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 - 第11章
撒冷
但是終究，默城還是沒有勇氣問出這樣的話，「『含淚的慈悲』，不是一個十字項鍊嗎？怎麼又變成了懷表？」
默城的話剛說完，這塊懷表的玻璃表面就突然打開，就像樹木瞬間長大一般從裡面突然長出一個藍色的立體影像。
這影像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美輪美奐的女人，無論是哪個角度來說，容貌，氣質，身材，神韻，她都達到了人類最完美的境界。
以至於她只是個虛幻的影像，但是卻依然讓默城在瞬間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覺。
「這……這是……」
「整個宇宙，只有她知道『含淚的慈悲』的下落。」
「我該怎麼知道才能讓她告訴我『含淚的慈悲』在哪？」
「這塊懷表是有特殊的裝置的，它會識別每個人的基因。當你將這懷表戴在手上，再打開啟動裝置之後。這個女人，實際上就是一個智能系統就會開啟。然後，它就會不斷地給你各種考驗和任務。你每完成一種考驗和任務之後，她就會給你看進度條。當進度條到達百分之百的時候，她就會告訴你『含淚的慈悲』的下落。」
「奶奶，我很想知道，你完成了多少？」
「百分之六十。」
這個數據讓默城感到很震驚，也促使他認真地思考和掂量了起來。
「你確定我可以讓那個進度條變成百分之百嗎？」
「這我倒不能確定，但是我對你充滿期待。」
默城抬起頭，無比渴望地將目光注視在這個完美的，躺在虛空里的虛擬女人，禁不住地喃喃道：「要是真人該多好啊。」
「混帳……」
當看到默城這表情的時候，素爾丹突然暴跳如雷。
默城不明白素爾丹為什麼這麼生氣，趕緊把頭縮了起來，一句話也不說。
「我已經安排好了一艘運輸艦了，一個小時後，船就要來了，你的東西我也已經幫你收拾好了，你是時候到外面的世界去闖闖了。」
「奶奶，我……」
「不要有錯誤的判斷，我並不是因為你激怒了我，所以才作出這樣的決定，而是因為有另外的原因。」
素爾丹說着，丟了一堆打印的紙張給他，上面印滿了密密麻麻的數據。
默城將這堆紙撿了起來，瀏覽一遍之後，有些奇怪地問道：「高壓縮食品的進口量？奶奶，你要這些數據做什麼？」
就在默城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素爾丹卻突然說了件看起來跟這個一點關係都沒有話題，「默城，你對現在的宇宙，有什麼看法？」
「毫無疑問，亂世即將來臨。」
默城想也不想就說道。
「從今天算起，你認為天下大亂還需要多久？」
「當初的『黑騎士』之亂，時間雖然短，但是戰爭慘烈程度，曠古未有。而且事起中樞，十三諸侯王都沒有準備，只是自帶親衛隊勤王，每個人都是親臨前線。儘管諸侯王身臨戰陣，都會有各種保護，但是當時事起倉促，戰爭打得那麼如火如荼，諸侯王們要說沒有被各種射線影響到身體，那是假的。數百年來，諸侯王已經過世一半，就是明證，剩下的諸侯王我估計也熬不了幾年了。諸侯王不受《星際奪嫡法》所受，一律按照嫡長子繼承法繼承。這種方法雖然和平，而且畢竟有優良基因繼承，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但是問題是，當今之世，坐上如此高位，所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強者那麼簡單，而是要頂尖強者。而以這樣的標準看來，這些新任的諸侯王們恐怕連一個合格的也沒有了，而他們的兄弟姐妹之中卻不乏起來，再加上宇宙現在父子相殘，兄弟相弒的案例那麼多，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終究會有人耐不住寂寞的。到那時，這天下就亂了。如此算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天下開始亂還需要十年，天下大勢完全崩壞大概需要三十年。」
這麼多年來，默城在自我學習的同時，也不斷地在了解宇宙大勢，因此當聽到素爾丹發問，他便馬上侃侃而談了。
然而，誰知道當他剛說完，就聽到素爾丹輕輕嘆了口氣，「以你的聰明，如果在平民圈子裡再多待一段時間的話，大概就不會做如此想了。」
素爾丹說着，端起了手旁的普洱茶，喝了一口。
默城全神貫注地傾聽着。
「我們這個超級大社會的上層已經出現動盪的跡象，這個身處上層的有識之士都知道，大家也都在做着準備。但是他們不知道，相對於上層的動盪來說，我們這個超級大社會的下層動盪更可怕。」
「奶奶是說平民嗎？」默城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平民自身的素質極為有限，他們所可以接觸的知識和科技，也被限制得很死，基本停留在古地球文明時代。雖說阿爾法宇宙以來，平民起義此起彼伏，但是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場可以掀起什麼大風浪。現在的世界和古文明世界不同，人和人之間的差別，比那時候差太遠了。按照極端基因主義者的說法，甚至已經可以被劃分成截然不同的兩種動物。我並不認為他們足以改變這個宇宙。」
