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 - 第4章
驍騎校
停屍房,陰冷無比,劉彥直坐在母親遺體前一動不動,沒人拉得動他,實際上這也是來自高層的授意「隨他去,不要管他。」
劉彥直沉浸在痛苦中,如果可以交換,他寧願在地獄中接受一萬年的煎熬來換取母親的復生,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他只有堅強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才是對母親靈魂最好的告慰。
一隻手搭在劉彥直肩膀上,他回頭,是吳冬青,手上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餃子。
「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飯了。」吳冬青說。
「我不吃。」劉彥直搖搖頭。
「你不吃怎麼救你媽媽?」吳冬青臉上掛着和煦的微笑,不像是在開玩笑。
劉彥直忽地站起:「真的!怎麼救,快告訴我!」
吳冬青拍拍他肩膀:「不急,你先把餃子吃了,聽我把來龍去脈告訴你。」
劉彥直用最短的時間吃完了這碗餃子,噎的說不出話來,吳冬青遞過來一瓶純淨水,示意他跟自己出來。
在一間寬敞的書房內,劉彥直見到了被吳冬青稱為「大哥」的人,他三十來歲年紀,很隨意的穿着T恤和拖鞋,書房內擺滿了書籍,有些雜亂不堪,但充滿書香氣息。
「劉彥直?你好,我叫黨愛國,咱們是一年人,都是77年生。」黨愛國伸出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長,像是讀書人的手,但是溫暖有力,充滿陽剛之氣。
「你好。」劉彥直沒有考慮其他,開門見山道,「怎麼就我媽媽?」
黨愛國說:「別急,我先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你,由於你特殊的體質,你現在是孟山公司的捕獵對象,孟山公司是全球最大的轉基因公司,也是最大的藥廠之一,他們不但生產人吃的藥,也生產獸藥、農藥和轉基因種子,簡單來說,你就是他們急需的小白鼠,你落在他們手裡,是要被解剖化驗的,你的母親也是被他們害死的,而我們,是在保護你。」
劉彥直說:「我不管那些,怎麼才能救我媽媽。」
黨愛國說:「你看過網絡小說麼?」
劉彥直愣了一下:「沒有。」
黨愛國拍拍額頭:「對不起我忘了,你1997年就出事了,還沒來得及趕上網絡時代,那麼,你知道時空穿越麼?」
劉彥直說:「知道,我小時候看過美國電視劇,就叫《時光隧道》,好像是正大劇場裡放的。」
黨愛國說:「不是正大劇場,就是普通譯製片,等等,跑題了,現在回到正題,我有辦法讓你穿越時空去救你媽媽,去挽回這一切,但是我要告訴你,穿越的危險非常大,搞不好就會永遠湮滅在時光里。」
劉彥直毫不猶豫道:「我願意,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
黨愛國回頭看看吳冬青,後者無奈的撇撇嘴,心說如果成功率有百分之一那麼高就好了。
「既然可以穿回去,那你就不用着急了,對吧,先接受相關訓練吧。」黨愛國道,「冬青,你帶彥直去訓練中心吧。」
……
訓練中心位於遠離鬧市的山區,驅車一小時才到,從外觀上來看,是一座未完工狀態的大型運動場,高高的塔吊鏽跡斑斑,建築物外部破敗不堪,但是內部已經裝修完畢,有塑膠跑道和游泳池,有靶場和拳台,有常規的組合器械,也有專門訓練宇航員的離心機。
吳冬青帶劉彥直四處參觀了一下,最後領他到總台,領取了ID卡,這張卡可以進出訓練中心,也可以開宿舍的門,更是食堂餐券和超市購物卡。
「卡里有你的工資,從現在起,你就是組織的一份子了。」吳冬青說道,「歡迎加入。」
「你們是什麼組織?」劉彥直忐忑不安,從他甦醒過來,就一直遇到離奇的事情,甚至連時光穿越這樣不靠譜的科幻題材也出現了。
「是一個偉大的組織。」吳冬青眨眨眼,「你會慢慢了解的,好了,我該走了,剩下的事情就靠你自己了。」
吳冬青離開了,劉彥直來到了他的宿舍,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地下室,簡單的床和桌椅,還有一台觸摸屏電腦,衣櫃裡有全套服裝鞋帽,從體能訓練服到防彈衣頭盔都有,鞋帽的尺碼也是正好的。
