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陰燈 - 第6章
五斗米
9、古怪的墳坑
入土之棺出土，同樣是不能讓棺材見了陽。
所以林大福叫來的十多個人，各有分工。八人抬棺。其餘幾人就頂着那撐着黑布帳篷的四根柱子，跟隨着抬棺人的腳步一起走。
爺爺每喊一聲，所有人就走一步。
「陰人借道，亡者林山。陰府移居，告天。告地，告陰靈。」
一路所過，爺爺的口中幾乎就沒有斷過這一句話。每走一步，都會念上一句，本來移墳的距離並不遠。
就在這祖墳，但按照爺爺的這個速度，愣是走了一二十分鐘的時間。這才到了新挖的墳坑。接下來的程序就比較簡單了。
將林山的棺材放進了棺材坑裡面。接下來，就是爺爺的事情了。我在一邊打下手。忙活了快兩個小時的時候，林山這邊兒總算是完事兒了。
那麼接下來就要處理夜鶯的事情，這邊的人開始忙活給林山填墳，而爺爺又走到了林山之前的那個墳坑面前。
隨後爺爺站起身來，對着身後跟來的林大福說，這棺材坑不行，得再挖。
林大福的表情一愣，農村的棺材坑都差不多，剛好有棺材那麼高，然後上面蓋土，現在爺爺卻說這棺材坑不行。
爺爺沒有多少話，而是直接告訴了林大福，挖，再往下挖，用尺子量着挖，九尺的深度，不能多，也不能少。
聞言，就連我心中都是一凝，九尺？那可是足足三米的深度。
我跟着爺爺辦了這麼多喪事，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爺爺安排主人家將棺材坑挖這麼深的。
林大福雖然疑惑，但是現在爺爺的話就是聖旨一樣的存在，他可不敢有絲毫的違背。
頓時，林大福轉身對着身後的幾人說了幾句，幾人吃驚的看了爺爺一眼，但是還是乖乖的挖起了棺材坑來。
因為爺爺的吩咐，林大福特地的強調了爺爺的話，挖坑的幾個人也是找來的尺子，九尺！
三米的深度可是要挖一會兒的，我和爺爺走到了一旁陰涼處歇着，我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問爺爺，為什麼要將棺材坑挖九尺這麼深？
因為我自己也知道，爺爺這麼做，肯定是有他原因的。
爺爺看着我笑了笑，告訴我，九乃數之極，而林大福老子的這個墳墓位於整塊墓地的正中間。
乃龍頭，挖墳坑九尺，寓意九五之位。
夜鶯的七魄打不散，所以只能鎮壓，只能借用這九五之位的龍脈之氣鎮壓夜鶯的陰煞之氣，這樣長此以往，夜鶯身上的怨氣和陰煞之氣才能夠被化解。
說完，爺爺看向了正在挖坑的幾個人，眼神中露出了一種我看不明白的情緒。
這種情緒很奇怪，我竟然有種錯覺，爺爺仿佛在感嘆什麼，而且這時候的我感覺到爺爺以前一直明亮的雙眸，竟然多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黯淡。
九尺的墳坑，好幾個大漢都足足挖了兩個多小時的間，而且挖完之後，反覆的用尺子測量，確定是九尺之後，方才從棺材坑裡面跳了出來。
這會兒，林大福也到了爺爺的身邊，說棺材坑的事情搞定了，問爺爺接下來何時安排夜鶯下葬。
爺爺看了看逐漸暗下來的天空，沉聲說道：「就今晚吧！早日解決，早點兒安心。」
我聽着爺爺略顯沉重的語氣，莫名的感覺自己的心中升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但是準確的說的話，又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我心中暗自祈禱，夜鶯就要下葬了，希望不要再出什麼岔子了。
我們一行人下山，朝着村子走去，今晚，就是夜鶯下葬之時。
而抬棺的就是今天林大福請來的十多個人，爺爺讓十多個人將生辰八字交給了爺爺，一一對完之後，爺爺打發了兩個人離開。
抬棺這東西，並不是說任何人都能抬的。
首先，你的八字不能和死者相衝，不然，抬棺的途中，准出岔子。
確定了人之後，林大福家便開始準備抬棺飯，這一頓飯，不能沾葷腥，因為葷腥就代表殺戮，這是讓死者去的乾淨。
一起準備就緒，爺爺那身老舊的道袍穿在了身上，手中拿着夜鶯的引魂幡！