「你說得沒錯，但是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基因突變，你自己不就是基因突變的產物嗎？這種基因突變的幾率大概是四億分之一。泛星際大會確立統治權以來，人口爆炸性成長，至今全宇宙人口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千萬億，這也就是說，全宇宙有至少兩百五十萬基因突變者，他們之中能夠達到相當水準的人，也不低於萬人。你自己可以查看泛星際大會的身份晉升記錄，從平民身份，被提升為精英身份，獲得合法接觸各種高級知識的權力的人又有多少？區區不過三百多人。這也就是說有過萬具有相當水準的人，流落平民圈中。」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最可怕的存在，那就是基因突變中的最神奇者『破天者』。他們的基因等級和基因特徵，都可以因為所處環境和自身努力而帶來提升或者變化。傳說中，只要給予足夠的機遇和時間，『破天者』甚至可以在戰略，戰術，技術，操作和魅力五個層面，同時達到最高境界。『破天者』出現的幾率低於百萬億分之一，全宇宙的『破天者』也不過二十二人，其中十三人被泛星際大會的各諸侯王招攬，另外九人在宇宙四處流浪。」
說到這裡，素爾丹看了看默城，發現自己漏了一個，「不是九個，已經是十個了。」
第16節
天下大勢（下）
「如果有誰能夠真的將這些平民中的強者全部收攬的話，那他自然可以成就霸業。但是宇宙那麼浩大，這些人分步在一百零八個星際行政區，有的在做海盜，有的在做隱者，要收集這些人，簡直跟大海撈針一般，談何容易？」
雖然是素爾丹的話，但是默城覺得漏洞還是太大了，因此他爭辯道。
「一個一個去找，自然累死，但是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自己聚在一起？」
「讓他們聚在一起？就憑一場平民起義？」
「不，能夠捲起宇宙旋風的人，不會是平民，他們雖然遭受到歧視，但是日子還過得下去。只有一無所有，除了痛苦，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人，才足以掀起改變這場覆蓋一切的宇宙風暴。」
「你是說……克隆人？」默城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睜大眼睛，「你查第五十四星際的高壓縮食品進口量，是不是也跟這有關？但是……這跟克隆人起義有什麼關係？」
高壓縮食品的營養價值很高，不過是完全的轉基因食品，並且口感極差，千篇一律，主要是提供給克隆人食用。
「我跟王爾有點淵源。」
「王爾？宇宙科技之父王爾？」
要說到王爾，那實在是牛到犀牛那麼牛了，現代宇宙科技無比繁雜，任何一個分支分支的科技，都足以讓人研究上千年。但是這位老大竟然將宇宙十八門主要科技中的十六門精研到S級以上的水準，被稱為人類史上最後一位全能科技大師。
王爾現任泛星際大會科技管理中心主席，是泛星際大會所有部門裡面唯一的一位主席，而該部門也是泛星際大會唯一一個完全享有獨立預算，不受任何財務監督的部門。
「王爾曾經無意中跟我提起過，正在研究一個重大項目，名字叫做——『量子計算機統籌中心』，據他說，這個計劃只要完成，那麼全宇宙的克隆人的數量最多只需要現有人口的百分之五。你知道，為了控制平民接觸現代科技，人類所有的基礎建設，以及各種軍品的生產，各提督幾乎全部使用五十年齡克隆人。」
所謂五十年齡克隆人的意思，是這個克隆人在被製造出來的時候，他的年紀便被定為五十歲，前面二十年是長大，和接受要完成自身工作的所需要的必要訓練，之後工作三十年。三十年之後，肌體自然衰老，死亡。
默城說到這裡，抬頭看着老彪，認真地問道：「假設這個計劃真的完成的話，那麼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克隆人，又該怎麼辦呢？」
這下，默城算是徹底明白了，「第五十四星際，是泛星際大會總部所在地，十三諸侯王的駐地也都在那兒。那兒是宇宙科技和經濟，軍事都最發達的地方，同時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既然你老師都能聽到這個消息，那麼那些諸侯王們一定也會知道這個消息。因此，他們很可能提前就開始逐步減少克隆人的數量，以免到時候一次性處理帶來克隆人群體性激變。這樣一來，專供克隆人食用的高壓縮食品的進口量就會減少。」
飛快地說完這段話之後，默城忍不住雙手攥在一起，「現在的進口量相對於四十年前而言，減少了差不多百分之二十。」
要知道，這四十年，人類世界可是一直在瘋狂擴展，無數個空白星球都在被占領，在這樣的前提下，第五十四星際的克隆人人口反而減少了百分之二十，這意味着什麼，已經很清楚了。
默城又問道：「奶奶，你覺得量子計算機統籌中心這個計劃進行到什麼地步了？」
素爾丹搖了搖頭，說道：「你應該問，這個計劃已經完成多久了……」
聽到素爾丹這麼說，默城先是眼睛圓睜，然後卻又緩緩點了點頭，嚴肅地看着地面。
