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 - 第12章
府天
「沛……沛王殿下!」
終於給人認出來了!
李賢心中嘆了口氣,暗嘆自己不善於做打悶棍的活計。誰知,就在他想要盤問韓國夫人如今究竟怎麼樣時,那侍女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緊張地哀求道:「殿下,夫人……夫人就快不行了,你……你……」
韓國夫人就快不行了?
李賢一下子感到五雷轟頂,剛剛聽到那幾個人說話的時候,意思不是韓國夫人還活着嗎?怎麼轉眼間就冒出個快不行了?他來不及細想,一把抓着那侍女的手腕,厲聲問道:「我姨娘眼下在哪裡?」
「就在……就在……」也不知是情急之下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那侍女竟是無論如何說不清楚,最後乾脆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把扯着李賢就往一處房舍跑。這一下,不單單是程伯虎呆若木雞,就連被拉着飛奔的李賢也傻了。
不對啊,要是有人綁了韓國夫人,那麼這個侍女無論如何也不至於那麼大膽?難道自己剛剛全都想岔了?可真要是那樣,韓國夫人不行了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排屋舍所在的院子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而那侍女一手拖着裙子,一手拉着李賢,步子出乎意料地快。倆人幾乎以飛一般的速度一頭撞進了居中的一個房間,而李賢一看到房中的人,立刻再次傻眼了。
坐墩上的赫然是他的老外婆榮國夫人楊氏,至於榻邊的那個人,則赫然是他的母后!老天爺,勞煩給他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他在心中哀嚎了一聲,立刻看見四道疑惑的目光朝自己射來,只得硬着頭皮上去問安,眼睛卻瞥見了這兩位不約而同的詫異。
「這是怎麼回事?」
聽到這個招牌式的質問,李賢哪裡不明白武后不是在問他,而是在問那個侍女。既然證明這事情不是他這位母后搗鬼,剛剛他做的那些事情用胡鬧兩個字勉強也能矇混過關。不過,要是讓別人把剛剛燕三鬧出來的勾當和他的動作聯繫起來,他以後如果還想搞什么小動作就難了!上天保佑,這個侍女千萬機靈一點再機靈一點,別讓事情露餡啊!
「回稟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剛剛到外頭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沛王殿下。殿下說是因為小姐憂心如焚,所以便四處找尋夫人的下落,到這裡也是想碰碰運氣,奴婢正好認得殿下,又想到夫人的心愿,就……」
哈,好個聰明的丫頭!李賢心中給她豎起了大拇指,可仍舊不敢放鬆。武后是什麼人,說心有九竅還輕了,那根本是什麼事情都會多拐幾個彎!此時,他連忙裝出了一幅老老實實的模樣:「母后,外婆,我只是看煙姐急得那個樣子,所以就答應她找到姨娘。城裡都找遍了也沒見下落,就想到這裡試試看。剛剛我看到外面一片鬧騰,就和伯虎跟着悄悄進來了,誰知一眼就被人認了出來。」
看到武后臉色漸寬,而他那外婆卻在那裡擦眼淚,他要是再不明白就真的成了傻子。看來,所謂的韓國夫人快不行了,意思不是指別的,而是指他這位姨娘得了重病。可是,什麼重病非得這麼神神秘秘,連親生女兒賀蘭煙都得瞞着?
「好了,賢兒留下,你先退下吧。」
看到那個侍女畢恭畢敬地退下,李賢心中吁了一口大氣。以她的聰明,肯定會去和程伯虎對好口徑,既然如此,只要燕三沒有落網,暫時不必擔心謊言拆穿,也不至於暴露了他們這次求助於道上人士的事實。
大門重新掩上之後,他便聽到了一個不容置疑的聲音:「賢兒,到這邊來,我有話對你說!」
第三十六章
為什麼託付的人是我
看到榻上的韓國夫人,李賢露出了貨真價實的驚愕。這不能怪他,往日他瞧見這位姨娘的時候,哪次不是顧盼自得風情萬種,哪裡像現在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可是,要他沒有記錯的話,貌似一個月前還看到過韓國夫人進宮,那時候分明是好好的,怎麼忽然就重病不起?
