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百戰穿金甲 - 第3章
小橋老樹
「上天即然讓我回到五代十國,就應有他的道理。」
「我回到這個時代,是否會影響到以後的時代?按照蝴蝶效應,即然事情已經發生改變,那麼未來的變化是否越來越大。」
「記得在軍校時,教授提出一個問題,人造衛星的大小由什麼決定,同學們給出許多答案。最後教授的答案卻出人意表,衛星的大小是由馬屁股決定,為什麼,很簡單,因為最初衛星及其生產工具是由火車來運輸,所以衛星大小要和火車相匹配,火車大小由軌道決定,軌道大小是根據當時兩匹馬的屁股寬度來製造,所以,衛星大小是由馬屁股決定。荒謬吧,卻是真實的。這是一個路徑依賴的問題。那中華民族選擇那條道路是由什麼來決定,由一笑傾城的妲己來決定?由孔子和學生在春光明媚的三月那一次次交談來決定?還是秦始皇橫掃六合來決定?而讓一個現代軍人回到這個時代,又能決定什麼?」
問題如亂麻,越理越多越理越亂。
穿過大遼河後,景色為之一變,出現了大片大片荒蕪的土地。想來這裡應是渤海國故地,遼國攻滅渤海國後,連年征戰,原來開墾的土地大多被拋荒了。侯大勇原來還擔心遇到遼國驃騎,但是走了兩天竟未遇到一人。侯大勇暗自感嘆:從遼河南下,在現代社會實際是環渤海經濟區,人口稠密,經濟發達,現在卻幾成無人區。
又行一日,空氣中已帶有絲絲鹹味,侯大勇猜測到可能要遼東灣了。到達海邊時已近黃昏,一望無際的大海出現在眼前,慢慢又在黑夜中隱去,只有潮起潮落激起的浪聲,深邃而遙遠,令人心生敬畏。
經過三天行程,人疲馬倦,侯大勇決定休整一天再行。三天行程,侯大勇沒有遇到一個人,雖說隱士需要無人的環境才能清修,可是侯大勇不是隱士,一天無人還可以,數天沒有見到一個人卻讓他感到頗為不安,入夜,侯大勇燒起一堆篝火,借着火光驅走寂寞。
人是群居動物,聚在一起時,會產生各式各樣的矛盾和問題,但是當一個人長期單獨面對大自然,心靈將會受到更大的考驗。侯大勇在火光中取出手機,妻子還在溫柔地囑咐:「老公,注意身體,不要太辛苦,少喝點酒,要想我和妹妹。」這一段話是侯大勇參加軍演時妻子特地錄在手機里的,侯大勇當時還笑妻子年紀不大已開始囉嗦,誰知妻子的囑咐成為絕版。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侯大勇仍不停地撥打家中的號碼,可是奇蹟仍然沒在發生。
經過一天休整,侯大勇在第五天又開始出發。走着走着,「風」突然興奮起來,不停地打着響鼻,侯大勇猜想「風」可能有什麼發現,便任由它跑。果然,「風」帶着侯大勇來到一個營地。
聽到馬嘶叫,營地里出來兩人,身上都掛着刀。兩人相貌相近,一人40歲左右,另一人不足20歲,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兩人出來時,神色有些緊張,手自然地放在刀柄上,中年人見只有一騎,這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侯大勇沒見過這個時代的古代漢族人,兩人也沒有特殊之處,侯大勇卻憑直覺判斷這兩人應是漢人,互相打量一會,中年人問道:「你是渤海人?」
侯大勇沒有聽得太明白,現代各地方言差異很大,特別是福建、廣東、上海這些方言,外地人就象聽外語一樣,想來古代交通不便,不同地域交流更少,方言差距應同樣存在或者更大。侯大勇雖跟着粟末靺鞨人學過一些當時語音,仍然沒有聽懂。有上次筆書的經驗,侯大勇立刻下馬,抽出匕首在地上書寫:「我是幽州人,侯大勇。」