牆壁上的音箱發出指令:「命令,命令,全體隊員在五分鐘內更換體能訓練服到一號訓練場。」
劉彥直猛然醒悟到自己已經是「組織」一員了,趕忙從衣櫃裡拿出體能訓練服換上,根據牆上的指示圖,找到了一號訓練場,他是最後一個來到的,而且身上的衣服和別人不同,人家都是T恤短褲,只有他穿着長袖衫褲,所有人都以冷漠的眼神看着新來的菜鳥。
教練是個彪悍粗壯的中年人,他直接讓其他隊員去操場跑步,冷冷對劉彥直道:「你跟我來。」
劉彥直跟着教練來到靶場,教練從槍櫃裡取出一支GLOCK19手槍,開始手把手的教他怎麼裝填子彈,怎麼上膛,怎麼射擊。
……
甄悅還是放不下好奇的心,她又去找了劉彥直,工棚已經鎖上了,沒人知道這對母子的下落,回到駐地,她帶着深深的疑惑入睡,把這一切都埋藏在夢裡。
與此同時,劉彥直被人從床上叫起來,塞進汽車拉到一座山頭上,遠處影影綽綽有一座七層寶塔,那是江東省的名勝古蹟,明代浮屠,劉彥直認出這是什麼地方了,這裡是翠微山,上中專的時候曾經和同學騎行來過這裡,距離近江市區大約二十公里,這裡是省里有名的旅遊禁區,經常有人進山探險而失蹤。
山風呼嘯,陰雲密布,劉彥直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山上的氣溫比較低,風又大,加上滿心忐忑讓人很不舒坦,周圍有些研究人員模樣的傢伙在電腦前低聲嘀咕着什麼,黨愛國和吳冬青都在,不時看着手錶,似乎在等待什麼。
深夜兩點半,終於開始了,一台小松挖掘機在地上掏了個一米八長的坑,工作人員在裡面鋪滿類似錫箔的金屬膜狀物,四周掛上粗大的電源導線。
吳冬青走過來,遞給劉彥直一支手槍和兩個滿滿的彈匣,眼神憐憫無比:「小心。」
劉彥直點點頭。
黨愛國也走了過來,說道:「待會你就躺進去,閉上眼睛,可能會疼,但是很快就過去,如果你醒過來,所處的時間就是你母親遇害的那一天,你有二十四小時來解決事情,解決完之後你必須回來,依然躺在這個容器中,我們會把你接回來。」
劉彥直任由他們擺布,躺在所謂的容器里,感覺自己是鍋里的螃蟹,人員開始撤離,穿防輻射罩衣的工作人員將蓋子慢慢蓋上。
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白光一閃,劉彥直從坑裡一躍而出,周身的衣服燒的寸縷不留,手槍燒成了廢鐵,金屬薄膜都燒化了,他簡直是躺在金屬溶液中。
天亮了,四周鳥語花香,遠處明代寶塔在陽光下清晰可見,劉彥直知道,穿越成功了,他回到了過去。
第六章
昨日重來
劉彥直不顧身上的灼傷,拔腿就跑,他要去救媽媽,分秒必爭!
跑出去沒幾步,他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低頭看去,是一隻被土虛掩着的焦黑的人手,扒開表面一層土,下面是一具焦屍。
劉彥直忽然明白了,自己也不過是「組織」的小白鼠之一,只不過自己耐高溫僥倖沒死而已。
事態緊迫,他管不了那麼多了,翠微山的景色依舊,地形地貌和二十年前沒有太大改變,他依稀認識下山的路,一溜小跑,灼傷的腳底板上血肉模糊。
好不容易來到山下,遠處是大片的農田,稻草人穿着破舊的衣服豎在地里,劉彥直跑過去剝下稻草人的衣服披上,繼續上路,沿着柏油馬路往近江市區方向奔跑。
一輛旅遊大巴駛過,車上的遊客紛紛靠近車窗觀看這個奇怪的奔跑者,衣衫襤褸,步履矯健,眼神執着,而且速度很快。
大巴車駛出一公里,有人要求下車方便,司機師傅靠邊停車,一行人下來撒尿,其中一位穿阿迪達斯運動服的中年人扭頭望去,只見那個「乞丐」遠遠的跑了過來,他不由得拿出手機計算了一下時間,心中巨震,省運會長跑冠軍都跑不出這種成績!這是好苗子啊。
中年人是市體育局的田徑教練,他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上前攔住那名奔跑者。
「別擋路。」劉彥直均勻的呼吸着,繞開教練繼續奔跑,他不是不想搭車,而是這副尊榮沒人肯讓他搭車,翠微山距離市區只有二十公里,看太陽的位置,下午之前應該可以趕到。
「談談好麼,我是搞田徑的。」教練不願放棄,陪他一起跑,順便打量他的跑步姿勢,完全是個外行,連業餘選手都稱不上,可就是耐力好跑得快,這種長跑健將在亞裔人中很少能出現,只有非洲高原才能誕生這種奇葩。
「我要搭車去市區,你能幫忙麼?」劉彥直問道。
「沒問題。」教練一拍胸脯。
劉彥直被帶上了大巴車,旅遊團的成員們多有不滿,但是礙於馬教練的面子也沒說什麼。
