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 - 第2章
撒冷
短短三周,黑騎士就被十三諸侯王聯兵擊殺。
然而,十三諸侯王之中並沒有任何人足以擔當帝王之職。最後,在他們各自代表的財閥集團的支持下,十三諸侯王宣布解散帝國,將政府這一統一組織消滅,轉而成立星際大會這一鬆散組織。
除了貿易中心,傭兵工會,銀河艦隊工會,科技傳輸中心等集中核心權力之外,星際大會將一切政府權力都放棄。
全人類所占有的六十多萬顆有人以及無人星球,全部被拍賣為私產。
任何一個人,只要能夠繳交五百萬阿爾法硬通幣(一阿爾法硬通幣等於一萬阿爾法普通幣)的價格,都可以獲得提督的稱號,並且擁有一顆自己的星球。
星際大會一共有十三個紅領議員,以及一千個藍領議員。按照星際憲法,每個紅領議員擁有一百票的投票權,而一千個藍領議員每人只有一票投票權。
紅領議員的擔任者當然就是十三諸侯王,而藍領議員則是全人類中最大的一千個家族的族長,同時也是一千個財閥集團的代表人。
從這個時候開始,一直在人類中普遍存在的血緣和基因崇拜達到了顛峰——一個人出生之後,百分之九十九的命運就已經確定了。
這種不公平遭到了很多人的反抗,但是這些反抗都被輕易掃平。
原因很簡單——大部分血緣和基因較好的人類,確實比血緣和基因較差的人類更強大。
但是,所有的定律自誕生那一天起,就是為了讓人打破的。
楔子
神之棄兒
「提督大人,這個人……是您的親生兒子。」
「既然註定無法適應這個殘酷的世界,那麼這對他來說,大概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但是夫人她?」
「什麼都不要告訴她,就告訴她夭折了吧?」
「提督大人,我還是請您最後再考慮一下吧,畢竟……」
「不用再說了,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居然生下一個具有返祖現象的零級怪物,這會影響我的聲譽。」
沉默良久,隨着一聲「是」,渾身穿着遮臉長袍的僕人,在一個仍然昏睡的產婦身邊捧起了一個嬰兒,快步朝外走去。
按照主人所吩咐的,他坐上一輛飛梭,很快便飛出了異星生態基地。
沒有了異星生態基地的保護,星球顯示出它原本的風貌,黑暗,寂靜,還有零下一百多度的寒冷。這情景配合着剛才主人言猶在耳的冰冷話語,讓僕人感到心中一陣陣的心寒。
當飛梭飛離最近的異星生態基地一百多公里之後,藉助着飛梭探射燈的光芒,僕人看到了一個深凹的山谷。
這裡就是最好的丟棄地點。
僕人將飛梭緩緩降落,當他飛梭的支架觸地的那一刻,他的心隨着整個飛梭一起震動了起來。
迴轉過頭,看着那依然閉着眼睛,只有小貓般大小的嬰兒。
「真的就這樣丟在這裡嗎?」僕人走過去,將嬰兒抱在手中,心中猶豫了起來。
好久之後,僕人仰天長嘆一聲,「這世道,做父親的,為了自己的權位和虛名,居然可以這樣殘害自己的兒子,活着又有什麼意思,死了也好。」
說着,僕人轉身,拿起一套生態衣,將嬰兒包了起來,然後打開飛梭艙門,走了出去,將這嬰兒放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
嬰兒就這樣被遺棄在了零下一百多度的黑暗野外。
半天之後,嬰兒張開眼睛,當他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時候,他害怕地大聲哭泣了起來。
嬰兒一直孤獨地放聲哭泣着,他的哭泣聲在這空曠無比的荒野里,甚至連半點回音都聽不到。
許久之後,仿佛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般,嬰兒開始停止哭泣,他透過透明的生態衣,睜大眼睛望向那遙遠的天空。
當他用盡全力之後,他那還未完全形成的視力,幫助他在這一片黑暗中找到了光明,那是遠處的一顆星星。
嬰兒一直貪婪地看着那星星,這微弱的星光照耀着他,仿佛神的一絲亮光一般,照進了這孤獨的嬰兒的心靈。
