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官場筆記(官路風流) - 第14章

小橋老樹

  唐樹剛笑道:「你有伙食吃,我就吃飯去了。」他見侯衛東站起來,道:「辦公室不鎖門,你自己在裡面看報紙。」

  楊鳳將瓜子殼倒在垃圾桶里,對侯衛東道:「這裡有報紙,你就坐一會。」

  黨政辦公室兩人走後,侯衛東便坐在椅子上看報紙,透過窗戶,陸續有出了院子,侯衛東在黨政辦公室坐立不安,心道:「早知道這樣,我就和習昭勇一樣,懶得下山。」

  一人走進了辦公室,中等個子,頭髮是自來卷,皮鞋發亮,腰間的皮帶很是精緻,他看了一眼侯衛東,道:「唐樹剛走了嗎?」

  來人直呼唐樹剛的名字,侯衛東不用猜都知道他是鎮裡面的頭頭,便站起來,道:「我是新來的侯衛東,唐主任剛剛出去。」來人瞥了侯衛東一眼,道:「你就是新分來的大學生侯衛東?」

  「是我,請問你是?」

  「我是秦飛躍。」

  「啊,秦鎮長。」

  秦鎮長臉上浮現了一絲笑臉,道:「今天上午的事情我聽晁鎮長說了,這個典型抓得好,我要好好表揚計生辦,中午我和他們一起吃飯,你也一起去吧。」說完就出了辦公室,向大門走去。

  侯衛東就稍慢一步,他順手把報紙入上報夾,又把黨政辦大門關上,這時又走過來一人,正是見過的趙書記,他連忙道:「趙書記好。」趙書記愣了愣神,似乎一下子沒有想起侯衛東是誰,侯衛東連忙道:「我是侯衛東,已經在上青林住下了,正在熟悉工作,準備向趙書記匯報思想。」趙書記笑着點頭道:「聽高鄉長說,你適應能力很強,很守紀律,懂得規矩,在上青林這一段時間,抽空多到各村去跑跑,熟悉基層情況。」

  侯衛東看到秦鎮長已經走到了大院門口,就對趙書記道:「今天上午我晁鎮長一起到獨石村抓了大肚皮,中午到何家館子吃飯。」趙書記原本是笑嘻嘻的,不知不覺中卻陰沉了下來,淡淡地道:「你去吧。」

  趙書記轉身就向二樓走去,侯衛東看見趙書記的樣子,又想到秦鎮長沒有和趙書記打招呼就出了院子,心道:「難道趙書記和秦書記兩人關係有些緊張?」

  趙書記重新上樓,而秦鎮長又朝街道走去,侯衛東短暫猶豫,還是加快腳步,向秦鎮長追去。追到了秦鎮長,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侯衛東惴惴不安地跟着秦鎮長來到了何家館子,黃主任在站在門口等着,看到秦鎮長來了,笑着道:「秦鎮長,裡面請。」

  不一會,便圍了滿滿一桌子,秦所長就坐在了秦鎮長身邊。肥胖的晁鎮長道:「大家別說了,請秦鎮長給大家講兩句。」

  秦鎮長清清嗓子,道:「郭蠻子的媳婦懷了二胎,如果我們處理不下來,以後上青林的計劃生育工作就肯定要亂套,所以,今天到獨石村的所有人都立了功,特別是計生辦,及時發現么妹子的情況,又精心組織,這才圓滿完成了任務,今天大家痛快地喝一杯,給大家放半天假。」

  聽說放假,滿桌都喜笑顏開。

  「郭蠻子當過生產隊長,能力是有的,功勞也有,就是脾氣倔,如果沒有派出所的協助,這事還真不好辦,我首先代表政府,敬派出所一杯。」

  「小李,給秦所長倒大杯子。」

  秦鎮長舉着大酒杯,對派出所秦所長道:「青林有句俗話,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添一添,我先喝。」

  秦鎮長極為豪爽地將大杯酒喝了。

  秦所長是從公安局下來的人,平時對秦鎮長說的話陰奉陽違,秦鎮長大杯喝酒,就是有意想和秦所長把關係搞好。

  秦所長面部表情仍然很嚴肅,他雖然不願意中午喝酒,可是鎮長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舉起酒杯,也是一口乾了。