中年人見侯大勇拿出一把黑沉沉匕首,手指習慣性地觸到大刀刀柄。見其在地上所寫漢字,放下心來,也寫道:「我是何褔貴。為何侯郎一人在此?」
侯大勇見此人所寫,稱對方「郎」,想來這是相互間的稱呼,學着寫道:「我是北地漢人,契丹人占了幽州後,我隨靺鞨部族北上,因不慣北地苦寒,想回到中原,幸遇各位。」
何福貴又寫道:「北地強盜馬賊甚多,我們要到滄州,如侯郎願同往,等我向劉郎說說,讓侯郎和我們一道回去,行否?」
「我願意和你們同行,感謝。」侯大勇寫道。南下之時,聽靺鞨部人曾說,過渝關(山海關)要有關防文書,侯大勇正在為過渝關而發愁,聽何福貴相邀請,立刻答應下來,並對何福貴再三表示感謝。
何福貴帶着侯大勇進入營地,見過商隊主人劉三。劉三是滄州商人,常到白頭山、興安嶺一帶收購關外特產,又把中原的生活用品販到關外。當時,中原與東北交往密切,雖然政權不段變化,民間的交易卻一直頻繁活躍。
何福貴、侯大勇進入劉三帳中之時,劉三正舒服地躺在一張躺椅上喝茶,聽何福貴把事情經過說完,並不說話,只是用眼角瞟了侯大勇一眼,精光一閃而逝。侯大勇也沒有說話,上前用手一拱,作了個揖。劉三見侯大勇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態度不卑不亢,暗暗稱奇,面上不動聲色,只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何福貴的請求。
何福貴、劉三很輕易地把侯大勇留在商隊,有二個原因,一是侯大勇是漢人,商隊慣例,在胡地遇到落難漢人能幫就要幫,不幫則會被人認為薄情寡義,被人瞧不起;二是更重要的原因,近來在渝關北側,活躍着一夥契丹族馬賊,為首的叫悉獨官,狡猾賽過狐狸,狠毒猶如狼群,過往商隊被劫掠不少,大部分馬賊劫掠財物後,並不要人性命,唯獨悉獨官既要財又要命,商隊談悉獨官色變,因而,北上商隊越來越少。劉三對悉獨官心存顧慮,何福貴身為護衛頭領,對悉獨官也着實擔心,兩人見侯大勇身材高大,攜帶武器,故有心召其做為護衛,增強力量。
何福貴見侯大勇對中原話似懂非懂,就放慢語速,邊比邊說,詳細地把這個商隊的情況向侯大勇作了介紹。侯大勇在靺鞨部時,已學過這個時代的語言,有了一定基礎,經四五日,連蒙帶猜,基本能弄懂何福貴所說。
至此,侯大勇準確知道現在是廣順二年,正是郭威稱帝的第二年,而柴榮正在澶州,也就是現之濮陽,任澶州節度使、檢校太保,封太原郡侯。
劉三家族是滄州著名大族,家族有土地千畝,其兄劉二郎劉存孝為滄州節度使。劉三常年在滄州和北地往返,為家族積累了大量財富。這次北上的商隊共有五十餘人,因商隊所販貴重物品着實不少,專門請有護衛,何福貴是商隊護衛頭領,還有另一個護衛頭領趙武。
滄州歷來是胡漢爭鬥的戰場,民間習武風氣很濃,何福貴出自滄州著名武術世家,武藝高強,家傳十二路「何家刀」,招式兇狠,鮮有對手。何五郎是其子女中武藝最好的,深受何福貴所喜,數次護衛,何五郎都出了大力。護衛隊副頭領趙武,也出自滄州武術世家,但何趙兩家多年不和。這次劉三北地之行,除了經商外還另有特殊使命,為對付悉獨官,確保萬無一失,把趙武和何福貴一併請來,趙武雖說武藝高強,為人卻氣量狹窄。何福貴並不想和趙武共同護衛一個商隊,劉三多次相邀請,推脫不得,何福貴這才同意和趙武一起共同護衛商隊。
