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 - 第18章

曹雪芹



(8)

解九連環——是一種智力遊戲。九連環為玩具,由一個狹長方形金屬框與九個金屬環構成。其玩法是:將套在框上的九環逐一解下,以解下環數的多少與時間的長短決勝負。

(9)

溜湫着眼兒──即斜着眼睛瞧看。是一種調情的眼色,暗示賈蓉與王熙鳳有曖昧關係。

(10)

「狀元及第」的小錁(kè課)子──即鑄有「狀元及第」字樣或狀元及第後披紅掛彩圖樣的金錠。因用作送人的禮物,故鑄有此類吉祥文字或圖樣。

錁子:金銀鑄成的錠子(塊狀)。

(11)

抹骨牌──亦稱「打骨牌」。即以骨牌為工具按一定規則遊戲或賭博。

骨牌:又稱「牙牌」、「牌九」。用獸骨、象牙、竹、木籌製成,牌的一面刻着從一至十二個點子。此牌產生於北宋末年,不斷發展變化,一直流傳至今。明·張自烈《正字通》說:「牙牌,今戲具。俗傳宋宣和(宋徽宗年號)二年臣某疏請設……(宋)高宗時詔如式頒行天下,今謂之骨牌。」明·棲筠子《牌統孚玉說》說:「宣和舊制官牌二十四扇,雜牌三十二扇,今增之為大牌四十八扇,全牌六十四扇,共為四牌。」清·梁章鉅《浪跡續談·卷五·骨牌草》說:「骨牌之戲,自宋有之。《宣和譜》以三牌為率,三牌凡六面,即骰之變也。近時天九之戲,見於明·潘之恆《續葉子譜》,雲近叢睦好事家,變此牌為三十二葉,可執而行,則即今骨牌掽糊之濫觴也。」

(12)

羊羔美酒──即「羊羔酒」。古代美酒名。產於山西。元·宋伯仁《酒小史》所介紹的名酒即有「汾州乾和酒,山西羊羔酒」。

(13)

拐孤——指人的性格孤僻古怪,不近人情。

(14)

業師──語本《孟子·告子下》:「(曹)交得見於鄒君,可以假館,願留而受業於門。」舊時對自己老師的稱謂。因老師傳授學業,故稱。

辭館──辭去家塾或私塾的教職。

館:指家塾、私塾。

(15)

義學──專為貧家子弟設立的免費學校。其資金來自官府、家族或個人。因免費辦學為義舉,故稱。至少在唐朝已有義學。《新唐書·王潮傳》:「(王潮)乃作四門義學,還流亡,定賦斂,遣吏勸農,人皆安之。」

(16)

戲酒的東道──做東道請人看戲並設酒席款待。

東道:「東道主」的省稱。典出《左傳·僖公三十年》:「(燭之武說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原指東路上的主人(鄭國位於秦國之東,鄭國接待秦國使臣,故稱「東道主」)。後世借喻款待賓客的主人。

(17)

爬灰──亦作「扒灰」。即公公與兒媳私通。典出清·王有光《吳下諺聯·卷一·扒灰》:「翁私其媳,俗稱『扒灰』,鮮知其義。按:昔有神廟,香火特盛,錫箔鏹焚爐中,灰積日多,淘出其錫,市得厚利。廟鄰知之,扒取其灰,盜淘其錫,以為常。扒灰,偷錫也。『錫』、『媳』同音,以為隱語。」若此說不錯,則「扒灰」為「偷扒錫灰」的簡稱,而因「錫」與「媳」同音,故「偷扒錫灰」就是「偷扒媳灰」。若簡稱為「偷媳」則太直白,故簡稱為「扒灰」,以隱晦的方式表示公媳偷情。又因「爬」與「扒」同音,故亦稱「爬灰」。這裡指賈珍與兒媳秦可卿私通。

(18)

養小叔子──即小叔子與嫂嫂通姦。據脂批,這裡似指秦可卿與賈薔之間的曖昧關係。

(19)

胡唚(qìn沁)

——亦作「胡唚」。罵人話,較之胡說八道更重,略近於「滿嘴噴糞」。

唚:同「唚」。牲畜嘔吐。

第八回

 賈寶玉奇緣識金鎖

薛寶釵巧合認通靈

話說寶玉和鳳姐回家,見過眾人,寶玉便回明賈母,要約秦鐘上家塾之事,自己也有個伴讀的朋友,正好發憤;又着實稱讚秦鍾人品行事,最是可人憐愛的。鳳姐又在一旁幫着說:「改日秦鍾還來拜見老祖宗呢。」說的賈母喜歡起來。鳳姐又趁勢請賈母一同過去看戲。

