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 - 第14章

府天

  送給李治的賀禮討了不少誇獎,而送給武后的賀禮同樣不例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已經步入了不惑之年,對容貌很是注重的武后?

  所以,摩挲着那木質的大梳妝檯,又在李賢的指示下打開了一個個抽屜,賞玩着特製胭脂水粉和一些小玩意,武后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最後破天荒地連連點頭誇讚不止。

  底下的兄弟兩個互相對視了一眼,李弘固然是鬆了一口氣,李賢卻是心中興奮。花了這麼大力氣,不就是為了討好一下他這兩位至尊爹娘麼?否則單單只送了禮物給李治,卻忽略了武后,搞不好他這位母后嘴上不說,心裡卻存下了疙瘩,那就得不償失了。送禮全套,沒來由落了個不是那就鬱悶了。

  可惜啊,他不會做什麼勞什子的玻璃,否則若是妝檯上用玻璃鏡子而不是銅鏡,他賺錢可就要海了。算了算了,做人不能得隴望蜀,他這個沛王只要能舒舒服服混下去,做個億萬富翁總歸是沒問題的,何必想那麼多?

  果然,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武后一高興,他和李弘立馬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其一,李弘以後可以出宮訪察民情——李賢的理解就是奉旨出公差遊玩,他這位太子哥哥終於是苦盡甘來了;其二,訓練出來的那些宮女很好,以後全都歸李賢使用,另外可抽空再訓練一批,自然,這又正中李賢下懷;其三就是答應了李賢的要求,若是薛仁貴回朝陛見,則請來教授箭術。

  出了武后宮,一向在外太子做派十足的李弘樂地蹦了兩下,然後狠狠揮舞了一下拳頭。旁邊的李賢咧嘴一笑,忽然想起早先的事,便勾肩搭背地把李弘拉到了一邊。

  「開始你給我打眼色那回,究竟李義府那傢伙說了什麼?」

  提到這事,李弘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就是你來的時候聽見的,這傢伙說什麼事有反常即為妖,橫豎就是不懷好心!這傢伙真是鐵了心攪局,不能再讓他這麼囂張下去了!」

  同感!李賢附和地點了點頭,暗幸自己早就做好了一應準備,還為此順順利利地把李績拉下了水。當然,李績那個老狐狸同樣不是好應付的,為此,他少不得還得玩弄一下弄虛作假的功夫。眼下他和老狐狸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李績別想撇開他!

  他正想着如何再訛詐李績一把,忽然聽到耳邊又傳來一句:「對了,六弟你送給父皇的那玩意……不,是椅子,能不能給我弄一把?當然,你這回白送給我一個功勞,我不會虧待你的,東宮新近有人送來了一把上好的弓,我臂力不夠留着沒用,使普通的弓就行了,你既然在練習射術,我就轉送給你,怎麼樣?」

  嘿,這位太子哥哥如今開竅了,知道什麼叫做等價交換!

  李賢心中一樂,一張椅子最重要的就是值錢的好木材,但不管怎麼說,良木易得,良弓難求,算起來他還是賺了。想到這裡,他便大力地拍了拍李弘的肩膀:「五哥,既然是兄弟,放心,三天之內我一定給你送一把過來。不過你可得注意些個,別招來了那幾位的嘮叨,否則於太傅那一關可是不好過的。」

  「說的是。」李弘不禁苦了臉,但很快就眼睛一亮,「這樣好了,乾脆再送於太傅一把椅子,這樣我也能落下尊師之名……啊呀!」他猛地想起,東宮除了于志寧這樣一位太子太傅之外,還有太子少師太子賓客若干,個個算起來都是他的師傅,要是厚此薄彼,說不定會落下更大的麻煩,一時間他只得拉下臉又去求李賢。

  「六弟,幫人幫到底,你乾脆幫我多弄幾件行麼?」

  多弄?我這可是都要賣錢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白送怎麼成?

  雖說心中直犯嘀咕,但是李賢卻知道李弘這個東宮太子不比他,用錢沒那麼方便,再說,賀蘭周那裡做出的成品全都是用的最好的木材,價錢算不得便宜。不過,如今用的人還僅限於皇宮,名氣是打出去了,但廣告效應還不夠,既然如此,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好吧,看在你是我五哥的份上,於太傅加上其他那些人,我再給你六件!」見李弘一瞬間興高采烈,李賢微微一笑,又搓動拇指食指中指作了一個招牌式的動作,「五哥,這剩下的我可就記帳了。」

  「好好好!」心情大好的李弘不再像往日那樣斤斤計較,一口答應了下來。兩兄弟又互相嘀咕了一會,這才分道揚鑣。李弘回自個的東宮,而李賢卻惦記着宮外的營生,回去換了一身衣裳就準備出宮。然而,在宮門口,他卻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沛王殿下今天可是大大出了一會風頭啊!」

  胖胖的身材,頭髮花白了一大半,眼睛笑得都眯縫了起來,那圓臉怎麼看怎麼透出一種奸猾的味道。李賢只瞥了一眼就犯了嘀咕,這不是和李義府關係很鐵的許敬宗麼?

