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 第2章
高月
李維止雖然十分懷疑,但他也無可選擇,沒有時間了,只得站在『明』入口前,對崔判官大聲道:「缺的兩個中獎號就是我的出生日,你自己去查吧!」
「好,我們達成交易。」崔判官用電子筆選中李維正那一行,輕輕點下了還陽鍵……
「等等!」李維止突然大喊,「如果我的身體已被火化了該怎麼辦?」
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明牌計時從五突然歸零,一道刺亮的青光從明牌中射出,李維止的鬼魂霎時便不見了蹤影,空曠的大殿裡傳來崔判官喋喋的笑聲,「放心吧!你現在是李維正,就算李維止被燒成灰也和你沒有關係了,祝你和朱元璋相處愉快,拜拜!」
第二天,陰彩開獎,兩億頭獎被第十六層地獄一個種菜的老頭只花兩冥幣就買中了,轟動了地府,奈何橋彩票機前一時生意火爆,經監察機構複查,這個老頭的三代直系親屬中沒有權力機構人員,中彩有效。
……
卷一
卷進大案
一次偶然的發現,一個神秘的人物,一件驚天的大案。
第一章
重回大明
洪武二十二年九月,深秋的寒意籠罩在淮南大地上,在淮南各城中,最有名的就是中都鳳陽了,這裡是龍興之地,在朱元璋登基後的洪武二年在濠州西南鳳凰山南麓建中都,因為新都在鳳凰山之陽,故名鳳陽,朱元璋廣封王侯,並遷江南十四萬富戶於此,使得原本貧瘠的小城立刻變得繁華昌盛。
臨淮縣在中都鳳陽以東約二十里,原名中立縣,因緊靠淮河而改名臨淮縣,這一帶土地豐腴、水源充沛,自古就是糧食高產區,再加上這裡緊鄰龍興之地,各種朝廷優待沾光不少,故而這裡百姓普遍富裕,生活過得倒也滋潤。
在臨淮縣的東面有一座酷似元寶的小山丘,當地人都稱之為元寶山,山腳有一片村落,叫做李家村,顧名思義,村子裡的人家大多姓李,這一天,李家村的地主李員外家發生了一件大事,李家少爺跳井自殺了。
「撈起來了!撈起來了!」幾名長工七手八腳從井裡吊起一個濕漉漉的人,「我的兒啊!」李員外一聲大叫,發瘋似地沖了上去,他拼命拍打兒子的臉,可拍打了半天,兒子始終沒有動靜,李員外悲痛欲絕,他放聲大哭:「兒啊!你可千萬不要死,你死了,我們李家可就斷根了。」
眾長工都默默無語,都淹了兩個時辰了,怎麼還能救得活,可憐老爺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這下李家真的絕後了。
這時,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上前安撫李員外道:「老爺,人死不能復生,你保重身子吧!」
李員外忽然跳起來指着婦人破口大罵:「賤人!你還有臉說,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兒會跳井嗎?」
院子裡所有人都驚呆了,老爺居然敢罵夫人,這個世道真的變了,那婦人粉面一寒,杏眼圓睜,劈手就給了李員外一記耳光,惡狠狠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李員外仿佛被一巴掌打醒,他呆呆望着婦人,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傷心,想着兒子從此沒了,他悲從中來,捂着臉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時,一名長工忽然發現少爺的眼皮似乎動了一下,他頓時激動得大叫起來,「老爺,少爺好像還有氣。」。
李員外就像被電了一下,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到兒子面前,手顫抖着伸在兒子鼻前,他忽然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淚眼模糊地仰天長嘆,「蒼天有眼啊!我李家有救了。」
……
「快去請醫士!」
「小心抬!少爺頭上有傷。」
院子裡亂成一團,有人跑去請醫士,李員外扶着兒子的頭,和家人們一起小心翼翼把兒子抬進了屋,那婦人也長長鬆了一口氣,吩咐丫鬟道:「去!讓廚房殺兩隻雞燉了,給這個魔頭送去,他既然不死,老娘明天跳井。」
……
李家少爺雖然未死,但一直昏迷不醒,一連幾天,總聽見他在昏迷中說些怪異的言論和悲風憫月般的感嘆:
