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萬戶侯 - 第4章
高月
「不妨!」老人突然笑道:「你若肯給,我不介意。」
李清啞然一笑,從袋中取出一貫錢,輕輕放在老人手中,揚長而去。
女孩不語,只望着李清的背影,眼窩中微微有了些濕意。
又興致盎然地逛了一圈,李清見夜色已近三更,便挑着三盞燈籠,徐徐向張府走去,這一夜他心中痛快,來唐朝已經數月,每日和那老道騙吃騙喝,雖然也是為了生計,但心中卻隱隱愧疚不安,唯有今夜,心中卻甘甜如飴,這助人之樂,竟也如此讓人回味麼?
穿過幾株柳樹,前面便是張府的後門,上元夜,大門正常關閉,開後門讓人出入,這一帶路面黑暗,行人冷清,竟和大街上的熱鬧喧囂形成強烈的對比,李清點亮一盞美人燈,把它插在最高的一株垂柳上,燈光在寒風中飄忽搖曳,在黑暗裡宛如指路的明星,與天上的滿月遙相輝映,仿佛比那離別橋下的萬千燈火,更多了幾分相思的風情。
回首與美人燈說聲再見,李清口中哼着一曲,快步向後門走去,突然,他似乎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再細聽,腳步聲卻又消失無蹤,李清想想也釋然,這齣去逛的,何止自己一人。
又拐一個彎,已經看見了後門上掛的死氣燈籠,他只覺得一陣困意襲來,不由加快腳步。突然,眼前一黑,一隻布袋將他兜頭套住,四、五條黑影從兩邊竄出,圍着他拳打腳踢,下手之狠,竟似要取他性命,只片刻功夫,李清便蜷縮成一團,癱倒在地,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女人的尖叫:「救命啊!」幾條黑影仿佛被蠍子蟄了一般,驚得四下逃竄,那女子見兇手已逃走,急忙撲上前來搖喊道:「李公子!你怎麼樣?李公子!」
半天,李清悶哼一聲,微微有了動靜,那女子急將他頭上的布袋扯去,李清緩緩睜開眼來,借着昏暗的燈光,眼前出現一張淚臉,依稀可辨,她、她竟然是荷花,李清只覺渾身一陣抽怵,驀地,竟暈死過去。
第一卷
斜風細雨入劍門
第007章
縣令
再次睜開眼時已是天明,房間裡藥香瀰漫,李清只覺頭痛欲裂,渾身象散架似的,絲毫動彈不得,他吃力地扭動脖子,只見荷花正蹲在一角,急速地扇火文藥,她若有所感,一回頭,卻見李清熊貓似的兩隻烏青眼正望着自己,荷花喜出望外,禁不住一聲嬌呼:「公子可醒了!」
李清吃力地吞了口唾沫,剛想詢問,卻被荷花一聲嬌笑打斷:「公子一定想問,你是怎麼回來的?本來我一人拖不動,正巧張才回來,我們一起就把公子抬了回來。」她擺出個拖豬姿勢,禁不住笑彎了腰,突然又想到抱他上床時,他碰了自己的身子,不由臉一紅,白了他一眼。
「夫人知道了嗎?」李清牙齒掉了一顆,聲音含糊,似有點漏風。
「還沒有,不過張祿來過了,還請了郎中,說你是皮外傷,將養幾天就好。」她回頭看了看天色,又道:「等天大亮後,張祿自然會去稟報夫人。」
李清見她兩眼紅腫,知道她哭過,心中微微有些感動,她雖然有些花心,但對人卻熱情真誠,昨晚要不是她及時叫喊,自己恐怕真的就沒於唐朝了。
「你看清凶人了嗎?」
荷花的笑容突然黯淡下來,她認出其中一人便是府里的廚子,其他的可能是街上的潑皮,那廚子是二夫人陪嫁帶來的,是張福的心腹,這其中的緣由不言而寓。
「有一個好象是張喜。」猶豫片刻,她還是說了出來。
李清心中一陣冷笑,不說他也知道是張福乾的,恐怕這裡面還牽扯到張百齡的妾,他眼前浮現出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猛地被推開,張夫人如一陣風火似的衝進來,後面還跟着張員外,喘着粗氣,鬢角已津津見汗。
「你不要緊吧!」她見李清眼睛裡蘊着笑意,心微微放下來。