這一望便是一天一夜,嬰兒餓了,這時候他本該受到細心的照顧,他只需要輕輕哼一聲,就該有人給他送來充足的食物和呵護。
然而,事實是無論他怎樣哭泣,都不會有人理會他,因為在他的身邊,甚至連一個生物都不存在。
雖然還處於蒙昧,但是這嬰兒卻好像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一般,並不哭泣,只是嘴巴無力地上下張合了幾下,仿佛另類的嘆息,爾後便默默地閉上眼睛。
這時候,因為外界過度低溫的關係,生態衣的內部凝結出許多細細的水珠。
這些細細的水珠在生態衣的衣壁上不斷地彼此融合着,最後,終於有一滴大水珠因為無法擺脫星球重力的吸引,掉落在了嬰兒的嘴唇上。
嬰兒本能地用嘴唇抿了抿,將這滴水珠吸入了口中。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一轉眼便是整整二十九天,在這過去的二十九天時間裡,除了生態衣內部凝結成的這些水珠之外,這嬰兒並無吸收任何其他的營養。
在這二十九天裡,不斷地有懷着各種目的的飛梭,在嬰兒的上空飛過,但是卻從來沒有任何一架飛梭,為他而降落下來。
直到二十九天之後,終於有一架純白色的飛梭在嬰兒數十米左右停留了下來。
從飛梭上走下來一個人,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走在零下一百多度的野外,竟然沒有穿生態衣。
從這一點看來,就可以知道他絕對不是個普通人。
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一身黑色的貼身大衣里。
他身材瘦長,面頰瘦削,他看上去似乎正在盛年,但是表情卻顯得疲倦黯淡,不過他的腰杆倒是挺得筆直。
雖然右手的手持光素光芒十分強盛,但是他的視力卻似乎完全不受影響,眼睛依然是張開在最自然的狀態。
這是一雙光華盡斂的眼睛,像冬日的滿月一樣清冷,將整個世界都映照得冷漠而又淡然。
他渾身上下唯一讓人覺得擁有熱情的,就是他那一頭火紅的披肩長發,以及他的左手上用紅色細繩綁着的黑色酒壺。酒壺上紋着跟他的頭髮一樣顏色的火龍。
這樣的長髮,再加上這樣的酒壺,無不在昭示着這個人的身份——他的名字叫做隱龍。
即使是放眼全宇宙,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多,然而每一個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在宇宙中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按照已經逝去的第一帝國的皇帝路西法的說法——這是個有能力、也有機會奪得宇宙卻卻一點興趣也沒有的奇怪的人。
自從人類在經過跟智能機器人的奮戰,集體從古宇宙搬遷到阿爾法宇宙之後,人類歷史上就只有一個王朝,那就是第一帝國。
而第一帝國只有一代皇帝,那就是開國之君路西法皇帝。
這也就是說,人類在阿爾法歷的歷史上,有且只有一個皇帝,那就是路西法。
隱龍並不曾做過路西法皇帝的老師,但是路西法皇帝在私下卻以「帝師」相稱,並且曾經想讓他做自己的兒子的老師,不過隱龍沒有讓他如願,他選擇了一直在宇宙中四處流浪。
隱龍人生的最大志願,就是在有生之年,可以釀造出人類上古文明中最為偉大的產物之一——茅台酒。
他今天來到這個星球,本來只是想到這裡來採購一種叫做木蘭的植物,傳說這種植物可以幫助釀造出茅台酒。
結果,在快要抵達太空港的時候,隱龍被這荒野里某種不明生物所散發的強烈的生命射線給吸引了下來。
「究竟是什麼生物,竟然在這種環境下還放射出如此之頑強的生命射線?」
一邊從飛梭中走下來,隱龍喃喃自語着。
他打亮手中的手持光素,目光隨着手持光素的圓形光芒四處環顧了一遍。
很快,他的視覺焦點就定在了數十米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那上面放着的,正是那個被生態衣包裹着的嬰兒。
