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途 - 第31章

高月

  大明王朝建立之初,元朝汗廷雖然退據漠北,但實力猶存,史稱北元,與大明保持對峙狀態,並時時有恢復對中原統治的意圖。

  對此,大明皇帝朱元璋訴諸武力,欲一舉殲滅北元政權,先後數次北征,大大削弱了蒙古軍事實力,然而朱元璋也知道,這離徹底消滅蒙古勢力還差得很遠。蒙古的軍事力量雖然在元朝後期一度衰敗,但是一旦回歸草原,蒙古人很快就恢復了昔日剽悍勇武的素質,再次表現出吃苦耐勞、能征慣戰的特點。

  同時,明軍儘管三五次深入北方作戰,可是由於後勤、生活習慣諸方面原因,並未能永久占據草原地區,蒙古終始是明王朝的巨大威脅,在通過戰爭征服不了蒙古的情況下,朱元璋改變了策略,從洪武中後期開始進行全面防禦布置,朱元璋先後封次子、三子和四子為秦、晉、燕三王,協同北地大將軍共同防禦蒙古。

  洪武二十一年,大明王朝和北元政權爆發了著名的捕魚兒海戰役,朱元璋命藍玉為主將,在錦衣衛探到元帝脫古思帖木兒在捕魚兒海的情報後,藍玉率十五萬大軍日夜兼程,在捕魚兒海大敗元軍,北元皇帝脫古思帖木兒與太子天保被蒙古別部首領也速迭兒所殺,這一戰役,使北元在軍事和經濟方面的損失慘重,北元皇帝直接擁有的財富以及直接指揮的軍隊全軍覆滅,北元和明朝之間的形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震動了整個漠北草原,這一戰役同時也奠定了藍玉在大明軍中的領頭羊地位,他由此被封為涼國公。

  但也在這一戰役中,藍玉的驕奢淫慾激起了朱元璋的不滿,又經過兩年的準備,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放棄了藍玉為將,而命四子燕王朱棣率十萬大軍再次出征北元丞相咬住和太尉乃兒不花,三子晉王朱綱和征虜前將軍潁國公傅友德等皆聽其節制。

  五月,步步為營的明軍已深入草原,欲覓元軍主力決戰。

  一望無垠的草原上,天空萬里無雲,旺吉河畔綠草如茵,一群群綿羊如天上白雲落地,在河邊啃食青草,幾個放羊娃躺在河畔悠閒地曬太陽,忽然,草原上響起了隆隆的馬蹄聲,大地都仿佛震動起來,幾個放羊娃嚇得爬起來,向遠方望去,只見一條黑線出現在天盡頭,越來越近,黑線變成了一條遮天蔽日的黑布,「是騎兵!」幾個放羊娃嚇得拼命趕羊。

  騎兵卻慢慢地停了下來,這是一支三萬人的明軍騎兵隊,連着輜重車隊,延綿十幾里,行至旺吉河邊,大軍停止前行,從隊伍中出來兩名明軍大將,當先一人約五十餘歲,老當益壯、威風凜凜,他正是這次北征擔任副將的穎國公傅友德,從一月底出征以來,他們步步為營連戰連勝,已經殲敵一萬餘人,但遺憾的是他們始終沒有能找到北元軍的主力。

  傅友德打手簾凝視遠方片刻,便回頭對身後的另一名明軍大將道:「殿下,大軍行軍已有半日,不如稍歇息片刻。」

  另一名明軍大將約三十出頭,身材高挺、相貌英俊,身着金盔銀甲,胯下白馬,手執一根亮銀槍,他便是晉王朱綱,雖然他在此次出征中也和傅友德一樣擔任副將,但他是親王,地位明顯要比傅友德要高,近四個月的出征,他也有些疲憊不堪了。

  朱綱催馬上前,眉頭一皺道:「穎國公,漠北之大何止萬里,咱們這樣走下去幾時才能遇到元軍主力?」

  傅友德苦笑了一聲,他們這次的任務是殲滅元丞相咬住和太尉乃兒不花的五萬騎兵,已經四個月了,可他們影子都沒看見,若這樣班師回去,皇上怪罪下來誰又擔當得起。

  「這都怪老四,非要步步為營,攜帶大炮輜重,蒙古人行馬如飛,怎麼可能趕得上他們。」朱綱口氣中有了怨氣,從出兵開始他就主張輕兵簡行,以快制快,可燕王堅決不肯放棄火炮,步步為營雖然穩妥,但在機動靈活的蒙古騎兵面前卻屢失戰機,已經四個月了,明軍已成勞兵之態。

