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的黃昏 - 第23章
撒冷
「沒什麼，只是我們兩人從此分道揚鑣而已。我是個生意人，我不投資任何一筆我不確定可以成功的生意。
老彪說着，揚了揚他的煙斗，他大概是想讓自己顯得瀟灑一下，但是一個長寬度過於不協調的物體，總是難以顯得瀟灑的，不過卻也不難看，倒是顯得有幾分可愛。
對於老彪的回答，默城的臉上沒有任何過度的表情，不顯得驚訝，也不顯得完全不在意，他只是端着普洱茶，眨了眨眼睛，然後舔了舔嘴唇，說道：「好吧，對於我來說，生辰只是個意外的起點。」
老彪還沒有發問，但是默城卻已經回答了，而老彪很自然地點點頭，「很好，繼續說下去。」
「就算沒有生辰，我想我也同樣會去選擇另一個起點。我之所以走到今天，並非完全是我的自由意志，可以說是不得已，因為為時不我待，我必須儘快做點什麼，確立自己的基礎，我可不想像我的老師那樣。」默城說到這裡，笑着搖了搖頭，「對於我來說，我寧願做個草頭王，也不願意做個無冕之王。
「正是因為你的身上有像你的老師的地方，又有不像你老師的地方，所以我才會對你那麼感興趣。現在看來，我的感覺果然是正確的。」
「這麼說，你覺得你看透我了嗎？
默城說着，捲起嘴角，笑着問道
「我原本確實有這個打算，但是後來，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什麼時候？」
「就在我發覺你刻意不想讓被人太了解你的時候……也許連你自己也沒有發現，你本能地不喜歡別人問為什麼，也不喜歡別人問你的過去。你看似輕鬆，但是其實隨時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覺，你極度重視對自我的控制，無論是表面的表情和語言還是深處的情緒和思想，都是如此。而同樣的，你也非常習慣性地想要控制別人，你總是巧妙的，用輕到幾乎沒有痕跡的語言以及其他手段，來讓別人按照你所想要走向的地方走去。」
「所有高戰略指數的人都有這毛病，不是嗎？你自己不一一樣嗎？」
「不，我們不一樣，我是經過後天訓練，才會如此，而你不像是後天訓練得來的，你好像是從娘胎里就有這本事一樣。不然的話，我難以想象為什麼你做出這一切的時候，為什麼會那麼自然而然，毫無障礙，換句話說，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老彪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着默城，默城微微側過臉，他沉默着，臉上帶着微笑。
「既然你有意想要隱瞞自己，那麼做為想要跟你長期合作的人，我想我沒有必要非忤逆你這點不可。」
老彪吸了口煙，聳了聳肩，露出了笑臉，雖然默城是笑着的，但是氣氛多少顯得有些凝滯，他想要把這氣氛改變
「老彪，我想問你一句話，我要真實的回答。」
默城的表情突然也變得認真起來。
「你覺得我當你是朋友嗎？」
「說實話，我不敢確定，但是我當你是。沒錯，你確實有喜歡掩飾自己的習慣，某些時候甚至到了表演的程度。但是，你的身上也有股溫暖的力量，這溫暖使我不由自主地相信你不會傷害你的朋友。」
默城開心地笑了，「我覺得有些事情我有必要讓你知道了……」
「什麼事情？
「關於天下大亂以及克隆人的……」
十分鐘後，老彪急得都跳了起來，「你明明知道我們時間這麼緊張，你居然還拖着我在這裡浪費這麼久的時間，實在是可惡啊……」
老彪一邊大聲吼叫着，一邊拖着只圍着一條浴巾的默城往外走。
「你聽我解釋，我這麼做，是因為我知道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段悠閒時光了……我的親祖宗，我的浴巾掉了……
第20節
天下奇計
阿爾法歷一千五百五十七年六月二十六日
在離開了差不多五個月之後，默城和老彪兩個人重回「壞傢伙」
然而，當他們兩個人懷着時不我待的心情，乘坐着租來的豪華客船降落在「壞傢伙」那已經那年久失修的太空港中的時候，他們發現，太空港非但沒有得到修繕，竟然比他們離開的時候還要破爛幾分。
「這裡被海盜洗劫過。」
剛從客船上走下來，默城看了四周幾眼，便斷定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
老彪很聰明，但他的專長是商業，戰爭不是他專業。
「生遠購買了大免戰牌，使得自己麾下的星球免遭攻擊，但是他同時也失去了擴展自己的殖民星球的權力。因此，對於這樣一個人來說，任何一個殖民星球都該是珍貴的。但是生遠卻寧願將其荒廢，正是因為這一帶是宇宙中最着名的海盜集中區域之一，他的與其花費人力物力來建設和維護，還不如荒廢。」
