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 - 第13章
府天
「小人兩個字暫且免了,我聽了頭痛!」
「是,回稟殿下,我早就得了夫人的口信,所以一直預備着殿下來,至於為何會認得殿下,原因很簡單,小姐還有一幅畫寄存在我這裡。小人曾經看過不少次,所以還記得。至於外頭的夥計我全都打過招呼,殿下又豈是旁人,自然認得出來。」
這話聽起來倒沒啥問題,可這老頭的表情怎麼那麼曖昧?李賢心中犯了嘀咕,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而賀蘭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連忙躬身道:「殿下既然來了,還是先去帳房接收一下夫人的產業,我也有不少賬得向殿下報說一下,畢竟,如今和當年的情形已經不一樣了。」
不一樣?產業是多了還是少了?李賢盡拿眼睛去瞟賀蘭周,誰知這老頭硬是不接眼色,只管悶頭在前面帶路。到了地頭將李賢讓進了帳房,他很快抱出了厚厚一摞賬本,足足有半人多高,看得李賢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好在賀蘭周沒有讓他一本本查看的意思,而是指着賬本滿臉自豪地說:「夫人當初在洛陽長安各置辦產業二十三處,一直都是我幫忙打理。後來因為有了盈利,所以我又在關中買了幾千頃田地,又添置了一些其他產業。不過,因為夫人用錢的地方多,每年利錢的五成都要上繳,所以周轉的就慢了些。總數我早就計算出來了,地契房契加上各種產業,一共價值五千二百萬錢。」
五千二百萬錢!
李賢倒吸一口涼氣,險些露出了滿臉的振奮,但眼神中全都是光芒萬丈的金銀財寶。他當然知道這年頭達官貴人有錢,只不過,一般官員就是有錢也都是囤積在家裡,拿出來做生意的本錢一般並不多,比如傳言說李義府有上億的家產,但沒聽說這一位名下有多少店鋪產業。想不到,他這位姨娘居然不哼不哈,五年就攢下了幾千萬的家業,這還是花掉那麼多的結果!
這年頭沒有遺產稅,也就是說,他現在就是千萬富翁!和這些錢比起來,他費了那麼大勁攢起來的幾十萬錢,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在那些錢上高枕無憂地睡一覺,享受一下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總算他還保留着一絲清醒,失神了一會就立刻追問道:「姨娘當初投的本錢是多少?」
「皇上數次賞賜夫人脂粉錢大約幾十萬錢,再加上夫人當初從賀蘭家帶出來,這麼多年攢下的體己,總共是三百五十萬錢左右。」
從三百五十萬錢到五千二百萬錢,足足十幾倍!這一次,李賢看着眼前這一位的目光完全不同了,那簡直是看待財神爺的目光。要是憑着什麼跨時代的技術,有這樣的成就不足為奇,但這老頭怎麼看都不像是穿越的。既然如此,要是能夠再給賀蘭周支幾招,他李賢的家產豈不是……
正當他想入非非的時候,賀蘭周忽然神秘兮兮地將一個捲軸捧到了他的跟前:「這就是我剛剛和殿下提到的小姐親筆畫,還請殿下慢慢觀賞,我先告退了。」
見賀蘭周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李賢不由更加好奇了。展開畫軸一看,他先是愕然,隨即便覺得有些尷尬。大幅的畫卷上赫然是幾十張小圖,那生花妙筆固然把他描繪得惟妙惟肖精氣十足,而其中的內容……
那全都是一張張男女調情的圖,雖說不至於春宮圖那麼露骨誇張,但由於惟妙惟肖,反而比那種沒有代入感的春宮圖更加曖昧,可他怎麼就不記得對小丫頭有那麼不規矩過?
莫不是真應了一句話,哪家女兒不懷春?
第三十九章
送禮得別出心裁
所謂的娘子軍原來不是女人組成的,這是李賢在訓練了那些宮女兩個月之後,李敬業某次和他開玩笑時道出的緣由。雖說這明顯就是笑話李賢沒常識,但是,他的臉皮厚度豈是等閒,噢了一聲便神態自如地岔開了話題,臉上沒有半點變色。
他以前哪裡防備着人生還會有穿越這麼一遭,否則非得把新唐書舊唐書全都打包背下來不可!他只知道那赫赫有名的娘子關就是平陽公主鎮守過的,誰知道這娘子軍居然不是用的女兵!不過就算古代沒有女兵又怎麼樣,他又不指望這些人能上戰場殺敵,以後身邊多了一群如臂使指的侍女有什麼不好?
