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官場筆記(官路風流) - 第5章

小橋老樹

  「對,四點半的車。」

  羅警官起身給侯衛東用紙杯倒了一杯水,道:「以後出門在外,不要這麼衝動,車站碼頭這些地方,特別複雜,弄得不好,就要出大事,不要以為你能打,畢竟好漢不敵雙拳。」

  侯衛東知道這個年輕警官幫了自己,感激地道:「多謝警官,我以後一定注意。」侯衛東不明白這個警官的態度為何這麼好,想問,卻有些猶豫。

  羅警官笑道:「不要疑惑了,我是你的師兄,沙州學院政法系,89年畢業。」

  「原來是師兄。」侯衛東把紙杯子放下,親熱中帶着感謝,問道:「師兄貴姓。」

  羅警官隨口道:「貴什麼貴,我叫羅金浩。」

  侯衛東心中一樂,自已判斷沒有錯,這位警官當真是沙州學院政法系的,而且是政法系有名的人物,他高興地道:「原來是羅師兄,久聞大名了。」羅警官奇道:「你知道我?」「當然知道,羅師兄是糾察隊隊長,你畢業以後,就是由吳衛國當糾察隊學生隊長,吳衛國走了,就是由我來當糾察隊學生隊長,吳衛國和胡處長經常提起你。」

  「吳衛國這個小兔崽子,畢業以後也不打個招呼,他分配到哪裡去了。」

  「他先是分到湖南,聽說後來辭職到深圳去了。」

  羅警官突然想起一事,道:「今天是七月一日,正是離校的日子,你怎麼跑到沙州來了。」他用手點了點,道:「肯定是女朋友在沙州。」

  侯衛東臉色有些尷尬,簡單說了說原因。

  聽說上門被拒,羅警官「哈、哈」就笑了起來,一張臉笑成了爛柿子,很有些童真,和剛才的嚴肅模樣大不一親,「侯衛東,我們有緣,我也是畢業就上門,不過我比你還要慘,直接被堵在了門外,沙州學院流行一句話,畢業就是愛情的墳墓,沒有聽說過嗎?」

  侯衛東有些無奈地道:「我自以為我是一個例外。」

  「世界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沒有什麼意外。」羅警官調侃了一句,抬頭看表,道:「四點鐘了,你也準備上車吧,我在武金派出所,有空就來找我,小師弟。」

  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晃了過來,一個渾身酒氣的民警走進了警務室。

  進門的警察至少有一米八以上,身高體寬,站在門口,將警務室大門堵得嚴嚴實實,侯衛東一米七五,在沙河算是中等個子,可是在這位警察面前,卻感到了一陣壓迫。

  「王所,來了。」羅警官招呼了一聲,把舊《讀者》放在了一邊,他也沒有站起頭,把頭靠在椅背上,手在桌上輕輕的敲着。

  胖警官瞪着侯衛東,舌頭打着轉,道:「哪裡鑽出來的小兔崽子,聽說把賈老六打了。」羅警官平靜地說:「王所,這事已處理好了,小糾紛,沒有問題。」胖警官明顯喝高了,他搖晃着走到了侯衛東身旁,道:「一個打一群,我看你有沒有這個本領。」

  王所長叫王波,是武金派出所的副所長,他是老油子,和車站附近的賈老六等大小商販混得很熟,每年都得了不少孝敬,今天中午和車站的頭頭們一起喝了酒,頭昏腦漲從餐廳出來,就遇到了正在流鼻血的吳兵,得知有人在車站鬧事,趁着酒興,便來到了警務室。

  他抬手就是一耳光向着侯衛東抽了過去。

  侯衛東向後一退,這一巴掌就抽空了,他握緊了拳頭,只要這個王所繼續出手,他也準備不客氣地還手了,「人死卵朝天,怕個屌。」

  這個警務室是王所長的地盤,他在這裡打人早就打順手了,沒有想到這人敢躲,於是勃然大怒,他身高體胖,上前一步,就把狹窄的警務室的退路堵死,順手抓了一根掛在牆上的膠棒,舉起來就準備向侯衛東砸過去。

