個暗影,再次將劉彥直圍起來。
大廈陰影下,一場鬥毆開始了,劉彥直勢單力薄,被他們堵在牆角里痛打,高鼻凹眼的異族人用拳頭打他,用腳踹他,用唾沫啐他,用聽不懂的語言惡狠狠咒罵他,為首一人高高舉起了磚頭,正要砸向劉彥直的腦袋,忽然胸前一涼,低頭看去,英吉沙插在肚子上,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的那個人,正冷笑着看着自己,抽刀,再捅,抽刀,再捅,動作機械往復,噗噗聲不絕於耳。
劉彥直上中專的時候就是學校有名的刺頭,和外校混混多次衝突,曾經創下一人單挑十餘人的戰績,哪怕纏綿病榻二十年,骨子裡依然是當年那個烈血少年。
他深知打群架的道理,以一敵多,就得抓住對方一個人下死手,被他抓住的是恰好是竊賊團伙的小頭目,短短十幾秒鐘胸前中了二十餘刀,血噴劉彥直滿手,刀柄都滑的抓不住。
頭目倒下了,劉彥直看着其他人,將刀叼在嘴裡,慢條斯理擦着手上滑膩的血。
蟊賊們倒退着,繼而轉身就跑。
遠處警笛聲響起,劉彥直沒敢久留,匆匆逃離現場。
……
工棚內,劉彥直躺在草蓆上審視着自己肚子上的傷口,這是一道兩厘米寬的刀口,肌肉和皮膚已經緊緊貼在一起,就像那種複印紙劃破手指的輕微傷口那樣,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衣服上殘留的血跡凝固了,燈光下發出近乎金屬的光澤。
他知道自己可能殺了人,但是無動於衷,他是正當防衛,殺的又是小偷,怕個毛啊,再說警察也未必能找到自己,只是最近一段時間不能上街去了,這副燒傷患者的尊榮實在太招眼。
與此同時,步行街派出所的刑警正在觀看監控視頻,今天下午電信大廈後巷發生一起鬥毆致人重傷案件,傷者身中二十五刀,躺在醫院重症監護室里至今未脫離危險,行兇者身份不明,尚未落網。
「嫌疑人先在街上被人捅了一刀,然後才追過去在巷子裡和他們打起來的,完事還能自己走,我當了二十年警察,沒見過這麼硬的漢子。」老刑警端着茶杯,盯着視頻中並不清晰的畫面讚嘆道。
這種案子,警方通常不願意管,因為牽扯到民族政策,這幫蟊賊有恃無恐,被抓到就裝聽不懂漢語,動輒自殘,即便被遣返原籍,不出兩個月又會回來,而且變本加厲,可是也正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出了這檔子事必須上報市局。
半小時後,一輛警車開到步行街派出所,車上下來位文質彬彬的年輕警官,制服熨帖筆挺,肩膀上兩槓一花,老刑警很納悶,這是刑偵口的案子,怎麼局辦派人來了。
來的是市局辦公室副主任吳冬青,局裡最有潛力的後備幹部之一,公安大學高材生,曾經擔任過前任局長沈弘毅的秘書,和現任局長徐功鐵的關係也相當良好,據傳他下一步即將調任刑偵支隊擔任重要職務哩。
吳冬青和所領導寒暄幾句,了解了案情,帶走了相關視頻,自始至終沒發表任何意見看法。
隔了一日,被刺傷的小偷團伙頭目居然奇蹟般脫離了生命危險,他們不願報案追究,警方也就將此案暫時擱置下來。
……
蘊山區消防大隊駐地來了位客人,向指導員甄悅中尉了解前日小營村火災的事情。
甄悅是江東省第一位女消防警官,和那種坐辦公室的防火參謀不同,甄悅是沖在第一線的消防官兵,她身先士卒,和戰士們打成一片,被譽為警界巾幗。
客人是市局辦公室副主任吳冬青,他仔細詢問了甄悅那天火災的規模,造成的損失,以及傷亡情況。
甄悅沒有任何隱瞞,將當天現場情況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我剛從醫科大附院來,你看看這個病人,是不是你救出的那個人?」吳冬青拿出一張照片放到甄悅面前。
「是他。」甄悅毫不遲疑地答道,「第二天我還在火災現場見到了他,傷勢挺重的,按說不應該下床,這是怎麼回事?」
「謝謝,我今天和你的談話是保密的,明白麼。」吳冬青並未給她解釋,收起照片告辭了。
晚上,吳冬青坐在電腦前一幀幀的回放着步行街上天網攝像頭拍下的視頻,小偷手中的英吉沙深深插入燒傷患者的肚子,沒到刀柄,片刻後,隨着刀子的拔出,竟然沒有血液的湧出。
吳冬青按了刪除鍵,將這段視頻刪掉,以他的權限,可以永久銷毀天網系統的監控視頻,做完這些,他點了一支煙,仰面沉思。
第三章
異能者
此時劉彥直已經將新買來的手機玩的團團轉了,起初他只醉心於連連看之類的單機遊戲,後來發現手機可以無線上網,簡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到底是年輕人心性,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玩手機,徹夜不眠的玩,母親一貫溺愛他,最多責怪兩句而已。
他最喜歡用手機上百度搜索,這是一座無盡的寶藏,幾乎所有的問題都能得到解答,可是當他輸入「燒傷迅速痊癒」後,跳出來的卻是一大堆醫療網站,一個比一個能吹,這讓他無比悲傷,原來百度也不靠譜啊。
整天在家躺着不是事兒,隨着身體的逐漸復原,找工作找對象重新開始人生的計劃列入日程表,首先要做的是把身份證辦了,劉彥直的身份證還是1993年辦的老式證件,而且與戶口簿一起付之一炬了,於是母親帶着他前往派出所補辦身份。
