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 - 第7章

驍騎校

  雷猛緊跟着第二招又使了出來,可是沒碰觸到劉彥直,自己的身體就騰空飛了起來,撞在拳擊台的欄杆上,差點翻下去。

  他甚至沒看清劉彥直用的是手還是腳,就被打飛了。

  和這樣的對手同台完全是找虐,雷猛咽下喉頭湧起的腥甜,擺手道:「不打了。」

  監控室內,黨愛國獨自一人欣賞着拳台上的決鬥,端起一杯紅酒沖屏幕上神氣活現的劉彥直舉了舉,嘴角浮起笑意。

  劉彥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沖攝像頭比出V形手勢。

  他當然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這本來就是一次全面測試,自己表現的越強,就越受重視,工資就會越高,母親生活的就會越好。

  一系列測試做下來,雷猛給出了綜合評定,劉彥直的體質相當於世界冠軍級運動員水平,也就是說,他集短跑長跑舉重拳擊游泳運動員於一身,是地球上身體素質最強的人,沒有之一。

  「這純粹是個怪胎。」雷猛冷汗直冒,劉彥直身上尚有五個淡淡的圓圈狀痕跡,那是前幾天中槍的傷疤,尋常人中五發子彈就算不死也要躺半年,他倒好,沒幾天就活蹦亂跳了,這樣的人如果克隆個十萬八萬的當特種兵用,那什麼雪豹狼牙統統都得靠邊站。

  劉彥直躺進了螺旋CT機里,工作人員從頭到腳對他進行掃描,也提取了組織樣本和血清,可是以安太財團的醫學能力,檢測不出劉彥直和常人有任何明顯的不同之處,他的血液帶氧能力高,他的細胞更活躍,他的免疫能力很強,肌肉纖維能集聚更多更強的力量,他的內臟也非常的健康,總之,他就是一個完美的人類,並不是怪胎。

  看着化驗報告,黨愛國扼腕興嘆:「可惜了,只能大材小用了。」

  劉彥直取消了所有的體能訓練,專注於技術性培訓,雷猛一對一教他,主要是槍械武器的使用,包括世界各國現役武器,以及已經不多見的退役老槍。

  靶場內,身穿數碼迷彩服的劉彥直懷抱一隻造型古拙的蘇聯造波波沙衝鋒鎗,左手托着笨重的71發彈鼓,右手扣動扳機,一道道火舌噴出,準確命中每一個突然跳出來的人形標靶。

  電腦顯示所有標靶都被擊中,這並不稀奇,劉彥直用M4卡賓槍可以打出更好的成績,關鍵在於他使用的是一支1945年造的老槍,而且波波沙素以精度差著稱,全靠噴射彈雨覆蓋射擊取勝,能用波波沙打出這種精度的人,稱之為槍神也不過分。

  劉彥直換了一身打扮出來,牛仔帽,坎肩,領巾,腰部斜挎着子彈轉帶,一柄1860陸軍款柯爾特左輪槍插在槍套里,他要熟悉各種武器的使用,自然少不了用黑色火藥的十九世紀經典手槍。

  雷猛站在他對面,腰間是快拔槍套和SIG

P226手槍,不過裝的是訓練彈。

  兩人幾乎同時拔槍,但是劉彥直更快一籌,沒等雷猛射出第一顆子彈,六發紅漆彈接連打在他身上,劉彥直一手開槍一手撥動擊錘,打得不亦樂乎,看着雷猛的尷尬樣子,他吹了吹槍口的硝煙,說聲承讓。