  傅友德卻沒有作聲,他其實是贊成燕王的戰術,明軍最犀利的就是火炮,若以騎兵對決,明軍未必是馬上強悍的蒙古人對手,舍其長而取其短,未必明智,他見晉王有些怨言,知道明軍已到強弩之末,這種情況不能再強行軍,必須休息好保持足夠的體力和士氣,否則,被北元軍突然偷襲事態可就嚴重了。

  不知為什麼,傅友德對燕王有一種出乎尋常的信任,他隱隱感到燕王仍然在把握着局勢,勝算無遺。

  「既然傅將軍主張休息,我也沒有意見。」朱綱向後一擺手,「傳令大軍就地駐營。」

  明軍歡聲雷動,紛紛下馬休息,工程兵開始搭建營帳,朱綱又催馬上前,望着遠方道:「傅將軍,你說燕王的消息什麼時候到?」

  「快了吧!估計就在這兩天。」

  傅友德話音剛落,忽然有士兵大喊:「傅將軍快看,好像燕王傳令兵到了。」

  遠方果然出現了一隊騎兵,漸漸奔近,是明軍的傳令兵,傳令兵馳近,翻身下馬半跪行了一軍禮,高聲稟報道:「燕王手令在此,請傅將軍、晉王殿下過目。」

  一名士兵上前接過手令,呈給傅友德,傅友德卻不敢先拆,轉身給了晉王,朱綱打開命令,匆匆看了一遍,他沉思了片刻,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好一個老四,果然有點本事。」

  他把信給了傅友德笑道:「看來是我錯怪燕王了,他早就胸有成竹,我同意他的方案。」

  傅友德看了一遍手令,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方案倒是不錯,就是手段太過於毒辣了,但燕王是主將,他不敢不從。

  「好吧!」傅友德嘆了口氣,「我們就照燕王的命令行事,調頭南下。」

  ……

  五月,宣化一帶的春色格外燦爛濃郁,迷人的春天在這片土地上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氣息,這一天傍晚,血紅的夕陽映照在燕山的群山叢中,昏鴉暮歸、旅客行色匆匆,尋找着夜宿之地。

  在一個叫東來堡的小鎮以南,沿着官道緩緩地行了三匹馬,一匹馬託運行李,另兩匹各乘一男一女,兩人皆身材高挑、面帶僕僕風塵,他們正是追蹤千里即將抵達塞北的李維正和葉紫童,從武當出發,他們二人按照楊寧所留記號的指示一路北上,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他們終於抵達了燕王朱棣的封地燕國。

  讓李維正奇怪的是楊寧的記號並沒有指向燕王府所在的北平,而且繼續向北,似乎伸向漠北草原,但很快李維正便得到了確切消息,朱棣已率大軍北征,和他事先預料的結果一樣,韓淡名邀功心切,顯然是想把信親手交給燕王本人。

  李維正的傷在半個月前便好了,他們過了開封府後便不再坐馬車,改為騎馬繼續向北,一路關卡雖多,但因為李維正有錦衣衛的腰牌,故一路暢通無阻。

  這時,刺眼的夕陽照耀得李維正眼睛都快睜不開來,他打手簾沿官道向遠方看了看,便回頭對葉紫童笑道:「娘子,前面有個市鎮,咱們就在那裡過夜吧!」

  葉紫童戴着一隻斗笠,這是她離開武當山時買的,斗笠周圍還有一圈輕紗,遮住了她的臉,聽愛郎叫她娘子,她臉一紅,低頭啐道:「誰是你娘子,這人傷好後就整天發痴風。」

  他們二人經過武當山的刺殺風波後,關係終於發展成為了戀人,郎情妾意,雖然旅途辛勞,但也覺得格外甜蜜,其間摟摟抱抱、親親吻吻的調情當然少不了,除了最後一關葉紫童堅持成親後再給他外,其餘防線皆被李維正一一攻破了。