問題來了,沒有戶口簿,沒有身份證,僅憑派出所留存的檔案是無法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母親的兒子劉彥直,戶籍警讓他們回居委會開證明,可是老劉家的戶口所在地早就拆遷改建了,新的社區中心根本沒他們的資料,讓他們去實際居住地辦證明,娘倆被踢皮球一樣到處奔波,最後什麼也沒辦成。
劉彥直一氣之下說不辦了,他獨自回到工棚,發現有人等候許久了,是消防隊的甄警官,不過今天她沒穿制服,一身便裝顯得平易近人。
「我是蘊山消防大隊的甄悅,我想和你們談談。」女警官說道,「不會占用太多時間。」
「你說吧。」劉彥直對這位女消防隊員印象很好,再加上對方是漂亮女孩子,他很願意和她聊天。
「你在1997年的時候因為一起意外導致昏迷,長達二十年,是麼?」甄悅開門見山,「直到三天前遇到火災,你才突然醒過來。」
「是這樣。」劉彥直答道。
「這是一個奇蹟你知道麼,醫學上的奇蹟。」甄悅鄭重其事地說,「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你可以救活很多人,包括燒傷患者和臥床不起的植物人,你願意麼?」
「怎麼做?」劉彥直有些忐忑,他不願意被送到研究機構去解剖,可是甄悅的話也給了他很大觸動,醫院躺着的燒傷患者痛不欲生,植物人家庭瀕臨崩潰,這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將心比心,如果自己身上的奇蹟能給他們帶來希望,那麼適當的付出是可以的。
「跟我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甄悅看了看手機,她的手機和劉彥直的不同,無邊框設計,機身更薄,屏幕更大,輕輕一點就出現時間顯示,再一點就出現了九宮格菜單。
「你這手機不錯,啥牌子的?」劉彥直岔開話題問道,他自己的手機是一部國產錘子T5,跟這個比起來差遠了。
「這是未來手機,我剛買的。」甄悅無奈地笑道,劉彥直雖然四十歲了,但實際上還是個二十歲的毛頭小伙,這個檔口居然扯手機的話題。
「給我看看行麼?」劉彥直瞪着甄悅手中的未來手機差點流口水了,如今的手機品牌多如牛毛,自己熟悉的諾基亞愛立信摩托羅拉早已成為歷史,流行的都是諸如蘋果、三星、小米、之類的品牌,而這種未來手機更是後起之秀,輕薄耐用,價格高昂,是領先世界的中國品牌。
甄悅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劉彥直,交代了一句:「別亂翻相冊哦。」
劉彥直只是把玩了一番就還給了甄悅,臉上流露出愛不釋手的表情。
「你答應我,我就送你一部未來手機。」甄悅靈機一動,見劉彥直無動於衷,趕緊又加了一句:「再加一部11寸的未來平板。」
「成交!」劉彥直嘿嘿笑着伸出手。
甄悅是開車來的,劉彥直上了她的這輛長城SUV,可是連安全帶都不會系,甄悅幫他繫上,一路飛馳,直奔醫科大附院。
「不是先去買手機麼?」劉彥直左顧右盼。
「先做檢查,我還請了記者,人家都等急了,少不了你的手機。」甄悅覺得自己是在哄孩子。
醫科大附院燒傷科,王主任、李大夫,還有電視台的兩位記者已經等在這裡,甄悅向他們介紹了劉彥直之後,全面檢查在記者的鑑證下展開,事實證明,患者的燒傷已經趨於康復,雖然表面還有一些殘留的死皮,但是新皮膚已經生成。
頭髮全白的王主任扶了扶金絲眼鏡,親自檢查了劉彥直的皮膚,點頭道:「確實是剛長出來的新皮,我從醫四十年,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回見到。」
李大夫說:「患者除了剛入院的時候進行了傷口處理,後期一直沒有治療,完全是自我痊癒,如果能夠發現其中的奧秘並且加以利用,就是全世界燒傷患者的福音。」
醫生護士和記者們都頻頻點頭,表情嚴肅,仿佛見證了諾貝爾醫學獎的出爐。
王主任讓護士抽了劉彥直一管血液進行化驗,又要安排他住院。
「我不住院。」劉彥直態度堅決,「把手機給我就行。」
眾人納悶,甄悅解釋了緣由,王主任哈哈大笑:「小伙子,你配合我們,管吃管住,每月還給你五、不,八千的補助,你看怎麼樣?」
「一萬。」劉彥直知道自己奇貨可居,趁機漫天要價,眼中閃過狡黠的火花。
「一萬就一萬。」王主任當場拍板。
劉彥直被護士領去辦手續了,大家都很振奮,王主任打趣說:「撿到一個唐僧,咱們也別藏私,把神經內科的徐主任也叫來分享一下吧,研究一下臥床二十年的植物人是怎麼復甦的。」
電視台的張記者說:「醒了也就醒了,關鍵是他恢復的太快,簡直匪夷所思。」
李大夫說:「人類自身的奧秘,以現在的醫學水平還不能完全研究透徹,這是一次很好的契機,我預感將會有大事件發生。」
甄悅說:「你們都有收穫,我可倒霉了,還欠他一部手機一部平板,這可要兩萬塊哩,我不管,你們得出錢。」
王主任說算我的,張記者也說我來負責吧,我認識未來科技的高管,有免費試用名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