  「老子沒讓你!」雷猛暴跳如雷。

  忽然屋頂上的暗置音箱發出聲音:「十七號,速到值班室接受任務。」

  十七號是劉彥直的代號,他頭皮一緊,又要穿越了。

第十章

穿回八十年代

  黨愛國的書房似乎比以前更亂了,到處都是書,躺椅上是,書桌上是,地上也是,書架上更是滿滿當當,他的書房很大,挑高足有六米,拿書架上層的書需要用梯子。

  「喜歡看書麼?隨便借。」黨愛國叼着煙斗,戴着夾鼻眼鏡,配上襯衣和馬甲,很有英倫紳士的范兒,九月初秋老虎的天氣,要不是他的書房保持恆溫,這麼穿也挺受罪的。

  「小時候喜歡看《聖鬥士星矢》,《城市獵人》,《七龍珠》。」劉彥直答道。

  黨愛國尷尬地笑笑:「我小時候也喜歡車田正美,北條司和鳥山明,不過那時候在孤兒院,沒錢買,只能蹭書看,也正是那時候我發下誓言,有條件的話一定買整整一屋子的書。」

  「這回穿去哪兒?危險大麼?」劉彥直不喜歡閒扯,單刀直入。

  「首先,我得給你講一下我們做這件事的意義。」黨愛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又開始做戰前動員了,「穿越風險極大,不瞞你說,在你之前,我們犧牲了十六個志願者,你是十七號,你成功了,因為你是特殊基因攜帶者,不懼穿越帶來的各種副作用,所以只有你能承擔這項任務。」

  劉彥直道:「是高溫麼,整個耐火的艙不就得了。」

  黨愛國擺擺手:「沒那麼簡單,除了高溫,還有其他很多問題,比如……我們目前不能精確穿越到某個具體的年月日,當然,像昨天前天這樣的時間點可以做到,為了完善我們的技術,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去八十年代營救一位卓越的物理學家,他是我的導師的導師,是中國最有前瞻性思維的物理學家。」

  劉彥直張口結舌,八十年代!一穿就是三十多年,這可和穿越到昨天不能同日而語。

  「八幾年?我還能回來麼?」他問道。

  黨愛國正色道:「我們的專家團隊不敢保證你落點的年代,只能儘量接近,至於是1981年還是1988年,這很難說,費教授1988年死於貧病交加,你落在之前的幾年,都可以幫助他渡過難關,只要他不死,我國的物理研究就會上一個新台階。」

  劉彥直不解道:「那我直接把他帶來不就得了。」

  黨愛國道:「把人帶來沒有用,我需要的是他這幾十年的研究成果,以及他帶出來的高材生的研究成果,我們可以穿越時間,但是時間積累起來的知識和財富,走不得捷徑。」

  劉彥直還是不理解:「我回去把他救了,然後他就可以活到現在?那周圍的人怎麼看?突然跳出來一個老頭?」

  黨愛國道:「你改變了歷史,基準時空的狀態也會隨之改變,比如你回到過去殺了當前存在的某個人,那麼在基準時空里,他就是早就死了的,除了在穿越蟲洞一定範圍內的這些人能夠和你保持相同的加速度而不被抹去記憶,其他人都隨着歷史的改變而改變了,一切的一切,包括環境和人。」

  劉彥直聽傻了,半晌才道:「那我不如直接留在八十年代了,陪我爸媽生活。」

  黨愛國瀟灑一笑:「你不會的,因為基準時空里,你的母親還在等你。」

  劉彥直說:「太複雜了,我的腦子處理不了這麼高端的知識,你直接告訴我該怎麼做就好了。」

  黨愛國說:「你給費教授帶一筆生活費回去,一天時間,記住,晚了可就回不來了,我們的技術現在只能保證你穿越二十四小時。」

  劉彥直道:「那我的穿越補貼呢,還是一天一萬。」

  黨愛國無奈的搖頭:「對,一萬,馬上到賬。」

  ……

  夜間,翠微山,穿越小組正在做準備工作,劉彥直坐在車裡看費教授的家庭住址,單位地址,以及八十年代近江市的城市地圖,其實這些都存在他童年記憶里,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就關不上,他暗下決心,在執行任務之餘,一定要回家看看。

  挖掘機在地上挖坑,這總讓劉彥直想到「掘墓」這個詞,他不明白穿越為什麼要挖坑,也不懂周圍這些車輛的作用,工作人員忙碌着,將粗大的電纜拖了過來,安太財團旗下有大型熱電廠和自營高壓輸電線,電纜就是從500KV的電塔上拉過來的。

  黨愛國在給他做最後的交代:「做個符合時代特徵的正常人就好,不要做出格的舉動,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對歷史造成影響,而這是不可逆的,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你也不能再次穿越到那個時代了,懂麼?」