默城說到這裡，伸手望着天空，「你是個商人，你的生意不曾擴展到這一帶，所以你對這一帶並不大熟悉。你要知道，在這區區數百光年的區域裡，竟然生活着數萬支海盜船隊。早在上百年前，這個星域就有個綽號，『撒旦之翼』，被稱為宇宙海盜三大根據地之一。
「你既然早知道這一帶怎麼危險，你為什麼還要答應生辰到這裡來？」
「這個答案你該想得到啊，大銀行家，世上可沒有比海盜性價比更好的士兵了……現代社會，所有的提督們，都將收攬人才的注意力，放在了指揮官們的身上。不過，我敢告訴你，隨着克隆人的叛亂，大家會稍微改一改這個習慣的。除了優秀的指揮官以外，我們還需要訓練有素的士兵。」
「你居然想招募海盜？拜託，那些傢伙是什麼貨色，我可太清楚了，他們是不可能成為優秀的軍人的。
「招募？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相信領薪水的海盜？
看到默城一邊說着，一邊慢悠悠地向前走的閒庭信步狀，老彪開始有點明白了，「你早知道海盜會打這裡？」
「是啊，不過他們的效率比我想象中低了一點。」
「這些海盜……是你安排的？」
雖然並不大相信自己的這種推斷是事實，但是只要牽扯到默城，老彪寧願選擇想得詭異一些，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詭異了，誰知道他會幹些什麼。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但是實際上並不是。」
默城說到這裡，可能也覺得自己有些故弄玄虛了，他於是笑着舒了口氣，開始解釋了起來，「即使以蝗蟲聯盟之尊，都會想要虜獲生辰去贏取尤里斯的歡心，那麼，這些惟利是圖的海盜，又怎麼可能放過呢？在他們眼裡，生辰可是等於一大筆財寶啊。只是，讓我略微覺得詫異的是，海盜團的情報竟然會如此遲滯，以至於生辰抵達這裡四個多月之後才將她虜走，害我在『墮落之都』白耗了那麼多時日。」
老彪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默城之所以在『墮落之都』盤桓那麼久，竟然還是因為有這層原因，「讓海盜們將生辰獻給尤里斯，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海盜們不會將生辰獻給尤里斯的。因為，有一個人在他們動手之後，馬上就通告了尤里斯那些對他懷有敵意的兄弟們，他們的兄弟正在跟海盜勾結，目的是為了得到生辰，進而收服整個中華魂殘餘實力，以便奪嫡之用。尤里斯很聰明，但是他的兄弟們也不是個個都笨，他們會想些辦法的，這些辦法會讓尤里斯根本不敢搭理那些給他寫信的海盜們。」
老彪不是傻子，如果他是傻子，默城也不會跟他說這麼多。前面他之所以一直迷惑，是因為他對這一帶的海盜情況並不熟悉，完全沒有預料到現在這種情況。
但是現在，聽了這麼多，當他們倆坐上回到異星生態基地的唯一一輛飛梭的時候，他對於形勢開始有些判斷了，「從一開始，生辰就被你當成籌碼了，是嗎？」
「不能這麼說，我是在決定執行勒索泛星際大會這麼計劃的同時，才做出聽任海盜劫掠生辰這個決定的。」
默城將手搭在簡陋飛梭座位的邊緣，側過臉，看着老彪。
「不用這麼看着我，我說你把生辰當籌碼，這並不算是什麼貶義。當初生辰拉我們入伙的時候，我們對她來說，也只是個籌碼而已。而且，就算我們不來，生辰被海盜虜獲也幾乎是確定無疑的，所以，我並不覺得你有任何道義責任。
老彪拍了拍飛梭的座位，「這個自動飛梭雖然簡陋，但是不管怎麼說，基本運作還是正常，這就說明即使生辰被虜走，『壞傢伙』並沒有完全荒廢，生辰艦隊還是在運作之中……卡撒他應該也知道你的計劃吧？」
「嗯。」默城點了點頭，「從人品來說，老狂更靠譜些，但是他這人太過實在，也無將才，根本控制不住局面，也只能拉攏卡撒了。」
「你在回來的路上，為什麼不早跟我說這些？」
老彪有些責怪地問道。
「如果那麼早說的話，你就不會動那麼多腦子了。」默城看了看老彪，「說真的，我挺喜歡你在錢之外的事情上動腦子的，這對你有好處。
「好了，我們還是談點實在的，比如接下來的計劃……」
老彪沒好奇地癟了癟嘴巴
「要說起來也很簡單，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是要在一個月內之內，離開『壞傢伙』，獲得自己的立身之地。」
接着，默城點擊了在離「壞傢伙」只有不到一點五光分的一個星球，「目標就在這，WU78314，它的擁有者將它命名為『祝福者』，一個月後，它的名字將變更為『旅途』。」
仔細查看了關於這個星球的官方資料之後，老彪搖了搖頭，「這個星球的防禦級別是A，這也就是說，按照常規戰法，即使是一個提督級的主力艦隊也未必能夠攻下，而我們眼下……」