「陸經理,這是我的辭職書,沒有什麼理由,我太累了,我想休息幾年。」
……
「老王,你不是一直想做我那幾支股嗎?我向經理推薦了你,這兩天大盤縮量,兩桶油卻拉高,恐怕是主力出貨,你可要當心。」
……
「阿梅,我想出去走一走,去雲南、去麗江,如果有可能我還想去奧地利和英格蘭,看看那裡的牧場和天空,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趕上吃你的喜糖。」
……
他細碎交代後事般的奇言異語在李府上空幽靈般迴蕩,下人們有的捂嘴竊笑,但更多的人卻是唉聲嘆氣,少爺救回來又有什麼用,本來就如癲似狂,現在就更成了一個瘋子,將來大家都有得罪受了。
第四天,李府終於安靜下來,再也聽不見少爺的妖言惑語,房間內,李家少爺渾身赤裸,背上扎滿了金針,悄然無聲地趴在床上,從縣裡請來的名醫高醫士神情冷肅,動作迅疾地為他貼藥施針,而李員外揪心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醫士為兒子針灸,兒子從井中撈起已經是第四天了,第一天李員外從大龍興寺請來高僧驅邪,第二天從紫林觀請來天師捉鬼,折騰了三天,兒子的瘋癲並無好轉,反而有惡化的趨勢,李員外無奈,只得聽從家人勸告從縣裡請來最有名的高醫士,高醫士手到病除,一劑湯藥便讓李家少爺安靜下來。
人已經沉沉睡去,呼吸均勻而香甜,高醫士給他敷完最後一貼藥,擦了一把汗,便給李員外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來到外間坐下,高醫士疲憊地嘆了口氣,李員外的心抽了一下,緊張地問道:「怎麼!我兒還有不妥嗎?」
「令郎的身體強壯,只是落井受了寒,現在已經無大礙了,但令郎的這兒好像出了點毛病。」高醫士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員外也聽見了,他滿口胡話,什麼叫中了大獎,享受人生、多娶幾個老婆我能理解,但什麼叫環遊世界我就不懂了,古怪離奇,竟是我平生第一次聽聞。」
「那他還能生兒子嗎?」李員外只關心李家是否有後,其他都不重要。
「應該可以,好了!天色已晚,等用完這一輪金針,我也該走了。」高醫士站了身,命藥童收拾箱子,見李員外滿臉憂色,有點心不在焉,便提醒他道:「令郎只要好好將養幾日,身體當能恢復,以後我就不用來了。」
李員外慌忙從袖子裡取出一疊寶鈔,萬分感激地遞給高醫士,「這是一百貫診金,不成敬意,請高名醫收下。」
高醫士呵呵一笑,收下了診金,他走到門口,向左右看了看,忽然低聲對李員外道:「我聽說令郎性子偏激,似乎和家人相處不睦,為防止下次出事,員外還是要想想法子給他找個事做才行。」
李員外被說中心事,一時低頭躊躇起來。
……
又過了幾天,李家少爺才漸漸恢復了理智,但他十分沉默,也不肯下床,整天躺在床上難說一言,一語必驚人,正如高醫士所言,他的記憶真的好像全沒了,家裡人都說少爺一定是跳井時頭部被井底的岩石撞了,但李員外並不在意,他每天都來陪兒子說話,說說家長里短,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天後,李家少爺的話終於開口了,也似恢復了常態。
房間內,李家少爺靜靜地躺在床上,他大約二十出頭,眉眼倒也清秀,只是臉色慘白,身體顯得十分虛弱,這自然就是我們的主角了,他叫李維正,今年二十五歲,是某證劵公司的小職員,從高中起就最喜歡買彩票,買了八、九年,連兩元錢也沒有中過,但半個月前他卻時來運轉,竟一下子中了一千萬的巨獎,可惜樂極生悲,在辭職的當天他便先天性心臟病發作死了,靈魂不滅,飄飄悠悠穿越六百年,附身在了這個明朝李維正的身上。
李維正心中充滿了各種疑惑,可又不敢多問,其實他的傷勢早就好了大半,不過裝病最能掩飾他的一無所知,索性就裝到底了,只可憐李員外為他擔心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李維正從隻言片語的對話中慢慢了解到了許多事情,現在是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執政時期,也就是說他竟穿越到了明朝初年,這讓他又是惱火又是慶幸,惱火是被命運捉弄,不僅失去一千萬大獎,而且又將他重生在六百年前,老天為什麼不讓他回到強盛繁華的盛唐時代呢?
