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 第22章
高月
她抬起頭,正好和李維正目光一觸,臉一紅,急忙別過頭去,旁邊葉夫人看在眼裡,她會心一笑,便對自己的准女婿道:「大郎,明日老祖母要去天池寺燒香,你也一起去吧!」
李維正猶豫一下,迅速瞥了一眼葉蘇童,見她低頭望着地上,目光中卻帶着一絲冷意,似乎此事和她沒有半點關係,李維正沉默了,男女感情這種事情最是微妙,有時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會引起另一方的無限遐想,李維正被她冷淡的目光刺了一下,他又想到了船上之事,葉蘇童當時一定是認出他來了,可她卻不願相認,這是為什麼?現在又是這般冷冷淡淡,不用說,是自己不該來,葉蘇童的漠視刺痛了李維正的心,他躬身行了一禮笑道:「我倒是很想去,但腿上不方便,不如下回再去吧!」
李維正的回答讓老太太十分失望,她嘆了一口氣,「好吧!本來想大家一起高興一下,我忘了大郎的腿傷。」
她剛要吩咐大家散了,葉天明卻站起來道:「賢侄,我下午還見你好好的,怎麼現在反而嚴重了,是不是晚上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話音剛落,『哐當!』一聲,有茶杯被打翻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望去,只見葉紫童正手忙腳亂收拾一桌的水,葉天明眉頭一皺道:「紫童,你這麼心慌做什麼?」
「沒、沒什麼,是我不小心。」葉紫童心慌意亂,她偷偷看了一眼李維正,向他投去乞求的目光。
「其實我是怕不懂禮貌,掃了老祖母的興。」李維正回頭看了一眼葉紫童,便向葉老太太深施一禮,「如果老祖母不嫌大郎粗魯,我願給老祖母護轎。」
旁邊的葉蘇童看了看李維正,又看了看姐姐,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
……
夜已經深了,葉蘇童房內的燈還亮着,她坐在自己的繡房之中,怔怔地望着漫天星斗的夜空,眼睛裡充滿了矛盾和痛苦之色,今天李維正的到來徹底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她知道最害怕的事情終於如期而至了,他是來提親嗎?似乎父親和母親還有祖母都似乎答應了,可他們怎麼不問問她呢?
這時,一顆流星從天邊掠過,葉蘇童被流星的璀璨吸引住了,她呆呆地望着這顆流星消失。美麗的眼睛裡充滿了對往事的回憶。
在雙方母親的細心安排下,李維正便成了她從小除兄弟以外接觸最多的男子,他比她長六歲,就像大哥哥一樣呵護着年幼的她,經常帶她去捉螞蚱、掏蟋蟀、摘野花,『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那時天多麼藍、雲是那麼的白,她又是那麼無憂無慮的快樂。
從她稍懂事起,她便知道,這個鄰家大郎哥哥將成為她未來的夫婿,一株少女朦朧的愛苗便悄悄種在李維正的身上,在她的私人首飾盒中甚至還疊有一方李維正給她摘楊梅所用的手絹,可是就從那時起,她就很少見到大郎哥哥了,她望月相思、對水惆悵,品茗着一個少女初戀時的哀愁與苦澀,後來她離開了家鄉,那年她十三歲,他十九歲。
三年時間,葉蘇童從當年的黃毛丫頭出落成為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同時她的心智也漸漸成熟了,她也知道婚姻並不是她夜夜凝望的那輪明月,她也知道李維正也不再是她從小拽着胳膊四處去逮螞蚱、捉蟋蟀的大郎哥哥了,三年前,她聽說了他第三次縣試又落榜了,他由此性情變得孤僻、脾氣變得暴躁等等事情,為此她揪心不已,她曾夜夜為他向上天祈禱,祈禱他能發奮讀書,早日金榜題名,為他自己、為了父母、也為了她掙回一份榮光。
但是從家鄉姐妹那裡得到的消息卻是李維正從此自暴自棄,不務正業混跡於鄉間,鬥雞走狗、調戲婦女,起初她還不是很相信,但隨着他第四次、第五次落榜,她相信了,她的心終於冷了,對他也由極度期盼變成了極度失望。
她不在乎他有什麼功名,但她絕不能容忍一個品行不端,不務正業、不求上進的男人,一個連最起碼的縣試都考不過的讀書人,她怎麼放心把自己一生的幸福託付給他。
現在他居然來向自己求親了,厚着臉皮,他完全忘了他當年的諾言,考上舉人後再來迎娶自己,各種矛盾的心情,痛苦地絞縊着她的心,既為自己少女的初戀悲哀,又為李維正的墮落而痛心,更為她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而感到萬分難過,她伏在桌上抽泣着,肩膀在柔和的燈光下抖動。