  李維正目光又不自覺地瞟向她高聳的胸部,嘿嘿一笑道:「我覺得今天傷口又有點癢了,要不今晚上你再幫我上點藥吧!」

  葉紫童知道這傢伙又想到什麼了,她的臉紅得跟柿子一般,舉手便打,「我看你是皮癢了才對。」

  李維正早有防備,哈哈一笑便跑開了,他心情大好,索性放開嗓子高聲唱了起來:

  「跑馬溜溜的山上,有個溜溜的她喲,

  ……

  葉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喲,

  李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喲,

  月亮彎彎,看上溜溜的她喲!」

  ……

  「唱得好!」

  路旁忽然傳來了一陣鼓掌聲,只見從一條小路上過來一支商隊,近百匹騾子馱滿了貨物,商隊共有十幾人,為首是個五十餘歲的老者,臉龐黝黑、飽經風霜,大聲鼓掌地就是他。

  他騎馬來到李維正面前呵呵笑道:「小伙子唱得不錯,這歌我還是第一次聽呢!」

  「多謝大叔誇獎。」李維正上前拱手問道:「大叔,我向你打聽一下,龍門所在哪裡?」

  昨天下午,他們在一個村子的村口大樹上發現了楊寧的記號,上面破天荒地寫了三個字,『龍門所』,並在下面劃了重重一槓,也就是說韓淡定現在就在一個叫龍門所的地方。

  老者搖了搖頭,「你口音不是本地人,難怪不知道龍門所。」

  他指着遠方一道山嶺笑道:「看見那座山嶺了嗎?山嶺前面是龍門河,越過山嶺就是龍門所,沿着前方小路走大約還有三十里路程。」

  「多謝大叔了,咱們走。」

  李維正回頭向葉紫童一招手,兩人加快馬速,從另一條小路向東北方向馳去。

  「哎,天也快黑了,我們也是去龍門所,在前面東來堡歇一晚吧!」老者大聲喊道。

  「多謝大叔好意,我們去龍門所有急事。」李維正的聲音已在數百步外。

  ……

第五十九章

野外露宿

  大約行了十幾里,前方果然是一條大河,此時已是豐水期,河水在夜幕下如黑色絲絨帶般奔流着,與天空的銀河帶遙相呼應,向南約一里有一座木橋,兩人過了橋,沿着山嶺而行,縱馬衝上一座山崗。

  天色已晚,夜風習習,山林被夜風吹拂,林浪翻滾,發出『嘩!嘩!』的聲音,直接越過山嶺雖然是近路,但山路陡峭,策馬難行,李維正還是只能沿着山麓緩行,越過山嶺至少還要走五六十里,這樣一來,天亮前抵達龍門所的計劃也泡湯了。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晚吧!」李維正有些無奈地對葉紫童道。

  葉紫童向四周看了一圈,四周山林黑黝黝的,高大的樹木千奇百怪,就仿佛一隻只面目猙獰的山精樹怪,一陣涼風吹過,一縮脖子,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有餘悸道:「這荒山野嶺的,遇到鬼怎麼辦?」

  「有我在你怕什麼。」李維正拍拍胸脯道:「睡覺時我摟着你,保證沒有鬼來。」

  「去你的,你才是鬼呢!你是色鬼。」葉紫童沒好氣地道。

  兩人走進樹林,找了一塊兩丈高的大石,爬了上去,大石頂部平坦光滑,兩人吃了晚飯,依偎着眺望夜空景色。

  遠方河水如帶,微微映着光芒,葉紫童呆呆地望着天空,李維正也被夜空的美景吸引住了,群星掩映在一層淡淡的輕煙薄霧之中,明月尚未滿盈,寒光閃閃,清輝四瀉,月光如淡藍色的流水,流遍天空,跌落到從附近飄過的薄雲上,化作輕煙似的淡淡金色斑點。

  葉紫童依偎在他懷中,兩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都融入了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之中。