而慶幸是現在離明亡還早,他不用擔心被辮子兵殺死,隨着生命安全得到保證,他開始關心附身的這個男子,據說此人是個考了五年縣試不中的落第書生,就如同後世高考五年落榜一樣,脾氣又犟又倔、敏感而暴躁,估計是五年考不中,心理有些變態了,不過這和自己已沒有關係,他關心的是此人的長相家世,此人長得還算有幾分清秀,身材極為高壯,和他前世一點也不像,兩隻胳膊又長又粗,巴掌如蒲扇一般,聽說他少年時還練過幾年武。
他家是鳳陽府臨淮縣的一戶地主,他是家中獨子,父親是個不大不小的地主,家裡有四五百畝上田和幾十畝林地,在明初這已經是很不錯了。
雖然不太滿意附身在一個小人物的身上,但李維正還是感到慶幸,不是嗎?至少這個人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如果命運之神捉弄,把他重生到顫顫巍巍的八旬老翁身上,那他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況且他還有一副強壯的身體,讓前世飽受先天性心臟病折磨的他,能感受到心臟的蓬勃有力,感覺到生命竟是如此美好,就憑這一點,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門吱嘎一聲開了,走進了一人,似乎不是李員外熟悉的腳步聲,李維正微微側頭,一股香粉味撲來,他面前站着一個年輕的婦人,約三十餘歲,身材不高,穿着一件綠底繡花的比甲,倒顯得身材修長苗條,只見她粉面凝雪、杏眼含霜,冷笑一聲道:「你父親今天到縣裡去了,我特來看看你。」
……
(註明:朱元璋不允許醫生叫郎中,只能用醫士的稱呼)
第二章
何去何從
來人便是李員外的續弦,李維正繼母,也是李家真正掌握大權的主人,她名叫楊纓,是臨淮縣一個大戶人家女兒,丈夫死後改嫁給中年喪妻的李員外,前幾年生了一個女兒,她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卻精明能幹,將李家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打理得井井有條。
李員外屬於根正苗紅的地主階級,祖祖輩輩都是大地主,蒙古人屠殺張、王、劉、李四姓後只剩下他祖先這一房,一直低調做人,家產只傳長子,世世代代不離鄉土,保住了家道不敗,不過到李員外這一輩,情況又發生了變化,他只有一個兒子,子嗣單薄,為此他四年前又娶了一房後妻,原指望她能給自己多生幾個兒子,可他自己卻已力不從心,至今只添了一個閨女,而且娶妻前他聽媒人說楊纓溫柔沉靜、家道厚實,他這才動了心,不料卻娶進來一頭河東獅子,在那方面胃口又大,弄得他這幾年苦不堪言。
男人就是這樣,一旦雄風不繼,就會畏縮退讓,加上夾在兒子和後妻之間難做人,再加上他好面子、不願外揚家醜,就這樣他越委屈求全就越被老婆步步緊逼,三年來李員外的防守已經全線崩潰,家庭財政大權盡失,他怕老婆的名聲傳遍了十里八鄉,到了這時,他們夫妻卻顛倒過來,變成楊纓要面子、不想家醜外揚,而李員外卻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老婆一動手他就逃,鬧得滿村皆知,最後老婆讓步,派人把他找回去了事。
「我聽說你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那你還認識我嗎?」
雖然是詢問,但楊纓的口氣中卻明顯帶有敵意,原來的李維正和她關係極為惡劣,她也瞧不起李家這個少爺,年紀輕輕,身板又長得高大粗壯,卻整日遊手好閒,說是讀書卻又不肯用功,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連續五年落榜,成為臨淮縣的一大笑談,按照楊纓的想法最好李維正能幫他管管帳,別去考那個勞什子功名了,秀才又不能當飯吃,可她一開口,就刺痛了這位少爺纖細而敏感的神經,跳起來和她大吵大鬧,摔盆砸碗,把家裡鬧得雞犬不寧,半個多月前李員外給他提起從小訂下的一門婚事,想讓他成親後轉轉性,可他不知犯了哪門毛病,竟大喊大丈夫不趨炎附勢,娶低不娶高,叫嚷着要退婚,楊纓忍無可忍,就命人將他狠揍一頓,他就仿佛燒了尾巴一樣,瘋鬧一陣後竟跳了井,楊纓也頗為懊惱,今天趁李員外不在家,便過來瞧瞧這個魔頭。
李維正確實是第一次見這個婦人,不過他知道這就是他的繼母,聽父親說從前的他在楊纓上門第一天,就差點把她燒死在轎子中,幾年來兩人橫眉冷對,關係十分惡劣,他也不由痛恨過去的李家少爺不懂事,給他惹下這麼大的麻煩,家和萬事才興嘛!
