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陰壽 - 第5章
五斗米
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們家外面的院子，因為那本來已經消失的腳印竟然又出現了，而且這次的腳印和上次有些不一樣。
因為這次的腳印沒有任何的徘徊，而是徑直的就蔓延到了我的窗戶邊上，然而窗戶邊的那個腳印要深很多。
看到這一幕的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昨晚我窗戶邊又有東西？盯了我一夜？我感覺自己的心理似乎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我不斷的調節，隨後，我整個人猛然醒悟過來，找梁先生，爺爺的事情讓我知道了梁先生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裁縫先生，所以現在這種情況，只有梁先生能夠幫我們家。
直接衝出了我家的院子，朝着梁先生家跑了過去，而路上遇到了不少起來做活兒的叔叔嬸嬸，他們問我這一大早的幹嘛？我只能敷衍說鍛煉身體，順便找一下樑先生。
我知道，爺爺回來這事兒不能讓村子裡的人知道，不然村子恐怕會鬧騰，但是一會兒梁先生跟着我來難免被人看到，我也沒有過多的隱瞞。
到了家，我看到梁先生正在門口抽着旱煙，我大喘着，對着梁先生直接說道：「梁先生，出、出事兒了。」
梁先生看着我，手裡的旱煙一放，整個人猛地一竄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到了我的身邊。
「出什麼事兒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梁先生拍了拍我的背，讓我慢慢說，緩了一下，我直接告訴梁先生，爺爺回來了。
聞言的梁先生身子微微一抖，整個人的臉色都是徹底的變得難看了起來。
「回門了？不可能啊？沒道理啊？」
梁先生的眉頭直接擰在了一塊兒，眼神之中的神色說不出的凝重，自己低聲喃喃，而我看着梁先生。
「等我收拾東西。」
這時，梁先生突然對着我說了一句，說完之後，一個轉身鑽進了屋子裡面，我站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梁先生背了個布包，就徑直的和我朝着我家走去。
梁先生也是知道，這事兒不宜讓村子裡面的人知道，所以路上，梁先生還吩咐我，走慢一點兒，別被人看出來了，免得追上去看熱鬧。
看到周圍沒人的時候，梁先生和我才加快了腳步，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梁先生的身子再度一頓。
「又來了？」
梁先生口中低聲喃喃，我知道梁先生說的是院子裡面的那些腳印，而我心中就有些疑惑，這腳印到底是誰留下的？
竟然還在我的窗戶邊盯了我一晚上，難不成說昨晚是爺爺？爺爺他先是在窗戶外面看來我很久，才直接從窗戶進入房間裡面的？
現在一切都無從考究，我和梁先生快速的衝進了屋子，看着屋子中間直挺挺的站着的爺爺，梁先生連忙出聲對着我爸輕喝。
問他怎麼不把爺爺放在床上，這樣接着地氣，只會讓爺爺體內的陰煞越來越重。
但是我爸卻看着梁先生苦笑搖頭，出聲說道：「梁叔，試了，紋絲不動。」
聞言的我心中咯噔一聲，知道我爸說的這紋絲不動是什麼意思，肯定是爺爺的屍體他掰不動，不然這會兒早就將爺爺放在了床上了。
梁先生的臉色也沉重的可怕，他走到了爺爺的面前，圍着爺爺打量了一圈，這時候，我看到梁先生從布包裡面翻出了什麼東西出來。
赤紅色的細沙，這東西我在電視裡面看到過，好像是硃砂，此刻的梁先生直接大拇指按在了硃砂裡面，隨後點向了爺爺的眉心。
下一刻，我竟然是看到爺爺眼珠子裡面的那些血絲好像少了許多。然後梁先生讓開，讓我爸再試試。
我爸點了點頭，就去抱我爺爺的屍體，但是我看到我爸咬緊了牙關，爺爺的屍體還是一動不動。
我爸皺着眉頭鬆開，對着梁先生搖了搖頭，見狀的奶奶又一次哭了起來，梁先生連忙讓我扶奶奶進房間休息。
我奶奶這麼一哭，爺爺就更不願意走了。
爺爺聽了，頓時也抑制住了自己的哭聲，我扶着奶奶到了房間去休息，再次回到了我的房間。