至於夜鶯的靈牌，則是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跟在爺爺的身後，看着一把紙錢沖爺爺的手中飄飛了出來。
「起棺，陰人借路。」
本來死者出殯，講究很多，但是爺爺說了，夜鶯這件事情不同尋常，很多東西都得省略了。
爺爺在前面不斷的喊着，我們緊跟着爺爺的腳步。
身邊的都是林大福叫來打電筒的人，山路不好走，但對於走習慣的農村人來說，如履平地，就算晚上，只要有亮，就沒問題。
抬喪講究一口氣抵達地點，倒並不是說不能出氣，這裡的一口氣，指的是中間不能歇氣，棺材不能落地，必須要直接抵達了下葬的棺材坑。
才能將棺材放下去，一路並沒有多少的意外，但是有一點還是要說。
平時抬喪八個人足夠了，但是這次抬夜鶯，足足十六個人，而且十六個人一起抬，一個個的額頭上都是冒着汗水，仿佛非常的吃力一樣。
我知道問題肯定來自於夜鶯，但是爺爺似乎早就跟這些人打過招呼，而且收了林大福的錢，一個個都是咬牙撐着，一口氣到了林大福家的祖墳。
因為棺材坑挖的比較深，所以林大福早就準備了東西，棺材不能直接放下去，必須用繩子吊着下去。
一切都顯得很正常，夜鶯的棺材成功的被放到了九尺深的棺材坑裡面，而那些抬棺的人終於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樣子，這整個抬棺的過程，消耗了他們不少的力氣。
爺爺這會兒將早就準備好的五穀倒頭飯倒在了夜鶯墳墓的前面，隨後開始進入了下葬的正常程序。
差不多進行了半個小時，夜鶯方才沉聲說道：「行了，填坑吧！填六尺就行。」
夜鶯將自己身上的行頭收拾了起來，而這會兒，看到並沒有出什麼意外的我心中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心中再度升起了疑惑，爺爺說的填六尺是什麼意思？
夜鶯的棺材坑可是足足九尺，填了六尺，那不是還有一個三尺的坑？
我看着爺爺，本來想要問他什麼，但是這會兒林大福湊了過來，堆着一臉的笑容，問爺爺。
說他老子林山的墳墓被移開了，對他以後的運勢會不會有影響？
對於這事兒，爺爺到沒有半點兒的隱瞞，直接告訴了林大福，說肯定不會大紅大火了，但是能維持下去，不會出現太大的波動。
對於這個結果，林大福顯然相當的滿意了，看着夜鶯的墳坑被填了起來，到了六尺的時候，爺爺便叫那些人停了下來。
不要再填了，這會兒，爺爺看向了林大福，面色極其凝重的對着林大福交代。
說夜鶯的棺材不能動，千萬不能動，林大福自然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說他據對不會讓任何人動這地方兒的。
最後，爺爺相對着林大福說什麼，但是又沒有說出來。
夜鶯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我們直接回家了，而我和爺爺也是收拾東西，離開了林家村，回到了我們村子。
在離開前，爺爺去了林大福的房間，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從房間裡面出來，我不知道爺爺跟林大福聊了一些什麼。
但是夜鶯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心中也莫名的落下了一塊石頭，看來之前不好的預感都是我想多了。
然而，隨着一天天過去，我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10、爺爺出事
事情要從林家村回來開始說起。
當天回到我們家的時候，爺爺連飯都沒有吃，就進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了。我爸本來準備去叫爺爺吃飯的。
我拉住了我爸。說爺爺這兩天在林大福家都沒有休息好，讓他多休息一會兒，畢竟爺爺的年紀大了。
聽我這麼說，我爸也沒有去叫爺爺。直到晚上的時候，我才去叫爺爺吃飯。但是當爺爺起來的瞬間，我整個人嚇了一大跳。