  羅金浩知道王所長喜歡打人,可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拿着實心膠棍砸人,也過於橫行霸道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歷聲道:「王波,幹啥子。」

  王波和羅金浩向來面和心不和,他扭過頭來,趁着酒意道:「你娃吼個屁。」

  羅金浩指着王波的鼻子道:「今天你有本事打,我就去找段局,我們把汽車站的事情拉直了來說。」王波沒有想到羅金浩突然間如此強硬,他將膠棒在桌子上敲得「咚、咚」直響,斜着眼睛道:「你是什麼意思?」

第13章

水到渠未成(九)

  屋內火藥味道極味,侯衛東這位當事人反而成了局外人,他看着王所,更是打定主意,只要這位王所長和羅金浩打起來,他就管不了這麼多,要給這個混蛋一些歷害嘗嘗。

  但是,他的打算很快就落空了,兩人雖然劍拔弩張,卻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

  羅金浩長着一雙小眼睛,配在圓臉上,讓人顯得很和氣,但是生氣之時,小眼睛變得極為鋒利,眼神亦咄咄逼人,他冷笑了一聲:「我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清楚?上一個月,誰到局裡告了老子的刁狀,別以為我不清楚,王波,你有什麼雜草,我清楚得很。」

  武金派出所是城區派出所,有二十四個民警,但是真正辦案有水平的,也不過四、五個人,論到辦案水平,所長鄧家春排第一,羅金浩就要坐第二把交椅,王波業務能力也還可以,可是他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業務上,所里實行目標管理,王波各方面的指標也就不高不低。

  羅金浩與王波關係原本不錯,今年初關係卻突然緊張起來,這是由於年初的一件事情。

  那一天王波值班,羅金浩的下線得到了一條準確情報:「消失一段時間的賭博窩點又出現了。」向所長鄧家春信誓旦旦作了匯報以後,他按照規矩給值班副所長王波也通了氣,然後就收網,誰知他們撲了一場空。

  此事讓羅金浩在鄧家春面前丟盡了面子。

  羅金浩的情報很可靠,納悶之餘,就利用職務之便悄悄查了王波電話號碼,就在他們行動前夕,王波用手機給另一個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這個手機機主就是被人指證的賭博窩點後台之一。

  此事後來不了了之,雖然沒有結果,羅金浩卻在心裡將王波打入了另冊,後來,羅金浩查電信號碼一事,被電信部門無意中透露給了王波,兩人關係急轉直下,今天只不過是半年來積累猜疑及矛盾的一次爆發。

  副所長王波的舅舅曾是沙州市政府不大不小的人物,年齡到點後就進了人大當副主任,他能當上派出所副所長,其舅舅出了大力,違紀違規的事情,王波這些年來還真做了不少,此時見羅金浩一幅成竹在胸、有恃無恐的模樣,又想起他在年初查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心中反而有些心虛,但是又不想落了面子,就青筋暴跳地道:「今天你說清楚,我有什麼雜草,說不清楚,老子跟你沒有完。」

  兩人都不服軟,在桌子上重重地錘來錘去,桌子搖搖欲墜,似乎就要散架。

  車站的工作人員聽到警務室的吵架聲,都圍在了門口,他們一個個都幸災樂禍,沒有人上來勸解。

  聯防員駝背聽到吵聲,到窗戶外張望了一會,便悄悄跑到門外的一個公用電話亭,給所長鄧家春打了一個電話,駝背是鄧家春的表弟,他是農村退伍兵,退伍後就在武金派出所當聯防員。

  武金所所長鄧家春正準備到局裡開會,接到電話,雖然駝背說得很隱諱,他卻心如明鏡一般,就鐵青着臉,拔通了車站警務室電話。警務室電話猛然間響起,正鬥雞一樣的羅金浩和王波,被這突至的電話聲嚇了一跳。兩人同時轉向了電話機,羅金浩距離電話近,他順手就接通了電話。

  「叫王波接電話。」

  鄧家春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的樣子,聲音卻如銅鑼一般,把羅金浩耳膜震得直響,他把電話放在桌上,冷冷地對王波道:「你的。」