賈母雖年高,卻極有興頭。後日,尤氏來請,遂帶了王夫人、黛玉、寶玉等過去看戲。至晌午,賈母便回來歇息。王夫人本好清淨,見賈母回來,也就回來了。然後鳳姐坐了首席,盡歡至晚而罷。

卻說寶玉送賈母回來,待賈母歇了中覺,還要回去看戲,又恐攪的秦氏等人不便。因想起寶釵近日在家養病,未去看視,意欲去望他。若從上房后角門過去,恐怕遇見別事纏繞,又怕遇見他父親,更為不妥,寧可繞個遠兒。當下眾嬤嬤、丫鬟伺候他換衣服,見不曾換,仍出二門去了,眾嬤嬤、丫鬟只得跟隨出來。還只當他去那邊府中看戲,誰知到了穿堂兒,便向東北邊繞過廳後而去。偏頂頭遇見了門下清客相公詹光(1)、單聘仁二人走來,一見了寶玉,便都趕上來笑着,一個抱着腰,一個拉着手,道:「我的菩薩哥兒,我說做了好夢呢,好容易遇見你了。」說着,又嘮叨了半日才走開。老嬤嬤叫住,因問:「你們二位是往老爺那裡去的不是?」二人點頭道:「是。」又笑着說:「老爺在夢坡齋小書房裡歇中覺呢,不妨事的。」一面說,一面走了。說的寶玉也笑了。

於是轉彎向北奔梨香院來。可巧管庫房的總領吳新登和倉上的頭目名叫戴良的,同着幾個管事的頭目,共七個人從賬房裡出來,一見寶玉,趕忙都一齊垂手站立。獨有一個買辦,名喚錢華,因他多日未見寶玉,忙上來打千兒,請寶玉的安。寶玉含笑伸手,叫他起來。眾人都笑說:「前兒在一處看見二爺寫的斗方兒(2),越發好了,多早晚賞我們幾張貼貼。」寶玉笑道:「在那裡看見了?」眾人道:「好幾處都有,都稱讚的了不得,還和我們尋呢。」寶玉笑道:「不值什麼,你們說給我的小幺兒們就是了。」一面說,一面前走。眾人待他過去,方都各自散了。

閒言少述。且說寶玉來至梨香院中,先進薛姨媽屋裡來,見薛姨媽打點針黹與丫鬟們呢,寶玉忙請了安。薛姨媽一把拉住,抱入懷中,笑說:「這麼冷天,我的兒,難為你想着來。快上炕來坐着罷。」命人沏滾滾的茶來。寶玉因問:「哥哥沒在家麼?」薛姨媽嘆道:「他是沒籠頭的馬,天天逛不了,那裡肯在家一日呢!」寶玉道:「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媽道:「可是呢,你前兒又想着打發人來瞧他。他在裡間不是,你去瞧。他那裡比這裡暖和,你那裡坐着,我收拾收拾,就進來和你說話兒。」

寶玉聽了,忙下炕來。到了裡間門前,只見吊着半舊的紅綢軟簾。寶玉掀簾一步進去,先就看見寶釵坐在炕上作針線,頭上挽着黑漆油光的兒,蜜合色的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線的坎肩兒,蔥黃綾子棉裙:一色兒半新不舊的,看去不見奢華,惟覺雅淡。罕言寡語,人謂裝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3)。寶玉一面看,一面問:「姐姐可大愈了?」寶釵抬頭看見寶玉進來,連忙起身,含笑答道:「已經大好了。多謝惦記着。」

說着,讓他在炕沿上坐下,即令鶯兒倒茶來。一面又問老太太、姨娘安,又問別的姐妹們好。一面看寶玉頭上戴着累絲嵌寶紫金冠,額上勒着二龍捧珠抹額,身上穿着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繫着五色蝴蝶鸞絛,項上掛着長命鎖、記名符,另外有那一塊落草時銜下來的寶玉(4)。寶釵因笑說道:「成日家說你的這塊玉,究竟未曾細細的賞鑒過,我今兒倒要瞧瞧。」說着,便挪近前來。寶玉亦湊過去,便從項上摘下來,遞在寶釵手內。寶釵托在掌上,只見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

看官們:須知道這就是大荒山中青埂峰下的那塊頑石幻相(5)。後人有詩嘲云:

女媧鍊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

失去本來真面目,幻來新就臭皮囊。

好知運敗金無彩,堪嘆時乖玉不光。

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6)。

那頑石亦曾記下他這幻相併癩僧所鐫篆文,今亦按圖畫於後面。但其真體最小,方從胎中小兒口中銜下。今若按式畫出,恐字跡過於微細,使觀者大費眼光,亦非暢事,所以略展放些,以便燈下醉中可閱。今註明此故,方不至以胎中之兒口有多大,怎得銜此狼犺蠢大之物為誚(7)。