老彪說到這裡，眉頭突然一皺，轉頭看着默城，問道，「你莫不是想要讓海盜去幫我們打這一仗吧？
默城眼睛一睜，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要不怎地？生辰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大美女，被他們綁去這麼多天，他們難道還不該出點血嗎？」
第21節
誘餌
「既然你主意已定，就別賣什麼關子了，具體計劃是怎樣，趕緊說出來。」
過了半晌，等到默城詳詳細細地將自己的計劃跟老彪全盤托出之後，老彪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默城，你這樣干法，是不是有點過於弄險了？」
「如果是按照正常路子，就算再快，想要集聚足夠應對亂世的實力，也要三五百年，我們現在不要說三五百年，說不定三五個月也沒有，用正道根本行不通，那不是只好用奇計嗎？你以為我樂意啊？我這謀劃早晚被生辰知道，等到哪天那暴力女知道我故意讓她被虜去，鬼知道她會幹什麼。」
聽默城這麼說，老彪想了想，似乎也確實只有如此。
再者，如果默城的計劃成功的話，他的商賈之才也就可以伸展，因此他最後點了點頭，「好吧，馬無夜草不肥，干！
默城和老彪兩個人在飛梭上，將各種需要特別注意的關鍵細節處一一商榷了六七成之後，飛梭就已經抵達了異星生態基地。
因為有卡撒的調度，加上有默城暗地裡匯來的錢，隨着他們幾個人前來的幾百人倒顯得很平靜，每個人的臉上都由衷地露出天塌下來我也不管，只要你按時付薪水就成的模樣。
「海盜來搶生辰的時候，死了多少人？
默城將卡撒拉到一邊，悄悄地問道。
「一個也沒死。
卡撒說得淡然，默城一聽，急了，「什麼？誰叫你這麼安排的？怎麼也該打一下，死幾個人，不然生辰還不得起疑心啊？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天地良心，這不是我安排的，海盜一下子空降六千多機甲兵，我根本就沒下令，所有人就主動放棄抵抗了。」
默城望了望四周，這些人不是卡撒的舊部，就是被從生遠那兒發配來的不如意者，其中沒有一個心甘情願到這兒來的，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生辰，以及領導層中任何一個人有忠誠之心，這樣的部隊在面對十倍於己的敵人，放棄抵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好吧，那我們依舊按照舊計劃行動，我給你半個月時間，你到附近星球去招兵，先招三萬人，這些人半個月之內，必須全部出現在『壞傢伙』
「三萬人？雖說生態基地已經修繕好了，理論上可以居住一百萬人以上，但是這裡各種基礎設施都不齊全，兵營更是一個沒有，三萬人怎麼住得下來啊？
默城眼睛向上一翻，露出眼白，「這就不是我的問題了。」
卡撒皺着眉頭想了一陣，「好吧，這個我來想辦法，但是我得要錢。
「錢有，給你十億，六億招兵費，四億基礎建設費。」
「十億？」卡撒睜大眼睛，「這怎麼夠？我們剛開始建軍，肯定是從小船起家，每艘船大概也就三四百人，三萬人，就是一百艘船。這也就是說，我們需要一百個指揮官，光是這些指揮官的費用，就遠遠不止十億啊。」
「這六億隻管招兵，至於指揮官，不用招。」
「不招指揮官？那這船誰來指揮？」
「我自然有辦法，你不必管……」
「你怎麼什麼都是一句『我自然有辦法』？你是不是真的有辦法啊？」
看着卡撒疑慮的眼神，默城嘿嘿一笑，「你到現在才來懷疑我，你不嫌晚了點嗎？
聽得默城這麼一說，卡撒肚子裡所有的話都只能硬生生吞回去，無奈地搖了搖頭，辦他的事去了
「你是打算自己一個人直接指揮所有的船吧。」
等到卡撒轉身離開之後，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老彪才走上來，說道。
「泛星際大會掌握整個宇宙已經差不多四百年。而在泛星際大會掌權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宇宙戰略研究中心，將軍事指揮官的培養權全部收歸該中心。除了極少數的私人教育之外，全宇宙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軍事指揮官，都出自宇宙戰略研究中心在宇宙各處設立的軍事學院。四百年後的今天，由泛星際大會培養出來的軍事指揮官，總數量已經占到了全宇宙軍事指揮官的八成。這是一群忠於泛星際大會灌輸的所謂軍事道德，更甚於忠於他們的僱主的軍官……」
「你是擔心在執行計劃的時候，他們不執行你的命令？