「你姨娘這病症來勢洶洶,我已經讓好些御醫診治過,都說是陽毒攻心,藥石罔效。」武后臉上的情緒很是複雜,而那雙原本就多變的眼睛更是難測,既有痛惜,還夾雜着別的情緒。「之所以不告訴煙兒,也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娘親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這件事如今只有你外婆和我知道,你既然誤打誤撞找到了這裡……」
「唉!」
武后話還沒說完,李賢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嘆息,見楊氏起身朝自己走來,慌忙低下了頭。下一刻,他覺着自己的雙肩被人緊緊抓住,整個人立刻被壓得沉甸甸不能動彈。
「賢兒,你雖然年紀小,卻是個有心人,以後多照看一點煙兒。她為人單純不解世事,若是沒了娘親,更是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你娘畢竟有那麼一攤子事情要管,外婆也老了,所以外婆就將煙兒託付給你了。」
這是什麼,託孤麼?
李賢不禁抬頭去看了看武后,見什麼端倪都看不出來,心情不禁愈發沉重。韓國夫人那秀麗的面龐上,如今已經是赤色斑斑,看那形狀煞是可怖,什麼天姿絕色都看不出來了。既然御醫都說了沒辦法,那就基本上真的沒救了。他雖然對這位姨娘沒多少感情,但是,看到一個昔日美人變成如今這個樣子,自然還是有些不忍。
武后的神情終於漸漸軟了下來,蹲下身在楊氏的肩頭輕輕拍了兩下,柔聲勸道:「娘,姐姐的病不見得就真的無藥可醫,你和賢兒說這些,豈不是顯得更加無望?吉人自有天相,姐姐一向福大命大,若是上蒼保佑,一定不會有事的,放寬心等等吧!」
楊氏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睛,但還是不忘給了武后意味深長的一睹。看到這一幕,李賢簡直有一種如「站」針氈的感覺,恨不得立刻找個藉口躲出去。武后的心思就是他這個男人也能隱約猜到,韓國夫人雖說是她姐姐,但同樣是和丈夫私通的情敵,那份愛恨交纏的心思,楊氏這個作母親的不會不能體會。
正當他尋思着如何避開這個尷尬場景的時候,床上的韓國夫人忽然呻吟了一聲,隨即睜開了眼睛朝這邊望來。李賢見那目光掃過楊氏和武后,最終忽然落到了自己身上,頓時心中咯噔一下。不是吧,這位姨娘也準備對他交待些什麼?
「媚娘,我……我求你一件事!」
聽到這個掙扎的聲音,武后慌忙在床頭坐了下來:「姐姐,有什麼話你直說,用不着一個求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我想和賢兒單獨說幾句話。」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韓國夫人竟半支着身體坐了起來,「我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媚娘,求你……」
「姐姐!」武后硬是把韓國夫人壓了下去,替她掖好被角,一把便將李賢拖了過來,「這算是多大的事,用得着求?你有什麼話儘管對他說,我和娘先出去了!」
見武后和楊氏匆匆離開了房間,再聽到大門掩上的聲音,李賢簡直覺得莫名其妙。就算自己和賀蘭煙要好,韓國夫人似乎也不用這麼神神秘秘非要和他單獨談吧?這下可好,他到時候還得費心去坦白,否則誰敢擔保他母后心裡沒有疙瘩?
房間中一片沉默,良久,他方才聽到韓國夫人悠悠嘆道:「賢兒,雖說我是你姨娘,可似乎和你並沒有說過幾句貼心話,你的事情,也大多都是煙兒和我說起的。我這輩子沒什麼成就,只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這撒手一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卻不放心留下他們將來遭罪。」
果然又是託孤!
李賢已經感到腦子一片混亂,外婆楊氏剛剛還只是托他照顧賀蘭煙一個,這位姨娘如今一下子要他照顧兩個人?他現在還沒成年哪,難道看起來就真的這麼可靠?