  「原來是許相!」

  許敬宗是太子少師,李賢雖說不知道這究竟是偶遇還是有心撞上,因此自然不敢缺了禮數。一陣寒暄之後,他正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卻不料許敬宗又笑吟吟地開口了。

  「話說太子殿下和沛王殿下今日送給陛下的禮物確實是別出心裁,這樣奇特新巧的設計,怕是不出幾日就要傳遍天下了。以前我就從皇后娘娘那裡多次聽說殿下天資聰穎,果然是名不虛傳,我等老人怕是沒多久就只能望殿下項背了!」

  這老傢伙不陰不陽說這些什麼意思?

  李賢看着許敬宗那張笑吟吟的臉,心中疑惑越來越大。這許老頭比李義府做人低調,老奸巨猾的程度自然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許敬宗有一樣特點是名揚四海的,那就是愛財!當然,許老頭是生財有道,並不像李義府那樣四處索要賄賂,其貪財指數雖高,但還是有所收斂的。

  「許相……」

  他話還沒說完,許敬宗便搶過了話頭:「殿下既然要出去,我這馬車寬敞,不如上車詳談如何?」

  上車就上車,小爺我斗過的老狐狸不止你一個,還怕你不成?

第四十三章

越老越不是省油燈

  李賢雖然沒有和許敬宗正面打過交道,但是對這位冊立武后赫赫有名的功臣,同樣是如雷貫耳。現如今他和李義府有矛盾,許老頭是準備調停呢,還是準備橫插一槓子?

  上了馬車,他立刻感到一陣驚嘆。他自個那輛馬車已經經過了精心改良,裡頭的陳設算是奢華了,想不到這許老頭也會享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小小的車廂中有書有畫有美酒有清茶,就差沒有一個紅袖站在旁邊添香了。

  李賢老大不客氣地坐了一個位子,許敬宗又坐定之後,馬車便動了起來。許敬宗不說話,他也樂得閉目養神,反正今天找上來的是許老頭自己,他急什麼急?

  「今日殿下將那張……唔,椅子送給陛下的時候,說是和太子殿下一起請能工巧匠設計的,不知道藍圖出自誰手?要說如今雖然滿朝大臣盡用胡床高墩,但如這種設計的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今日這風頭一過,只怕明天滿城王公都要趨之若鶩了。」

  這許老頭說話還真不拐彎!

  李賢不禁想到了賀蘭周當初看到那張藍圖時的反應,心中暗道了一聲薑還是老的辣。許敬宗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就自然而然地漏了一點口風:「許相說的是,這東西比胡床和高墩凳子坐着都舒服,再說又顯着尊貴,流行開來那是肯定的。父皇那張椅子是特製的,除此之外,我還做了好些,準備看看樣子賣出去小賺一筆。」

  看到許敬宗的臉一下子僵在那裡,李賢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士農工商,眼下商人的地位是最最低下的,雖然長安洛陽的商人大多數都是依附於權貴門下,但那些每年笑納了大筆錢財的官員卻絕對不屑於提到買賣之事。可他不管,他是沛王不是太子,再說胡鬧的名聲早就傳揚出去了,有什麼好怕的?

  「殿下果然是非比尋常!」許敬宗好容易迸出這句話之後,又稍稍頓了一頓,不多時又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如今年紀大了,那些胡床高墩坐着都不舒服,倒是想老着這張臉向殿下討要……」

  「哈,許相既然需要,直說就是,區區一張椅子我還是送得起的!」李賢頓時把胸脯拍得震天響,許敬宗是太子少師,原本就是李弘送禮名單上的人,再說,李弘已經打了欠條,他這回竟又是借花獻佛送人情。見許老頭的皺紋一條條全都舒展了開來,笑得如同一朵花似的,他沒來由覺着一陣古怪。憑許老頭這花花腸子,不會這麼快滿足吧?