  劉彥直點頭。

  給費教授帶的東西放在一個耐火箱裡,劉彥直身上穿了防火服,坑裡的敷設物也進行了改善,看起來厚實耐燒。

  劉彥直躺了進去,眼睜睜看着蓋子合上,他也閉上了眼睛。

  「八十年代,我來了。」他默念道。

  ……

  白光一閃,劉彥直睜開了眼睛,推開蓋子,扑打着身上的火焰,這回還好,起碼坑裡的敷設物沒化成溶液。

  現在的時間應該是黎明時分,東方破曉,一輪紅日呼之欲出,遠方的明代寶塔掩映在朝霞中,翠微山一片蔥綠,劉彥直被秀美的景色迷住了,清澈的天空,確實是屬於八十年代的。

  他打開耐火箱,取出行頭換上,由於不確定落點年代,所以後勤組準備了最萬無一失的服裝,一套藍色中山裝,一雙三接頭皮鞋。

  劉彥直換上衣服,蹬上皮鞋,在腕子上戴了塊上海牌17鑽全鋼手錶,英雄鋼筆插在中山裝左胸的口袋裡,再把一摞第三套人民幣塞進了人造革包里,包上印着「上海 旅遊」的字樣,土的要死。

  這一捆俗稱大團結的十元面值人民幣足有一千張,也就是一萬元,在當時足夠正常家庭幾年的開銷,劉彥直從裡面抽了一些,打算留給自己家人。

  時間緊迫,他匆匆下山,來到大路上,這條路來的時候走過,不過是四車道的柏油路,現在則是碎石子鋪成的縣級公路。

  一輛藍色躍進卡車遠遠開了過來,劉彥直很聰明,高高舉起一張大團結。

  卡車停了下來,引擎轟鳴着,司機師傅看看他:「搭車的?上來吧。」

  劉彥直上了車,將錢放在儀錶盤上,說自己去市里。

  司機師傅叼着煙,掌着方向盤,瞟一眼劉彥直:「你哪裡人?」

  「我近江人,回家。」劉彥直簡單回答。

  「哦。」司機又看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人造革旅行包,繼續開車。

  躍進130顛簸在碎石路面上,劉彥直越來越覺得瘮的慌,這位滿臉胡茬的司機師傅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眼光似乎總在自己的上海牌手錶和人造革包上打轉,莫非想搶劫?可黨愛國說了,一舉一動都會對歷史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萬一打起來把司機殺了,影響了歷史多不好。

  他正胡思亂想着,司機忽然伸手摸東西,大概是抄傢伙吧,劉彥直警惕起來,考慮到八十年代的治安情況,他並沒有攜帶武器,不過經雷猛訓練一番,基本的殺人技巧還是掌握的。

  司機摸出來的不是把手或者螺絲刀,而是一個油膩膩的鋁合金飯盒。

  「起這麼早沒吃飯吧,我帶的餃子,吃兩個吧。」司機將飯盒遞過來。

  劉彥直接了飯盒,打開,果然是餃子,他拈起一個吃了,是韭菜雞蛋餡的,論手藝比母親差遠了。

  「咋樣,香吧,我媳婦包的,韭菜餡壯陽哩,這傻老娘們。」司機師傅忽然開心起來,開始唱歌:「愁啊愁,愁就白了頭……手裡捧着窩窩頭,菜里沒有一滴油,監獄的生活是多麼痛苦……」

  這是八十年代流行的囚歌《愁啊愁》,遲志強原唱,民間流傳甚廣,大街小巷都能聽到,劉彥直是七零後,自然並不陌生,他明白,落點基本年代差不多。

  翠微山距離市區只有二十公里,當然那指的是2017年的市區,1987年的近江市還小的很,卡車也可以隨意進城,司機師傅把劉彥直拉到了市內,將那十元鈔票丟過來,開車一溜煙跑了。

  「大哥,謝謝你的餃子。」劉彥直衝遠去的卡車揮手,一回頭,建於民國時期的朱雀飯店頂樓上的大鐘時針正指向七點鐘。

  劉彥直是從駕駛室里擺着的日曆牌上看到現在是1987年的,根據資料,費教授死於1988年,也就是明年,他因為得罪了單位領導,得不到住房分配,只能住在學校樓梯間裡,妻兒都離他遠去,自己一個人生活,酗酒喝到胃出血,由於照顧不周,死於併發症,年僅六十歲。

  八十年代中期的江東大學,風景秀美,綠樹成蔭,操場上天之驕子們在跑步鍛煉,花園裡,有人在背誦單詞,劉彥直發現自己的行頭選錯了,這年頭的年輕人已經開始穿着牛仔褲、T恤衫,甚至有人在用雙卡錄音機放崔健的《一無所有》。