「煙兒一直對你百依百順,想來你將來也不會虧待了她。至于敏之,以你的能耐,帶挈他一把想必也不難。」說着說着,韓國夫人還是情不自禁地挪着坐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着李賢,「我知道你一定會想,為什麼不把他們託付給你娘?」
李賢心中大大跳了兩下,卻不說話,只當默認了。確實沒錯,放着老當益壯的榮國夫人楊氏和一手遮天的武后不去求神拜佛,找自己這個沒權沒勢的皇子幹什麼?
「因為我怕你娘。」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李賢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時竟有一種口乾舌燥的感覺。正當他提心弔膽怕有人聽到這話的時候,韓國夫人懺悔似的囈語又接上來了。
「當初我和皇上……固然是迷上了他的風采和身份,也是因為我久曠在身……我不是不知道他是媚娘的丈夫,可還是……後來看到媚娘的手段,我愈發驚悸,可還是沉迷於那種滋味……報應啊,御醫的意思我怎麼會聽不出來,想不到這一身病,竟是因為我毫無節制……」
李賢終於聽不下去了,聽到一般人的隱私沒有關係,但是,這種內心獨白可是能夠隨便聽的?因此他實在無法之下,只得硬生生地提醒一聲:「姨娘!」
韓國夫人這才如夢初醒,轉頭看了看李賢,目光立刻恢復了清明。呆坐了片刻,她忽然伸手在枕頭底下摸索,半晌才掏出一個錦囊,輕輕放在手裡摩挲不止。
「之所以把煙兒和敏之託付給你,是因為你的事情我比你娘知道的更詳細些。煙兒不像你,凡事都不曾瞞着我,包括你當年小小年紀強吻她的事。」她說着便噗嗤一笑道,「我那時和皇上顛鸞倒鳳的時候,哪裡想到柜子里還藏着你們兩個鬼靈精!」
自己這麼多年竟養了個這麼大的間諜!李賢眼睛瞪得老大,心中很有一種氣急敗壞的衝動。幸好自己滿肚子心思都藏得好好的,就連賀蘭煙也不知道,否則這許多事情韓國夫人都知道了,非得出大事不可!
而就在此時,他忽然感到自己手裡被塞了一個東西,低頭一看,可不是剛剛韓國夫人拿的那個錦囊。
他正想開口發問,就只聽韓國夫人道:「這其中是一方金印,是你父皇送給我的東西。珍貴倒是其次,只不過意義卻不小。除了我那宅子裡的積蓄家底之外,我在外還有不少產業,林林總總大約有幾十處。雖說掌管這些的是一個跟了我多年的老家人,可畢竟還是外人。你到時拿了金印把房契地契等等全都收回來放好,以後每年的收益,也就都交給你管了!」
第三十七章
閻王不好過,小鬼也難纏
敷衍武后遠遠比李賢想象中容易,他只是紅着眼睛說韓國夫人託付他照顧賀蘭煙,武后和楊氏就同時嘆了一口氣。賀蘭煙一天天長大,人也出落得愈發楚楚動人。雖說一直她養在宮裡,但上回和李賢一起在安康樓痛打武三思,卻有不少好事的貴胄子弟看到了,驚為天人的不在少數,艷名不消幾日就傳遍了全城,變成了無數豪門子弟的夢中情人。
這些事情李賢當然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了也絕不會放在心上。後宮粉黛三千人,但是卻挑不出一個賀蘭煙,再說了,多年的感情豈是等閒,將來若是任由李治武后給他挑一個王妃,還不如早早定下一個可靠的。
只是,他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小丫頭——話不能亂說,好在韓國夫人還算是口風緊的,否則若是讓別人知道他幹了那許多荒唐事,豈不是大大糟糕?
「以後煙兒就交給你了。」
帶着武后的這句話,李賢終於得以和程伯虎一起離開了賀蘭別莊。當馬車駛出這裡的時候,他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一次的韓國夫人失蹤事件雖然大出意料,更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但總比他想象中的那個結果好。可是,武后和楊氏都讓他暫時先瞞着賀蘭煙,可這種事情能藏着掖着麼?要是不分說清楚,將來鐵定遺禍不淺!