這時候，我看到梁先生又開始將硃砂往爺爺的身上抹，不過這次梁先生去用硃砂堵住了爺爺的鼻孔，耳朵，甚至找來了一塊黑布，上面塗着硃砂，將爺爺的眼睛蒙住。
做完之後，梁先生擦了擦汗，看着我爸道：「我封了六識，你再試試。再不行的話，就燒屍。」
梁先生最後的話音顯得格外的低沉，聽了梁先生的話，我心中咯噔的一下，在農村，火葬是大忌，視為後輩子孫的不孝。
因為大家覺得這會讓先人承受火燒的痛苦不說，還不能留全屍，所以那時候別說農村了，就連鎮子上都還沒流行火葬。
我爸的眼神也是有些擔心，我知道，我爸也不想看到爺爺屍體被燒，但是沒辦法，爺爺的屍體顯然是出了岔子了。
梁先生要是都拿爺爺的沒有辦法，那就真的只能認了，燒屍。
我心臟的跳動也是開始有些變快，不管怎麼樣，這是我爺爺，從小對我無比的溺愛，就算現在的爺爺死後出了岔子。
那我只當他捨不得我們一家，但我絕不想看到爺爺的屍體被燒。
我爸再次抱着爺爺，這次，令我們沒想到的是，爺爺的屍體竟然被我把抱了起來了，我爸將爺爺的屍體放在床上。
而我看到身邊的梁先生也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着床上的爺爺，梁先生再次出聲。
「白天是不能說事兒了，大伙兒都在忙活，為了避免，今天深夜，將屍體送回李家的祖墳。」
梁先生的聲音落下，我爸幾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家裡面出了這檔子事兒，誰也不想被別人知道。
我們找了一塊兒黑布，將爺爺的屍體蓋了起來，梁先生今天沒有回去，就在我們家了。
中途，我看到梁先生死死的盯着院子裡面的那些腳印，借着沒人的時候，我問梁先生，那些腳印是不是爺爺留下的？
梁先生卻是搖了搖頭，並不說話，這時候我仔細的看了一下院子裡面的腳印，我突然生出了一種錯覺，這些腳印，好像是用腳尖走出來的，並沒有腳後跟。
時間有些難熬，終於是到了晚上，爺爺的屍體依舊躺在我的床上，一直到了深夜的時候，梁先生才說差不多可以行動了。
梁先生叫着我們一家到了房間，掀開爺爺身上的黑布看了一眼，發現沒什麼大礙，我爸也是上前蹲下。
「一兩，過來把爺爺扶到我身上。」
聞聲的我連忙上前，然而就在此刻，梁先生卻是連忙罷手，我看到他緊皺着眉頭，這時，梁先生沉聲說道。
「不行，讓一兩娃子來背屍。」
第八章
鬼送行
看着梁先生突然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還有梁先生低沉的話語，我整個人便是被震驚的僵在了原地。
張大了嘴巴，有些說不出話來，半天的時間，我才看向了梁先生，有些不大確定的出聲對着梁先生問道。
「梁先生，你、你說要、要我來背爺爺？」
這的確是有些將我嚇到了，我對爺爺的孝心絕對是不假的，但我只是個十八歲的愣頭小子，要我背屍？
雖然這是我爺爺，但這聽起來難免是有些毛骨悚然，我心中的抗拒更是本能的加強。
不過我還是抱着一絲期望，看着梁先生，希望他能夠在最後改變這個決定，但我剛說完，梁先生就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不錯，你來背。」
我張了張嘴巴，想要拒絕，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來搪塞，此刻，梁先生的聲音也是再度傳來出來。
他告訴我，說現在的爺爺體內已經聚了陰煞了，而我是童子身，身上陽氣重，讓我來背爺爺，是避免在中途容易出岔子。
到時候事情的嚴重只會越發的加劇，而這個時候，我爸也是在身邊告訴我，說只是讓我背屍，他和梁先生都會跟在身後。
所以讓我不要怕，我聽了我爸的話，心中稍微緩和了許多，雖說背爺爺的屍體有些害怕，但一說梁先生在身邊，我心裏面莫名的就安心了許多。
最後，我點了點頭，說我背就我背吧，怕歸怕，讓爺爺早點入土為安才是大事，已死之人，長期不入土，這是後輩子孫的大不孝。
我答應之後，梁先生也是點了點頭，隨後拿出了硃砂，直接點在了我的眉心，這還不夠，梁先生找了一根細針，直接戳破了我的食指，然後將冒出的那一滴鮮血也點在了我的眉心。
這個時候，我看到梁先生整個人的面孔都是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我的心中微微一凝，有種不好的預感，而梁先生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是出聲，對着我道。