武后的生日是一月二十三,眼下自然是遙遙無期,但是,他父皇李治的生日就是六月,正合了他的三月演練之期。除此之外,身為人子,一份禮物總歸是不能少的。
說起來他這個沛王的頭銜還真是不少,雍州牧,幽州都督,揚州都督,左武侯大將軍,聽起來固然是威風凜凜光芒萬丈,可實際上,他除了在長安洛陽兩個大城之間轉悠,順便跟着父皇母后在周邊巡視一圈,壓根沒機會看看他的治所是什麼樣的,更不用說號令他那些名義上的屬下了。
禮物的事情,還是得自己動腦筋啊!
盤腿坐在榻上,他絞盡腦汁地回憶着李治和武后以往過生日時收到的賀禮。在印象中,似乎這兩位全都號稱是崇尚儉樸的,所以文武百官和那些命婦都不敢送什麼太奢華的東西,金玉製品雖然也有,但總的來說絕對不會出現什麼金髮塔之類聳人聽聞的東西,甚至有宰相手書一幅或著書一本當作壽禮的也有。
「殿下!」
李賢抬頭一看,見是蓉娘一身新裝進來,頓時眼前一亮。人逢喜事精神爽,人要衣裝馬靠鞍,這蓉娘自打來到他這裡之後,簡直如同一天年輕一歲似的容光煥發,讓他不得不驚嘆世界上還是有奇蹟的。不過也難怪,他幫着安頓了她家裡面的人,又給調了這麼一個好差事,這沒了後顧之憂,誰還會不高興?
此時此刻,只見她的單環髻上斜插着一支白玉釵,滑膩白皙的頸上別無配飾,淺紅襦衣,絳紅長裙高高束起,流露出一股別樣的風流嫵媚。盈盈施禮後,覷着四周無人,蓉娘便上前笑道:「殿下又偷懶了,你若是再不過去,奴婢可就難以鎮壓場面了。就算真有什麼心事,外頭人多力量大,總比殿下一個人苦苦尋思的好?」
李賢歪頭想想,覺着也是,便挪動了一下想跳下來,誰知這不動還好,一動之下,他登時呲牙咧嘴。盤腿坐了這麼久,雙腿血脈自然不活絡,這猶如千萬根針在刺的感覺差點沒讓他呻吟起來。
他剛剛捏了兩下小腿,蓉娘便連忙上來幫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在高墩上坐好,這才俯下身子幫他揉捏了起來。雖說這不是她的本行,但只是輕輕幾下,李賢就覺得刺痛感大減,連忙喚她停下,蓉娘卻抬頭白了一眼,反而取笑道:「放着現成的高墩不坐,非得盤腿坐在榻上,殿下你還真是自討苦吃。」
趁着居高臨下的光景,李賢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蓉娘的酥胸上,正想着是否乾脆設計一件新款衣服當作禮物送給他老爹,忽然聽到這句,旋即眼睛一亮。
現如今的坐具大多數是垂足而坐不假,但大多數全都是沒有靠背的鼓墩高墩之類,貌似靠背的東西不太常見——還有,不論是女人的妝檯還是其他家具,他從來沒有看到過抽屜!
天助我也!風尚是怎麼帶動的?這年頭,風尚就是達官貴人帶動的!
他也顧不得僅剩的一絲刺痛,一下子跳了起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抱着蓉娘就打了個圈圈,隨後興高采烈地奔了出去。而蓉娘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直到人消失了方才反應過來,臉上閃過一絲紅暈,繼而輕輕啐了一口。
出了宮,李賢就直奔五福客棧,很快找到了賀蘭周,連氣也來不及喘一口,便拿過紙筆開始畫花樣,無奈他用毛筆寫字還沒多大問題,畫畫就比較勉強了,花了老半天功夫才出來幾個輪廓。
他也顧不得那許多,指着其中的圖樣便對賀蘭周道:「找幾個最好的木匠把上頭的東西做出來,記住,中間接合的地方務必巧妙,至於花樣你不妨再找幾個人琢磨。這是要送給我父皇和母后的,要雍容大氣,別做的俗不可耐,到時丟臉的可是我!」
賀蘭周絕頂聰明,聽了一半便立刻恍然大悟,捧着那圖紙立刻如獲至寶地反反覆覆看,一邊看一邊問出了一大堆問題,到了最後乾脆猛地拍手嘆道:「殿下這設計果然巧妙,那些高墩坐着固然比以前的席地而坐要舒服,但時間長了卻難免腰酸背痛,有了這靠背和扶手就不同了!」
一陣高興過後,他忽然又皺起了眉頭:「可是,這做法並不困難,就算能風靡一時,卻難以抵擋同行群起仿效,雖然賺錢卻不能長久……」
這老頭真是鑽到錢眼裡去了,一看到圖紙就想到錢,還這麼快就想到盜版和跟風!