  「李大哥,你在想什麼?」葉紫童輕輕地問道。

  「我在想什麼時候我們住到一座雲霧繚繞的山中,帶着我們的孩子,拋棄人間的一切爭念,全身心地融入大自然中去,與鳥兒為伴、與山獸為友,去過一過那神仙般的日子。」

  葉紫童的目光朦朧起來,她仰起頭痴痴地望着他的臉,是啊!他們真的會有那一天嗎?就只和他,還有他們的孩子,李維正望着她痴情的目光,他心中忽然一陣慚愧,他剛才其實想的是帶着葉家姐妹、倩倩三人和一群孩子。

  他附下頭在她嬌唇上親了一下,明亮的眼睛注視着她,「做我的妻子,好嗎?」

  葉紫童的眼睛忽然有點紅了,她忽然摟住他的脖子,盡一切力量回吻着他,她已經忘記自己身在何方,她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的,在這寂靜的山野里,在這銀色的月光下,她的身心敞開了,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

  ……

  李維正的手慢慢解開了她的一顆衣扣,手忽然停住了,詢問似的看着她,葉紫童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在微微顫抖,她的臉深深埋在愛郎的懷裡,羞澀和甜蜜交織在她心中,她已經醉了,她的心已和愛郎一起去尋找那有神仙居住的仙山。

  李維正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顆扣子一顆扣子地解開了她的衣裙,衣裙滑落,露出她羊脂白玉般的肌膚,李維正驚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比她的身軀更美妙的東西,她的玉體就仿佛大自然之神全心所打造的最完美的傑作,她傲人的三圍、她上下身極為勻稱的比例、她優美的脖子、她白膩而極富彈性的皮膚,每一寸都是那麼令人心動神搖。

  他貪婪地揉搓著她微微顫立的山峰,撫摸她圓潤而飽滿地玉臀,她完美的腰肢,將女人最動人最具誘惑的曲線毫無保留地勾勒出來。

  「大郎,不行。」葉紫童忽然按住了他向深處探索的手。

  「童童,今晚給我!」

  「今天不行,我的紅事來了,大郎……下次好不好。」

  ……

  ……

  半夜裡,天還沒有亮,漫天星斗,葉紫童忽然被刮過山林的尖嘯的風聲驚醒了,她的身下鋪着厚厚的毛毯,身上也蓋着一床絨毯,她身旁的愛郎已經不見了,她有些慌了神,坐起身子四處尋找,她忽然隱隱約約看見了,李維正正在大樹後的一片空地上練習刀法。

  她輕輕鬆了口氣,又放心地躺了下來,用手掌支撐着下巴饒有興致地望着愛郎練武,這是武當太和真人送他的一套刀法,這傢伙在武當山口口聲聲說什麼大丈夫以權保身,可這一路還不是偷偷地躲着練武嗎?死要面子的傢伙。

  夜空星河燦爛,令人不忍戀睡,葉紫童睡不着起身了,她在不遠處的一泓潭水旁洗了一把臉,潭水位於一塊突出的巨石之下,是由一汪熱泉形成,不大,約一丈見方,泉水清澈,在白天時,水下鵝卵石清晰可見,但現在是夜晚,潭面上霧氣繚繞,汩汩地泉水翻滾,潭水從缺口流出,和另一條小溪匯合在一起向林外潺潺流去。

  葉紫童坐在小溪旁的一塊山石上梳理着瀑布般的秀髮,輕紗般的山霧飄來,縈繞着她的身體,儼如仙境一般,她忍不住將腳放進了冰涼的泉水中,泉水清冽,十幾條小魚好奇地游來,啄她的腳,痒痒的,卻十分舒服,葉紫童不由童心大發,她取來罩頭髮的絲網,蹲在小溪旁,月光下,她看見了幾條小黑影遊動,便悄悄地將絲網向幾條小魚圍攏過去,小魚慢慢被逼到了一個角落,她猛地一收網,絲網裡出現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

  葉紫童歡喜異常,縱聲大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曠的山林里迴蕩,引來幾隻松鼠在樹上歪着頭好奇地打量着她,葉紫童用手指點了點小魚的嘴,卻又將它放回了溪水之中。