何福貴眼光獨到,對侯大勇黑沉沉的匕首印象深刻,當接過侯大勇的匕首,用手指試了試刀鋒,把玩良久,驚嘆:「果然不出所料,此刀樣式古樸,鋒利無比,真神兵利器,干將、莫邪不過而而。」侯大勇對於何福貴的眼光也是暗自佩服,則連稱:「此為家傳,實不知何人所鑄。」何福貴的徒弟都知侯大勇有一寶刀,紛紛拿來觀賞,有好事者還拿來銅錢,試試此刀到底如何鋒利,結果銅錢被輕易砍成兩半。
趙武冷眼瞧着何福貴的徒弟們圍着侯大勇,侯大勇是何福貴所招攬,便對侯大勇心生敵意,當趙武的徒弟向其述說匕首的鋒利,趙武冷笑:「一把破刀,有何稀奇。」
趙武並不掩飾對侯大勇的敵意。侯大勇從何五郎口中知道了何趙兩家不和的事,暗道:「原來把我當成何福貴的人,這我不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後趙武數次挑起事端,侯大勇知其出自武術世家,不知其武功到底有多歷害,一直隱忍不發。
每天商隊停歇,何福貴和趙武都要督促各自弟子練習武藝,當然,何福貴和趙武互相防備,都在距離對方很遠的地方練習。對於古代武功,侯大勇有一絲好奇,不知古代武功到底如何,是否有武打小說中那麼神奇。擔心終有一天要和趙武衝突,侯大勇趁趙武練功之時,使出部隊偵察所用手段,認真觀察了趙武的武藝。侯大勇對趙武武藝作了基本概括:為北派武術,大開大合,注重腳法,實戰性強,不好對付。但是武功還沒有達到小說中描寫的那樣神奇,自己應是可以對付。
何福貴多次詢問侯大勇所習何藝,侯大勇卻說只習粟末靺鞨人的箭法,拳腳、刀法都是和山中野獸搏鬥所用,並未習藝,侯大勇說的是實話,特種部隊所學招式皆實用兇狠,都是一招制敵,除了摔跤外,還真說不上練過什麼武藝。
當趙武多次挑釁後,侯大勇決定要找個時機教訓他。
時機很快就來了。一日,商隊正在歇息,侯大勇提水去為「風」洗刷,當經過趙武帳篷時,趙武假裝不經意間,把一桶髒水潑到侯大勇的身上。劉三、何福貴等商隊眾人都見到此事,眾人均覺趙武過份,何福貴忍不住說:「欺人太甚。」
趙武站在帳篷前,似笑非笑盯着侯大勇。侯大勇知道這是懲罰趙武的良機,事由趙武挑起,眾人都見到,打敗趙武則可一戰立威,免得以後商隊再有人找麻煩。
侯大勇擦乾淨臉上的髒水,走到趙武身前,非常冷靜,卻又非常清晰地罵道:「豬頭,活得不耐煩,吃屎去吧。」罵完,一口痰向趙武吐去。趙武躲開痰,還沒有反應過來。侯大勇緊接着又罵:「豬頭,來、來、來,讓你家大人教訓你。」此時代,滄州語中大人意為父親,侯大勇此語,極為侮辱趙武。這是侯大勇的戰略,既然要教訓趙武,就要讓他刻骨銘心,策略上是先激怒趙武,讓他在憤怒中犯下錯誤,一擊得手,避免和他纏鬥,讓他的武藝發揮不出來。
這時,商隊的人見侯大勇出言不遜,他們都知道趙武的歷害,暗叫不妙。果然,趙武氣得滿臉發紫,何福貴暗暗叫糟,來到劉三身旁,希劉三阻止這場爭鬥,劉三卻並不表態。
趙武和侯大勇來到中間空地,雙方開始對峙。趙武已經恢復了平靜。侯大勇暗暗稱讚:畢竟是武術世家,搏擊經驗豐富,能在搏鬥前制怒。
侯大勇一個跨步沖拳向趙武面部擊去。何福貴見此拳平淡無奇,只是力大勢沉而已。嘆道:「侯郎果然未練過拳腳,這下怎麼可好。」趙武同何福貴想法一樣,不禁生出輕視之心,格開侯大勇這一拳,立刻開始反攻,用一招「黑虎搗心」直取侯大勇胸部。面對趙武又重又狠的一拳,侯大勇不退反進,猛地大步向前,迫近趙武,趙武重拳雖擊中侯大勇,因距離過短,已無殺傷力,而侯大勇趁機快速用雙臂拉住趙武的脖頸,發力收緊雙臂,趙武身體被迫前屈,侯大勇以一技猛烈的膝撞,撞中趙武的胸部,趙武當場昏迷不醒。
