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石布衣 - 第6章

中秋月明

  耿海燕不知為什麼都要哭了:「怎麼……怎麼嘛?我天天看他們賣好多份,好多人上船的時候都買,你不是喜歡看報紙麼……怎麼……我不認識字,不,我認得一點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一直靠在後面牆根上曬太陽的楊德光不知不覺都舒坦得打盹了,他被自己覺得最美好的聲音驚醒,帶着十足的驚喜跳起來:「耿妹子?你來了?」

  在他面前能保持絕對氣場的耿海燕好像鬆了一口氣,轉身就是一腳:「你仙人板……別煩我!」

  楊德光無辜地笑着跳開,但又鍥而不捨地靠近:「剪頭髮!剪頭髮……快點剪頭髮,能不能給我也剪一下?」

  石澗仁在檢討自己的態度,語氣回到溫和:「這是為了迎合那些低級趣味寫的骯髒東西,看這種會污了眼睛,以後不要買了。多少錢?和推剪一起多少錢,我給你。」說着從自己衣兜里掏出僅剩的十多塊錢,微微有點窘迫:「如果不夠,明天我再補給你。」

  十七歲的少女呆呆站在那兒。

  在楊德光面前絕對揮灑自如的她,這一陣卻感覺自己整個腦子裡好像糨糊打翻了,亂七八糟五味雜陳,又突然就全部清理乾淨,一片透亮,她腦瓜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知道!他知道我是為他去買的推剪!他什麼都知道!」

  這就是瞬間被愛情擊中的感覺吧,而且只有第一次品嘗到這種突如其來感受的人,才會慌亂得好像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完全神遊天外!

  石澗仁把錢塞到耿海燕手裡:「夠不夠?你說句話啊。」

  楊德光莫名其妙:「買的?買個推剪幹嗎?十好幾塊錢呢,耿妹子你要學剪頭髮麼?」習慣看見少女臉龐的他跳到正面才驚訝:「咦?你怎麼了,一直看什麼?」

  很顯然楊德光的存在就是這會兒少女情懷的清醒劑,回過神的少女看都不看他,定定地直接看着石澗仁那說話時偶爾露出來的一口白牙,圓鼓鼓的胸脯劇烈起伏兩下就石破天驚:「我喜歡你!我們處對象吧!」

  石澗仁第一反應還是看楊德光,這倒霉傢伙好像被雷電擊中,身形凝固在那兒,臉上胡亂抽動,嘴皮抖動,十足觸電後遺症的模樣。

  耿海燕的目光基本都是跟着石澗仁的,順着轉過來看見楊德光的樣子撲哧一笑:「你傻啊!」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耿妹子的一顰一笑都能讓楊德光驚濤駭浪,他習慣性的傻笑剛堆出來,又想起剛才聽見的話,楊德光錯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乾嚎一聲跑了幾步到梯坎邊抱了頭就蹲下去。他使勁抱住頭,好像鑽到地里的鴕鳥一樣,想逃避這個現實。

  石澗仁長嘆一口氣直搖頭:「師父說女人是禍水,真是千古名言!」

  走過去蹲下,攬住楊德光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千萬不要為了一個女人……」

  楊德光猛地跳起來,雙手一把抓住了石澗仁的衣領!

  扣子都掉了!

第013章

萬事萬物都是有規律可循的

  好看的姑娘都知道找個相貌平平的閨蜜,這樣能夠更好地襯托出自己的美麗。

  顯然和楊德光乃至這片棚屋的絕大多數年輕棒棒相比,石澗仁氣質不凡,見多識廣的小姑娘心動神搖也不算稀奇,只是如此當機立斷的表白,這耿妹子也非同凡響。

  反正對石澗仁的反應她都是笑,聽見石澗仁攬着楊德光肩膀說話更是樂不可支彎腰撐着膝蓋好奇地靠近,等看見楊德光跳起來拽了石澗仁衣領搖晃,以為他要打人,才嬌叱一聲:「光娃子!你要幹啥!」