  「晁鎮長,你分管政法,法庭、司法所、派出所,都歸你這口,秦所長在這裡,你要好好敬一杯。」

  晁鎮長胳膊上還有一條紅腫的扁擔印子,他舉起酒杯,道:「今天幸虧習昭勇在場,要不然,說不定會出什麼事情,秦所長,晁胖子敬你一杯。」

  秦所長用左手捂着酒杯,道:「今天下午還要到局裡開會,不能喝了。」

  晁鎮長舉着酒杯道:「這杯酒無論如何都要喝,秦所長酒量我清楚,喝兩杯酒沒有問題。」

  兩人爭來辯去,秦所長就是不喝,晁鎮長面子掛不住了,道:「我先干為敬。」說完,一口氣將酒喝了。

  秦鎮長見氣氛有些尷尬,就和稀泥,道:「秦所長要到局裡開會,酒就算了,這樣,秦所長的酒就由小侯代喝,如何?」

第38章

勇敢的名聲(十)

  秦鎮長見此,就開始轉移目標,道:「小侯,你是學政法的,秦所長是你的老前輩,這杯酒你就幫秦所長喝了。」

  秦所長捂着酒杯不說話。

  侯衛東見此情景,主動起身道:「秦所長,這杯酒我來喝。」他端起酒杯,對着晁鎮長道:「晁鎮長,小侯敬你一杯。」晁鎮長被秦所長折了面子,秦鎮長又在座,發作不得,心中暗記了秦所長一個仇,和侯衛東碰了一杯酒,重重地坐了下來,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個勁地吃菜。

  酒至中巡,在秦鎮長一個接一個笑話之下,在眾人的積極配合之下,氣氛漸漸地熱鬧起來,先前的小小不愉快也就被人忘記了。

  派出所秦所長最先離開,聽到門外吉普車的吼叫,晁鎮長便忍不住道:「秦所長是個屁眼蟲,眼中只有那個姓趙的。」他這一句話把秦鎮長也帶了進去,秦鎮長看到桌子上還有些辦事員,就道:「晁鎮長,喝酒,別說廢話,獨石村這事辦得好,我們兩兄弟碰一杯。」

  回想起剛才趙書記的神情,侯衛東心裡更加明確:「青林鎮兩個一把手肯定不團結。」得出這個結論,再細細地品味着剛才趙書記的神情,心裡有些懊惱:怎麼初來青林,就摻合到兩個一把手的鬥爭中去,看來趙書記對我是有看法了,以後應該怎麼辦?

  喝過這一頓滋味複雜的酒,出門之時,黃主任就將侯衛東拉到了一邊,道:「侯衛東,剛才我跟秦鎮長說了,把你調到計生辦,計生辦雖然工作辛苦,但是待遇還是不錯的,不知你願不願意。」侯衛東心中一喜,這幾天在工作組的日子,他已經對工作組的基本情況有一定了解,如果能調離上青林山,那當然是一件好事,他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道:「黃主任,我願意到計生辦來,到了計生辦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會給黃主任丟臉。」

  這一次黃主任到獨石村辦事,就聽說過來了一個勇敢的大學生,他一馬當先,將棒兒客撲到在地,因此,到獨石村處理郭瘋子的時候,他建議晁鎮長挑選侯衛東參加行動,而侯衛東果然不負重望,再次勇敢地沖了上去,與習瘋子一起將郭蠻子按住了,下山之時,黃主任暗自後怕:「如果沒有他們兩人,說不定會出現什麼事情。」

  計生辦經常會遇到這種暴力事件,計生辦李輝耍點嘴皮子還是可以的,可是遇到了這種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情況,他就靠不住了,另一位段洪秀是女同志,是做技術工作的,本身屬於保護對象,無法衝鋒陷陣,缺兵少將的黃主任就看上了侯衛東。

  計生辦是鎮政府的重要部門,也是重要財源之一,掌管鎮裡財政大權的秦鎮長對計生辦相當重視,一口同意了黃主任的請求。

  得知調動消息,侯衛東心中暗自高興,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因此,回上青林鄉的時候,他腳步輕快,上山沿途風景如畫,他禁不住唱起了鄭智化的《水手》:「苦澀的沙吹痛天邊的感覺,象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