  「日死你媽,王波,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們兩人還在警務室弄起來,腦子讓狗吃了,馬上回派出所,不要在車站丟人現眼。」

  鄧家春在電話里對着王波破口大罵,武金派出所正在爭創沙州市先進派出所,沙州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和分管副市長準備在七月三日到派出所考察,在如此關鍵時候,兩個民警居然發生了內鬨,讓鄧家春頓時火冒三丈。

  王波站直了身體,酒也全醒了,他恭敬地道:「所長,我馬上回去。」

  「王波,你把車站附近弄乾淨,讓他們做事不要過份,我醜話說在前面,把老子惹毛了,給他們來個底朝天。」電話線另一邊的鄧家春停頓了一會,聲音緩和下來,道:「王波,通知所有幹警,今天晚上七點在所里開會,不准喝酒。」

  接過電話,王波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他是一米八五的漢子,但是在一米六五的所長鄧家春面前,沒有一點威風,就算是在電話上通話,他也保持着恭敬的態度。放下電話以後,王波把手中膠棒往桌子上一丟,狠狠地瞪了侯衛東一眼,一邊走一邊道:「都回派出所,所長晚上七點要開會。」

  等到王波出了門,羅金浩露出了一絲不屑,小聲說了一聲:「渣子。」

  見羅金浩為了自己,和派出所王所長吵了一架,侯衛東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也充滿了感激,真誠地道:「羅師兄,給你添了麻煩。」

  羅金浩無所謂的神情,道:「小事一件,若是依得剛畢業時的性格,早就和他幹起來了。」

  侯衛東好奇地問道:「師兄畢業後就在派出所嗎?」

  羅金浩搖了搖頭,道:「畢業後分到市局,在法制科,這是為局裡把法律關的部門,也算是出人才的部門,當年我年少氣盛,對下面辦案民警也不客氣,什麼事情都覺得自己有理,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後來就直接從法制科弄到了派出所,美其名日到基層所鍛煉,這一來就是三年。」

  「對了,你分到哪裡?」

  「畢業前,參加了益楊縣黨政幹部選拔考試,考過了,現在正等着分配。」

  「黨政幹部,好好干,比師兄有前途。」說到這裡,羅金浩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道:「大學畢業時,認為自己真是天之嬌子,這幾年混下來,才發現其實狗屁不是,師兄告誡你一句,千萬不要以拯救天下為已任,千萬不要以為別人皆醉而自己獨醒,如果這樣,不是聖人就是蠢才,這是一個很現實的社會,老老實實把工作做好,已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其他事情別想得太多了。」

  侯衛東認真的聽着,羅金浩是糾察隊的前輩,也是當年的風雲人物,此時,他言談間中有着淡淡的不平,也有一些落泊,讓侯衛東感觸頗深。

  「嘿,今天話怎麼這麼多,算了,不說了。」羅金浩抬頭看了看掛鍾,「到點了,你去坐客車吧,最後說一句,上班以後頭腦要清醒,如今社會的複雜程度,有時讓人難以想象。」

  謝過了羅金浩,侯衛東上了車。

  客車緩緩出了沙州汽車站,他緊緊盯着窗外,幻想着小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街道上,正在向着自己微笑,結果自然很失望,街上人來人往,心愛的人卻藏在人海深處,而且隨着客車的移動,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當沙州市完全消失在一片陽光中,「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一句熟悉的詩句,不合情理地從心底深處跳將出來,侯衛東只覺心中空蕩蕩無處着力。

第14章

跑斷腿(一)

  客車行走於大道上,過了東洪,沙州市的痕跡也就淡了,更多的是益陽縣的標語,這些標語往日看着討厭,此時反而有一種親切感。

  車站事件不過插曲,車過東洪,小佳、陳慶蓉和張遠征的影子就在侯衛東頭腦里旋轉不停,就如走馬燈一樣,又如舞廳里的旋轉燈,「剪不斷,理還亂」的滋味,侯衛東也略有了體會。