正思量間,他忽然瞥見了旁邊無精打采的程伯虎,不由上去推了一把:「喂,你怎麼像蔫了的菜似的,不是都沒事了麼?」
「沒事?」程伯虎狠狠地瞪了李賢一眼,只差沒有破口大罵了,「換作你被你母后審問半個時辰試試?乖乖,被那雙眼珠子一瞪,我幾乎沒把所有事情全都兜出來,答話的時候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他娘的,就連當初我家老爺子拿了家法對付我,我也沒這麼害怕過!以後要是再碰到這種事,休想我為你隱瞞!要是再讓我面對皇后娘娘一回,我鐵定第一個出賣你!」
程伯虎從來就不是多話的人,這時候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大串抱怨,李賢不由得縮了縮腦袋。別看他敷衍武后次次都是勝利告捷,可其中花費了多少算計?程伯虎這麼一個直腸漢,能夠強撐着沒說出實話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咳,伯虎大哥,這回我欠你一個人情……」
「廢話少說,早點把哈蜜兒撈出來才是正經,這都多少天了!」
一開口就是哈蜜兒,這位老兄還真是念念不忘!李賢一邊嘀咕,腦海中也一邊浮現出哈蜜兒的異域風情,還有那宛轉流波的明眸,然而,下一刻,另外一個問題也隨之竄了上來——要是他不能首先把李義府那邊解決好,別說哈蜜兒,就是王漢超的拖延大計也要完蛋大吉!
車子進了洛陽城,程伯虎便在程宅下車,堅持要去尋燕三的晦氣,而李賢自然是驅車直奔李宅。可是,該怎麼開口對賀蘭煙分說清楚,這卻是一個大大的難題,分寸一個掌握不好,轉眼就要出大亂子!
他剛剛踏進李宅大門,兩個門子先是一愣,隨後一個上來行禮,另一個則大喜過望,連行禮都顧不上就一陣風似的往後院衝去,口中還連連嚷嚷着:「大少爺,大少爺,沛王殿下回來了!」
看這架勢,李賢哪裡會不知道賀蘭煙肯定在使小性子,頓時在心裡哀嘆了一聲,認命似的緩緩往裡邊挪去。還沒走上幾步,一個人影便裹挾着一陣香風向他撲了過來,他還沒看清楚,肩膀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賢兒,我娘……你找到我娘了沒有?」
李賢這才看清賀蘭煙臉上沒有半點脂粉痕跡,眼圈亦是紅紅的,顯然,小丫頭肯定不止哭過一回。他抬頭一看,只見李敬業滿臉訕訕的站在賀蘭煙身後不遠處,沖他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然後便躡手躡腳地溜了。
這個沒義氣的傢伙!
罵歸罵,但是看到一群李宅的僕役也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李賢還是鬆了口氣。畢竟,這消息如今還瞞着自己那位父皇李治,要是讓太多人知道了自然不好。想到這裡,他一面從懷中掏出手帕替賀蘭煙擦眼淚,一面斟酌着說辭。
「我找到你娘了。」
「真的?」賀蘭煙一瞬間眼睛大亮,死命地抓住了李賢的手,聲音亦提高了幾分,「我娘怎麼樣了,她真的在那裡?你趕緊帶我去,我……」
「賀蘭!」
李賢重若千鈞地吼了一聲,這是他多年來頭一次直呼小丫頭的姓。
激動的賀蘭煙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大跳,眼睛直直地盯着李賢,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嚇回去了。
「你聽我說……」李賢簡明扼要地將和韓國夫人見面的情況複述了一遍,為了防止小丫頭太激動,一雙手自然是牢牢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娘是病了,她不是故意瞞着你,而是不想讓你看到她那個樣子。她的病還是有可能治好的,倘若因為你的哭鬧而讓她分心旁顧,病情不但會反覆,甚至會變得更重,你明白麼?」
「我……我……」
「賀蘭,你娘原本是不讓我告訴你的。」李賢狠狠心,從懷中掏出了韓國夫人相贈的那個錦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開始撒謊,「這是你娘送給我的,其中那方金印,是她的表記,憑它可以支取她所有的產業。她已經說了,將來那些東西都作為你的嫁妝,你娘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賀蘭煙顫抖着接過那個錦囊,從裡面翻出那顆金印,只看了一眼便簌簌發抖。愣了半晌,她忽然撲進了李賢懷中,失聲痛哭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確實挺令人心酸的,畢竟母女情深,可是,這其實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想到武后在得知韓國夫人託付賀蘭煙時的反應,以及那種痛惜中摻雜着如釋重負的複雜神情,李賢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不想對上他那位彪悍的母親,即使他答應幫小丫頭去找韓國夫人,其實也沒有做好翻臉的準備,如今不翻臉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這一次萬幸之中躲過了,下一回呢?