這才一天左右的時間，我感覺爺爺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本來還黑白相間的頭發現在全部的變成了一頭白髮。
甚至精神一陣萎靡，爺爺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他的眼睛一點兒都不渾濁，顯得很有精神。
但是，現在在爺爺的臉上。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精神狀態。難道爺爺真的太累了？
看着爺爺的樣子。我連忙扶住了爺爺，剛剛跨出一步。我便感覺爺爺走路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今天早上有力了。
我問爺爺怎麼回事？要是要找個醫生看一下？爺爺告訴我。說就是太累了，讓我別擔心，不用找什麼醫生，休息一下就好了。
看到爺爺臉上的笑容，我也沒有說什麼，扶着爺爺到了飯桌旁邊吃飯，我爸媽看到爺爺的樣子，也不由擔心的問爺爺怎麼了？
爺爺都說沒事，說休息一下就好了。
吃完了晚飯之後，我就扶着爺爺去休息了，本來以為真的像爺爺說的那樣，他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會好的。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扶爺爺起來吃早餐，發現爺爺的皮膚竟然多了許多的皺褶，而且爺爺的呼吸很微弱，我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趕緊去將我爸叫了過來，我爸看到爺爺的樣子，也是充滿了焦急，連忙上去抓住爺爺手，問爺爺怎麼了？見爺爺不說話，我爸連忙讓我去找醫生。
這時，我爺爺卻拉住了我爸的手，說不用去找醫生了，他的情況，他自己知道。
而且我爺爺讓我出去，他有話要跟我爸說，這會兒，活了十八年的我眼淚都已經開始在眼眶裡面打轉了。
其實這些年的時間，我跟在爺爺身邊的時間或許比跟在我爸媽的時間還要多，只要爺爺一有事兒，準會叫上我，有時候一出去就是兩三天的時間。
現在看到爺爺這個樣子，我心中說不出的酸楚，特別是在這時候，爺爺竟然還讓我出去。
不過我知道爺爺這麼做肯定是有用意的，我只能退出了爺爺的房間，而我爸也是將門關了起來。
而我站在門口，只能聽到房間裡面傳來的低聲細語，但是具體卻聽不清爺爺和我爸在說些什麼，我心中滿是焦急的。
我媽站在我後邊，也是不斷的留着眼淚。
差不多過去了十分鐘的時間，我爸的悲涼的喊聲從房間裡面傳來，頓時間，我整個人便是一把推開了門，衝進了房間。
看着爺爺那緊閉的雙眼，直接就跪在了爺爺的床前，開始哭了起來。
爺爺的離去太突然了，我總感覺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為什麼偏偏沖林大福家回來就這樣了？
我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站起來就準備朝着林大福家衝去，就為了給他家處理這破事兒，現在我爺爺走了。
我真想弄死那個混蛋，明明就是夜鶯事件的主謀，現在卻還活的好好兒的。
不過我爸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舉動，直接一把拉住了。
說我爺爺臨走前就已經猜到我會這樣，讓我不要衝動，爺爺的離去跟林大福家的關係不大，所以讓我不要生事。
我沉浸在爺爺去世的悲痛當中，我爸跟我說，爺爺臨走前交代了，他的喪事不可大辦，而且爺爺臨走的時候，已經將抬喪的人都已經算好了。
自己的墓地也找好了，一切都不要聲張。
我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但是我尊重他老人家。
我和我爸給爺爺換了一身壽衣，將爺爺抬進了棺材裡面，沒有經過任何的儀式，就將爺爺的棺材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