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 第24章

高月

第四十五章

楚王朱楨

  次日中午,李管事便傳來了消息,十天前所招的數百人中,只有一個姓苗的,還是一個丫鬟,李維正仿佛被潑了一盆涼水,心一下子變冷了,看來這個偷信的傢伙十分狡猾,已經改名換姓了,偏偏又不知道他的長相,這可怎麼找?

  李維正考慮再三,決定再出一筆錢買通李管事,將楊寧安插到楚王碼頭上去,理由嘛!當然是在實地學習碼頭的經營了,這對李管事是小菜一碟,就這樣,楊寧搖身一變,便成了楚王私人碼頭上的管事助手,慢慢尋找那個偷信家人的下落,這時,李維正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楚王的身上了。

  楚王朱楨是朱元璋庶六子,洪武三年受封楚王,建國於武昌,洪武十四年正式到國就任,至今已經過了十年,與同為庶子卻野心勃勃的齊王不同,楚王朱楨更看重優雅的生活,荊襄楚地的富饒魚米,悄悄地滋養着這位太平王爺,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平平安安地享受完這一輩子。

  或許正是因為他抱着不願出事的心態,朱楨在封地武昌也十分低調,極少干涉地方政務和湖廣的權力布局,也少有劣跡,這一點讓他父親朱元璋十分滿意,作為父親,朱元璋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無憂無慮地生活,因此每年都給兒子們大量的賞賜,朱楨總是能拿到豐厚的一份。

  不過,洪武二十三年春天,朱楨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了,他在一個月前接到了和他關係最好的齊王的一封密函,說太子朱標寫給藍玉的一封信被藍玉家人盜了,傳言信中可能有藍玉欲擁立太子早日上位的陳詞,朱楨對這封信不感興趣,他知道就算太子倒了,東宮也輪不到他,因此,最初他只是笑一笑便過,不當回事,不過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意料,不久,齊王的第二封密函到了,說偷信人回了黃州老家,緊接着第三封密函又到了,更是直指偷信人現在就武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懇求他無論如何幫自己一次。

  接下來的情況似乎證實了齊王的情報,各路勢力雲集武昌,八仙過海、各施神通,大有把武昌掘地三尺之勢,這時的朱楨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利用自己地頭蛇的優勢把這封信先搶到手,悄悄獻給父皇,這樣既可以不把事情鬧大,也不用擔心父皇將來責備他坐視不管,說不定還能得到父皇識大體、顧大局的讚賞。

  於是,一直碌碌無為的楚王朱楨也悄悄地出手了。

  朱楨妻妾成群,其中他最喜愛的女人是第五妃程氏,可謂對她百依百順,程氏有一兄,本在軍中當一名小官,因為朱楨的緣故,他便被提升為楚王的直屬侍衛長,升為千戶,他也由此盡心盡力為朱楨效忠,這次爭奪藍玉書信,朱楨便把任務交給了他。

  這天傍晚,朱楨正在考慮商量請客吃飯一事,請客吃飯當然要有理由,尤其像朱楨這種奉行低調的王爺,更是需要大理由,理由有二,首先是正妃周氏的壽辰到了,她對自己獨寵五妃一直有意見,兩人的關係已由濃濃的醋味變成了濃濃的火藥味,正好利用做壽的機會好好補償韓妃一下,給足她面子;其次,新王府上月落成,普通人家尚有新房落成後燒鍋底的說法,自己一個堂堂的親王,不表示一下,怎麼說得過去呢?所以考慮再三,他決定好好地請一回客。

  「殿下,這次請客只請官員,屬下以為不妥。」說話的是朱楨的幕僚胡先生,他一根筆桿子很是厲害,為人又謹慎理智,幾次提醒朱楨注意形象,為朱楨博得了朱元璋的好感立下了功勞,深得他的信任,這次朱楨準備只請地方官員,胡幕僚便忍不住提醒他。

  「為什麼不妥?」朱楨詫異地問道。

  「殿下只要想一想朝中局勢便明白了。」

  『朝中局勢?』朱楨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他見胡先生欲言又止,不由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就直說,不要給我繞彎子。」

  「殿下想一想,現在皇上欲辦李善長之心已經顯露無遺,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假如李善長案鬧大,牽扯到湖廣官員,偏巧這些官員又是殿下的坐上賓,皇上知道了會怎麼想?」

  朱楨恍然大悟,他慶幸拍了拍額頭,確實,譚王上個月因捲入李善長案而自焚身亡,如果這件事再牽連到自己,後果真不堪設想啊!