……
漢陽佛道兩教皆十分興盛,著名的道教盛地武當山就位於漢陽西北二百里外的襄陽府境內,佛教也十分盛行,在漢陽府境內也有幾座香火旺盛的老廟,天池寺就是其中之一,寺廟位於漢陽城背面的天池山上,所謂山也是相對於平原而言,平底高出兩三百丈,樹木濃郁,池口河環山繞流,風景十分秀麗,不僅可以燒香還願,來這裡踏青郊遊,也是個好去處。
時逢初春,天池山滿山遍野梅花怒放,每天來這裡賞梅的普通百姓絡繹不絕,大路兩邊各種小商販林立,有賣花樣繁多的吃食,有賣木削的小刀劍,挑擔的貨郎,裡面針頭線腦、長命鎖樣樣皆有,還有擺攤算命的,雜耍賣藝的,就仿佛一夜間生出了大大小小的蘑菇,形成了一個集市,場面十分熱鬧。
葉老夫人一行天不亮便悄悄出發了,雇來十幾頂轎子,一眾女眷男主在十幾個家人的陪同下,向位於蔡店鎮的天池寺行去。
近中午時,眾人方來到了天池寺,天池寺的方丈和尚們已經早一天得到知府家眷要來的消息,儘管葉知府以清廉而著稱,但在燒香拜佛上還是與眾不同,廟裡的和尚特地給他們空出觀音院,不對普通百姓開放。
老太太和葉夫人自去燒香,男人們站在寺外等候。
李維正惦記着玉貔貅之事,便進寺四下尋找葉紫童,找了一圈,聽一個婆子說大小姐好像下山去玩了,他急忙向寺門走去,但剛走到門口,卻迎面見葉蘇童和她的丫鬟走來。
葉蘇童看見了他,她似乎想躲開,可猶豫了一下,便淺淺一笑,迎上來輕柔地問道:「李大哥,你要出去嗎?」
「我悶得慌,想下山去走走,二小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葉蘇童輕輕搖了搖頭,淡然道:「不了,母親還在等我去燒香,李大哥還是一個人去吧!」
「那好!我先去了。」李維正見不遠處一群丫鬟婆子都在捂嘴偷偷地看着自己笑,他渾身不自在,施一禮閃身就走。
「李大哥。」葉蘇童忽然又叫住了他。
「二小姐還有事嗎?」李維正停住腳笑道。
葉蘇童猶豫了一下,便搖搖頭道:「沒什麼,對了,你腿上的傷怎麼樣了?」
「不妨事了,你看!」李維正踢了踢腿笑道:「不是很好嗎?」
葉蘇童默默點頭,兩人都沒有話說,李維正想起昨天的事,便笑了笑道:「昨天船上多謝你了。」
「沒什麼,昨天我也沒有能幫助你。」說到這裡,葉蘇童忽然有些好奇地問道:「李大哥,昨天你拿什麼給他們看,竟把他們嚇成那樣,一到岸就逃命似的跑了。」
李維正臉上露出了難色,他隨即誠懇地說道:「二小姐,我不想騙你,但這件事我真的不能告訴你,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
「好吧!以後有機會你再告訴我。」葉蘇童顯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關心的是李維正究竟想怎樣處理他們的婚事,他和父親談得怎麼樣了,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你還記得你答應過的事嗎?」葉蘇童終於鼓起勇氣道:「我離開家鄉時找過你,你親口告訴我一定要考上舉人後才來找我父親,可是,你考上了嗎?」
李維正聽懂了她的意思,他心仿佛被狠狠戳了一刀,半晌,他深深地吸一口氣,注視着她的美目一字一句道:「葉小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也無法告訴你,但是我要告訴你一點,我不會再去考什麼舉人,我李維正堂堂七尺男兒,生於天地之間,做事只求問心無愧,如果小姐覺得嫁給我委屈了,那我答應你,我們的婚事從此一筆勾銷,我祝小姐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言罷,他轉身便揚長而去,葉蘇童望着他的背影,想喊住他,可她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喊出聲,葉蘇童望着李維正漸漸走遠,『真的要一筆勾銷嗎?可他又好像不是聽說的那般品行不端的模樣,』葉蘇童又忽然想起了他在船上時的謙和寬容,這時,她心中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之感。
……
第四十二章
葉家姐妹(下)
由於寺廟中有重要客人,許多香客都索性在山下暫時遊逛等待,使得原本就頗熱鬧的山下小集市變得更加喧囂嘈雜,李維正穿行在熱鬧的集市中,他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就恍若後世小縣裡的趕集,一切都那麼相似,捏糖人的、捏麵人的、賣小吃、賣木製小刀槍劍戟的,還有擺攤算命、聚眾賭博的,更多則是賣各種香蠟紙燭,熱鬧非常。