李賢當然知道這法子難以抵擋別人的仿效,這年頭王公貴戚但凡需要什麼家具,全都是請來木匠,然後提供材料支付工錢,而椅子和帶抽屜的家具這種簡單玩意,即使不是巧匠,也能夠輕而易舉地拷貝出來。他正想說這只是用來送禮的,沒想着賺錢,旁邊這位忽然又拍起了巴掌。
「這天底下的能工巧匠一向不多,至於那些達官貴人,想必也不屑於找個普通木匠來做這些!只要我花大價錢把這些人全都雇來,到時候只要有殿下這條路子,專供皇宮也不至於虧本!殿下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十天之後,我必然讓殿下看到第一批成品!」
看着賀蘭周鬍子一抖一抖,就差沒有仰天大笑了,李賢也不由得摩挲着下巴嘿嘿笑了起來。凡事親歷親為?莫說他只是多了千多年的見識,並沒有實踐經驗,只怕實行中的困難也會讓他煩死。既然有專業人士操心,他只要等着數錢就好,人生真是美妙啊!
第四十章
英姿颯爽,抽冷子逆襲
這一天是李治的生日,既然是天子慶生,當然不可能是草率為之,儘管李治三令五申說是要儉樸,必要的場面卻還是得做的,沒來由堂堂一國之君居然連生日也不過不是?所以,群臣賀壽完畢照例又是熱熱鬧鬧的大宴,觥籌交錯之間,李賢覷着李治興致高昂,李弘又剛剛執杯勸過酒,連忙瞅准空子上前。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話還是要說的,見李治滿面笑容地滿飲一杯,他便立刻趁熱打鐵地說道:「先前父皇和母后允許兒臣操練的那近百名宮女,如今都已經初現雛形。今天借着父皇生日的大好日子,兒臣恭請父皇和母后前往一觀!」
「哦?」
李治眉頭一挑,大為動意,旋即對旁邊的武后笑道:「你是不知道,朕上次一時興起去看了一回,似模似樣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如今一晃又過去了兩個月,想必是更加精進。」
「賢兒這孩子自小就是主意多,臣妾怎會不知道?陛下的大好日子,他自然要來顯擺一下!」武后此時也是滿面笑容,說着還往底下的李賢瞥了一眼,「他當初就誇下海口,如今又是這般信心滿滿,臣妾倒也想看看他究竟練出了一點什麼名堂。只是臣妾當初和他有約在先,若是到時大家不滿意,這所有的開銷,便得由他自己掏腰包!」
「哈哈哈哈!」李治聞言大笑,一瞬間甚至忘記了風眩病的困擾,「好好好,賞罰分明,你這個做母后的果然公正!賢兒,你現在去準備,到時候差個人過來報說一聲,我和你母后還有各位卿家便出去觀瞻!」
當自己那位母后用那種混合着讚許和告誡的目光那麼一瞥,李賢便立刻振奮了精神,連忙高聲答應了一句,便自信滿滿地轉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向李弘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睹。
老哥,那樁功勞分給你一半,你到時千萬別給我掉鏈子!
得到李弘一個回復的眼神之後,他立刻匆匆離開了大殿,直奔他早就預備下的地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從服裝到鞋子,他花費的功夫絕對不少,就指望這一回給自己多長一點面子。要知道,前一次他可是連李績也照樣糊弄了,沒道理糊弄不了外行!
由於心頭掛着這麼一樁事,李治和武后面對那滿桌子的美酒佳肴,一時興致全無,連帶着教坊精心演練的歌舞也無心觀賞了。而幾個宰相則互相按照派系在那裡悄悄地咬耳朵,唯有李績一個人坐在中央巋然不動。
好半晌,終於有一個內侍奔進殿來,拜倒在地稟奏說:「陛下,娘娘,沛王殿下已經都預備好了,恭請陛下和娘娘移駕觀賞!」
這下可好,皇帝皇后一移駕,宰相和上下官員再這麼一跟,含元殿頓時完全空了,滿桌子珍饈佳釀頓時無人理會。就連內中伺候的一些內侍宮女,面面相覷了一會,幾個稍微有點頭臉的也乍着膽子跟了出去看熱鬧。
軍隊是什麼樣子的?