  可是,下了客車,踏上了益楊熟悉的大街,侯衛東又彆扭地發現,從沙州學院畢業以後,他就暫時和益楊縣沒有關係了,沒有關係意味着什麼,也就是沒有了立身之地,在沙州學院之時,侯衛東和其他同學時常嘲笑沙州學院的種種不是,可是當自己離開了沙州學院給予自己的小床,才發現整個益楊,竟然沒有自己的一張小床,這是一個城市最現實和最無情的地方,這也就是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家的原因,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正是說的這個道理。

  在街道上很茫然地走了一會,四年時間,侯衛東陪着小佳將大街小巷逛得十分熟悉,這也就讓許多地方都能牽出對小佳的回憶,以前常嘲笑小佳對逛街的痴迷,如今小佳遠在沙州,就算想陪她逛街也不可得,這讓侯衛東心中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如今的益楊,最熟的人就算是同一寢室讀了四年書的劉坤,在寢室里,侯衛東和蔣大力關係最鐵,只要沒有約會,他們兩人就混在一起,與劉坤的關係相對就要差一些。

  劉坤是寢室里獨行客,生活得很自我,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梳子慢慢地梳理頭髮,每天晚上熄燈以後,各個寢室都要講一些黃色的話題,這個時候,劉坤發言最為積極,常常語出驚人,我們班上有一個女孩,長得實在有些丑,俗話說,醜人多怪,這個女孩自然就是班級女生中性格最怪的一個,一天晚上,劉坤突發感嘆:她長得這麼丑,脾氣又怪,肯定嫁不出去,下面沒有人用過,說不定會生鏽。

  此語一出,生鏽就逐步成了對醜女的代號,比如,在公共場合看見一個女孩長得不怎麼樣,沙州學院政法系的男生就會說:「這個女孩子長得很生鏽。」延伸出來,看到漂亮女生,就會一齊感嘆:「真他媽的光滑。」

  劉坤就是沙州學院「生鏽」與「光滑」文化的創造者。

  可是這位口中英雄,在交女朋友上卻總是陰差陽錯,每到周五,就把頭髮梳成周潤發的大背頭,到學院的三個舞廳晃來晃去,就這樣晃了四年,畢業的時候,他還是光棍一條。

  在益楊最繁華的利民商場行走着,不少商場都在放着一首傷感的歌曲:「午夜的收音機輕輕傳來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所有的愛情只能有一個結果,我深深知道那絕對不是我,既然曾經愛過又何必真正擁有你,即使離別也不會有太多難過,午夜裡的旋律一直重複着那首歌,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這首歌,侯衛東也聽過很多遍,當時覺得平常,可是今天,由於沙州之旅的特殊原因,他仿佛被點了穴道一般,靜靜地站在一個不妨礙行人的角落,充滿着憂傷地聽着童安格溫柔成熟的歌聲。

  夏日夜晚最為美麗,夕陽仍在空中,街燈卻漸次地打開,五顏六色的裙子出現在利民步行街道上,夜色,讓這些女子們個個都細緻如玉。

  侯衛東在流光中徘徊了許久,終於來到了一幢大院前,裡面有十六幢八屋樓高的住房,院內綠樹成萌,裡面的住戶全是益楊縣黨政機關幹部,俗稱為:「二縣府」。

  詢問了守門的大爺,他聽說是找六幢的劉坤家,態度立刻就好了起來,道:「劉部長家就順着這條道走,六幢一單元五號,好找得很。」

  劉坤家果然好找。

  開門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她長相併不是特別漂亮,最大的特點是「白」,皮膚潔白而細膩,極有光澤,憑空使她增添了許多韻味。

  女子很有禮貌地問道:「你找誰?」這女子相貌與劉坤八分相似,特別是皮膚,更和劉坤如出了一撤,只是,這等皮膚長在女子臉上,便被稱為嫵媚,而長在男子臉上,稍不留意,便被稱為小白臉。

  侯衛東知道劉坤有一個姐姐在銀行上班,眼前這個女子肯定就是劉坤的姐姐,就彬彬有禮地道:「劉姐,你好,我是劉坤的同學侯衛東。」那女子正是劉坤的姐姐劉莉,她聽說過侯衛東的名字,便對着屋內喊了一聲,道:「劉坤,有同學找你,是侯衛東。」