通靈寶玉正面(8)

通靈寶玉反面(9)

寶釵看畢,又從新翻過正面來細看,口裡念道:「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念了兩遍,乃回頭向鶯兒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這裡發呆作什麼?」鶯兒也嘻嘻的笑道:「我聽這兩句話,倒像和姑娘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兒。」

寶玉聽了,忙笑道:「原來姐姐那項圈上也有字?我也賞鑑賞鑒。」寶釵道:「你別聽他的話,沒有什麼字。」寶玉央求道:「好姐姐,你怎麼瞧我的呢?」寶釵被他纏不過,因說道:「也是個人給了兩句吉利話兒,鏨上了,所以天天帶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一面說,一面解了排扣(10),從裡面大紅襖兒上,將那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掏了出來。寶玉忙托着鎖看時,果然一面有四個字,兩面八個字,共成兩句吉讖。亦曾按式畫下形相。

金鎖正面

金鎖反面(11)

寶玉看了,也念了兩遍,又念自己的兩遍,因笑問:「姐姐,這八個字倒和我的是一對兒。」鶯兒笑道:「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鏨在金器上……」寶釵不等他說完,便嗔他:「不去倒茶!」一面又問寶玉從那裡來。

寶玉此時與寶釵挨肩坐着,只聞一陣陣的香氣,不知何味,遂問:「姐姐熏的是什麼香?我竟沒聞過這味兒。」寶釵道:「我最怕薰香。好好兒的衣裳,為什麼熏他?」寶玉道:「那麼着這是什麼香呢?」寶釵想了想,說:「是了,是我早起吃了冷香丸的香氣。」寶玉笑道:「什麼『冷香丸』,這麼好聞?好姐姐,給我一丸嘗嘗呢。」寶釵笑道:「又混鬧了,一個藥也是混吃的?」

一語未了,忽聽外面人說:「林姑娘來了。」話猶未完,黛玉已搖搖擺擺的進來,一見寶玉,便笑道:「哎喲!我來的不巧了。」寶玉等忙起身讓坐。寶釵笑道:「這是怎麼說?」黛玉道:「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寶釵道:「這是什麼意思?」黛玉道:「什麼意思呢?來呢一齊來,不來一個也不來;今兒他來,明兒我來,間錯開了來,豈不天天有人來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熱鬧。姐姐有什麼不解的呢?」寶玉因見他外面罩着大紅羽緞對襟褂子,便問:「下雪了麼?」地下老婆們說:「下了這半日了。」寶玉道:「取了我的斗篷來(12)。」黛玉便笑道:「是不是?我來了他就該走了。」寶玉道:「我何曾說要去?不過拿來預備着。」寶玉的奶母李嬤嬤便說道:「天又下雪,也要看時候兒,就在這裡和姐姐妹妹一處玩玩兒罷。姨太太那裡擺茶呢。我叫丫頭去取了斗篷來,說給小幺兒們散了罷。」寶玉點頭。李嬤嬤出去,命小廝們:「都散了罷。」

這裡薛姨媽已擺了幾樣細巧茶食,留他們喝茶吃果子。寶玉因夸前日在東府里珍大嫂子的好鵝掌,薛姨媽連忙把自己糟的取了來給他嘗。寶玉笑道:「這個就酒才好。」薛姨媽便命人灌了上等酒來。李嬤嬤上來道:「姨太太,酒倒罷了。」寶玉笑央道:「好媽媽,我只喝一鍾。」李媽道:「不中用。當着老太太、太太,那怕你喝一壇呢。不是那日我眼錯不見,不知那個沒調教的只圖討你的喜歡,給了你一口酒喝,葬送的我挨了兩天罵。姨太太不知道他的性子呢,喝了酒更弄性。有一天老太太高興,又盡着他喝;什麼日子又不許他喝。何苦我白賠在裡頭呢?」薛姨媽笑道:「老貨,只管放心喝你的去罷,我也不許他喝多了;就是老太太問,有我呢。」一面命小丫頭:「來,讓你奶奶去,也吃一杯搪搪寒氣。」那李媽聽如此說,只得且和眾人吃酒去。

這裡寶玉又說:「不必燙暖了,我只愛喝冷的。」薛姨媽道:「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寫字手打顫兒。」寶釵笑道:「寶兄弟,虧你每日家雜學旁收的,難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熱,要熱吃下去,發散的就快;要冷吃下去,便凝結在內,拿五臟去暖他,豈不受害?從此還不改了呢,快別吃那冷的了。」寶玉聽這話有理,便放下冷的,令人燙來方飲。