「還好時間不長,多虧荷花姑娘及時趕到,這才保得一命。」荷花已退到門口,正欲悄悄離去,聽李清提到她的名字,只得止住腳步。
張夫人皺了皺眉,將李清的被子掀開一角,細看之下,竟驚呼起來:「我的老子娘,下手怎的這般狠毒!」但見青淤黑紫,從腰腹一直延到腿上,再加上黃白膏藥渲染,竟似比那垂死之症還要重上幾分。
張夫人心中憤怒,一回頭,緊盯荷花,眼光凌厲如刀,逼問道:「你說!究竟是誰幹的。」
「我、我沒看清楚,他們都往林子裡跑,好象不是我們府里的。」
荷花一陣心虛,她低頭偷偷瞥了一眼老爺,見他臉色陰沉不語,心中更加害怕,竟不敢將真相說出來。
張夫人眼微微一合,荷花的細微表情卻沒有瞞過她的眼睛,她心中一陣冷笑,想起了前晚的事。
「老爺!且不說李公子是我們的客人,僅事情發生在我們府門這一條,我們也責無旁貸,妾身的意思,這事得報官!」
「報官!」張員外心裡一陣糊塗,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瓜葛,只是覺得報官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不過家裡是夫人做主,夫人和他商量,不過是在李清面前給他點面子。
「恩!也好,抓住凶人,這藥診費還得他們出。」
儀隴縣縣令柳隨風為開元二十二年進士科乙第,先在司農寺做了幾年靈台郎,後托人情得了這縣令的實缺。這次升遷竟被他悟出個人生至理來:背靠大樹好乘涼,在官場上混,首先得有靠山。既到儀隴縣他便打上了鄰縣鮮于家的主意,雖說隔了一縣,但鮮于兄弟的妹子可不就嫁到了儀隴縣嗎?
這日,張府家人到衙里報了案,柳隨風不敢怠慢,親自到張府來辦案,卻得知是少爺的西席被人毆打至傷,就在張府的後門外,凶人已遁,柳隨風當即明白這是一樁無頭案,雖不會有結果,但態度須端正。
「事後李公子可曾少了什麼?我說的是金銀飾物或者錢之類。」
「我分文不少?」李清口中應承,眼睛卻不住地打量所見的第一個唐朝縣官,只見他頭戴介幘,身着淺綠絲布交綾羅袍,腰束銀帶,已年近不惑,頜下有三綹長須,舉手投足間頗有雅意。
錢財既分文不少,可見對方並非為財而來,那只能是為情或仇,柳隨風見李清舉止穩重,目光清澈,絲毫無半點輕浮之氣,便自己先排去了這情怨的可能,他沉吟片刻道:「不知李公子最近可結了仇家?」
李清聽他三言兩語間便問到了點子上,心中暗暗佩服,眼一挑,先給張夫人施個眼色,指向張員外,張夫人會意,將丈夫扯了出去。
「我來張府並沒有多少日子,卻結了個仇家,……」
李清便將他與張福及張員外妾結仇的經過,簡單告訴了柳隨風,最後道:「直至昨晚,荷花姑娘在行兇人中認出了廚子張喜,我才知其人恨我竟已入骨,乃至欲取我性命,我可防一時,難防一世,望大人給我做主!」
柳隨風先是面色含春,慢慢的笑容漸去,臉上露出幾分不屑,到最後李清請他做主時,他已是滿眼冷意,面上極不自然起來。
「原來此人一個月前還是個道童,不知有何本事,竟被聘為張府的西席。」柳隨風聽他出身低微,便有幾分鄙視之意,而他要告之人,竟然有張員外的妾,柳隨風對張家知之甚深,自然明白這是張夫人想利用此事,攆走二夫人,可這家務事自古難斷,自己若是插手了,到最後未必能討好。
可是不管又恐夫人不高興,他斜睨一眼荷花,見她眼光閃爍,坐立不安,心中便有了計較。
「此案並無物證,你便是此案唯一證人,現在可以儘管說,但到了公堂,你是要簽字畫押的,我醜話先講在前面,若做了偽證,其罪可要遠遠大於此案本身,搞不好,還會沒入教坊,你可要想清楚了。」