  回到了青林鎮小院,楊新春就高興道:「侯大學,郵政局把電話安好了。」對於侯衛東來說,這是一個不亞於調到政府的好消息,他快步走到楊新春身邊,「哪裡?」

  在會議室旁邊,訂了一塊牌子,上面寫着「青林郵政所代辦點」,楊新春笑着說:「這就是專門騰出來的辦公室,報紙,電話,包裹,都在這裡辦,信件兩天往山下送一次,電話是程控電話,方便得很。」

  「長途多少錢一分鐘。」「長途一塊錢,區間電話五角。」侯衛東被愛情之燒得昏忽忽的,也不管電話費貴不貴,道:「楊大姐,我來打一個長途。」

  小佳的電話早已爛熟於腦,他手指如飛,當對方鈴聲響起,他緊張得出不了氣,「沙州園管處,請問找哪一位。」小佳的聲音如天籟之音,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曲線,飛進了侯衛東的心靈深處。他輕聲道:「小佳,是我。」

  「啊,是你,怎麼這幾天不給我打電話,信也不寫。」侯衛東全身毛孔都暢開了,道:「這是工作組新安的程控電話,號碼是XXXXXX,你記下來,隨時給我打電話,守電話的人是楊大姐,她會幫我轉,有時間就一定要跟我聯繫。」

  「衛東,我想你。」小佳在電話線的另一頭,聲音已有些哽咽了。

  「這個星期天我過來。」

  小佳遲疑了一下,道:「這個星期園管處搞活動,集體去游長江,星期五出發。」

  侯衛東心裡反而放鬆了,青林鎮還沒有發工資,他只剩下一百多元,還要留生活費,來回走這一趟,他實在擔心錢不夠花,可是,鬆氣的感覺卻不能讓小佳感覺出來,他用遺憾的語氣道:「下個星期,如果沒有大的安排,我一定到沙州來。」

  「好,我等你。」小佳又低聲道,「衛東,我想你。」她滿腹的話,由於在辦公室里,沒有機會說出來。這時,她看到副所長走了過來,道:「下班老時間再聊,我有事情。」又加了一句,「衛東,你要注意身體,少喝此酒,所長來了,下了班再打。」

  侯衛東就道:「不見不散,我準時找過來。」

  「好,我等着。」電話那一頭,小佳就掛斷電話,對副所長道:「周所長,有什麼事嗎?」

  侯衛東付了錢,回到辦公室,情緒低落了下來,這次通話,他感到小佳沒有多少激情,這種感覺無法用語言來說清楚,卻如磁場一樣,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他心中就如被螞蟻咬了一小口,坐立不安。

  「肯定是辦公室不方便說話。」侯衛東自我安慰道。

  下午,閒來無事,侯衛東就坐在辦公室看了一下午的報紙,《沙州日報》無甚看頭,他就主攻《人民日報》,從一版社論開始,細細地讀了下來,連廣告也跟着看了起來。

  混到了六點十五分,估計園管處下班了,侯衛東就跑到樓下給小佳打了電話,這一次小佳熱情如火,開始了撒起嬌來,不准侯衛東放下電話,打到十二分鐘的時候,侯衛東已感到壓力,在電話里吻別了十幾聲,小佳這才充許侯衛東放下電話。

  掛斷電話,侯衛東開始覺得心痛:「這怎麼了得,一天就打了十五元錢,再打幾天,我就要身無分文了。」回到了簡陋卻乾淨的小屋,他就取過稿紙,一口氣寫了五頁紙,把相思之苦全部寫在了紙上。

  放下筆,他在屋裡轉了轉,由於上午隨着大隊伍到了獨石村,就沒有買菜,因此,屋內只米、面和雞蛋,侯衛東在家向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此時被逼上了梁山,也只好自己動手,他打了兩個雞蛋,煮了一鍋漿糊般的雞蛋面,雖然品相不好,味道還是不錯,他最終還是將雞蛋面吃得乾淨。