黛玉磕着瓜子兒,只管抿着嘴兒笑。可巧黛玉的丫鬟雪雁走來給黛玉送小手爐兒,黛玉因含笑問他說:「誰叫你送來的?難為他費心。那裡就冷死我了呢?」雪雁道:「紫鵑姐姐怕姑娘冷,叫我送來的。」黛玉接了,抱在懷中,笑道:「也虧了你倒聽他的話。我平日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怎麼他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呢?」寶玉聽這話,知是黛玉藉此奚落,也無回復之詞,只嘻嘻的笑了一陣罷了。寶釵素知黛玉是如此慣了的,也不理他。薛姨媽因笑道:「你素日身子單弱,禁不得冷,他們惦記着你倒不好?」黛玉笑道:「姨媽不知道。幸虧是姨媽這裡,倘或在別人家,那不叫人家惱嗎?難道人家連個手爐也沒有,巴巴兒的打家裡送了來?不說丫頭們太小心,還只當我素日是這麼輕狂慣了的呢。」薛姨媽道:「你是個多心的,有這些想頭;我就沒有這些心。」

說話時,寶玉已是三杯過去了,李嬤嬤又上來攔阻。寶玉正在個心甜意洽之時,又兼姐妹們說說笑笑,那裡肯不吃。只得屈意央告:「好媽媽,我再吃兩杯,就不吃了。」李嬤嬤道:「你可仔細,今兒老爺在家,隄防着問你的書。」寶玉聽了此話,便心中大不悅,慢慢的放下酒,垂了頭。

黛玉忙說道:「別掃大家的興。舅舅若叫,只說姨媽這裡留住你。這個媽媽,他又該拿我們來醒脾了(13)。」一面悄悄的推寶玉,叫他賭賭氣;一面咕噥說:「別理那老貨!咱們只管樂咱們的。」那李媽也素知黛玉的為人,說道:「林姐兒,你別助着他了。你要勸他,只怕他還聽些。」黛玉冷笑道:「我為什麼助着他?我也不犯着勸他。你這媽媽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如今在姨媽這裡多吃了一口,想來也不妨事。必定姨媽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吃,也未可知。」李嬤嬤聽了,又是急,又是笑,說道:「真真這林姐兒,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利害。」寶釵也忍不住,笑着把黛玉腮上一擰,說道:「真真的這個顰丫頭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歡又不是。」

薛姨媽一面笑着,又說:「別怕,別怕。我的兒,來到這裡,沒好的給你吃,別把這點子東西嚇的存在心裡,倒叫我不安。只管放心吃,有我呢。索性吃了晚飯去;要醉了,就跟着我睡罷。」因命:「再燙些酒來。姨媽陪你吃兩杯,可就吃飯罷。」寶玉聽了,方又鼓起興來。李嬤嬤因吩咐小丫頭:「你們在這裡小心着,我家去換了衣裳就來。」悄悄的回薛姨媽道:「姨太太別由他盡着吃了。」說着便家去了。

這裡雖還有兩三個老婆子,都是不關痛癢的,見李媽走了,也都悄悄的自尋方便去了。只剩了兩個小丫頭,樂得討寶玉的喜歡。幸而薛姨媽千哄萬哄,只容他吃了幾杯,就忙收過了。作了酸筍雞皮湯,寶玉痛喝了幾碗,又吃了半碗多碧粳粥(14)。一時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飯,又釅釅的喝了幾碗茶,薛姨媽才放了心。

雪雁等幾個人也吃了飯,進來伺候。黛玉因問寶玉道:「你走不走?」寶玉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同走。」黛玉聽說,遂起身道:「咱們來了這一日,也該回去了。」說着,二人便告辭。小丫頭忙捧過斗笠來,寶玉把頭略低一低,叫他戴上。那丫頭將這大紅猩氈斗笠一抖,才往寶玉頭上一合,寶玉便說:「罷了,罷了!好蠢東西,你也輕些兒。難道沒見別人戴過?等我自己戴罷。」黛玉站在炕沿上道:「過來,我給你戴罷。」寶玉忙近前來。黛玉用手輕輕籠住束髮冠兒,將笠沿掖在抹額之上,把那一顆核桃大的絳絨簪纓扶起,顫巍巍露於笠外。整理已畢,端詳了一會,說道:「好了,披上斗篷罷。」寶玉聽了,方接了斗篷披上。薛姨媽忙道:「跟你們的媽媽都還沒來呢,且略等等兒。」寶玉道:「我們倒等着他們?有丫頭們跟着就是了。」薛姨媽不放心,吩咐兩個女人送了他兄妹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