「二十九天了,居然還活着,是個很不簡單的小子啊。」
走到這嬰兒身旁,看了看生態儀上的時間表,隱龍的眼睛微微張開。
光素的光芒被調到最低,隱龍然後垂首看着生態衣里的嬰兒,他已經瘦小得跟一隻老鼠沒什麼區別了。
這時候,似乎是感應到救星出現了,一直閉着眼睛的嬰兒竟然緩緩將眼睛張開了。
「零級基因?被認為是簡單的返祖現象,所以被拋棄在這裡嗎?」
隨手調了一些生態衣上的數據庫里的數據之後,隱龍自言自語道。
「是寵兒,也是棄兒,註定被追逐,也註定被放逐……你的命運跟我很像呢。」
隱龍矗立在嬰兒身旁,與他清澈無暇的目光對視了足足一分多鐘之後,他終於伸出手,將他抱了起來。
「既然你那麼不喜歡發出聲音,那你的名字就叫做默城吧。」
第01節
神秘的基因漂移
「烏托邦農莊」是一顆位於阿爾法宇宙第三十二星際行政區的星球。
其實,與其說這是一顆星球,倒不如說這是一顆大隕石好了,因為它的半徑也不過數十公里而已。
按照常理,它的命運應該是被某顆更大的宇宙物體,比如行星或者恆星之類吸引過去,成為它們的一部分。
然而,讓人感到神奇的是,這麼一顆小到跟隕石無異的星球,卻一直安然無恙地圍繞着一顆恆星做規則運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大概是宇宙中最小的一顆行星了。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烏托邦農莊」上的各種條件,竟然與舊宇宙文明的發源地地球相差無幾,極度適合人類居住。
而在這顆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不合邏輯的詭異星球上居住着的,正是隱龍的老師素爾丹小姐(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小姐了,只是一直未婚,而且她喜歡別人這麼稱呼。),以及一些臨時在這裡居住的孩子。
「你確定這些數據都是真實的嗎?」
說話的是素爾丹,她其實並不比七百歲的隱龍大上多少歲,以現在人類一千一百歲的平均年齡來說,應該還只是中年而已,但是她卻已經滿頭白髮,一臉蒼老。
她永遠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裙,臉色冰冷,面部肌肉好像已經壞死一樣,永遠一動不動。如果一聲不吭地坐在神龕里的話,十個有九個半會把她當作蠟像。
「應該是真實的,因為在那種環境下,似乎並無作假的必要。」
雖然個性孤傲,但是在自己的老師面前,隱龍倒是很謙恭,說話的時候,連頭都不敢大抬。
素爾丹看着前面巨大的生態罐,小小的身體如同在母親胎盤內一樣,安祥的蜷縮着,靜靜地懸浮在素爾丹眼前。略帶藍色的透明營養液充滿整個玻璃罐,調理着小嬰兒近乎枯竭的身體。
「連上GT模擬系統。」光線透過玻璃罐的折射,幽藍的光斑在素爾丹冰冷的臉頰上變換舞動。
「是。」隱龍應了一聲,隨着他手指在屏幕上的舞動,數根傳感器從罐頂伸出,在藍色的液體裡穿梭纏繞,就如一條條水蛭一樣,輕輕地吸附在了嬰兒幼嫩的肌膚上。
隨着傳感器的吸附到位,素爾丹和生態罐間出現了一道光屏,無數的數據隨着罐內嬰兒的胎吸不斷變換。
「你打算模擬什麼環境?」素爾丹抽出一根香煙,斜斜地叼着,點着了猛吸一口,吐出一團白煙,問正忙得不亦樂乎的隱龍道。
「舒適地泡在安靜的大海中,溫暖的陽光,清新的空氣……」
隱龍的話還沒說完,素爾丹就搖了搖手,「行了,沒有聽你念散文的意思,你模擬的是胎兒在母體內的環境,是吧?」
「是,有什麼問題嗎?」
「跟他現在在生態罐里的環境有區別嗎?直接調到五歲。」
隱龍不知道他的老師在想什麼,不過這也無所謂了,反正這數百年來,他從來就沒搞清楚他老師到底在想什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