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今 - 第5章
蘭帝魅晨
因為在三級城區生活了多年，加上是學院的學生，李解雖然也不喜歡滅患部門的人，但被他們攔下了也並不緊張，很從容的把腕錶上的身份信息連接到攔道那人的納米眼鏡里。
「來這裡幹嘛？」攔路的人問時，背後跟了李解一路的男人這時候過來了，因為已經知道李解沒問題。
身份信息顯示：三級城區長期生活，很多年都沒有跨越五級城區外活動的記錄，離開三級城區的次數都很有限……還是佑華學院的尖子生，完全就是典型三級城區模版的居民嘛。
「替同學帶口訊。」
「名字。」
「陳尚，同學院。」
那男人點點頭，中斷了身份信息卡的連接，他們從城市網絡的數據對比也沒有問題，內部信息里也顯示李解跟陳尚有長期交情，而後者的家就在這裡。「既然住三級城區，那就別往這種地方跑。八級城區多的是浪費社會資源的渣滓，跟他們來往多了你也會被染上渣滓的屬性。」
「原諒我年少無知，只知道身邊很多來自八級城區及以外的同學都不錯。」李解不咸不淡的語氣換來那人一聲輕哼，旋即警告說：「小子，別變成渣滓，否則，一定會落我手裡。」
另一個在背後過來的男人嘲弄的笑說：「渣滓就是渣滓，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哪怕是從淤泥里長出的蓮花，他們的根仍然在骯髒的泥里。想脫離渣滓的世界，去掉渣滓的天生屬性，沒那麼容易！」
李解不置可否，自知作為一個還沒正式結業的學生，根本沒有跟這些人討論的必要，因為對方只會當他天真的傻缺。但是，他不認同，也堅持拒絕接受這種論調！
資源的有限，社會的分工，貢獻的多寡決定了一道道城牆的存在，這些牆也的確劃分了生活情況的優劣。但是——這絕對不能作為劃分階層高低的依據！更不能因此定義人的高低貴賤！
而滅患部門的人，卻太自我、太傲慢了。
李解沒再說什麼，直接走了。
攔路的那人向隊長回報了巷道里的調查結果，包括盤查李解。沒想到，他們的隊長卻對李解的事情很在意，讓他們待命片刻後，竟然下令說：「跟着他。」
「隊長，這個李解有什麼問題？」那兩個人都懵了，實在不應該啊。
「今天下午『溫柔大叔』在李解住處附近活動過，當時曾有短暫時間脫離我們的視線，有理由懷疑這不是巧合。你們盯着他，隨時回報。」
「領命。」
「真沒看出來這小子竟然是溫柔大叔的介入目標……」剛才語氣嘲諷的瘦男人十分詫異，從李解的資料來看，完全找不到他需要被裁決的人介入的可能。家境不錯，性格開朗，為人熱情，無任何非正常嗜好。
攔路的男人眉頭微皺，有點苦惱的說：「事情都碰一起了！你先跟着，糧倉的事情結束後再匯合。」
愛嘲諷的瘦男人無可奈何的點頭答應，他資歷最淺，只能跟好差事失之交臂，比起盯梢，當然是直接戰鬥滅鼠更有意思。
「這小子的戰鬥基因傾向性很極端，相關感知很敏銳，我看他剛才手臂微不可覺的震動過，是武器臨戰狀態的熟練手法，你別大意。」攔路的男人臨走前不忘叮囑，他走後，愛嘲諷的男人暗暗冷笑。「就你看出來了？要你提醒？別給我機會立功，否則會讓你認清自己的能力該在什麼位置！」
不服氣歸不服氣，眼前的差事，他還得干……
李解走出街道沒多遠，發現來時的路被封了，但街道上的人卻並不少，哪怕下着雨，還有很多穿着各色雨衣的年輕人，不少還是青少年的模樣。
一個女孩踩着自製的滑板，突然停在李解面前，笑容燦爛。「喂，帥哥不是這的人？」
「這也知道？」李解很困惑，想不到問題出在哪。「……我臉上寫字了？」
那女孩臉上畫了些彩色的塗鴉，雨衣帽子下的長髮奼紫嫣紅，完全是只圖顯眼，不求色彩搭配的風格。可是，長得真挺漂亮的，就是那種難以拒絕對話的青春美女。
她笑的厲害，伸手扯了扯李解的雨衣。「八級城區沒這種賣，看你臉上的皮膚就能肯定不在這長大。」
李解這才想起，陳尚，高大胖他們剛進學院時，膚色跟他差距挺大，因為在學院生活了好幾年，現在差別微乎其微，以至於讓他忽略了。大約是八級城區食物污染、空氣質量的影響，陳母她們及面前的女孩的膚色都帶着灰，就像皮膚上貼了層半透明的灰色膜那樣。