第三十八章
千萬富翁是怎樣煉成的
武后和楊氏在韓國夫人的病情急劇惡化之後,終於還是把賀蘭煙和賀蘭敏之接到了別莊,陪着她母親度過了人生最後的七天。當最後得知韓國夫人過世的消息之後,李治自然是大慟,親自作了一首輓詩。雖說這不合禮制,但武后自然不會和已經過世的姐姐再計較這麼多,然而,李賢就不一樣了。
當聽到他那位父皇有意加封賀蘭煙為魏國夫人,以示追念之情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一頭栽倒過去。好在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素服的賀蘭煙婉拒了這一封賜,並請求回家為母親守孝。最後,得了大好處的還是賀蘭敏之,爵位官職一樣不少。
有孝在身的賀蘭煙不能再住在宮裡,在最初的幾天清靜過後,他反而覺得有些無聊了,就連操練那些宮女的時候都興頭不足。
好在紅綠雙營有阿蘿和蓉娘照看着,成效斐然不說,他還從武后那裡得到了許諾,將來開府建宅的時候,那些宮女和女童全部賜給他作為婢女。有了這個動力,即使他有事不在,只靠着晚間向阿蘿和蓉娘的面授機宜,練兵的事情愣是一點沒耽誤,而他在李績面前也大大長了一回臉子。
此時此刻,他就坐在馬車上拿着那方金印出神。雖說他對賀蘭煙解說這是韓國夫人留給她的嫁妝,但是小丫頭一點猶疑都沒有,只取了錦囊貼身珍藏,卻將金印留給了他。
「我的就是你的,分那麼清楚幹嗎,再說……我娘不是都託付你照顧我了麼?」
回憶起這句情意綿綿的情話,他不禁咧嘴一笑,心中異常舒坦。古來讀書人追求的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他這回生得好,沒費多大功夫就什麼都有了,雖說攤上武后這麼一位彪悍的母后,目前還有小小的溝坎要過,但將來還是有盼頭的。
當兒子的即使性格叛逆,面對武后這種彪悍的母親,什麼事都得藏在心裡頭,除非他瘋了,否則絕對不會明里和武后衝突。這也是李義府的仇他雖然記下了,但到現在還沒有動作的原因。
將那塊金印翻來覆去的看,李賢終於確認,這塊東西本身沒有多大價值,大約正如同韓國夫人說的那樣,之所以用它來當作表記,不過是因為東西是李治送的。
小說看的多了,他原本擔心還會不會遇到那種侵吞主人財產的刁奴,踏進五福客棧的時候便左顧右盼了一陣,誰知道金印還沒拿出來,就有夥計把他請入了內堂,然後出來一個老者納頭便拜,拜完了就立刻號啕大哭,一時讓他愣了神。
雖說他那些隨從都是可靠人,但他哪敢讓別人知道韓國夫人的大筆遺產落在了他的手上,所以人都留在外面,此時他只得親自上去把人扶了起來。而這個平平常常的舉動,又讓那老者感激涕零,再三拜謝之後無論如何不肯坐下,李賢也只得隨他去了。
聽到對方道出了殿下兩個字,他便打斷問道:「你怎麼認得我?」
他打一開始就疑惑了,自己這個沛王雖然老在外面閒逛,但應該還不至於人人都認得出來的地步,這年頭的傳媒業還不發達,沒道理自己這麼出名啊!再說,他可以很肯定地說,自己絕對不認識這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