李維正苦笑了一聲便道:「過去的事情我是記不起來了,不過我已知錯,不該和繼娘吵鬧,讓父親為難,我向你道歉。」
「哦!」楊纓冰冷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驚異,他居然叫自己繼娘,這是她進李家四五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而且他還認錯,這更是聞所未聞了,她本來是想趁李員外不在,好好臭罵他一頓,不料他卻先認錯了,這讓楊纓心中既有些得意,又有點失去目標的感覺,不過,和李維正鬥了這麼幾年,心中積累的仇恨也不是這麼一笑便能抿掉的,驚異只在楊纓眼中一閃便消失了,她依然冷冷道:「我來是想來問問你,你將來打算做什麼,如果想繼續考功名,我可以出錢讓你去蘇州讀書,你不是喜歡你那個開餅店的舅舅嗎?可以去投靠他,但我只供你兩年,還考不上縣試,你就回家務農,你明白嗎?家裡可不養懶漢。」
「我也不知道我將來能做什麼,讓我考慮幾天好嗎?」李維正說的是真心話,他對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
楊纓看了他半晌,勉強點了點頭,「好吧!等你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個女子的低喊:「夫人,老爺回來了。」
楊纓一怔,她立刻一陣風似的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她忽然又回頭叮囑道:「別告訴你父親我來過,知道嗎?」
李維正點點頭,待楊纓走了,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可李維正的心卻亂了,是啊!他以後想做什麼,來大明已經快二十天了,這個問題似乎越來越來迫在眉睫,他從前學的專業是工業經濟,萬精油專業,大學裡又沉溺於各種遊戲,就算是萬精油也沒有抹上一點,畢業後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好在他是本地人,父母託了人情才給他在證劵公司找了一個工作,月薪一千八百元,既無房也無車,和父母哥哥一起擠在兩間老弄堂的平房裡,連女朋友也沒有,但不料時來運轉,他竟中了大獎,就在他雄心萬丈時,忽然心臟病發作,死了,儘管老天垂憐,讓他重生於明初,可是他又能做什麼呢?不會發明什麼先進科技,好容易記得的幾篇唐詩宋詞這時代早已人人皆知,好像他還記得什麼『自我橫刀向天嘯』,什麼『我勸天公重抖擻』,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他連四書五經都背不了,除了證明他喜歡剽竊,難道還會有人崇拜他不成。
『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李維正嘆了一口氣,可要他安心做個鄉下土地主,娶一個熱炕老婆,生一堆豬娃,他又不甘心,這可是朱元璋的時代啊!他知道明年會爆發李善長案,過幾年還有藍玉案,然後就是燕王朱棣與侄子爭奪天下,歷史的脈絡清清楚楚印在他的腦海中,他能不能融入這段歷史呢?可就算想融入,他又該從何入手,難道像傻子一樣跑去對朱棣說,『我知道你以後能當皇帝,讓我當做你的謀士吧!』
就算朱棣不殺他,朱元璋也會剝了他的皮,李維正一時躊躇了,這時,他忽然隱隱聽見外間傳來楊纓惡狠狠的聲音,「你說老實話,到底偷了老娘多少錢?」
「夫人,我已經說過幾次了,只拿了五百貫。」
「哼!五百貫還少嗎?咱們家一年才不過一千多貫收入,你當真捨得啊!」