這時,旁邊一個小攤前忽然傳來一陣高聲叫嚷聲,似乎是個女人的聲音,「撒謊!你明明是在騙人,哪有二十次都不中的,這錢我不能給!」
「這位小姐,你可是親眼目睹,我明明每次都給你看過結果,你怎麼能耍賴呢!說好了一百文一次,一賠三,一共六兩銀子,少一文都不行,就算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兒也得給。」
「姑奶奶沒錢,不給又怎麼樣!」
這時,李維正已經聽出來,那女子不就是葉紫童的聲音嗎?他快步走上去,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紛紛向一個賭博小攤圍攏過去,他擠了進去,果然是她,只見她寒着臉,比那瘦小的攤主高出大半個頭,可眼睛裡卻分明有些慌亂,擺賭攤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乾枯瘦小,一臉奸詐,在他面前的一塊布上放着三個碗,碗中有一枚骰子,李維正立刻明白過來,原來葉紫童在和這男人賭博,估計是連輸了二十把,無錢還賭債了。
李維正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這碗中貓膩,一個知府的大小姐怎麼玩得過這些油精似鬼的江湖騙子,雖然他並不在意葉紫童不像別的小姐那樣深居內宅整日大門不出,不過眼前他卻不太同情,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去燒香還願,卻跑來這裡賭博,染上這個惡習一輩子就完了,他雙手抱着胳膊,決定暫時不管,要讓葉紫童得一個教訓。
那擺攤的男人見她賴帳,也冷笑着道:「沒錢還敢來賭,很簡單,你就去勾欄做一個月還債,老子有的是耐心等你。」
葉紫童聽得詫異,她不解地問道:「什麼是勾欄?」
她話音剛落,旁邊圍觀的人群哄地大笑起來,有人還流里流氣地怪叫道:「大妹子真不知道麼?跟哥哥走一趟,保證讓你馬上就明白,你這麼高,我也不嫌棄。」
李維正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葉紫童賴帳或許是賭品不好,但她畢竟只是女人,這漢子要錢可以好好說,但不該出言下流,他又見葉紫童眼中的慌張已經變成了懼意,臉脹得通紅,使李維正頓時起了憐香惜玉之心,他一步站了出來,對漢子淡淡一笑道:「我來和你賭一把如何?」
葉紫童嘴上雖凶,但心中卻害怕到了極點,她並不傻,從旁人不懷好意的笑聲中她已經明白了勾欄不是什麼好地方,估計是和青樓妓院一樣骯髒的地方,可她又不敢露出知府之女的身份,那樣爹爹知道會打死她的,正惶恐時,忽然見李維正出頭了,她就象在絕境中突然見到了親人,一下子躲在李維正的身後,低聲顫抖着道:「李大郎,你要幫我這一次。」
「放心吧!我的手氣一向不錯。」李維正上前一步,對那漢子道:「如何,敢和我賭一把嗎?」
那漢子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個頭,身材魁梧,巴掌如蒲扇般大,他臉上的兇惡之色頓時去了,便點點頭道:「那你打算怎麼賭?」
「很簡單,就按你的規矩,一賠三,我只下一注,二兩銀子,如果我贏了,我妹子欠你的賭債正好一筆勾銷。」李維正掏出一塊碎銀在攤上一拍道:「怎麼樣,敢賭嗎?」
「那你若輸了呢?」
李維正又取出一錠銀子,托在手上道:「這是十兩銀子,只多不少,我若輸了,連同她的六兩銀子,一共十二兩,我全部給你,我好歹也賭了八九年,從來都認賭服輸。」
「李大哥不要賭,你會輸的!」身後的葉紫童在他耳邊悄聲道,李維正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睛裡充滿了緊張和關切,和昨晚對自己兇巴巴的態度已完全判若兩人,他心中對她的最後一絲不滿也全部消失了,便柔聲對她道:「妹子放心吧!我絕不會輸。」
他轉回頭,對那漢子冷冷道:「如何,敢賭這一把嗎?」
漢子額頭上已經見汗了,對方的自信讓他有些忐忑不安,這時,旁邊的人都一起鬨了起來,「真的不敢了嗎?還擺什麼攤賭博,趁早收攤滾回去吧!」
那漢子拉不下這個面子,他一咬牙道:「好!老子就跟你賭這一把。」
他立刻蹲了下來,將骰子在碗裡一滾,骰子滴溜溜轉個不停,「你看好了,你若找出這個骰子,就算你贏。」