  誰知道楊德光居然是對着石澗仁艱難地擠出來一個笑:「你……你要好好對她!」

  石澗仁哭笑不得:「我說了男兒志在四方,怎麼可能為男女之事徒增煩惱?」又對楊德光這樣的反應頗有些欣慰,「你拿得起放得下,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楊德光執拗:「耿妹子說了喜歡你,你就要對她好!」

  石澗仁看向兩三米外支着耳朵的少女,索性招招手讓耿妹子過來。剛才小小炸了一下毛的小姑娘溫順得像貓咪,她選擇站在石澗仁的身側,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按捺不住甜蜜羞澀。也許在她看來,年輕人不過是裝樣子擺譜,女追男不是隔層紗麼?

  但她和楊德光聽見的卻是:「阿光,你性子憨厚純良,以後如果跟對了東家,鞍前馬後自然能衣食無憂;可耿妹子,你就複雜多了,你是個悍潑的女子面相,而且現在經常口出妄言,作偽騙人,偏又腦子聰明靈活,如果不好好修煉心性,是要走上邪路犯大錯的!阿光根本就無法糾正你,如果你們在一起,那就肯定兩個人都會出事。」

  這番話,石澗仁已經儘量說得平和直白,有些難聽的詞都去掉了,可依舊把兩男女聽得呆住了。大家相識不過一天,居然就能說出這樣攸關一生的話來?

  楊德光嚅嚅:「你……你……」

  反倒是耿妹子反應更敏捷一些:「光娃子!你到哪裡找到阿仁的哦,怎麼跟我們碼頭上的人都不一樣……你說我會犯大錯?」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順理成章站在石澗仁面前,很不經意地伸手把他那抓皺的衣領展了展,像個小妻子的動作。說起來這碼頭上長大的男娃女娃普遍早熟,而且爹媽都忙着幹活疏於管理,有些對男女之事醒得早的孩子,棚戶之中到處都能偷嘗禁果,起碼耿妹子認識的女伴有過經驗的不在少數,她這樣直言不諱估計也是受了這個影響。要不是她媽盯得緊,恐怕早就跟自己小姐妹差不多了。

  石澗仁往後退了半步認真地說:「你年紀還小,惡欲尚淺,及時悔悟,回頭是岸。」想想,又說得更直接一些,「我對男女之事沒有貪圖,你也不是我的良配,所以以後你不要再提起這個,免得誤了你的終身大事。如果你願意交朋友,我希望你聽我這幾句建議。」

  仰起頭睜大眼的耿妹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輕人眼睛,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讓她輕輕開口:「我不好看麼?」平心而論,少女時代幾乎是每個女人外貌最美好的年齡,耿妹子應該屬於身子有點豐盈,臉上微胖卻俏麗伶俐的那種,多了不說,在碼頭這片的小姑娘里,絕對是人見人愛的,不然也不至於那麼容易就把一個個遊客引到店裡去開宰了。

  石澗仁搖搖頭:「相由心生,外表不過是個皮囊。再好看的人,毒蠍心腸都是醜惡的,再破殘的長相,心靈善良都是美好的。」

  耿妹子的眼睛裡的確沒有同齡少女該有的那種乾淨清純,聞言,她翹起嘴角露出點譏諷的笑:「說這麼多,你是不是另外有相好的?」她終究不是個心思單純的姑娘,對人間醜惡更是感受頗多。

  石澗仁搖搖頭:「我說了我對男女之事很反感,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

  耿妹子仿佛已經從之前那片刻的迷醉中清醒過來,眼波流轉:「你還真奇怪……好吧好吧,先剪頭髮。十幾塊錢,夠了,就當是你買的,放在我這裡了,以後幫你剪,我也看看我有沒有剪頭髮的本事。」