  這幾天風塵僕僕,她一直跟隨李維正在野外露宿,此刻,她見潭水清冽溫暖,不由動了心,這裡是山林深處,遠離山道,外面又有李維正練刀站崗,葉紫童凝聽了半晌,只聽風聲呼嘯,確認四周不可能有人,她便脫去了衣裙,朦朧的月光下,露出了她羊脂白玉般的胴體,慢慢滑入了溫熱的泉水之中。

  ……

  此刻,李維正整個心神都投入在這套詭異繁雜的刀法中,在武當山兩天他便牢牢記住了這些招式,當他傷勢初愈後便開始投入到實際演練的階段,他天資聰明,只幾天就將刀法練得無比嫻熟,這是一套兇狠霸道的刀法,大開大闔,每一刀下去都絕不留有餘地,是一套生死搏殺之術,但他也知道招數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只有見招拆招、見勢出刀,方才是殺人之刀,他已經練了近一個月,但他總覺得刀法中還差一點什麼,使他剛猛有餘而氣勢不足。

  但直到此刻,他和天地交融,沐浴在燦爛星河的瑰麗中,他終於感悟到了什麼,隱隱地,他似乎離他苦苦尋找的感覺越來越近了。

  大丈夫雖掌殺人權方是自保之道,但殺人權並不是說來就來,也是靠他一點點拼博才能得到,他出身低微,這就決定了他將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陽邏鎮的腿傷和武當山的腹傷讓他痛徹至心,更讓他明白,他能僥倖逃過第一次,再僥倖逃過第二次,他還能逃過第三次嗎?

  再不會有僥倖了,上蒼已經把第三次保命的機會給了他,就是這套無名刀法,是的,這套刀法確實沒有名字,它是一位襄陽保衛戰的抗元義士所創,襄陽淪陷後,這位義士便在武當山出家為道,留下了這套兇猛異常的刀法,而武當道士卻嫌它殺氣太重,不符道家向善自保的思想,一直棄而不用,沉至箱底不准面世,但這次李維正身為錦衣衛百戶而在南岩宮受傷,老道們心中懼怕,一番商議後便將此刀法送給了他,同時給了他一把壓箱百年的寶刀,也是那位義士帶上武當山。

  刀是用鑌鐵打制,刀身厚重而呈現着一種死亡的黑色,雖愈百年,依然可吹毛斷刃,但讓李維正熱血沸騰的是刀把上刻着三個字:范天順。

  宋咸淳三年九月,忽必烈下令攻打襄陽,襄樊軍民進行了頑強的抵抗,開始了長達六年的關及南宋命運的襄樊保衛戰,宋咸淳九年正月,樊城終於被元軍攻破。宋將都統范天順力戰不屈,城破自殺殉國,統制官牛富率領百餘將士進行巷戰,渴飲血水,繼續戰鬥,身負重傷後投火自盡。

  李維正血脈賁張,他忽然大喝一聲,凌烈一刀劈出,勢如奔雷,竟將三根碗口粗細的樹木一刀劈斷,就仿佛凝入這柄刀中的主人魂魄突然爆發了。

  李維正慢慢跪下,他終於悟到了這套刀法的精髓所在,就在剛才那一刀劈出,他感受到了一種『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凌雲壯志。

  ……

第六十章

冤家路窄

  簡單地吃了早飯,兩人便出發向山嶺另一側的龍門所而去。

  在朱元璋決定改變對北元的進攻策略後,便開始動手修建防禦工事,主要是修復長城,由於國力限制,至今只修復了山海關至居庸關一線的長城,其餘長城尚未修復的地方便暫時建城堡進行防禦,而宣化一帶雖然地處燕山叢中,但地勢開闊,適合大規模騎兵入侵,故在這一帶駐紮的軍隊也格外多,如著名的萬全左右衛、懷安衛、宣府三衛、龍門衛等等,其次又修築了許多堅城固堡,諸如松樹堡、雲州堡、赤城堡、半壁店堡等等,軍隊加城堡構成了宣化一帶堅固的防禦體系,由於它們都位於燕境,因此皆受燕王朱棣節制,李維正要去的龍門所實際上也是一座堅固的城堡,建於洪武六年,隸屬於龍門衛,它位於兩座山嶺之間,扼住一道峽谷口,原本就是長城一段,現修成一座城堡,有駐軍千人,為宣化最重要的門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