車開了,馬教練開始搭訕:「小伙子,多大年紀了,家住哪裡,幹什麼工作?」
劉彥直反問道:「你有手機麼,借我用一下。」
馬教練拿出手機遞給他。
劉彥直撥打母親的手機號碼,想提醒她下午買了肉之後不要回家,這樣就不會遇到殺手,更不會被車撞死了。
電話打不通,始終沒人接,劉彥直忽然醒悟過來,那天母親忘帶手機了。
再給自己打電話,希望這個時空的自己能挽回局面,可是電話同樣打不通,對方已經欠費停機,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機沒辦理上網套餐,用的是最貴的流量費,那點話費都隨着上網看電影耗盡了。
「小伙子,你有什麼急事麼?」馬教練問道,「只要我能幫上的,一定幫你。」
「別說話。」劉彥直制止他的進一步套近乎,撥打了110報警電話,他沒辦法,只能報警求助。
110接線員公事公辦,聽到報警人說玄武路附近有四名全副武裝外籍殺手在潛伏等待綁架一名清潔工的兒子後,接線員已經斷定這是一個騷擾電話。
報警無果,劉彥直心急火燎,馬教練又問:「怎麼回事?」
「我餓了。」劉彥直聞到食物的味道,前排小朋友正拿着蛋糕吃的滿臉花。
馬教練忙不迭的拿出煮雞蛋、泡芙和可樂,劉彥直狼吞虎咽,吃相如同惡鬼托生。
「這孩子多久沒吃飽飯了。」馬教練憐惜無比,這麼好的田徑苗子,怎麼就混成乞丐了呢。
轉瞬之間劉彥直就吃光了這些食物,他靜靜坐着,感受着胃部的消化,小腸的吸收,能量一縷縷傳遍全身每一條筋脈,每一塊肌肉,每一滴血液。
大巴車停了下來,前面是長龍一般的車流,堵車了。
「師傅開下門。」劉彥直要下車,馬教練苦苦挽留他不果,看到他血跡斑斑的腳上連雙鞋子都沒有,不假思索地脫下腳上的耐克運動鞋遞過去:「小伙子,穿上。」
劉彥直沒推辭,光腳穿上了運動鞋,跳下車繼續奔跑。
「小伙子,每天中午我都在市民廣場旗杆下等你。」馬教練望着神秘奔跑者的背影喊道。
劉彥直擺擺手示意聽到了,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太陽已經頂頭,正午了,那天的這個時候,母子倆正在派出所等着拍照辦新身份證哩。
劉彥直決定去派出所找人,捷足先登把危險攔阻在發生之前。
當他跑到派出所附近的時候,一輛旅行車攔在面前,四扇車門同時打開,手持橡膠警棍和狼牙棒的漢子利索無比的竄出,二話不說就撲了上來。
劉彥直拼死抵抗,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抓自己,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失去自由,母親的死就無可避免。
漢子們的棍子雨點一樣落在劉彥直身上,一柄鋼叉把他頂在了牆上,沒等他喊出聲來,電擊器戳在腰眼上火花四冒,劉彥直渾身抽搐,慢慢順着牆倒下了。圍觀群眾聚成了一圈,漢子們拿出警官證,亮明了刑警身份。
警察給劉彥直戴上了手銬,上的是背銬,齒輪壓到最小範圍,銬子緊緊勒在手腕皮肉里,他被塞進了警車,迷糊中隱約聽到警察們在說「殺人犯」之類字眼。
等劉彥直清醒過來,已經坐在顛簸的警車裡了,他甩甩頭,異常清醒。
「你們抓錯人了。」他說,「我叫劉彥直,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沒人搭理他。
「給吳冬青打電話,他知道我。」劉彥直繼續道。
「你省省吧,提徐功鐵都沒用。」一個警察懶洋洋答道,「等到了刑警大隊,有你說話的時候。」
「到派出所去行不行,我找個人,就說一句話,求求你們了。」劉彥直苦苦哀求。
「你殺人的時候,人家求你有用麼?」警察諷刺道。
劉彥直低頭不語,他知道警察是不會相信自己的,如果不能從這輛警車裡脫困,那一切的努力都將白費。
見疑犯消停了,警察們也不再管他,自顧自的聊天,午後的陽光和勝利後的喜悅讓偵察員們有些放鬆,有些疲憊。
一聲脆響,劉彥直掙斷了手銬鋼鏈,連續重拳打在身畔刑警身上,突如其來的意外讓警察們猝不及防,駕駛員回頭看的時候,方向盤歪了,一頭撞上了路邊行道樹。
劉彥直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逃跑,打暈鄰座的警察之後,他迅速打開車門狂奔而去。
一名刑警從側翻的車裡爬了出來,掏出手槍上膛大喝道:「站住,不站住開槍了!」
劉彥直理都不理,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