  六點半,侯衛東到了鐵柄生家裡。

  鐵柄生全家人都在等着侯衛東,他們如此鄭重,反而讓侯衛東顯得很是汗顏,「鐵校長,這個假期,只要有時間,我就過來,你們也不要專門等我。」

  鐵柄生搓着手道:「侯大學,你晚上就在我們家吃飯吧,添人不過就是添一雙筷子,這樣方便。」侯衛東聽到鐵校長也叫他「侯大學」,道:「鐵校長,你就不要這樣喊我了,叫我小侯就行。」

  鐵端青把課本全部拿了出來,旁邊還擺着一杯茶水。

  「這樣,你先讀一遍課文。」

  高中英語第一課就是卡爾馬克思的故事,這篇課文侯衛東是倒背如流,聽到鐵端青的讀音,侯衛東忍不住好笑:這是帶有濃重益楊口音的英語。只是不願意挫傷鐵端青的積極性,他繃着臉沒有笑出來。

  「鐵端青,你讀得很熟練,看來也是用了心,只是你的音標有問題,許多單詞沒有讀准,我先讀一遍。」侯衛東也沒有看課本,就將第一篇課文背了一大段。

  鐵柄生一直陪太子讀書,當他見侯衛東居然能背得下這篇課文,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他向愛人遞了一個眼神,兩人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鐵夫人到了門外,悄悄問鐵柄生,「侯大學到底行不行?」鐵柄生點點頭道:「他是學政法的,沒有想到還背得下英語課文,肯定不錯。」

  在屋裡,侯衛東已放棄了輕易糾正其語音的幻想,他就拿起課本,逐個單詞,逐句話地教鐵端青讀書。一個小時以後,侯衛東結束了課程,他頭上已冒了一圈汗水,鐵柄生臉面春風地迎了過來,手裡提着一個紙包。

  「我家裡有兩盤音標磁帶,等回家的時候,給鐵端青帶過來,鐵端青基礎不好,這二十多天,我主要糾正她的語音,從基礎抓起,益楊一中的老師水平還是可以,以後跟着老師走就行了。」

  鐵柄生不斷點頭,他將紙包遞給侯衛東道:「這是青林的野茶,沒有打過農藥,你就帶回去喝。」

第39章

到底為什麼(一)

  這是參加工作的第一個周末,小佳所在的園管所要去游長江,侯衛東就在星期六抽空回了一趟吳海縣,由於沒有發工資,囊中羞澀,就找父母借了五百元錢,當然,侯衛東向父母借錢,向來是老虎借豬,有借無還。

  鄭光芬聽到了侯衛東的情況,就催着侯永貴去益楊找關係,說催了三次,把侯永貴說煩了,道:「我又沒有在益楊工作過,去找誰,一切靠自己,想當年我還不是自己硬幹出來的,秦鎮長不是答應把侯衛東調下山,慢慢來,不用心急。」

  「關係就象是存款,用一次便少一點,所以最好的朋友關係要用在最關鍵時期,另外,磨磨老三的傲氣,也是一件好事。」

  劉光芬知道侯永貴的脾氣,嘴裡抱怨了幾句,又覺得老頭子說得有理,也就暫時停止了嘮叨,在侯衛東返回青林前,她又悄悄塞給侯衛東一千元錢。

  星期天晚上,回到了上青林鄉,從益楊縣城回到了冷清清的小院子,侯衛東過了好一陣才重新適應山上的環境。這一次回吳海縣,他帶了一些書,還有一個微型錄音機,不僅可以音樂磁帶,還可以收聽廣播,雖然在電視普及的九十年代初,收聽廣播有些土氣,可是有廣播總比沒有好。

  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床上,聽些暖暖的甚至曖昧的話題,或是安靜地聽上一段音樂,也算是對上青林生活的補充。不過,到了青林鄉的第二個星期,侯衛東心裡有了盼頭。

  上一次為計生辦出了大力,計生辦黃主任承諾將其調到計生辦以後,從星期一到星期五,他天天滿心歡喜地等着調到計生辦去,誰知,調動就如害了不孕症的女人肚子,天天盼着卻沒有一絲動靜,侯衛東遠在上青林,也沒有好友在青林政府,無法打聽內線消息,只有干着急,卻無法可施。

  滿心希望變成了失望,這五天,侯衛東無所事事,鑽研了五天人民日報,又將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看了一遍,好在有了這本書,即能不斷地給侯衛東打氣,又能讓他消磨難耐的時光。