這麼看來，他的確是臉上寫字了！
至於雨衣，他真沒多想，這可是當初在學院裡隨便買的，很普通，在這裡竟然也是別人眼裡的異樣特徵。
女孩扭頭看了眼巡邏隊封的路，笑着問他：「去地鐵？」
第八章
可惜了漂亮的臉
「是去地鐵，這裡的路怎麼封了？」李解正需要打聽情況呢，那女孩笑說：「你對八級城區毫不了解呀？晚上八點後城區就封路，只能沿主路走……喂，帥哥別看腕錶了，晚上十點後城裡信號站全部停了，只有軍用通訊設備能用哦，你的導航還是歇歇吧！」
「封路後，有路標嗎？」李解開始發愁了，沒地圖，難道無頭蒼蠅的亂走？他只能期待，至少該有關鍵建築方向的指引標識吧？
那女孩笑的燦爛，隨手一指，說：「那東西？」
李解看見了，距離他們不遠的路邊，路標牌上被劃成了一副亂七八糟的塗鴉，當然，或許是抽象派作品，反正他分不出來，也就沒差別了。「好好的公共設施給毀成這樣，這不是閒的嗎？」
「當然是閒的呀。」那妹子很不以為然的笑着說：「八級城區到了晚上八點，沒有網絡了，遊戲玩不了，跟朋友電話聊不了，又沒有娛樂設施，還能幹嘛呀？閒着沒事不搞破壞發泄不滿，難道做好事當義工掃大街呀？」
「無言以對。」李解笑的開懷，被這妹子一說，竟然如此有理。
「我帶你去地鐵站。」
這是什麼？這就是樂於助人的善人！誰說八級城牆靠近的妹子是壞人？李解正想感謝，那妹子緊跟着又說：「不過你得帶我去你住的城區玩。」
「……我願意，可惜做不到，我住五級城區。」李解本來就覺得很冤枉。陳尚，姜溪，連陳尚的妹子都擔心他善良的隨時會被坑死，這種擔心不是太缺乏了解了嗎？他李解樂於幫助朋友沒錯，可他什麼時候都沒忘記娘親的教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當你幾天女朋友，你帶女朋友回家也不行嗎？」那女孩很不甘心，顯然聽說過五級城區以內通行檢查的嚴，但又不確定程度。
「除非有結婚證。」
「可以呀，我們去領證，過幾天我玩夠了再離婚，肯定不會纏着你。」女孩的驚人之語，讓李解瞬間懵呆，她的神情很認真，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成份，說完了，還滿臉期待。
「……別的不提，就說現在，上哪領證？更何況我還不到二十八歲。」李解沒忍心說打擊她的話，雖然這美女長的很好，可是……這麼扯的領證動機，他、他可能接受！
「領證還得二十八歲？五級城區的事真多……」女孩看起來很失望，臉上的笑容都沒了。
李解想了想，不嫌麻煩的承諾說：「可以提交邀請朋友的申請，就是需要等一個月，你不怕等的話，下個月的明天，我負責邀請你到五級城區玩，就是時間不能超過一天。」
「真的？」
「當然。」李解微笑着點頭，他向來不拒絕結交朋友。
「走，我帶你去地鐵站。」
「身份信息給我，申請必須用上。」李解不是開玩笑，那女孩卻笑着說：「急什麼呀，到地鐵站了你不說，我也得給。五級城區有飛天繩索嗎？」
女孩指着雨空，李解順着望過去，才發現樓房上竟然有玄機。一根根指頭粗的金屬橫在建築物頂上，白天並沒有這些，當李解看到有新的金屬繩索突然被扯起來時，更為這陣容吃驚。
「連接了多少地方？」
「三百多！」女孩帶着李解就近上了樓頂，已經有很多人聚集，有些拿着滑扣跳上已經扯直的繩索，迅速滑過樓房間狹窄的虛空，消失在雨幕；有些等待着別的繩索拉直固定。
這些男男女女們，年齡大小都有，甚至還有歲數很大的老人，這情形仿佛印證那少女的說法，夜晚，大家太閒，這樣的大雨天氣也有很多人不願意呆在沉悶的屋子裡。
過了一會，排到他們時，那少女抓着滑扣掛上金屬繩索，催促說：「抱着我。」
李解伸手抓着滑扣，笑着說：「還是你抱着我吧。」
「還挺大男人主義？」少女鬆開滑扣，抱緊李解的腰和脖子，有點擔心的問他：「行不行？得滑好一段呢。」
「以你的體重，毫無壓力。」李解自信滿滿。
少女笑的很高興，她當然是羽量級的嘛。