  「殿下的好意我就先謝過了,不過……」許敬宗這回停頓得久了一些,仿佛在斟酌什麼說辭,「我有個舊日奴僕,在長安洛陽也有些產業,專為各王公大臣的府邸置辦家具,我倒是想和殿下商議一下,如果可以……當然,殿下那裡倘若還有成品,我可以讓他高價收購。」

  看過貪婪的,沒看過這麼貪婪的傢伙,這老狐狸簡直是搶錢!

  李賢心下暗怒,但一想到上回一不留神沒把握好尺寸,結果和李義府鬧得不上不下,又有些警惕。李績那個老狐狸雖然狡猾,畢竟還算是正人君子,可這位可不一樣,能和笑裡藏刀的李義府媲美的傢伙,能是省油燈?不過,要把吃到嘴裡的肥肉吐出去,他也決計不干!

  「啊呀,原來許相是說這個。」他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隨後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可惜晚了,我當初為了給父皇母后一個驚喜,沒敢找外人,只能找了姨娘舊日的一個奴僕賀蘭周,是他一手包辦請的匠人。外婆和母后一直都托我照應煙姐和敏之,所以嘛……」

  看到許老頭那張明顯大失所望的臉,李賢苦惱地以手肘支着腦袋,忽然一拍巴掌道:「咳,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許相改日讓那個家僕去五福客棧找賀蘭周商議一下,這事情還不簡單麼?忘了和許相說了,母后那裡我也送了一個妝檯,可是討了母后不少讚賞!」

  許敬宗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看得李賢心裡直犯嘀咕。他還一直以為這老頭天生眼睛小的,原來竟是都被一臉的肥肉遮蓋了。一聽說能賺錢就能警醒成這樣,老奸巨滑四個字只怕還輕了!

  「聞聽殿下一向愛花,我家裡頭名花異草實在不少,殿下既然出了宮,何妨到我那裡去看看?」

  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喜歡那些花花草草?李賢被這句突兀的話噎得一愣,見許敬宗的眼睛又恢復了剛才的大小,眨巴着流露出幾許狡黠,頓時恍然大悟。

  這老狐狸,為了錢財能夠把女兒嫁到蠻荒之地去,眼下肯定又準備用美色誘惑這一招!只是……為什麼不去,這主動權如今可是掌握在他手裡,再說了,憑他這個年紀,貌似還弄不出什麼既定事實讓許老頭賴上他吧?

  既然打定主意要會會老狐狸的招,李賢自然便一口答應了許敬宗的提議。因此,原本在大街上兜圈子的馬車立刻回到了正規路線,直奔淳化坊許宅。說了這麼多廢話,要是起先不繞路,只怕這會他和許敬宗都在皇宮和許宅之間打三個來回了。

  和李績的宅邸一樣,許敬宗這宅邸同樣是富麗堂皇——能夠達到宰相這個位分上,即使沒錢置辦宅子,朝廷總歸會給你一座像樣的,否則若是堂堂宰相住陋室,那就丟了天朝大國的臉面了。而相比李績宅子裡那些家人軍人似的素質,李賢站在許宅中放眼望去,只見一片奼紫嫣紅,端的是百花盛開——全都是綺年玉貌的年輕侍女。

  而當好幾個裊裊婷婷的妖嬈女子上來攙扶許敬宗的時候,口稱老爺的時候,李賢已經徹底找不出形容詞了。同樣是一把年紀,李績的侍妾他也曾經看到過,但就沒有像這幾位這麼誇張的,那個最小的怎麼看似乎也不超過十六歲吧?

  老牛吃嫩草,這許老頭真有那麼好身子骨?就不怕鬧出什麼醜聞麼?

第四十四章

死老頭,老東西

  宮中佳麗看得多了,因此,等閒即使是在百花群中,李賢依然是應付裕如。如果只是美貌侍女願意幫你揉捏肩背再加上遞水果斟酒倒茶,這應該是很美妙的,但是,似乎是在許老頭的授意下,這些女子的手有日益向不規矩發展的趨勢,他便有些忍不住了。

  「啊咳!」

  他借着咳嗽拂落了一雙正漸漸伸向他大腿根部的手,心裡着實把許敬宗罵得狗血淋頭。看這幅做派,這些人估計不是調教一天兩天了,可想而知平日許敬宗待客的模樣。出姬妾享客原本是這年頭達官顯貴很平常的舉動,但是,他卻不是那些甘之如飴的人之一。

  「許相,你剛剛說要我賞百花宴,我怎麼連一朵花都沒看見?」

  此話一出,他就看到許敬宗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後拍了拍巴掌示意那些侍女退下。這人一走,那些若有若無的絲竹之聲頓時全都沒了,就連準備酒菜的僕役也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絕對是訓練有素。

  「殿下如今年歲日長,開府建宅的日子也不遠了。殿下乃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愛子,人手自然是不缺的。而以殿下的身份,他日必定會獲賜大宅,到了那個時候……」

  說到這裡,許敬宗忽然停了下來,而悶頭喝酒吃菜的李賢則頭也不抬,自顧自地掃蕩着美酒佳肴。直到半晌沒聽見下文,他方才抬起頭來,這下可好,對面竟然沒人!