  既然說好了,石澗仁也不扭捏,坐在凳子上聽憑耿妹子抖開一張嶄新的白布圍在脖子上。先拿普通剪刀咔嚓一下剪短了長發,然後咔咔咔用推剪開始除草一樣挨着推過去。

  楊德光聽出來石澗仁和耿妹子沒有處對象,就傻笑着蹲在旁邊幫忙看,偶爾開口出主意。

  這頭髮剪的,也沒個鏡子,石澗仁卻不關心剪成了什麼樣,雙手展開一份報紙慢條斯理地看起來。

  江邊的風其實蠻大的,但明媚的陽光照着,卻不覺得冷。一些碎發就這麼吹走了。剛開始有些慌亂的推剪逐漸找到方向,雖然還是沒有章法,但是能像買剪子時候順口問的那樣,煞有其事地拿梳子先把頭髮揚起來,再用推子推過去了,剪了一陣,亂草一樣的頭上真的整齊起來。生性活潑的姑娘開始有心思套話了:「阿仁你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的?聽你口音,好像不是這附近的,但官話有點標準。」

  成天在碼頭上迎來送往,熟悉口音就是個基本功,這樣才能判別哪些人是外地的肥羊啊。

  石澗仁目光依舊在報紙上:「湘江,隔壁省山區裡面的,到這裡來有一千多公里。我師父從小就對我說官話,所以我沒有湘江口音。」

  耿海燕今天真的止不住笑:「師父?你吹牛的吧,跟武俠片一樣!是什麼門派,有沒有師妹啊?」楊德光蹲在旁邊使勁點頭,他也好奇。

  石澗仁平靜地說:「我是孤兒,跟師父一起相依為命長大。師父是在路邊溝里撿到我的,所以我叫石澗仁,希望我雖然是石頭縫裡長大的,依舊要保持心性仁義。」

  耿妹子擺弄頭髮的手更柔和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開口:「碼頭上不騙別人,怎麼能賺到錢?我媽從小就是這麼教的,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

  石澗仁不說教:「公道自在人心,你知道那是錯的,就比執迷不悟要好。人是活的,總能找到辦法。」

  楊德光終於能插上話:「真的,阿仁很聰明的,今天早上我們賺錢就蠻快……」顛三倒四地把石澗仁總結出來的那些東西迫不及待給耿妹子描述了。

  能在碼頭嫻熟宰肥羊的少女理解力可比楊德光高太多了,聽得神采飛揚:「啊……?怪不得你們下午不做事了!只來了一天,阿仁你就看出來這些東西了?」

  石澗仁有點無奈:「萬事萬物都是有規律可循的,攬活兒做棒棒也是一樣的道理。與其撞大運,等着客人上門,企盼別人多給點錢,不如自己掌握好規律,主動找尋好僱主。提高效率才是最關鍵的核心,對不對?」指着報紙上的名詞,他又學會幾個新詞語了。

  青春活潑的少女忍不住舉着推剪感嘆:「要是你跟我一起宰肥羊,我們夫妻倆聯手,大殺四方,那該多快活啊!」

  唉,我好心把你當朋友,你怎麼老是想把我弄上床呢?

第014章

逃離萬劫不復的溫柔鄉

  不管怎麼說,從千里之外來到江州市的石澗仁終於安頓下來,還有兩個朋友了。

  從第二天開始,石澗仁和楊德光就專注於早上的商販搬運,上午給一些店家搬貨,中午一過基本就收工。同樣中午收工後得到點喘息時間的耿海燕跟着他倆在碼頭批發市場周圍轉悠。

  已經在這裡生活工作了好幾年的耿妹子和楊德光,有些驚訝這裡居然有很多地方是他們從來沒有去過的。石澗仁大約在第三天就鎖定了自己最喜歡混跡的區域:二手貨交易市場。

  這是個擺滿了攤位的地方,各種手錶、隨身聽、望遠鏡、相機之類新的舊的小東西都有賣,而市場後面的樓房裡就是隔成一間一間的固定店面,空調、彩電、音響、電腦等大件都有得賣,最特別的是裡面有兩家做外國舶來品二手貨的,樣式新穎獨特,石澗仁走過一次就覺得很好奇。