荷花正在埋怨李清未經自己同意便將張喜之事說了出來,現又聽縣令大人如此威脅,心中早已惶恐之極,她偷偷看了一眼李清,見他正用熱切的目光望着自己,她心中卻冷了下來,張才說她是多情女,卻也不錯,多情並不是水性楊花,用現代醫學解釋可能就是荷爾蒙分泌過多,身邊出現年輕清秀的男子,就容易被吸引,想入非非,全身心地去愛戀對方,不過這樣的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只在縣官的寥寥數語間,便熄滅了荷花的第N次愛情之火。
當下她跪倒在地,顫聲道:「小女子那晚也是剛從外面觀燈回來,正好看見幾名黑衣大漢在圍毆李公子,其中一人身形高胖,很象我們府上的廚子張喜,只是當時燈火昏暗,我又害怕,竟沒有能看請他的臉。」
「等等!荷花,你不是告訴我,你很清楚地看見他就是張喜嗎?」李清聽荷花突然改口,不禁大愕,他回頭看了一眼柳隨風,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這才心中頓悟。
荷花臉色慘白,頭埋得更深,聲音細若蚊蠅:「對不起!李公子,我只是說他象張喜,並沒有說他是張喜。」這象和是只是一字之差,意思就完全不同。
「呵呵!既然荷花姑娘也不敢肯定,那這張福雖有買兇的動機,但卻沒有證據說他就是幕後主使,此案雖小,但法理是一樣的,李公子,恕我無能為力了。」
李清淡淡一笑道:「所謂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今日之小難,或許就能避將來之大危。荷花姑娘,多謝你這幾日對我的照顧;柳大人,也多謝你專程來聽我鴰噪,我有些乏了,大人若沒有什麼再問的,請去和張夫人細談此事。」
第一卷
斜風細雨入劍門
第008章
童生
過了幾日,李清的傷勢漸漸好起來,自柳縣令走後,張夫人又來看過他幾次,語氣中透出幾分無奈,他反倒勸慰「事小,不必在意」,這事便算輕輕揭過。
荷花熱情既過,也就不想虛耗精力在李清的身上,她開始另起爐灶,只需一把乾柴,她的愛情之火又將熊熊燃起。但張夫人卻偏不讓她走,命她服侍李清到能走路為止,荷花無奈,只得苦臉留在他身邊,卻是半分熱情皆無,暗恨自己不知哪根筋出了問題,有眼無珠,竟然會瞧上他。
「荷花姑娘,這幾日委屈你了,我自己已經能行走,明天你就不用來了。」
李清瞥了一眼托着香腮在窗前發呆的荷花,知道她又開始做白日夢,這三天來,她大半時間都是這樣度過,時而幽幽一嘆,讓人毛骨悚然,或是抱予冰冷的目光,仿佛上輩子欠了她幾百貫錢,又嫌他吃相不雅,嘖嘖有聲,直弄得李清茶飯不香,幾日便瘦了一圈。
「我會給夫人解釋的,再說少爺也該回來了。」李清實在忍無可忍,這一天終於下了驅客令。
說曹操,曹操便到,話音剛落,門外腳步聲急促,門『砰!』地被推開,卻是少爺張仇沖了進來。
「少爺,你幾時回來的?」荷花一陣驚喜,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張仇卻沒理她,只是上下左右打量李清,半天才突然冒出一句:「你還能走嗎?」
他在成都花天酒地過得快活無比,本無心回家,不料卻從一同好口中得知,各縣童生試將在月底舉行,算算已沒有幾日,只得痛別青樓,急急趕回儀隴。
「後日便是童生試了,李公子當日所言……」他突然瞥見荷花在旁,便揮揮手,命她出去,荷花無奈,只得磨磨蹭蹭向外走,突然臉色緋紅,不知她又想到什麼,轉身跑了。
李清心中暗忖:「別看這少爺荒唐,但關鍵時候卻能把握得住,倒也並非一無事處。」便笑笑道:「不妨事,我已經能走了,公子請說!」
這次去成都,張仇接觸到不少官宦子弟,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那青樓的姐兒也態度迥異,着實刺激了他一把,本來可有可無的官帽,突然間變得沉重起來。
「當日李公子答應過我,幫我拿到童生資格,後日便是應考之日,若拿不到,還要等上一年,那可就遲了。」說完他直勾勾地盯着李清的臉,仿佛他的臉就是這次童生的榜文,上面會顯出他張仇的大名。