  東張西望之後,李賢幾乎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也沒看見許敬宗的人影,不由嘀咕這六十多歲的老頭居然和年輕人一樣敏捷。正尋思許老頭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時,他只聽一陣環佩叮噹聲,緊接着,旁邊的小門就出來了兩個盛裝的少女。

  只見兩人面目極其相似,左邊的少女純白褥衣,淡紫長裙,身材微胖;右邊的少女則是一身絳衣絳裙,身材偏瘦。她們全都沒有梳髮髻,如雲秀髮只是長垂肩頭,別顯少女的純真風情,但是,兩人的表情卻都有些怪異。

  這些年李賢在宮裡接觸最多的就是女人,所以不管怎麼裝扮,年紀多大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從這兩個少女的臉蛋和身材尺寸來看,年齡絕對不超過十四歲。問題是,她們是誰?

  「許嫣拜見殿下!」

  「許瑤拜見殿下!」

  聽到這兩個嬌柔的聲音,再看到兩張幾乎可以說是鐵青的臉,李賢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兩個少女的裝扮和剛剛那群侍女姬妾全然不同,而且舉止中也流露出了幾分貴氣,大約不是平常出身。

  要說大唐最最不缺的就是政治鬥爭,從李淵建國到現在,被貶的被殺的官員不知有多少,所以往日的高門貴女淪落微塵的也不在少數。再說了,這年頭奴僕往往都隨主人姓氏,這兩位雖說自稱姓許,但天知道和許敬宗究竟什麼關係。不過,這擺出的臉色是給誰看的?要她們出來待客這事情似乎和他李賢沒有關聯吧?

  他正忖度着想要發問,那位自稱許嫣,稍稍年長一些的少女便在李賢左手處坐了下來,用銀壺斟了一杯,又將自己面前的酒盞斟滿,然後舉杯說道:「爺爺有事不能久陪殿下,所以就由我們姐妹代勞了!」

  爺爺!這……她們是許敬宗許老頭的孫女?

  李賢幾乎沒有把眼珠子瞪出來,他真的被嚇到了。這年頭確實女性開放,問題是,還不至於開放到作爺爺的把倆孫女弄出來招待貴客吧?就算他是沛王,可許敬宗是誰?那是太子少師,同東西台三品,監修國史的宰相!天哪,這世界真的亂套了!

  看到他呆愣愣的神情,另一邊的許瑤忽然重重冷哼了一聲,然後忽然把手中的帕子一甩道:「姐姐你還道他是爺爺?他為了一個女人,把爹爹趕到嶺外那麼多年,好容易把爹爹弄回來當個縣令,爹爹卻又去世了,可憐我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絕情絕義的爺爺!」

  真的假的?

  李賢有些疑惑,轉頭去看許嫣,只見這一位姐姐臉上強裝的鎮定完全無影無蹤,眼眶中的眼淚還在打轉,眼看就要忍不住了。此時,他對兩人的身份再無懷疑。

  他只知道許敬宗是冊立武后的功臣,至於貪財之類的奇聞軼事還是幾個宮女多嘴告訴他的,至於其它的事情,他就真的一無所知了。不過,這姐妹倆如果說的是真的,那許老頭還真是有人品問題。和這種傢伙合作,多長一個心眼還遠遠不夠,起碼要多兩個。

  「殿下別聽小妹胡說,爺爺對我們很好……」

  許嫣這句轉圜還沒有說完,便立刻被許瑤一口打斷:「都這個時候了,姐姐你還幫那個死老頭說話?奶奶死的早,他滿屋子侍妾也就算了,偏偏看上了一個婢女,還花了大心思給她改姓虞,捧在手心當作了夫人。結果倒好,那賤人慾求不滿找上了爹爹,三番五次穿幫了,他不但逐了那個賤人,還上表告說爹爹不孝,貶去了嶺南,生生送了爹爹的性命!如今就連大哥也不能倖免,被老東西上表逐去了嶺南,又把我們視作家伎一般弄出來待客,這樣的人,你還叫他爺爺?」