  劉彥直拎着人造革提包走向教工宿舍樓,他急着把錢交給費教授,然後回二輕局宿舍的家裡,看這個時代的父母。

第十一章

我是穿越者

  教工宿舍樓是一棟建於六十年代的蘇聯式筒子樓,距今也有二十年歷史了,紅磚外牆上爬滿了藤蔓,藍色搪瓷標牌上的樓號是正確的,劉彥直走向一單元樓梯間,所謂樓梯間就是樓梯下面的一間逼仄狹窄的所在,僅僅能容身而已。

  他敲門,沒人搭理,趴在門上傾聽,屋裡傳來如雷鼾聲,這個費教授是大學裡的異數,很不受領導的喜歡,學生也不愛上他的課,所以更加行事張狂,大家都覺得他在文革中受過刺激,不和他一般計較,不上班也沒人管他。

  估計費教授宿醉未醒,敲不開門,總不能砸進去吧,劉彥直只好在外面等候,慢慢的,一些教工家屬挎着菜籃子從早市回來了,見到費教授家門口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陌生人,都為之側目。

  「同志,你是?」終於有一位熱心大嬸發問。

  「我是費教授的學生,從北京來看他。」劉彥直早有應對答案。

  「那你等着吧,日上三竿他都不一定醒,這老頭子,就是個老酒鬼。」大嬸拎着買來的鮮魚上樓去了,走到二樓忽然又探頭道:「要不你去找費楠吧,她上午好像沒課。」

  費楠是費教授的女兒,在江東大學擔任助教,已經結婚,另有住處,劉彥直打聽了一番,在哲學系辦公室里找到她,這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高顴骨,很刻薄的樣子,喬其紗裙子下是瘦瘦的鎖骨。

  「怎麼稱呼?」費楠態度淡淡的,拿起壓力熱水瓶給劉彥直倒了一杯白開水。

  「我叫何富民,是費教授的學生,正好出差到近江,就過來看看老師。」劉彥直背着早已準備好的台詞,何富民確實是費教授的學生,只不過很不起眼,沒人會記得起他而已。

  「謝謝您還記掛着我爸,他還醉着呢,要不您晚些再過來?」費楠看了看手錶,暗示自己還有事,這就是下逐客令了。

  劉彥直心道,費教授的女兒看起來倒像是個精明角色,不如把錢給她,讓她照顧費教授來的合適,老頭子整天醉醺醺的,就算有了錢還是一樣天天買醉,早晚還是個死。

  他拿起人造革提包,拉開拉鏈,從裡面拿出一摞鈔票來,擺在桌子上。

  辦公室里沒別人,一大摞鈔票就這樣靜靜躺在鋪着綠色氈子和玻璃板的寫字檯上,觸目驚心。

  費楠嚇壞了,不由自主瞟了一眼台板下的電話號碼,那上面有保衛科的電話,不過電話機在系主任屋裡,距離這裡還有幾十米遠。

  她第一念頭是,這些錢是贓款,總之來路不明,這個傢伙也很可疑,因為這麼多年來哪有什麼學生看過爸爸,突然間跳出來一個,還拿出巨款,肯定另有居心。

  「這是給費教授的一點心意,你代收吧。」劉彥直說。

  「您……您這是什麼意思?」費楠艱難地問道,這錢足有上萬吧,自己月薪才二百多塊,家裡正想買進口松下17寸大彩電哩,這不是雪中送炭麼。

  「沒什麼意思,就是心意。」劉彥直說,「我感激費教授對我的教誨,才有了我今天的成績,所以特地來謝他。」

  「您在哪個單位?」費楠兩眼放光,這年頭最時髦的就是中外合資的公司,這位何先生怕是就是給外國人打工的,搞不好工資都是外匯券哩。

  「我在IBM工作。」劉彥直的答案中符合費楠的預期,興奮的不行,趕緊把錢鎖進抽屜,又拿出好茶葉來:「嘗嘗這個,碧螺春,何……我就喊你師兄吧,別走了,也別住招待所,住家裡,我讓我那口子買菜去,晚上你和老爺子好好喝一杯,敘敘舊。」說着打開了落地扇,這是青島生產的月仙牌搖頭扇,劉彥直小時候家裡也有一台。

  劉彥直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些不適應,推說還要去工業廳辦點事,這才脫身,不過中午還是要回來的,無論如何也要見費教授一面,不然沒法向黨愛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