侯大勇這招來自泰拳,名為拉頸撞膝,是部隊偵察兵常用的一招,屢試不爽,兩軍相逢特別是偵察兵相逢,根本沒有時間和敵人過招,招招都是足以結束戰鬥的殺招。侯大勇先激怒趙武,然後示弱,再以一招兇狠、驚險的泰拳,快速結束比試,整個過程是經過認真策劃,而非魯莽之舉。
見到這個結果,商隊眾人目瞪口呆,都沒有想到比試在一招之內就結束,倒下的卻是實力強勁的趙武。
第一卷
滄州故事
第六章
激戰馬賊
侯大勇一戰立威,商隊裡再無人找其麻煩。趙武弟子雖然總是對侯大勇怒目而視,卻無人敢於挑戰。眼見再過兩天行程,渝關將至,商隊眾人逐漸放下心來,看來這一趟平安無事了。
劉三對侯大勇態度明顯改變,多次邀請侯大勇一起用餐。一日,劉三又邀侯大勇到其處,酒足飯飽後,劉三突然問道:「見侯郎每日練習弓箭,箭法甚精,是否有心從軍?」
侯大勇知其兄劉存孝為滄州節度使,聽其意,似從自己每日練習射箭中,看出自己有從軍的意願,侯大勇暗自琢磨:如果投到劉存孝軍中,能否和柴榮見面是一個問題。明年柴榮就要成為稱帝,現在去投奔他就如買了一支原始股,投奔劉三,未免有些屈才,而且時間可耽誤不起。
侯大勇經過短暫思考,決定還是直接到澶州投柴榮是上策,,侯大勇恭敬地道:「我在北地森林長大,北地猛獸甚多,練習箭法,是為打獵。」
劉三「哈哈」笑道:「難怪侯郎招數如此凌厲,歷害如趙武都不是一合之敵,原是從小和猛獸搏鬥所習之術。」然後試探到:「侯郎,如此身手,在山中與猛獸為伴實是浪費人才,可願到軍中效力,某兄在滄州任節度使,求賢若渴。現在世道混亂,胡人欺我中原無人,百姓多受荼毒,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在軍中立功,出將封候,光宗耀祖,亦非難事。」
侯大勇長作一揖,婉拒說:「蒙劉郎高看,在下是山野之人,實在不敢作非份之想,到了中原後,還是找個山林與猛獸為伴。」
劉三驚奇地看了侯大勇一眼,見其一臉恭敬,卻婉拒了自己的推薦,也就沒有再說。何福貴在一旁暗叫可惜,劉三從不輕易開口,許多武人想托人推薦而不得,這個機會可不是輕易能夠得到的,不過,侯大勇話已出口,想要收回卻也不易。
還有最後一天就到渝關,商隊一路平安無事,就覺得秋高氣爽了,眾人已開始欣賞沿途美景。不少夥計盤算起此趟北行自己能落下幾個錢。還有些夥計已開始計劃回家叫娘子打壺酒,買點上好的滷肉,美滋滋喝上一口,然後和娘子好好親熱一番,也不枉了此番北行辛勞。
夜晚安營,劉三沒有了平時的警惕,派人到四周看看,沒有發現任何危險,就選了一處低地,四周卻沒有任何屏障。侯大勇見劉三選了一處不易防守的地方,揭議道:「此處地勢易攻難守,可不是宿營的好地方。」劉三並未在意,道:「侯郎真是個有心人,不必擔心,此地據渝關很近,遼人軍隊就在附近,遼人最恨馬賊,悉獨官不敢在此活動,今夜大可安睡。夜晚風大,選這低地可避北風,這天殺的北風,在晚上吹得似刀子一樣,前幾天可把我凍壞了。」
侯大勇不好再說。入夜後,始終感到有些異樣。侯大勇心想:「可能是劉三放鬆了警惕,讓自己不安吧,但願今夜平安無事,順利過關,早點到滄州。」侯大勇習慣性地給聽完妻子的錄音,向妻女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正欲躺下,就聽到外面馬蹄聲、呼喊聲大作,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悉獨官率領馬隊,一路跟蹤這支商隊,悉獨官馬隊人馬並不多,只有一百多人,個個都是精兵強將。他們早認出這是劉三的商隊,劉三每一趟生意都肥得流油,但此人相當小心,每次都帶有護衛,防守得很是嚴密,幾伙馬隊打他們的主意,數次都沒討到好,折損不少弟兄。他們一直順着燕山進行跟蹤,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就要到渝關,如果今天他們還是沒有破綻,這趟生意就只有作罷,手下這一百多名兒郎,都是族人,跟隨自己多年,不能輕易折損。天遂人願,終於在最後一天,商隊防守出了問題,選了一個利於馬隊衝擊的地方,而且防守鬆懈。