李清讀大學時,為求任課老師放他一馬,他們的家裡不知跑了多少趟,後來找工作時什麼局長、處長的家,門檻也幾乎被他踩斷,所以這走後門之道,他早已駕輕就熟。前幾日見過柳縣令,只從他對張夫人的態度就可知此人熱衷功名,並非剛正不阿之流,只是得注意點手段,若唐突了,反而會適得其反,他當年進市財政局不成,就是不該在辦公室向那處長送禮。
「柳隨風,可不就是無根之人麼?」想到這,李清微微一笑道:「此事極易,只要公子給我準備一百兩銀子便可。」
唐時的科舉分常試和制科,制科是皇帝興之所致,向天下選才,什麼農民漁夫都有資格報考。
而常試是固定的考試,分為兩步,先是鄉試,由各州府自行安排,中者稱舉人,但前提是要有生徒的資格,也就是要通過官學的入學考試,即童生試。
中舉人後,便可進京參加省試,省試的科目繁多,分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明算等科,天寶後,舉人大多只參加明經和進士兩科,明經重策,進士重詩,就看自己所長了。省試考中,也只獲得做官的資格,吏部還要考察本人的相貌、德行,無誤後方才授官,有的一考察就是幾年,把人的頭髮都等白了,而幸運者如儀隴縣縣令柳隨風,進士科考中,只等一月,便得授官。
他此時剛處理完公事回到家中,看在張夫人的面上接待了李清,聽他說完來意後卻猛吃了一驚,雖然對方說得含糊,但他還是明白過來:「張公子想要個童生的資格。」
若在往常,他必定是輕輕端起茶杯,道聲「送客!」,可今天他不敢,送客搞不好就是送掉自己的前程,但他左看右看這個張府年輕的西席,着實有點瞧不起他的出身,哼!一個道士。
但禮數卻不丟,柳隨風笑笑道:「我六歲識字,八歲學詩,二十歲中舉人,三十二歲進士及第,也不知吃了多苦,挨了多少板子,好容易才走到今天,李公子這一句話,可不就斷了我的清譽嗎?」
他斜眼看着李清,臉上似笑非笑,只等他的答覆,他需要弄清楚,這個童生的背後倒底站着誰,是這個西席、張公子、張夫人還是鮮于仲通,風險是有的,就看值不值去冒這個險。
李清暗罵一聲虛偽,也笑道:「難道柳大人不想問問張公子要這個童生做什麼嗎?」
柳隨風心中微微一凜,是了!這個張公子是全縣出了名的不學無術,他要這沒有意義的童生來做什麼?心中想,但面上卻絲毫不露,只是端起茶,輕品了一口,卻將後面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入了耳。
「柳大人也知,鮮于家的幾個公子都在成都讀官學,這新政縣只剩老幼婦孺,確實需要一個男人撐撐門面,也巧,新政縣的縣尉明年就要退仕,鮮于大老爺的意思就讓他外甥來任此職,鮮于二老爺也同意,有張仇在家鄉撐着,他們將來去京為官,也好放心,只是大老爺好面子,希望他的外甥能取個舉人功名再就任,這童生是第一步,所以夫人就想麻煩柳縣令,她不好出面,便讓我來說說,夫人又說,如果柳縣令覺得為難,權當沒這件事。」
柳隨風這才知道事情原委,此事合情合理,倒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那張夫人不好出面,難道他就好出面嗎?便淡淡笑道:「此事我知道了,只是這次童生試,我不管,李公子可去找縣丞。」
說完一推杯蓋:「送客!」
話說到這個地步,也就是說柳縣令已經八成同意了,只剩下一把火,這火就是李清口袋裡沉甸甸的銀子,但這送禮也要講究點學問,若是貿然把銀子堆出,那非當場被柳隨風趕出家門不可,就算人不知鬼不覺,可讓柳縣令的面子往哪兒擱,人家可是堂堂的進士及第,是素有清譽的朝廷命官,雖然禮是要收的,但卻不從外人手上拿,而門路,人家縣令大人不是指出來了嗎?縣丞!