說着,三隻碗飛快地在布上迅速交換,越來越快,令人眼花繚亂,最後竟疾若閃電一般,只看見影子一閃而過,根本就看不見碗,連李維正也暗暗讚嘆不已,雖然他的手段不太光彩,但確實是吃這碗飯的料。
漢子的手忽然停了,三隻碗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布上,他鐵青着臉道:「好了,你來下注吧!」
李維正回頭對葉紫童微微一笑道:「你看出來是哪個嗎?」
葉紫童搖了搖頭,「我看得頭都發暈了,怎麼會知道是哪一個。」
「我卻看出來了。」
「真的!」葉紫童大為驚訝,「你真的看出是哪一個嗎?」
「若不相信我們也打個賭。」李維正笑道:「若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葉紫童的臉驀地一紅,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李維正興致盎然,他又向周圍人高聲道:「各位朋友給我作個證,看看老李的賭品怎樣。」
眾人一齊鬨笑亂嚷道:「老李放心,我們都可以作證!」
「好!那我就開始下注了。」
李維正蹲了下來,他先指着左邊的小碗道:「我剛才看得很清楚,這隻碗是空的,所以我不會下注在這隻碗上。」
說着他把碗翻了過來,果然是空的,他笑了笑,又指着右邊的碗道:「這隻碗我也看得很清楚,也是空的,所以我還是不會下注在這隻碗上。」
他又把碗翻了過來,果然還是空的,這時,李維正將所有的銀子往中間碗上一放,緊緊盯着那漢子的眼睛道:「既然不是左邊,也不是右邊,那一定就是中間了。」
漢子的臉脹得通紅,額頭上的汗已經流了下來,他怔怔地看着對方下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維正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你說,我還有必要把它翻過來嗎?」
漢子臉一陣白一陣紅,他忽然向李維正深深施一禮道:「大哥,你贏了,她的六兩銀子就算我輸給了你。」
李維正也不再揭穿他,他將銀子重新放入懷中,回頭對葉紫童笑道:「走吧!我買個泥人送你,算是給你壓驚。」
葉紫童眼中又是敬佩又是疑惑,她見李維正已經走遠,連忙追上來問道:「李大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你的眼力真是讓人吃驚啊!」
李維正哈哈一笑,「實話告訴你吧!他在轉動時,我根本就沒看。」
「沒看,沒看怎麼知道?」葉紫童更加疑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忽然,她恍然大悟,跳起來便要去找那擺攤的算帳,可那人早已溜走,人影皆無,「大騙子!老天爺一定會用雷電劈死你。」葉紫童氣得大罵,但也無可奈何。
李維正買了兩支仙女泥人遞給她道:「一支送你,一支送你妹妹,我就不去寺院了,你送給她。」
「你要走了嗎?」葉紫童心中忽然感到一絲失落。
李維正笑了笑道:「我還有事,對了,你剛才可是答應了我一件事哦!」
葉紫童臉一紅低下了頭,她輕輕晃着身子,捏着衣角低聲道:「李大哥要我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給父親的那個玉貔貅是在哪裡買的?」
葉紫童一呆,她沒想到李維正居然是問這件事,心中有些失望,她想了想便道:「我是在漢陽的元莊解典鋪偶然發現,花了我所有的積蓄才買下。」
李維正大喜,躬身向她施了一禮,「多謝妹子了。」
葉紫童撓了撓頭,不解地問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不等他回答,她忽然想起一事,『呀!』地一聲,轉身便慌慌張張向路邊另一頭跑去。
李維正不知出了何事,便快步跟了上去,找到葉紫童時,他卻一下子愣住了,只見葉紫童跪在一個瘦弱的小姑娘面前,小姑娘年約七八歲,臉有菜色、衣衫襤褸,頭上插着一支草標,旁邊一塊骯髒的破布上寫着四個字:賣身葬母。
葉紫童從懷中掏出一把大錢,塞給了小姑娘,她嘆了口氣道:「姐姐沒本事,不能給你更多的錢,這點錢你就先收下,等姐姐明天再拿錢給你,不要再賣身了,知道嗎?」
忽然,葉紫童若有所感,一扭頭,發現自己的肩頭上竟放有一錠銀子,她拾起銀子慢慢站了起來,呆呆地望着李維正高大的背影漸漸遠去,一種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滋味悄然湧進了她的心田。
……
第四十三章
無忌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