天完全黑下來,雖有月光,並不明亮,只能隱約見到人影。悉獨官悄悄展開馬隊,從兩面向商隊駐地逼近。當接近商隊時,一聲尖歷的哨聲響起,這是悉獨官展開進攻的信號。
當商隊守衛發現馬隊時,馬隊已近在咫尺。守衛拿起武器,大聲呼喊:「馬賊來了,馬賊來了。」幾支利箭,象毒蛇一樣,從黑暗處竄出,迅速穿透了他的身體。
商隊護衛和夥計聽到聲音,迅速拿起武器出帳篷,馬賊射出的利箭,早已等在門口,一支支利箭破空而來,黑暗中,護衛和夥計根本無法躲藏,大多中箭倒在帳篷門口。
第一聲尖歷的哨聲響起時,侯大勇用最快的速度跳了起來,拿好武器,沒有從帳篷正門出去,而是從帳篷一角鑽出,騎上了「風」。「風」聽到「轟、轟」馬蹄聲,興奮地打轉。侯大勇見商隊已被突襲打亂,無人組織抵抗,心知不妙,立即大喊:「快到貨物後面去,快到貨物後面去。」反應快的護衛和夥計立刻明白了侯大勇的意思,在貨物後面,即可防敵箭,又可用貨物擋住戰馬的衝擊。貨物後面迅速集結了二十多人,包括劉三、何福貴、何五郎和趙武等人,而劉三的夥計基本在馬賊的第一次突襲中全部折損,何福貴和趙武的弟子畢竟是習武之人,反應敏捷,聽到侯大勇的呼喊,連滾帶爬逃到貨物後面,不過已有數人帶傷。
商隊眾人除了侯大勇騎着馬帶着弓箭,其餘護衛均是順手拿起各式武器,有刀、有槍,還有木棍。侯大勇剛射出兩箭,悉獨官率領馬隊就衝到了貨物前面。所幸貨物擋住馬隊,否則在馬隊的衝擊力下,商隊根本無法作出任何抵抗。
悉獨官手持一柄大斧,勢大力沉,帶着馬隊繞過貨物。二十多名護衛和一百多名馬賊斗在一起。轉眼間,護衛傷亡殆盡,只有劉三、何福貴、趙武、何五郎等數名好手殺死敵手,搶到了戰馬,在馬上拼命和馬賊砍殺。劉三平時並不舞槍弄棍,卻刀法狠辣,連殺數名近身馬賊。
悉獨官在馬上,接連用大斧劈開兩名護衛,看到護衛被砍成兩半,鮮血迸裂,悉獨官的凶性被激起,滿臉獰笑。忽聽到背後有破風之聲,回身用大斧格開。
侯大勇見一名持斧大漢連殺兩名護衛,就從背後衝來,舉刀猛砍,誰知被大漢反手一格,長刀幾乎脫手,侯大勇一驚:此敵好大的力氣。侯大勇此時沒有退路,狹路相逢勇者勝,侯大勇舉刀呈斜線朝對手斬去。
悉獨官見來人刀法甚是刁鑽,側身閃過,用大斧朝侯大勇當胸劈去。侯大勇見斧重力沉,不敢硬接,提馬就跑,「風」速度極快,轉眼就把對手拉開。悉獨官緊追不捨,卻見對手側過身來,一揚手,只聽「砰」地一聲響,悉獨官只覺右胸一麻,一陣巨痛傳來,隨後掉下馬去。原來,侯大勇見不是悉獨官對手,提馬逃走的同時,撥出手槍,將悉獨官擊落馬下。
見悉獨官落馬,數名馬賊向侯大勇衝過來。馬賊已占絕對上風,侯大勇不願戀戰,帶着
「風」奪路而逃。接連兩名擋路的馬賊都被侯大勇抬槍射殺。馬賊見侯大勇一抬手同伴就落馬,還發出巨響和火光,不知侯大勇用的什麼兵器,紛紛大叫:「暗器利害。」不敢迫近,侯大勇乘機闖出馬賊隊伍。