  只要有空,他下午都會來這邊挨個兒逛逛,沒錢買,但是能仔細看看,已經跟在山裡有很大區別了。

  楊德光逐漸來得比較少了,很明顯,耿海燕和石澗仁有時候說的話,他都聽不太明白了,更重要的是他對這種只看不買又不做事的行為很困惑,所以幾天後潘二娘叫他下午去搬點東西,這裡就只剩耿海燕和石澗仁了。

  春天已經明確地到來,除了早上擺早點攤抵禦春寒穿得厚實,天亮以後耿妹子就露出裡面燦爛亮麗的春裝。本來就在服裝批發市場周圍討生活,又有不少認識的小姐妹在服裝店裡幫工,買點自己喜歡的便宜衣服那是手到擒來的。吃飯的時候楊德光簡直目不轉睛,可耿妹子只過來和石澗仁對了對眼神,就知道待會兒到什麼地方碰頭。

  聰明人之間真的打交道很輕鬆。

  出了飯館,楊德光就跑了。石澗仁把自己的黑棍挎在背上。自從烏木被人認出來以後,楊德光就格外防備,耿妹子順手找了卷布條給仔細地包纏了一遍,這樣看起來就很不起眼,只是別的棒棒都是把麻繩綁在棍子一頭高高挑在肩頭做活招牌,石澗仁卻是把繩子綁在兩頭,好像背着一支步槍一樣。

  剛剛走到路面轉角,站在對面角落的耿妹子就對石澗仁吹口哨勾手指。石澗仁跟過去以後,小姑娘快步在前面帶路,兩人三彎九拐來到一個堆滿貨物的倉庫,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正聚在那兒打牌,看見石澗仁過來一起扔了紙牌歡呼:「哎喲,燕子!你真的找了個帥老公……」

  「燕子,來來來,交給我們,包你老公分分鐘變大帥哥!」

  「要不我們換換吧,早就看見過這個帥哥了,我把我老公給你玩幾天……」

  看着一群十幾歲不到的女孩肆無忌憚地老公來老公去,石澗仁轉身就想走,耿海燕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們這群賤人!別打他的主意……快點快點,我們還有事呢,把東西給我看看。」

  看來她們就是這樣的說話風格,嬉笑的女孩們從周圍的大編織包里拿出各種五顏六色的衣物,甚至還有鞋子,石澗仁一眼就分辨出那嶄新的運動鞋是男式的,瞬間明白了耿妹子的意圖。他皺了皺眉頭,忍住了沒說話,耿海燕顯然也有點了解他了:「買的,我找她們從各自店裡買的,成本價進貨價拿過來的,絕對沒有問題。我又不傻,你天天穿着在碼頭走,要真是偷的,你被抓住了我想死的心都有!」

  石澗仁的眉頭這才稍微展開了點,低聲說:「可我……現在存點錢是有用處的。」對於自己穿什麼,石澗仁是沒有太多需求的,更何況一個棒棒,穿得破破爛爛也才正常吧?看着眼前這些時髦的T恤、襯衫、牛仔褲還有嶄新的運動鞋,石澗仁有點想笑。

  看他眉頭徹底打開,耿妹子蠻橫地自作主張起來:「我聽光娃子說了,你們要存兩百塊錢,這算我借給你的好不好?你看看你腳上的鞋,都破成這樣,那天光娃子都問我能不能到哪個店鋪給你揀兩雙不要的,簡直丟我的臉!」

  其實沒有什麼跟親友生活交流經驗的年輕人是不習慣:「我是靠頭腦吃飯的,哦,現在當棒棒不過是臨時的,不是靠外表吧,只要穿得不破爛不失禮……」

  結果耿妹子伸手就是一下!

  那天石澗仁被楊德光雙手抓住了衣領,他那力氣多大,情急之下就繃開了扣子,衣領下也綻了線,現在耿妹子手勁也不小,滋啦一聲撕開好大一塊:「喏,現在破爛失禮了……這兩天看你穿這個土布襯衫,還把扣子扣到領口,你知道我有多難受!」

  那些女孩更是嘰嘰喳喳,嬉笑着恨不得圍上來直接動手!