  到了星期五下午,想着在沙州的小佳,侯衛東在辦公室坐立不安,連《人民日報》也索然無味。

  侯衛東對工作組有了進一步了解,確實如池銘所言,上青林鄉和下青林鄉合併,總有一些人不好安排,成立工作組,其實就是變相地將部分不受歡迎的人安置在上青林鄉。

  工作組是真正的一盤散沙,整個青林工作組,只有侯衛東堅持在辦公室坐班,一來他家沒有在青林山上,在樓上坐着也無所事事,不如到辦公室看報紙;二來他也想在高鄉長面前留個好印象,鎮政府領導很少上青林山,趙書記和秦鎮長等領導對他的印象,實際上主要依據就是高鄉長的意見,高鄉長雖然離職了,侯衛東卻對高鄉長相當重視,這是一個間接決定侯衛東命運的人。

  下午三點多鐘,高鄉長來到底樓,看到侯衛東還一本正經地坐在辦公室里,他就拐了進來,問道:「侯大學,今天星期五,你回不回家?」

  侯衛東心中正如貓抓,表面卻甚為平靜,道:「我準備下了班就下山。」

  高鄉長寬厚地笑道:「侯大學,要回家就現在走,現在下山,山下還有客車,再晚了想走都走不了,今天是星期五,你不用在這裡守着了。」

  高鄉長名為工作組長,但是工作組成員都屬於各個部門,各有各的事情,各有各的領導,他這個組長虛有其名,只是掛個名,重要活動牽個頭而已,憑着前些年的餘威,工作組成員還是很尊敬他,不過畢竟人走茶涼,每個人內心的真實想法,哪只有鬼才知道。

  目前,工作組只有新毛頭侯衛東是真心實意地聽從高鄉長的安排,這讓高鄉長對侯衛東很是滿意:這個小伙子不僅守紀律,而且很勇敢,沒有知識分子的臭架子,和山下苟林完全是兩樣人。

  聽了高鄉長的安排,侯衛東還有些猶豫,高鄉長就催促道:「快走吧。」侯衛東這才站了起來,道:「高鄉長,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快些走,走晚了就沒有車了。」

  侯衛東將短袖換成了T恤,裝作沉穩地向從高鄉長的視線消失,轉過彎,他就加快了腳步,走上了小道,想着能去見小佳,心情一陣激動,便順着小道一溜小跑,他以前田徑隊的同學到峨眉山旅行之時,曾經與同學們比賽,幾個血氣方剛的棒小伙子,不顧山勢,一口氣從山頂跑到了山下,這一次,從青林山往下跑,侯衛東也是如飛一般,從山頂跑了下來,到了山底,一看時間,下山居然只用了十六分鐘。

  等了半個小時,客車才慢悠悠地轉了過來,侯衛東早就心如火箭,只想一下就射到沙州去,與親愛的小佳見上一面。

  俗語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侯衛東坐在客車上,恨不得把司機踢到車下去,好不容易到了益楊縣城,此時火熱的太陽已變成了美麗的夕陽。

  好在還有一班十二點鐘的夜車開往沙州,這是益楊做生意的小老闆們專用車,十二點出發,在客車上睡上一覺,到了沙州是早上三點過,休息一會,沙州最大的綜合批發市場就開市,小老闆們多是賣衣服的,買上一包貨,就坐着這一班客車往回走,到了益楊縣城,也就是七點左右,擺上貨,商店就可以開門了。

  有了這班貨車,益楊縣的流行服飾始終跟上了沙州的步伐,比周邊的幾個縣明顯要快上幾個節拍。

  侯衛東就打定主意做這班客車,早上三點到沙州,他找個通宵錄相室坐了幾個小時,上午九點半,在沙州公園,這是侯衛東與小佳的約會地點。

  坐了客車,車費着實不便宜,滿車人都很熟悉,互相打着招呼,開些葷素搭配的玩笑,侯衛東不是這個圈子的人,他上了車,就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十二點,客車準時出發,在搖晃的客車上,侯衛東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和小佳在夜色中,漫步在沙州學院的草叢中,最後還上了無名上山,正當情節漸漸進入高潮的時候,客車到了沙州市綜合批發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