  好嘛,一口一個死老頭老東西,這個許瑤還真是口無遮攔不管不顧!李賢心中咂舌之餘,對許敬宗的人品更有了深刻的認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許敬宗第一條第二條全都沒做好,居然一本正經地干着治國平天下的大事,真真是……算了,這事情和他沒關係,反正他也沒打算遂了許敬宗的設計。

  李賢重重咳嗽了一聲,終於把兩人的目光拉回了自己身上,只是,一個怒目而視如金剛,一個梨花帶雨如林黛玉,這種感覺真是不同凡響。他二話不說長身立起,瀟瀟灑灑地躬身一揖道:「兩位小姐請告知許相,我也有點事情,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告辭了!」

  在四道炯炯的目光中,他轉身揚長而去——否則他能幹什麼,去管許老頭的家事?笑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看他父皇也壓不住他母后麼,他有什麼資格去管許敬宗的超級八卦!

第四十五章

做買賣?賣人情

  李賢的如意算盤終究還是落空了,他剛剛提腳出了廳堂,立刻就看到許老頭笑眯眯地站在那邊廊下,捋着鬍鬚衝着他直樂,那表情怎麼看怎麼顯得猥瑣。

  這死老頭居然把倆孫女當作籌碼扔出來,實在是無恥到家了!不過說起來,現如今當官不無恥,想要回家賣紅薯可能也沒機會,直接就拉去嶺南,一輩子別想回來!

  暗罵了許老頭幾句,他便收拾了一下臉上神情走上前去:「我剛剛想到還有些事情要辦,只能下次再期待許相這盛情招待了。」

  他特意加重了「盛情」兩個字的口氣,眼睛也在瞟着許敬宗的臉色,誰知這老狐狸愣是沒露出任何破綻。

  「殿下要走?哎呀,我只是剛剛離開一會,其實是讓她們預備去了!沛王殿下昔日為了一個胡姬仗義出手大鬧安康樓痛打武三思,這事情整個洛陽城都傳遍了,其實,那些小酒肆中哪有什麼真正的美人,倒是我這裡有幾個來自西域的真正頂尖舞者,那跳起胡旋舞來,才能說得上是真的天魔亂舞,嘖嘖……」

  這死老頭咬准了他貪美色這一條是不是,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還有,這巴巴地把安康樓三個字提出來是什麼意思?要說這老頭多精明的傢伙,還會不知道安康樓已經給洛陽令封了?

  「這看跳舞是要有心情的,只是我如今心情不好,即便是真的天魔之舞,我也不想看。」

  李賢索性耍起了無賴,年紀小就是好,少年老成能得大人誇獎,沒事的時候裝裝乖巧還能糊弄一下父母,就是耍賴,誰能說他的不是?這不,對面的許老頭一下子拉下了臉,裝不出那幅榮寵不驚的樣子了!

  「殿下今天沒興趣也沒關係,只要喜歡,以後隨時可以來,我這大門隨時敞開歡迎!」

  這句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委曲求全的話說出來,李賢心中一凜,雖然仍是頂着那張滿不在乎的臉,心中卻掂量起了這老頭。許敬宗是貪財沒錯,只是,這傢伙不管怎麼說都是宰相,要是放出風聲做什麼事情,只怕巴結的人會直接從淳化坊排到皇宮門口,壓根不必對他低三下四,他又不是太子!可是,要不是為了錢……

  見許敬宗又恢復了笑眯眯的神情,李賢甚至想去揪揪那一把鬍子,看看這能否使許老頭的臉垮下來。終究,他還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皇子身份,打消了這種念頭。

  他正思量該怎麼應對許敬宗的話,卻只見旁邊有一個中年漢子一溜小跑地奔了上來,那圓滾滾的身軀格外顯眼。從他這個角度看去,那滿身的肥肉隨着跑動一顫一顫,每一步落下,那地下的石板都要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似乎連石板都不堪重負了。

  「拜見相爺,拜見沛王殿下!」

  李賢還沒開口相詢,不防胖子上前納頭便拜,忖度這光景,他立刻恍然大悟。要是沒猜錯,這傢伙怕不就是許老頭剛剛說過的那個舊日奴僕了。

  許敬宗這下子就沒那麼客氣了,下巴微微一點嗯了一聲,那胖子方才爬起來規規矩矩地站着。此時,許敬宗方才向李賢介紹道:「這就是我先頭和殿下提到的人了,他叫駱方,自從銷了他的契約放出去之後,他因為腦子還算活絡,便自個開了點小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