侯大勇脫離馬賊,並沒走遠,他見前方坡地上有幾株樹木,便把手槍放回腰間,取下長弓,隱於林中。借着月光,查看營地的情況。很快,又有一騎沖了出來,後面有四五個馬賊追擊。等到馬賊進入箭程,侯大勇連發數箭,馬賊不斷中箭。侯大勇自從到粟末靺鞨部落以後,天天練習射箭,他知道,在古代,弓箭是極為歷害的遠程攻擊武器,要在戰場上立足,必須要掌握這一技能,所以,侯大勇基本上做到天天手不離弓,加上長期部隊射擊訓練,形成了良好的基本素質,因此,箭法進步快速,不說百步穿楊,對大目標卻有八九分把握。
當馬賊全部落地,衝出包圍的騎手也來到侯大勇隱藏之處,卻是劉三。劉三頭髮散亂,感激地道:「侯郎真是勇猛,相救之恩沒齒難忘。」侯大勇眼看着住地,道:「看還有那位能衝出來。」劉三點點頭,到馬賊落馬處,拾來馬賊的弓箭,順手提刀砍殺了還受傷未死的馬賊。侯大勇見商隊死傷慘重,憤恨馬賊兇殘,對劉三此舉未做阻擋,也拾起馬賊的箭支,補充到箭囊里。
侯大勇和劉三剛剛補充箭支,見營地處又衝出三騎,大隊馬賊窮追不捨。等到馬賊進入了箭程,侯大勇和劉三引弓搭箭,對準馬賊猛射,劉三恨恨地說:「讓這些狗賊看看我的手段。」兩人箭無虛發,馬賊慘叫聲此起彼伏。黑暗中,急馳的馬賊無法辨清敵箭方向,只有挨射的份,見勢不對,馬賊中響起一聲呼哨,便停止了追擊。侯大勇等人也不敢去與馬賊再斗。眾馬賊把營地洗劫一空後,迅速向燕山方向而去。
衝出馬賊包圍的正是何福貴、趙武和何五郎三人。見到侯大勇和劉三,一人搖晃着掉下馬來,掉下馬的是何五郎。何福貴抱着何五郎泣不成聲。侯大勇見何五郎受傷頗重,渾身都是傷口,肩頭還插有一箭,昏迷不醒。突然,何福貴放聲大哭,原來何五郎已沒了氣息。
何家父子是劉三請來的,見何五郎陣亡,劉三長嘆道:「何五郎英勇抗賊,是一條好漢,此仇一定要報。」
侯大勇探了探何五郎頸動脈,又翻看了眼皮,便不客氣地推開何福貴,把何五郎放平,用手有節奏地往下壓其胸口。眾人不解地看着侯大勇施為,一會兒,何五郎悠悠醒來,侯大勇取出腰間隨身帶着的一個小包,取出阿濟格送的野山參,切下一塊,放到何五郎的口中,讓其含着。
經過一番救治,何福貴見何五郎雖然虛弱,可性命已是無礙,翻身向侯大勇跪下:「救命之恩,何某一家永不敢忘,恩公旦有驅使,何某願肝腦塗地。」
第一卷
滄州故事
第七章
富貴生活
此次北行,劉三商隊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料臨近渝關,卻被馬賊悉獨官偷襲得手,損失慘重,貨物被搶不說,商隊和護衛死傷殆盡,正所謂天要亮時尿了床,讓劉三鬱悶不已。當五人灰頭灰腦回到滄州時,何家父子、趙武各自回家,劉三卻力邀侯大勇到其府第。
劉三滿臉深情地道:「劉三雖為商人,可是最重情義,今次全仗侯郎相救,才得脫大險,侯郎雖不居功,我卻有自知之明,侯郎在滄州並無去處,就隨我去吧。」侯大勇想了想,確實到了滄州沒有去處,而且身無分文,是一個切切實實的窮光蛋,劉三處有吃有喝,暫時有個落腿點也不錯,於是跟隨着劉三來到其府第。
在現代社會,人口呈爆炸式增長,而土地卻不斷減少,地價就如坐火箭一樣直線上升,昂貴得讓人望土地而長嘆息。此時,走進劉三府第,侯大勇竟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劉三府第大得有些過份,特別是後花園,曲徑幽深,別有洞天,樓、台、亭、閣、廊、軒、橋、榭、堂廡、舫居等二十餘處,園內廣植花草樹木,堂前有四株高約五米、盤扎精細的羅漢松,世所罕見,另外還有古柏、楨楠等老樹,。
侯大勇評價道:此園可與蘇州名園相比,但面積大得多,於精緻之中多了一分粗獷,顯得氣魄更大。
侯大勇雖跟劉三一同進入府第,卻明顯感到劉三家人、僕人的敵意。劉三對夫人和總管道:「侯郎是北地漢家兒郎,英雄了得,對我有救命之恩,家人要以上賓之禮待之。」總管聽說侯大勇於劉三有救命之恩,又非胡人,先前冷漠、厭惡的態度馬上改變。