在李治武后和文武百官眼中,自然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威武之師雄壯之師,但是,底下這支由紅粉組成的軍隊卻顛覆了他們的一貫印象。女扮男裝在時下並不算新鮮,大多數高門仕女在外出的時候,往往會搖身一變成為翩翩美男子。但是,如眼下這般光景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
既然稱為紅營和綠營,那麼,紅色和綠色自然就成了主色調,而這些宮女和女童所穿的服裝則是和時下日漸流行的寬鬆之風完全不同,一概都是緊身。按照李賢的話來說,穿着長袖大袍招搖過市自然不要緊,但誰看到過沙場將士拖着個大袖子的?
按照李賢的打算,自然是想讓這些娘子軍來一套齊步走換正步走的,但是,向左轉向右轉還問題不大,但是,要讓這些邁慣了小步的宮女們踢腿走正步,簡直比登天還難。
當初他在電視裡看閱兵的時候,最最喜歡的就是女兵方陣。儘管她們走得不見得比男兵更好,但是,英姿颯爽四個字,卻不是那些一味剛硬的男兵能夠表現出來的。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他足足花費了一個半月,還去特別訂製了一批特製的靴子。自然,指望她們能夠踢出一樣高的正步,那是想都不用想了,但湊合着像那麼一副樣子也就行了。
只要能夠踢出正步,那麼,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就是一個驚喜!
踏着竹哨的節拍,兩個方陣已經快要漸漸接近了含元殿正門,而李治武后和百官的面目已經清晰可見了。趁着這個時候,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的李賢猛地吹出一聲急促的哨聲,緊接着,剛剛只是普普通通的行進隊列倏然一變。
李治和武后起初還在低聲交談,群臣們也在三三兩兩地議論紛紛。但是,當底下的陣容忽然一變,那整整齊齊的踢腿,那百多個腦袋全都轉向了自己這些人,口中甚至還大喝着「吾皇威武,四海賓服」的時候,所有人都頓時露出了不可抑制的驚訝情緒,而李治笑意則完全爬滿了整張臉。
吾皇威武,四海賓服!
對於李治來說,這句話無疑是搔到了癢處。他有一個文治武功宇內聞名的父親李世民,而要超越這樣一個父親談何容易?他情不自禁地拉住了身旁武后的手,連連讚許道:「好,好!賢兒果真有本事,媚娘你可是給朕生了一個好兒子!」
武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遭震住了,但她的自制力顯然比丈夫更強些,卻不像李治這樣失態。她當初不過尋思着遂了讓這個心愛兒子的心意,即使真的失敗,也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可現如今既然事成,她自然是面上風光。此時,她便轉頭嫣然一笑道:「這是陛下教導有方,臣妾哪敢居功?」
然而,就在人人為之驚嘆的時候,卻依舊有一個煞風景的嘆息聲從旁邊傳來:「事有反常即為妖,此等演兵之法,從古至今從未見過,真不知道沛王殿下又從何處學來?」
第四十一章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如果李賢在這裡,那麼,他一定會認出,說這句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義府。事實上,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義府身上,甚至於沒人注意到,李義府身邊的某人,正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開了一大步,那身手矯健敏捷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年輕人。
見說話的人是李義府,李治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又把目光放在了下頭,甚至沒有費神去發問。倒是武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義府一眼,但很快也轉過了頭。至於群臣在嗡嗡了一陣子之後,全都恢復了安靜。
李義府的煞風景並沒有減低李治的興致,行列式走完之後,當看到兩個英姿颯爽的宮女應着李賢口中的竹哨作出各式各樣的旗語,而下面的宮女則用飛快的速度作出各種穿插陣列的時候,那點頭的頻率就更高了。他自然不糊塗,這些宮女雖然不具備戰力,但是,能夠把毫無紀律的她們訓練成眼下這個樣子,他那個兒子無疑是有點能耐的。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看到李賢忽然跳下高台奔上了台階,底下的兩個方陣也朝兩邊退去,眾人當然知道演練已經接近尾聲。正當李治笑着想要讚賞幾句時,李賢忽然迴轉身發出了三長兩短的尖利竹哨聲。就在這個時候,那兩個紅綠方陣忽然之間反方向靠攏,完完全全擠成了一團,緊接着又譁然散開,出現在她們頭頂的則是一幅巨大的紅綃。
上面赫然又是龍飛鳳舞的「吾皇威武,四海賓服」!