  「那照你的意思,不應該請客,是這樣吧!」

  胡幕僚微微一笑道:「那也不必,殿下請客照請,只是不要單請官員,應遍請荊楚名流赴宴,感謝他們為平息西蠻出錢出糧,同時再施粥於百姓,再公開宣稱不收賀禮,這樣既為皇上解憂,又贏取愛民之心,而且也淡化了朝政影響,還在皇上心中留下清譽,可謂一舉四得。」

  「好個一舉四得!」朱楨大為讚賞,「就照你說的話去辦,請柬措辭就由你來寫,名單我自會草擬,時間就定在十天之後。」

  這時,門外傳來了侍衛的稟報聲,「殿下,程千戶求見。」

  胡幕僚不喜歡這程千戶仗着自己是楚王大舅子在武昌飛揚跋扈、做惡不斷,他便站起來道:「殿下,那我就迴避一下。」

  「不!你不要走。」朱楨知道內兄必然是為藍玉之信而來,他很想聽一聽胡幕僚的看法。

  片刻,門推開了,走進來一名滿臉大鬍子的男子,他叫程延年,今年三十歲,相貌粗獷,他身材不高,肩膀卻異常寬厚,顯得有點畸形,此人相貌粗魯,腹中無才,卻又極善鑽營,他的妹子就是他利用朱楨遊玩的機會,獻給了朱楨後得寵,他也水漲船高,一路提拔,前年升為千戶。

  程延年好色如命,巧取豪奪了不少良家女子,去年底他無意中看到漢陽知府葉天明的女兒葉蘇童,驚為天人,便一心想把她弄到手,幾次讓其妹給楚王求情,但朱楨也很為難,他早就聽說葉家小姐從小便許了人,為此葉天明已經拒絕了許多朝中顯貴的求親,而且程延年已經有三妻四妾,再娶葉蘇童為小妾也說不過去,只是朱楨又架不住愛妃的央求,便找機會幾次暗示了葉天明,但葉天明卻旗幟鮮明:女兒已許人家,命中無福,朱楨只得罷了,但程延年卻不肯罷休,便決定不擇手段也要得到葉蘇童。

  前天葉蘇童來武昌,等船時被他手下發現了,程延年立刻趕到碼頭,死活要讓葉蘇童上他的船,當然,上了他的船,再想下來可就難了,葉蘇童卻跑上了民船,程延年無奈,便命兩名手下盯住她,在漢陽再尋找機會,不料兩名手下卻在船上遭遇了錦衣衛,名字沒有看清,但是一名錦衣衛百戶。

  程延年想了一夜,又聯想到最近武昌風雲突起,他越想越覺得蹊蹺,武昌怎麼會出現錦衣衛?而且是百戶,百戶出現一般都是來辦案,難道武昌要出什麼案子不成?他躊躇一夜,他便決定向朱楨報告此事。

  程延年走到朱楨面前跪了下來,「屬下程延年參見殿下。」

  「你起來說話吧!」

  朱楨對這個大舅子還算基本滿意,雖然他給自己添了不少麻煩,但其精明能幹,對自己忠心耿耿,尤其他能統帥軍隊,彌補了自己這方面人才的不足。

  朱楨也很關心尋查藍玉信件的進展情況,便開門見山問他道:「那件事有消息了嗎?」

  程延年站起身躬身答道:「回稟殿下,屬下已加派人手,但在武昌的布控還是略嫌單薄,目前暫時沒有消息,懇請殿下再給我追加人手。」

  朱楨沉思片刻便道:「這樣吧!你這次任務只是臨時行動,我准你再從王府家丁中挑選部分人手補充,等事情結束後便解散他們,這樣可好?」

  「多謝殿下,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什麼事?」

  程延年不敢說碼頭攔截葉蘇童一事,掐枝去葉道:「屬下聽到報告,武昌發現了錦衣衛百戶,不知為何而來,屬下不敢隱瞞,特來稟報殿下。」

  朱楨和胡幕僚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驚訝之色,但兩人的想法卻不同,胡幕僚想的是李善長案可能真要牽連湖廣官員了,案件有擴大的危險,而朱楨想的卻是父皇在暗中察看他,看來這次請客真得小心了,不能被錦衣衛抓了把柄,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速去查找那封信的下落,這才是要緊之事。」

  「是!」程延年口中稱是,腳下卻不動,朱楨見他神色不正,便又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就是那件事。」程延年瞥了胡幕僚一眼,吞吞吐吐道:「我可以讓出次妻的位子,想煩請殿下再去給我說一說。」