劉夫人是個富貴慈祥的中年婦女,頗有一家之主的氣質,她對侯大勇說:「先生一路遠來,定是十分疲憊,可否先行休息。」
侯大勇拱手回禮道:「全依夫人安排。」
劉三全身灰頭灰腦,極想跳進水中痛快地洗個澡,對總管道:「帶先生到西宛別院。」
劉府管家帶着侯大勇到了西宛別院。別院不大,院內地面用石板鋪成,圍牆內側有幾株老樹,整個院落顯得清靜別致。進入房屋,木床、凳子、銅鏡均一塵不染。一會兒,進來兩個丫鬟,麻利地為侯大勇收拾房屋。
兩個丫鬟自顧自地鋪床,掛蚊帳,並不理踩侯大勇。侯大勇見桌上有一面銅鏡,順手取過來一照,不禁嚇了一跳。只見鏡中之人頭髮蓬亂,鬍子拉喳,滿臉污垢,穿一身粟末靺鞨人的衣服,實足一個胡人相貌。此時兩個丫鬟已收拾完畢,站在窗口低着頭不說話。兩個丫鬟常年在大戶人家生活,雖是下人,卻很少經受日曬風吹,皮膚細嫩,身材凹凸有致。
侯大勇來到古代後,不是住在荒郊野外,就是住在帳篷,還是第一次來到房屋裡。暫時離開刀光劍影,回到了久違的住房,很有久別重逢見親人的感覺。侯大勇見到兩個使女都把手捂住鼻子,就使勁聞了聞,或許是封閉的環境阻擋了空氣流動,侯大勇聞到從自己身上傳來一陣又一陣酸臭,從粟末靺鞨部南行以來,侯大勇就沒有洗過澡,灰塵、汗水、血水還有「風」的味道,混在一起確實有那麼一股惡臭。
侯大勇咧着嘴笑了笑,對兩個丫鬟說:「我想要洗澡,可有地方。」
兩個丫鬟互相看了一眼,臉色微紅,其中一個似是鬆了一口氣,說道:「可嚇壞了奴家,奴家還以為你是胡人。」侯大勇笑道:「難怪對我不理來睬,原來把我當作胡兒,我祖祖輩輩可都是堯舜子孫,怎麼會是胡兒。還沒請教,兩位叫什麼名字?」
稍胖的丫鬟性格外向一些,搶先說道:「奴家叫春蘭,這位姐姐叫秋菊。」侯大勇一聽,心中暗樂:「怎麼丫鬟都叫這個名字,還有沒有叫秋香的。」
秋菊穩重一些,來到此房時,總管特意交待過,要好好侍候來人,就說:「請先生稍等一會,奴家和春蘭馬上去燒水。」
侯大勇進入澡房,只見一個大木桶里裝滿了水,熱氣騰騰冒着水氣,隨後端着一盆水走過來的春蘭,卻讓侯大勇鼻血差點噴了出來。春蘭只披着一塊薄如蟬翼的紗布,私處隱約可見,由於剛燒了熱水的原因,臉色紅潤得就如春天的桃花。春蘭放下水盆,就過來欲幫侯大勇解衣,秋菊在一旁也脫掉了面衣。
侯大勇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連忙道:「兩位姑娘,慢着,讓我自己來,可受不了這個,簡直是讓我犯錯誤。」侯大勇心急之下,隨口用上了現代語言。春蘭、秋菊雖沒有聽懂侯大勇在說什麼,見其意是不願意自己服侍,就急了,春蘭說:「莫非是看不上奴家,奴家是侯郎之人,總管說過要侍候好郎君,郎君不滿意,奴家要受罰的。」侯大勇見春蘭、秋菊面色惶恐,知所言非虛,就說:「春蘭、秋菊就在房間等我,等一會幫我梳頭吧,洗澡就我自己來。」
春蘭、秋菊見侯大勇並非不滿意,且叫在屋裡等他,才相信他是真的要自己洗。當春蘭秋菊走出房門的時候,侯大勇聽到春蘭輕聲對秋菊說:「郎君真是怪人。」
當春蘭、秋菊走出房門,侯大勇長舒一口氣,低頭看時,自已早已劍拔弩張,「原來這就是貴族生活,真他媽的會享受,這兩個小妞再不走,我可是受不了,恐怕真要犯錯誤。」邊說邊仔細取下腰間的寶貝,手槍、手機、匕首、手錶、信用卡和野山參。