「哈哈哈哈!」
李治終於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作為一個天子,他受過大臣的無數奉承,但是,這個兒子弄出來的這一套仍然讓他極其開懷。因此,他沒有等李賢自己上來,而是親自下了幾級台階迎了下去,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好,吾兒果然是有乃祖風範!」
李賢還不知道剛剛有人敗興,此刻慌忙下拜稱謝。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扮乖太子的李弘終於趁勢走了出來。
「父皇,母后,此次六弟演兵,全仗英國公相助,六弟固然有心,但亦不可忘了英國公!」儘管一下子就把目光全都拉回到了自己身上,但李弘這種場面經歷多了,反而更加鎮定了些,「兒臣聽六弟說,英國公不僅傾囊相授兵法,而且將不少兵書孤本贈予六弟學習,但有疑問更是指導有加。兒臣讀先賢書,但知凡弟子有成者當先嘉其師,如今六弟練兵有成,自然是英國公居功至偉!」
嘿,這話說的正當好處!
李賢再一次在心裡為李弘豎起了大拇指,同樣的話由他來說和由李弘來說,意味絕對是大不相同的。儘管狀若恭順地低着頭,他卻偷偷地拿眼睛去瞥李績,見這位便宜師傅一下子成了聚焦的中心人物,頓時樂開了花。
沒錯,李績是認了他當徒弟,也給了他兵書教了他兵法,但是,這老狐狸太謹慎,要是不能牢牢地綁過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心的!他今天已經大大出了彩,那麼,把剩下的功勞往老狐狸那裡一推,又有什麼打緊?
「想不到沛王殿下那些天馬行空的練兵方式,居然是英國公教的!」
這個討人嫌的聲音一入耳,李賢立刻抬頭往人群中望去,可不是李義府?正咬牙切齒於這傢伙的陰魂不散,他便看到李弘在那裡向自己打眼色。不用說,剛剛李義府肯定又給他上了什麼眼藥!他就搞不懂了,這傢伙怎麼就那麼囂張,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下!
眾目睽睽之下,李績即便是再好的性子,面對這種質疑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他微微一笑,上前對李治和武后行了一禮,然後便慢條斯理地道:「用兵之道,有正道有邪道有詭道有人道,李相併非帶兵之人,又怎知沛王殿下演練的這陣法就是以前沒有的?陛下,娘娘,殿下練兵有功,臣不過是稍加點撥,不敢居功。只是殿下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孝心,臣向陛下和娘娘道喜了!」
一聲道喜讓李治和武后全都是眉飛色舞,至於面色陰沉的李義府,自然就成了可以忽略的對象。趁熱要打鐵,李賢哪裡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不待李治嘉獎,他便順勢又笑嘻嘻地行了一禮:「父皇,這演練女兵,只是兒臣送給父皇的第一件賀禮,兒臣和五哥一起翻遍了古書典籍,又由兒臣從外頭找來能工巧匠,還有另一件賀禮要送給父皇!」
逢年過節過生日,李治都要收禮,可以說都收禮收得手軟嫌煩了。畢竟,年年歲歲都有這樣的花頭,縱使有一時的花樣,也不可能每年都花樣翻新,王公大臣誰都沒有那個心力。此時,原本就興致高昂地他不禁大笑道:「想不到弘兒和你如此有心,好了,既然要送禮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趕緊拿出來!」
李賢沖李弘使了個眼色,兩兄弟便聯袂下了台階,向着不遠處早就預備在那裡的宮監使了個眼色。這一舉動自然引來了上面眾人的矚目,眼巴巴望了一陣子,那邊四個內侍卻費力地抬出了一個木頭做的大箱子,這下子更是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而當李弘和李賢親自監督人把木箱拆開時,眾人便全都呆了。
方底,圓扶手,高弧度的靠背,荷葉形托首,看到這個,李治便第一個疑惑地問道:「這……怎麼有些像胡床?」
聽到胡床這個稱呼,李賢登時嘿嘿笑了起來:「非也,父皇,這不是胡床,這是太子五哥和兒臣為父皇特製的坐具。」
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李治好奇地坐上去一試,果然,整個後背貼合度極佳,再加上距離正好的弧形扶手,竟是前所未有的舒適。一向有風眩病的他把頭靠在托首上,閉目養神了一陣,竟是不想站起來。
李賢也不去打擾李治的興頭,悄悄地溜到了武后旁邊,涎着臉低聲道:「母后,雖說不是您的生日,可兒臣和五哥也預備了給您用的禮物,過會兒臣就直接給您送過去!」
眼見文武百官都在看着那東西嘖嘖稱奇,武后不禁伸手在李賢的頭上敲了一記:「小小年紀鬼主意卻多,得了,母后領你們的情就是!」
第四十二章
再次訛詐,更狡猾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