過了一會，默城又問道：「奶奶，你覺得泛星際大會有幾成可能可以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泛星際大會只是個分贓機構，它並沒有多少凝聚力，在重大的變故面前，這個機構的作用，只能是負面的。所以我完全不認為他們有可能圓滿地解決這個問題，而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在它內部，也一定有很多人不願意這個問題可以圓滿解決。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有類似末日黃昏聯盟這種突然冒起的聯盟呢？」
「奶奶，你是說，有人會故意將這些消息走漏到到克隆人中間去？」
默城轉過臉，駭然地看着蘇爾但那，而素爾丹則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就很可能會這麼做。」
默城抬起頭，他的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想要捏成拳頭，但是捏成一半的時候，卻又鬆開，「奶奶，以你看，我還有幾年時間？」
「幾年？」素爾丹伸手拍了拍默城厚實的肩膀，「默城，身為一個想要在亂世崛起的人，可不該像你這麼樂觀。從現在開始算的話，你所擁有的時間，恐怕只能用天來算了。」
默城長舒了口氣，他到現在才知道，為什麼素爾丹和隱龍會這麼急切地想要讓他出山了，原來，情形已經緊急到如此地步了。
「奶奶，你想要我做什麼？」
「不，你錯了，這句話你不該問我們，該問你自己。不過，我個人認為，無論你將來想要怎樣，當務之急，是擁有自己的實力，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素爾丹說着，遞給默城一張信用卡，「隱龍當初在莫頓銀行存了一筆錢，我們兩個人在這裡，一切基本都可以自給自足，也沒什麼用度，你拿去吧，錢不多，希望可以幫上你的忙。」
這個時候，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人，默城伸手將信用卡接下。
「至於這塊懷表的智能系統，我已經替你開啟，你可以看看這塊表。」
默城將懷表拿在手裡，看到表面出現了一個進度為零的刻度表。
「這個智能系統已經啟動，它會在適當的時候，自行選擇對你進行測試，當你通過它所有的測試，將刻度走到百分之百的時候，你就可以得到『含淚的慈悲』。」
默城點了點頭，依舊坐在原地。
「運輸船快要來了，你回房間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拿，準備走吧。」
素爾丹說着，將普洱茶再次端了起來。
默城繼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隱龍到生態園去了，你就不必跟他道別了，他從來不喜歡道別的場景。」
「奶奶，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還有什麼話想要送給我嗎？」
此時此刻，一切都十萬火急，再拖拉就顯得太娘娘腔了，因此默城並沒有拖拉，而是問道。
「記住，當你一踏出這個星球，你便要做好準備，你的每一言一行就都在別人的關注之下。因此，不要以為有哪一個動作，哪一句話可以逃脫監視，要懂得隱藏自己。」
「我知道，我會懂得保護自己的，還有嗎？奶奶。」
「去找一個女人來愛吧，這對你有好處。」
盤坐在原地，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素爾丹這麼說。
第17節
慘不忍睹的勒索者
阿爾法歷一千五百五十七年一月三日，「血紅之珠」星球。
「血紅之珠」星球位於星際大會劃定第三十二行政星系，它的編號是K3418，擁有者是封心提督，城傳說是個性格火爆，心懷怨念的怨婦。
封心提督是蝗蟲星際貿易聯盟中的一個重要成員，一共擁有五十多顆有人星球，總人口超過五十億，她的母星叫做「復仇女神」，編號是K2016，在蝗蟲星際貿易聯盟首都附近。
「血紅之珠」是封心的一個能源星球，專門為她的艦隊提供能源，是封心所有星球里唯一一個擁有提煉自激發能源設備的星球。
「你有沒有搞錯，坐這種垃圾船居然也要五萬流通幣？」
運輸船一靠港，上船之前對駕駛員滿臉討好的默城，就馬上開始板起臉來討價還價。
「小子，你是不是從來沒從那個垃圾星球上出來過啊？五萬流通幣哪裡多了？你可知道我這艘船，光是來回一趟就是半個單位的能源？這可就是足足兩硬通幣，按照現在的黑市兌換，換算成流通幣差不多七萬流通幣，我還虧給你兩萬多呢。」
「說得好像你是專門去接我的一樣，大哥，你是去採購農產品，搭我只是順路好不好？再說了，這船也不是你的啊，這是你們公司的，你不過是個開船的，油費再高，又用不着你出半分。」
「那你說吧，你給多少？」
「五千，多了沒有。」
接下來，大概又繼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的口舌大戰，這個可憐的垃圾船駕駛員，終於被默城的厚顏無恥兼巧言令色給打敗了，只能認栽，拿了六千流通幣算數。
雖然將船票從五萬講到了六千，但是默城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出港的時候，一直都在為那六千不翼而飛的鈔票而心痛，以至於一路上都在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