有了門路,後面的事就好辦得多,這縣丞也是張府常客,官雖不大,但要養的家小卻不少,已經年過五十,升遷無望,所以對那銀兩阿堵之物是分外的看重,李清只說是縣令讓他來的,他便心領神會,當下收了那一式兩份的百兩銀子,並笑言張公子儘管來考試好了。
李清從縣丞家走出,已經是掌燈時分,空中烏雲低沉,遮蔽了星月,除去城西幾家青樓和飯館透出些許光外,整個街道都被黑霧吞沒,偶然幾隻搶食的野狗咆哮着從腳邊疾奔穿過,又嗚咽消失在遠方,小縣的道路用青石板鋪成,鞋底摩擦砂石發出『沙沙』的聲音。來唐朝已經數月,李清的心境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剛來時,他想着要改變歷史,要將天下玩弄於股掌,要將世界踏在腳下,可現實卻讓他沮喪,他仿佛就生活在一個信息閉塞的小縣,沒有身份,沒有戶籍,儼如一個滿腹經綸的大儒,卻面對一幫不識字的白丁。
李清苦笑一下,他的性格隨和,隨遇而安,職業生涯也養成他凡事謀定而後動的做事風格,既來到這個時代,就要先適應它,要知道何所為,何所不為,不問青紅皂白就跑到長安去折騰一番,可能尚不見黎明,便沒於黑夜。路上很安靜,李清卻思緒紛亂,自己到底要先做什麼,再做什麼,必須要理一個詳細的計劃,可是究竟要先做什麼呢?起點在哪裡?他如同一個溺水的人,在水面空抓,卻握不到實處。他的思路又回到了這次童生上來,唐朝是文人的天下,不象後世,一個戲子也能呼風喚雨,在這裡只有士才能走入上流社會,要不就須有強硬的靠山,而他李清兩樣皆無,李清突然有了一絲明悟,不管將來做什麼,他都必須要有士的憑恃。
既想通此節,他思路便漸漸清晰起來,取得童生資格後,夫人就要安排張仇去鮮于府借讀一年,據說那裡有個極有學問的先生,自己何不利用這機會好好補習一番,李清精神大振,快步向張府走去。過了離別橋,穿過一片柳林,他的腳步又放慢下來,就在這裡,他差點喪命,李清腦海里浮現出管家張福的陰險、二夫人的狠毒、廚子張喜的兇殘,他的心漸漸凝成了冰,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在走之前,他必須要將這段恩怨了結。
半個月後,榜文發出,張仇排列倒數第三,名次雖不佳,但已經獲得了參加鄉試的資格。也是這一次暗箱操作,使得張員外、張夫人對李清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正式認可了他西席的地位。
第一卷
斜風細雨入劍門
第009章
以直報怨(一)
「李公子,這些雜事不需你動手,我來!我來!」
張才一把搶過李清手上的掃帚,埋怨道:「若被老爺夫人看見,又該扣我月錢了。」
自老爺當着合府上下將西席聘書交給李清,並宣布李清享受管家待遇後,眾人看他的眼神和態度便開始有了變化,羨慕、嫉妒、崇拜、巴結,不一而足。
「不妨事,實在沒什麼可做的,久不動倒要生病了。」
前世,姑且叫前世吧!李清是辦公室的小弟,每天早晨第一個來,掃地、拖地、打水、給幾位大伯大嬸泡茶,都是他的事,到了唐朝突然不做,倒有些不自在起來。清晨他見幾片枯葉在小院飄卷,便忍不住拾起了久違的掃帚。
「小才哥,你……」話語未出就被急促的驚惶聲打斷,「不!不!公子叫我阿才好了,我還小公子一歲,實在擔不起。」
李清笑笑道:「如何,我教你的法子可靈?」
張才眼中露出一抹感激的神色,「公子教我的法子,還真靈,昨晚荷花她、她……」他臉一紅,喃喃說不出口。
上元節後,張才便開始追求荷花,荷花雖對李清的愛情之火剛剛熄滅,但對這個看膩了眼的二等家人卻委實沒有興趣,李清便教了張才一招,讓他日日去山中摘梅送給荷花,十日後再突然中止,那荷花剛剛品到男人的溫柔,突地失去,不禁悵然若失,一縷相思竟繞在了張才的身上。
「我知道了,明兒我就給夫人說說情,讓她把荷花許給你吧!」李清突然有些憐憫張才,男人若沒有錢和地位,他如何留得住象荷花那種女人的心呢?
「公子恩情,張才日後必報!」張才感激道,他也知道夫人對李清青睞有加,又歉疚於他,他去說,此事不定真的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