  屋內響起了一陣踢踏的拖鞋聲,劉坤從裡屋走了過來,他在家裡也穿了一件短襯衫,頭髮似乎還有些摩絲,顯得又光又亮,他走到門口,驚奇地道:「侯衛東,你今天不是到沙州去了?」侯衛東不想將他的狼狽相告訴給劉坤,就道:「我明天想到人事局報到,看分配方案定下來沒有。」劉坤站在門口,道:「應該沒有這麼快,聽說要七月中旬才有結果,你不是要去見小佳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他們不同意你們的事情。」侯衛東不想提這事情,道:「工作沒有落實,哪裡有心情去談這些事情。」

  一九九三年的七月一日,對於侯衛東來說,想來是一個難以忘記的日子,上門相親被拒,又在車站遇到了麻煩,還差點被胖警察揍一頓,而且從沙州市到益楊縣走了一個來回,整整坐了六個多小時的汽車,所有的事情加起來,讓他臉上竟有了淡淡的風塵之色。

  對於劉坤來說,七月一日是舒適的一天,他坐着小車從沙州學院出來,中午被他爸爸單位的同事拉到外面,吃了一頓豐盛的大餐,晚上一家人又出去吃了一頓,慶祝他從沙州學院畢業。

  兩相比較,劉坤就顯得頗為滋潤,站在門口也就有了些優越感,在大學同居四年,父親是益楊官員的劉坤原本有着極強的優越感,可是侯衛東在學院表現得太突出,成績優秀,拿過四次一等獎學金,是院、系兩極的學生會幹部,是為數極少的學生黨員,還將生物系的系花張小佳追求到手。這些成績,在學院中算得上突出,因此,劉坤來自家庭的優越感被侯衛東一點一點的粉碎,此時,優越感再一次回來了。

  劉莉在屋內道:「你們兩人怎麼在門口站着說話,快進來。」劉坤這才恍然大悟道:「快進來。」

  劉莉家是三室一廳,客廳還兼着飯廳的功能,足足有三十個平方,侯衛東見識過小佳客廳里的狹窄,見到了這個大大的客廳,心暗道:「沙州有什麼了不起,一家人還不是這樣擠在一起。」

  畢業前,侯衛東已經確定分到益楊縣,劉坤多次主動道:「以後來到了益楊,就住到我家裡去,我們哥倆好好聊聊。」正因為此,侯衛東到了益楊以後,沒有去住旅館,就直接來他家。

  「喝茶,這是青林鎮茶場送來的好茶,一百塊錢二兩。」劉坤遞給了侯衛東一個白色細瓷茶杯,便坐回在沙發上,把電視打開,隨意地「叭、叭」按着,有一句無一句與侯衛東聊着天。

  在侯衛東心中:「劉坤遠不如自己優秀。」因此,他們兩人的交往中,侯衛東心理上隱隱佔着優勢。今天劉坤不冷不熱的表現,讓侯衛東覺得很是彆扭。

第15章

跑斷腿(二)

  電視,是一些很無聊的廣告,不痛不癢,不咸不淡。

  劉莉從冰箱裡拿出一塊西瓜,端到廚房裡,切成巴掌大的薄片,插了一些牙籤,端出來後,笑着對侯衛東道:「吃西瓜。」她的笑容很是溫柔,大姐姐般成熟的風韻,與學院矜持少女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劉坤毫不客氣地拿起就起,他以侯衛東道:「這是金灘鎮送過來的,新二號瓜,味道很不錯的。」侯衛東也不願意在劉坤面前顯得太拘束,他用牙籤穿了一片,對着劉莉道:「謝謝劉姐了。」

  「不要太客氣了。」劉莉一邊說,一邊就搶過劉坤手中的遙控板,按了幾下,電視裡就傳出了《新白娘子傳奇》的主題歌:「千年等一會……」

  劉莉優雅地翹着二郎腿,小腿跟着電視裡的歌聲輕輕地抖着,她的小腿修長,皮膚亦是白細。成熟女子的小腿,讓侯衛東禁不住有些咽口水,他連忙咬了一口西瓜,掩飾自己的吞口水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