  這兩天他妹妹心情不好,他不敢去找她,便直接來求王爺妹夫幫忙,朱楨恍然,心中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大舅子倒是痴情得很,他微一沉吟便笑道:「假如那封信件之事你能漂亮的完成,我就一定再去和葉知府好好談一談,遂你的心愿。」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程延年連連稱謝,慢慢地退出了房間,他剛一走,胡幕僚便立刻勸道:「殿下,葉知府女兒之事千萬不可答應程千戶。」

  「我只是成人之美,又有何妨?」朱楨見他今天一再反對自己,心中着實有些不悅,但他又知道胡先生所說必有依據,便克制住不悅,淡淡道:「說說先生的理由,為何不可?」

  胡幕僚嘆了一聲道:「殿下口口聲聲說成人之美,不過是成全程千戶之美罷了,那葉天明多次拒絕,態度已經明了,若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說,這就是叫仗勢逼人了,普通小戶人家還可以,可葉天明清譽卓著,又是科班正統出生,一直就是皇上關注之人,你硬逼他嫁女,此事若被解縉那些士大夫御史得知,他們同氣連枝,一定會上奏皇上,搞不好程千戶那些醜事一起抖出來,殿下在皇上心目的形象可就毀之一旦了,而且卑職以為李善長案後,皇上必然也會按老規矩提拔一批新人,這葉天明條件極硬,恐怕會得皇上重用,若他登了高位,又豈能和殿下善罷甘休,殿下,此乃多事之春,不可大意啊!」

  朱楨幡然醒悟,徐徐地點了點頭,「多虧你提醒,不然我又要犯蠢事了,好吧!此事我當修書一封,讓葉天明定心。」

  ……

第四十六章

把水攪渾

  武昌位於長江和漢水的交匯處,水運條件極為便利,大宗貨物皆從水路運送,有大小碼頭十幾個,民用的、官用的,楚王朱楨也有一個私人碼頭,名義上是運送貢物、搬運行李需要,實際上是朱楨秘密進行沿江貿易所用,碼頭上有家奴近四百人,皆是搬運貨物的苦力。

  一大早,程延年便在這裡擺下了攤子,由他的副將從苦力中挑選身強體壯者加入調查隊,程延年無事,也斜躺在太師椅上旁觀。

  程延年的副將名叫韓淡定,年約三十出頭,身材魁梧,腰總挺得筆直,標準的軍人形象,他長一張長臉,輪廓分明、一年到頭難得看見笑容,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塊冷冰冰的花崗岩。

  韓淡定坐在一張寬大的桌子後面,在他面前,長長的排着一支隊伍,這些都是碼頭上的王府家奴,他將從中挑選五十人加入調查隊,待遇從優,故大家報名十分踴躍,負責事務的正是李管事,他剛安排楊寧做了文書,楊寧不願去調查隊,他便沒有安排楊寧排隊。

  這時,已經挑中了二十幾人,輪到一名瘦瘦高高、儼如竹竿一樣的男子,他不停地咳嗽,咳得腰都直不起來,韓淡定眉頭一皺,問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咳!咳!叫曹田,咳!咳!……我願意加入。」

  不等韓淡定開口,旁邊的程延年已經捂着鼻子跳了起來,「癆病鬼能要嗎?攆到一邊去,離我遠點。」

  立刻上來兩名衛兵把這個曹田拖到一邊,遠遠地攆走了,韓淡定搖搖頭笑了笑,又問下一人道:「你叫什麼名字?」

  下面一人身材不高,五官稚嫩,但給人的感覺他似乎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孩童,他輕輕一抱拳道:「我叫趙十三郎。」

  韓淡定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便又笑道:「你身材這么小,還能在碼頭幹活?」

  「回稟軍爺,我身材雖小,但力氣卻是最大,而且我跑得也快!」

  「哦!」旁邊的程延年有興趣了,他走上來笑道:「那你露一手給我看看。」

  「好的!」趙十三郎一回身隨手便抓起兩名大漢,把他們高高舉在頭頂,又風馳電掣般向遠方奔去,跑到五十步時又折返跑回,嚇得他手上兩人驚恐地大喊不止,程延年見他只微微有些喘氣,便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攬住他肩膀道:「好!趙十三郎,我喜歡這個的名字,以後你就跟着我了。」

  趙十三郎連忙跪倒:「趙十三郎願效死命!」

  韓淡定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這結果就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快,五十人挑選好了,程延年滿意地對韓淡定笑道:「老韓,還是你有眼光,知道要來碼頭挑人,府里那幫嬌生慣養的兔崽子我才看不中呢!」

  「千戶,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你挑的,還是你的眼光好。」韓淡定微微一笑又道:「我看他們中間頗有幾個好手,千戶不是缺幾個貼身親衛嗎?不妨就挑去。」