「娃子，路上，我必須要跟你交代，有些東西，你必須要記住才行。」
現在這情況，我背屍是沒辦法改變了，所以現在梁先生有什麼要交代的，我都必須要聽。
緊接着，梁先生出聲，告訴我，說爺爺身上陰煞有些重，所以在路上，難免會引來一些東西，圍繞在爺爺的身邊，而我要做的，就是不要理會那些。
不管他們說什麼，做什麼，我都必須要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徑直的朝前走，而之所以在我的眉心點了硃砂和童子血，就是為了封住我的命門。
不讓那些東西有機會上我的身，所以梁先生讓我放心，只要我不理會，那些東西就拿我沒有任何的辦法。
我看到了梁先生臉上的沉重，知道他交代的這些至關重要，我也是鄭重的對着梁先生點了點頭。
但是，我看到梁先生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肯定還有話沒有說完，我並沒有出聲打擾，靜靜的等候梁先生。
沉寂了片刻的時間，梁先生再度出聲。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千萬要記住，如果，我是說如果，在中途你爺爺的屍體出現了什麼岔子，不管是什麼岔子，你必須要記住，屍體的雙腳，不能碰地。」
梁先生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凝重，我心中微微一沉，聽梁先生這意思，爺爺的屍體在路上還有可能出岔子。
對了，之前梁先生就說了，說如果我來背屍，因為我是童子身，能震懾爺爺體內的陰煞，這樣爺爺出岔子的可能就會小很多。
只是小很多，也就是說還有幾率出岔子。
就在我沉思到時候，梁先生的聲音再次傳來。
「行了，要交代的就是這些，事不宜遲，娃子，現在就背上屍體，我們前往祖墳。」
隨着梁先生輕喝出聲，而這個時候，我也是到了床邊，然後半蹲下身子，我爸到了床上，將爺爺的屍體扶了起來。
我爸問我準備好沒有？我點了點頭，頓時就感覺到兩隻冰涼的手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之上，我心中一突，感覺到心臟已經開始有些加快了。
而不等我緩和多少，就感覺到爺爺整個屍體都是直接趴在了我的背上，我頓時沉着的一口氣吐了出來，站起身來，兩隻手連忙托住了爺爺的兩隻腿。
這個時候，我也是驚訝的發現，爺爺的身上雖然一片冰涼，但是肌肉竟然沒有僵硬。
我就這麼一托，爺爺的雙腿自然完全，我背起來倒是輕鬆了許多。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梁先生，這會兒的梁先生眉頭皺着就沒有松過，而我看到梁先生的手中多了一沓紙錢。
梁先生走在前面，而我走在中間，我爸則是跟在我的身後，直到梁先生一隻腳踏出門口的瞬間，我方才看到梁先生手中的紙錢分出了一些，朝着空中直接灑了過去。
「陰人借路。」
輕微的聲音自梁先生的口中傳出，或許是怕驚動了村子裡面的人，梁先生的聲音很小，不過這時候也已經夜深了，大多都已經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梁先生之前所說的那些，這時候我背着爺爺的屍體，眼睛總數忍不住的朝着四周看去。
「別亂看，徑直走。」
突然，梁先生提醒的聲音傳來，我心中一突，連忙看向了梁先生的背影，小時候也算是做了不少的農活兒，背着爺爺的屍體，到並沒有覺得累。
在村子裡面的一路上，都沒有什麼意外，而就在出了村子的那一瞬間，我整個人身子都是猛的打了一個冷顫。
我心中陡然一凝，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前面梁先生低沉的聲音傳來，我也是頓時響起了梁先生之前交代我的那些話。
我感覺自己額頭已經開始有冷汗出現，但我知道，現在可不能在我的身上出亂子，我繼續踏步朝着前面走去。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一股陰風朝着我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