「夫人息怒,這也是沒辦法,孝敬李縣丞、打點馬師爺,還要請眾衙役吃飯,這些都要花錢,再說,他出去了,你不也舒心了嗎?我這也是為你好啊!」
「哼!說得比唱的好聽,就這一次,下次再敢偷老娘錢,看我怎麼收拾你。」
「是!是!是!夫人放心,為夫下次再也不敢了。」
……
李維正似乎聽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好像給他找了一件差事,也好,他也不懂什麼四書五經,不考秀才最好,門帘一掀,李員外走了進來,他見兒子要下床,嚇得連連揮舞雙手,「上去!快上去!」
「孩兒躺得累了,想走走。」李維正腳一沾地,頓時一陣天旋地轉,身子搖搖晃晃要倒,李員外連忙扶住兒子,他也想起高郎中的囑咐,多走走,身子好得更快。
「好吧!爹爹扶你走一走。」
李員外扶着兒子慢慢走出房間,穿過一個小門,來到一座大院子裡,這是李維正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家,在他想象中,地主人家一定是院宅開闊,移步亦景,處處有假山池魚點綴,各種亭台樓閣掩映在綠樹紅花之中,可眼前院中的情形卻讓他有些呆住了,稻梗堆滿院角,院子正中放了十幾隻裝滿穀子的大籮倉,幾個鄉農正站在大籮倉前掄稻摔打,更讓他匪夷所思的是院子的一角竟還有一畦菜地,搭了兩個瓜棚,一隻母雞帶着一群雞崽正悠閒地在院中覓食,這哪裡是什麼地主人家,分明就是一個農家大院。
李員外見他發怔,便指着籮倉笑道:「過幾天縣裡就要交糧了,家裡在準備呢!這可是每年的大事。」
「父親給我找了一件什麼差事?」李維正忽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李員外眨巴眨巴眼睛,他立刻明白過來,一定是兒子在房內聽見了,他的臉微微一紅道:「爹爹托人情在縣衙里給你找了份差事,去那裡學學人情世故,這幾年考試把你人都考傻了。」
『縣衙,』意思是說,他是要去當公務員麼?
……
(臨淮縣其實免賦稅的,本書這一點和歷史不符,特此說明。)
第三章
衙門當差
李維正的父親正是李家村一帶的里長,為了解決兒子與後妻的矛盾,他便給兒子在臨淮縣衙找了一份差事,待兒子身體稍好,他便帶着李維正去了縣裡。
「兒啊!到縣裡當差要少說話多做事,這次爹爹給你捐一個小吏,做得好,你還可以繼續向上走,就像楊主簿那樣成為正式官員,關鍵要學會為人處事,嘴巴要放甜一點,放下書生架子,比你早來的都要叫大哥,尤其李縣丞,和咱們家有點遠房親戚關係,這次爹爹就是託了他,以後要稱他為二叔,這些你都記住了嗎?」
雖然李員外一路上囉嗦不停,但他口氣中透出的濃濃關懷之情,卻又和古今父親一般的慈愛和真誠,李維正忽然想起了自己後世沉默寡言的父親,他現在一定還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中不能自拔,還有多病的母親,前世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李維正心中一陣難過,便點點頭道:「父親放心吧!孩兒已是兩世為人,不會再向從前那樣胡鬧。」
兒子的話讓李員外十分欣慰,確實,兒子死過這一次後,真的就像變了一個人,什麼事情都不再象從前那樣吹毛求疵,而且又臭又硬的脾氣也改了,比如考秀才一事,他早就不想讓兒子考了,不是讀書的料,可他卻不敢提,一提兒子就會大吵大鬧,這一次居然一點聲息也沒有,看來那門親事也可以再提提了。
不料李員外剛起這個念頭,李維正就像他肚中蛔蟲一樣,接口道:「不過父親,那門婚事孩兒還是想退了,孩兒不喜歡葉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