兩個人順着繩索划過雨空，激盪的氣流帶着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竟然火辣辣的疼。
一棟棟的建築物從他們腳下、兩旁飛閃而過，像是在空中飛翔，遇到繩索長而特別斜的時候，那少女激動的盡情喊叫。
一段繩索，一條路，每一根繩索的盡頭都在房頂上，目的地不同，途中更換的滑索也不同。
黑夜的世界，竟然有這樣的交通網絡架設在城區的天空，這在過去，李解根本想不到。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陳尚他們竟然從沒提過！」李解只恨知道的太晚，否則的話，他早就會來體驗了。雖然知道陳尚等朋友們不談論三級城區以外的這些事情大約是源自於內心的自卑，但他還是覺得，回頭必須責怪陳尚，然後逼問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又一條急速滑動的長繩索中央，側旁還有一條。抱着李解的少女驚喜的大叫着，突然，她激動的手指側前方。
李解吃驚的看見，側旁的繩索前方，有人正迎面飛快的過來，可是他們旁邊也有同向過去的人！
速度太快了，轉眼工夫，兩條身影就已經飛快的相對滑過去！直到幾乎撞上的時候，兩個人才突然一起撤手，被慣性帶着拋飛側旁，最後翻滾着摔落在兩棟建築物的頂上。
落地時碰撞的巨響，仿佛悶雷……
這一刻李解才意識到，黑夜的天空交通網，有着不小的風險。
繩索盡頭，還是屋頂，人多，他們在擁擠中，蠕動般排着盤旋蜿蜒的隊列。
李解還想着那兩個拋飛出去的人，幸虧建築物之間很密集，飛出去極大概率都會摔落在某棟樓的頂部。但是，如果戰鬥力有限，那麼微核能暗衣就承受不起太大的衝擊力，肯定會被震傷。
少女也還記着，很激動，也很不甘心的抱怨着說：「真沒意思！沒意思！兩個膽小鬼！剛才就該堅持到最後，直接撞上去啊！直接撞上了肯定得重傷一個！最後關頭撒手了，沒勁沒勁、沒勁透了！」
李解很震驚的、愣愣的看着女孩激動的抓頭髮，聽她說着不甘心的罵咧話。
「認識？」
「那兩個膽小鬼？」少女反問，旋即很無所謂的攤手道：「誰知道他們是哪根蔥啊！」
李解沉默了，既然無冤無仇，為何這麼期待別人受傷？他覺得，應該溝通聊聊，可是，他還沒考慮好怎麼開口時，突然聽見後面有人叫喊：「紅小、紅小——」
與之同時，少女突然催促前面說：「前面幹嘛啊？快點快點，趕時間！」
李解回頭，看見幾個人望着這邊、在人群中很努力的擠。見他回頭時，有個女孩還喊叫着打手勢：「喊紅小，喂，就是你，喊紅小！」
「他們是叫你？」李解不確定，因為至今不知道她姓什麼名什麼。
「不認識。」少女頭也不回，很乾脆的否認。
李解回頭再看，很確定他們叫的確實是少女，看起來年齡也相仿。
沒等那群人擠過來，隊伍排到了他們，少女掛上滑扣，催促李解出發。「快到了。」
快到了？
那是還有多遠？
滑了十分鐘，停的樓頂上人很多，而且，一個個手裡都拿着武器，還有些人很激動的高舉着揮舞，邊叫喊說：「幹掉他們！」
很多人激動的附和喊叫：「幹掉他們！」
少女熟視無睹般在激動的人群中間擠過去，下了樓頂，順樓梯往下去。
「還有多遠？」
「很近了啦。」
「是哪個地鐵站？」李解暗暗犯疑，這肯定不是他來時的地鐵站周圍，只是，是不是其它地鐵站呢？
「西南站啊！」少女催促說快點。
西南戰不是李解來時的那個，他也就沒說什麼跟着往下走了。下了約莫六層，樓梯被封了，少女敲響樓梯間的門，李解發現那門的閉合處被人為加固過。
片刻，門裡開個小窗口，看了眼少女，又打量了片刻李解，這才開了門，聽動靜，門內四周都有加固的封鎖裝置。
「走呀，要從這借道下樓，我順便找個人要賬。」少女催促着，最後一把拽着李解進去。
而這時的李解已經預料到裡面是狼窩，但他很想知道，到底是幹嘛呢？所以他進去了，恰如陳尚所說的那樣，藝高人膽大而惹事，的確是很重要的因素。
進去後，背後的門就鎖了，少女領着他穿過一群群男男女女之間，又下了層樓，裡面一群人冷着臉打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