  想想這些大多都是農村到城市來打工的女孩吧,本來就在各種店裡和各種人打交道,玩世不恭是她們普遍的態度,及時行樂的放縱幾乎就是她們的特徵。

  石澗仁連忙舉手招架:「非禮勿動……非禮勿動,好了好了,我自己來……」

  他這種反應讓女孩們更加變本加厲,嘻嘻哈哈得更來勁,有兩個都直接伸手到他腰上去拉扯褲頭繩了!

  最後是耿海燕伸手救了他:「好了好了,他蠻老實的,別逗他了。你趕緊自己去換了,難道真要我們去換?」

  石澗仁倒也不矯情,自己這身從山裡穿出來的衣服的確是太破爛了,只是目前自己最想要解決的還不是這個,也許男人和女人在這種問題的前後次序上有本質的區別吧。他看看耿妹子聰明地帶着小姐妹堵在了庫房出口,就乖乖到貨物包後面的通道換衣裳,他選了身看起來樸素簡單的衣服,和一雙最不起眼的帆布運動鞋。

  外面耿海燕跟小姐妹們在笑鬧。這裡又沒個鏡子,石澗仁確認衣裝整齊了才走出來。

  立刻引發了小姑娘們一片尖叫聲!

  人要衣裝,佛靠金裝,衣服帶來的區別是巨大的。

  這些長期在檔口買賣衣裳的小姑娘眼力也是毒辣的,從貨物包里翻出來的型號相當合身,一件普通的淺藍格子襯衫,一條深藍色牛仔褲,再加上白色帆布運動鞋,縱然石澗仁依舊把襯衫口子扣到了脖子上,這會兒看着卻有模特一樣的呆萌,特別是他走出來有點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外面這些葷素不忌的小姑娘興奮得很有調戲的衝動!

  耿妹子是其中的積極分子,一下就跳上旁邊的服裝包抱住石澗仁的頭尖叫:「看見沒!我給老公剪的頭!我們有沒有夫妻相?」

  感受着充滿彈性的胸脯壓在臉側,石澗仁挺直了胸膛表示驚訝:「哦……這就叫萬劫不復的溫柔鄉吧!」

  他堅定地抓過自己的棍子:「走了!」差點把服裝包上的耿妹子摔了一跤。她尖叫着跳下來給小姐妹們拜拜:「回頭我老公再把錢給你們!」

  後面一片鬨笑!

  還有女流氓吹口哨!

第015章

到底誰才是肥羊!

  耿海燕還以為是自己的小姐妹惹惱了石澗仁:「她們就是這樣,喜歡沒大沒小的開玩笑,但是我保證,絕對不敢脫你褲子,只要敢扒你褲頭,我一定打得她屁股開花!」

  已經走到庫房外的石澗仁停住腳步,快步跟在後面的少女一下撞在他身上,看他轉過臉來,高興地發現他沒生氣:「到底是怎麼嘛,你們這種文化人就是酸不拉嘰的,一身衣服……襯衫二十塊,褲子三十塊,鞋子二十塊,我先給了,你要還就還,不還我也樂意,多大回事嘛?」

  石澗仁數了七十塊錢:「這是我除了師父做的,第一次穿外面的新衣服,覺得很舒服很合身!你有心了,很感謝。」

  耿海燕得意地皺了皺鼻子,很不見外地湊近點嗅嗅:「我聽她們說你天天晚上都在棚屋洗澡刷牙,嗯,這點比光娃子他們強,他們好臭!」

  石澗仁自顧自:「但是男女有別,我們……什麼?我洗澡她們都知道?」山里出來的娃簡直震驚了,以前在山裡保持這個衛生習慣不難,破廟背後就有清泉水潭,來到那滿是汗臭味的棚屋,可能最難保持的就是這事兒,他覺得自己每次已經夠隱蔽了。

  耿妹子得意:「哼!你們住的那棚屋,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隨便勾勾手指,光娃子、陳老三、小西瓜……他們哪個不成天追在女娃後頭,什麼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