當侯大勇鑽進熱水桶,他馬上決定,以後發達了,要做一個更大的木桶,在木桶里洗熱水澡,真舒服啊。到了這個時代,侯大勇有兩件事情最不習慣,一是開屁股沒有紙,在草原上,用野草擦屁股,老有沒擦乾淨的感覺,剛開始的兩天,總覺得屁股上沾得有屎,這種感覺真難受,更麻煩的是不知在這裡用什麼擦屁股,總不是用瓦塊吧;二是沒有牙刷、牙膏,天天用手去捅,還不能用鹽,在粟末靺鞨鹽非常珍貴。「若有人把這兩件事解決好,可以得諾貝爾社會學獎。」
侯大勇洗完澡,只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換上春蘭、秋菊帶來的中原服裝,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舒服。衣服面料是絲織品,圖案是幾何填花的葵花、紋樣造型寫實,構圖嚴密。「想不到古代服裝這麼精美,並不比巴黎服裝差。」坐在椅子上,春蘭、秋菊一人為侯大勇梳頭,另一人為他修理鬍鬚,兩女緊挨着侯大勇,特別是後面的春蘭,豐滿的胸脯靠在侯大勇後背上,軟軟的就如兩堆棉花又如兩根液壓彈簧,令侯大勇忍不住心猿意馬:「媽的,難怪古人有那麼多的戰爭,就是為了錦衣美食還有女人。」修理工作完成後,兩女眼前一亮,只見眼前這個男人相貌英俊,身材魁梧,眼神鋒利,真是一表人才,和沒有洗浴之前完全是兩個人,更為難得的是舉止彬彬有禮,說話和氣,毫無粗俗之言行。
晚宴是在一片歌舞聲中開始。
侯大勇挨着劉三坐在在右側一個席位,參加晚宴的有二十多人,居中是一位極有氣派、神色沉穩的中年人,和劉三長得很相象,但不似劉三那樣大腹便便,極有氣派,想來就是節度使劉存孝。
劉三拍拍手,歌舞停下來。劉存孝站起來,舉杯說道:「今天是家宴,就沒有請外人了。劉三郎從北地而歸,可恨馬賊,傷吾子民,劫掠財物,此仇早晚要報,所幸三郎無事,這杯洗塵酒,就請三郎喝了吧。」劉三站起,團團作了一個輯,舉杯一飲而盡。劉存孝又說道:「今天給各位介紹一位英雄,這位侯郎擊傷了賊首悉獨官,實是英雄了得,這杯酒為英雄干一杯。」悉獨官之名在滄州大大有名,眾人聽到侯大勇居然傷了悉獨官,臉上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侯大勇學着劉三的樣子,也一飲而盡,心中不禁有些納悶:「他為何說是打傷悉獨官?難道悉獨有官沒有死嗎?」侯大勇舉杯對劉存孝說:「我生在北地,粗不知理,這杯酒敬節度使。」劉存孝也不推辭,舉杯就喝,對侯大勇說道:「看君行為舉止,很有軍人氣概,莫非在軍中任過職。」侯大勇暗吃一驚:「果然不愧為一地之長,眼光獨到,真是歷害。」忙道:「我是一個獵人,未曾到軍中。」劉存孝斜着眼看了侯大勇一眼,也沒有再問。
酒宴中,大家頻頻舉酒,你來我往,均有些醉意。
酒過三旬,劉三拍拍手,音樂一變,節奏明顯加快,兩個穿着暴露的舞女隨着音樂來到大廳。侯大勇大吃一驚,居然是金髮碧眼的洋人。劉三對眾人說:「這是從西域買來的胡姬,美艷異常,和南唐佳人各有千秋。胡姬的舞姿,真可比公孫大娘。」
侯大勇心道:「從十八世紀以來,有色人種受盡白種人的侵略、掠奪和藐視,中國人被稱為東亞病夫。而在這個時代,黃種人卻是占了上風。」
五胡亂華時期,有很多白色人種來到中原地區,像羯族、白奴族、丁零族、鐵弗族、盧水胡、鮮卑(史書稱白虜)、九大石胡的遠遷部落等主體都是金髮碧眼的白種人。現雖說是亂世,國力比盛唐時衰弱許多,可在對待少數民族的心態上,仍然擁有極強的優越感,當時在西域有金髮碧眼的白種人所建政權,實力並不強,在戰爭中其族人常被抓來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