  程延年咧嘴大笑,「這還用你說嗎?那個趙十三郎我就看中了。」他回頭趙十三郎招了招手,趙十三郎連忙上前躬身施禮,「願聽主公吩咐。」

  「以後你就做我的左親衛,我看誰不順眼,你就給我狠狠地打,明白嗎?」

  「十三郎明白。」

  這時,遠方匆匆忙忙跑來一名王府家人,他老遠便大喊,「程千戶!」

  程延年認出他是妹子身邊的管事太監,不由詫異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管事太監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程延年頓時勃然大怒,指着王府方向跳腳大罵道:「狗日的胡白狼,你竟敢壞老子好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千戶,出什麼事了。」韓淡定關切地問道。

  「老子看上一個女人,那胡白狼從中挑撥,壞老子的好事。」程延年氣憤填膺,他一咬牙道:「你不准,老子偏要來硬的。」

  「我們先走!」他一揮手,帶着挑選的五十人,大步向宿營地走去。

  韓淡定迅速瞥了一眼趙十三郎,眼中瞬間閃過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

  上午時分,李維正悠閒地從外面散步回來,自從知道偷信之人就藏身楚王府後,他倒不着急了,耐心地等待着機會到來,他剛走到門口,便見楊寧匆匆跑回來。

  「怎麼,只幹了兩日不到便撂挑子了嗎?」

  「五哥,今天碼頭有事情發生,我特地趕回來。」楊寧跑得氣喘吁吁道:「咱們去屋裡談。」

  房間裡,李維正平靜地聽完了楊寧的講述,便忍不住笑道:「這個趙無忌的手下倒是會省事,連名字都不改了,直接加個郎就解決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趙十三郎微微氣喘也是假的,拎兩個人跑對他而言是小菜一碟。」

  「五哥,我擔心那趙無忌會不會也知道了偷信人就在楚王府,所以他才派人潛入程延年手下。」

  李維正卻搖搖頭笑道:「不會,他不可能知道,他只是想利用楚王這個地頭蛇來查找信件,他帶的人太少,暗殺還可以,但找人卻遠遠不行,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

  楊寧聽李維正說的有道理,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急忙道:「對了,我今天早上聽李管事說,楚王府要為王妃祝壽和慶祝新王府落成,要舉行盛大宴會,遍請荊楚名流。」

  「哦?」李維正突然有了十分的興趣,連忙問道:「是什麼時候?」

  「聽說好像是十天後。」

  「十天?」李維正背着手走了幾步,立刻回頭道:「這是我們的一個機會,楚王府舉行宴會必然需要大量人手,你立刻送李管事五百貫錢,讓他想辦法讓你去楚王府做事,理由就是想在宴會上認識那些荊楚名流。」

  「我明白了,這就去!」他剛走到門口,李維正又叫住了他,「順便去把郭新給我請來,我有事求他。」

  ……

  很快,在苦力幫的頭目郭新騎馬來到了李維正的住處,他的大嗓門震得耳朵嗡嗡作響,「李老弟,什麼求我,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李維正連忙將他請進屋,又把門窗關上,這才壓低聲音道:「郭大哥,我想做一個假路引,你能找到這方面的高手嗎?」

  「路引?」郭新嘿嘿一笑,「莫說是小小的路引,就算是做官府公文,我也有辦法。」

  他一伸手道:「十貫錢,這是最便宜的價格,我可墊不起,做好了下午我就給你送來。」

  李維正給了他十貫錢,又在白紙上寫下了他需要的名字和地址,郭新接過白紙,他略略識得幾個字,只見紙上寫着:『嚴實,黃岡縣陽邏鎮三木村人。』

  ……

  郭新很守信用,下午果真把路引送來了,果然是高手所做,和真的一絲不差,李維正見天色已晚,便等了一天,第二天天剛亮,他便出發了,他要去的地方去漢陽府,過了江,他進了漢陽縣內,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棧,他進門便道:「住店!」

  「請問客官要住多久?是住上房還是中房?」店小二見他氣勢不凡,連忙躬身上前陪笑道。

  「先住二十天,我不要什麼上房、中房,給我來一個通鋪。」

  「通鋪。」店小二的牙立刻齜了起來,臉上的陪笑瞬間無影無蹤,懶洋洋道:「通鋪二十文一夜,你把路引給我吧!」

  李維正把路引遞給了他,店小二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看了看路引,忽然,他眼睛瞪大了,又悄悄的回頭打量一眼李維正,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掩蓋的驚喜。

  ……

  嚴實在漢陽現身的消息,就仿佛一股強勁的暗流,泥沙俱起,把這塘水攪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